“没有么？”慕少艾抬了抬嘴角，虽有笑容，却不真实。最终，慕少艾说道：“方婕，你要不要去楼府？”
“我去楼府？”
“嗯。这样我还可以照顾你。”
“……真是的，明明我比你大，为什么总是你在照顾我！你不能照顾我一辈子的，对么？”见慕少艾没有回答，方婕也低下了头。
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慕少艾忙岔开话道：“我明天就搬到楼府去了，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明天……”抬起头，方婕明显的红了眼眶。“好，今天咱们就不醉不归。”
用三天熟悉了楼府的大小事务，又托楼忆秦将方婕也安排进了楼府，慕少艾的管家生涯算是正式开始了。
不过凡事决不会那么顺利。先是旧有的仆人不服消极怠工，又有外界的非言非语，慕少艾一时间成了扬州城内无人不知的大人物。
“康伯，过几天就是刺史家择婿的吉日了，麻烦您选一些贺礼送过去吧！”慕少艾手中拿着厚厚一本帐本，眉毛都快皱在一起了。
康伯算是少数几个认同慕少艾的人，如果不是他，慕少艾说不定已经撑不下去了。“少艾，你认为选婿的人中，谁最有望夺冠？”
“这跟贺礼有什么关系么？”慕少艾抬起头，不解地问道。
“呵呵，当年廉管家在的时候常说，看事情要长远一些。”
慕少艾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道：“刺史大人自然是想攀高枝，礼部侍郎的三公子又是才貌双全，如果没有意外……”
“老奴明白了。”康伯笑着点了点头，出去办事了。
帐房中又只剩一个人，慕少艾看了看桌子上尚未看过的帐本，重重叹了口气。
“老是叹气可是会老的。”
清脆的笑声传来，慕少艾抬起头正对上楼忆秦的笑脸，一时想不出这个大小姐来这里做什么。
“喂！你现在是楼府的人，见到小姐应该请安的吧？”
慕少艾这才放下手中的帐本，站起身说道：“大小姐教训的是，是我疏忽了。”
看到慕少艾这么听话，楼忆秦又觉得没意思。坐到桌子对面，拿过帐本翻了起来。“这不是去年的帐本么？你还拿出来干什么？”
“康伯叫我熟悉一下楼家的财务。”
“看不出康伯也很信任你。”
“他只是相信老爷而已。”
“不管怎样，你可是我推荐来的，千万不要给我丢脸。”楼忆秦一脸认真地说道。
慕少艾先是一愣，随即笑出声来。“这么说我还要多谢大小姐了？”
“喂！你不会是想赖账吧！”
楼忆秦正要发问，就见方婕走了进来，不由得闭上了嘴。不知为什么，她对方婕有种内疚感。总觉得是自己把慕少艾从她身边抢走一样。
进门就看到慕少艾的笑容，方婕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也忘了向楼忆秦请安。
“方婕？你怎么也来了？”
“康伯要我把这份礼单给你过目。”说着，方婕走到慕少艾身边，将礼单递给她。
“麻烦你了。”慕少艾认真的看了一遍，才道：“没问题了，告诉康伯可以送去了。”
“嗯。”方婕应了一声，突然靠近慕少艾，用衣袖轻轻拭去她额上的一丝汗珠。“你一向怕热，叫人把碳炉撤了吧！”
“刚刚康伯也在。他是老人，受不了寒。”
两人一言一语，一时冷落了楼忆秦。“慕少艾，你想偷懒到什么时候。这些过期的帐本就不要看了，我会派人把这个月的帐本送来，你快点处理好交给爷爷知道了么！”
稍一挑眉，慕少艾顺从的点了点头。
看到方婕若有似无的笑容，楼忆秦突然跑了出去。
慕少艾则是一脸迷茫，回头看着方婕，笑着说道：“真是个奇怪的小姐。”
方婕却别过脸去，低声说道：“你笑了。”
“啊？”
“你是为了她？”抬起头，方婕强挤出一丝笑容，再次重复了一遍：“你是为了她笑的？”
慕少艾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在方婕并不追问下去，一脸失落的走出了帐房。
看完了楼忆秦送来的帐本，夜已经深了。
站在后院中吹着夜风，见四下无人，慕少艾轻轻一跃便跃上了屋顶。不知母亲在天若山庄过得如何，没有自己，她应该会很幸福吧！
“若雪，你怎么还站在这里？快回去休息吧！”宇文周轻轻揽过游若雪的腰，声音中流露出说不尽的温柔。
抬头望着屋顶，游若雪轻声地问道：“周，少艾去哪里了？”
宇文周全身一震，并不答话。
“我知道她最喜欢呆在屋顶，我一直都知道。周，她是我的孩子。”游若雪坚定地说道。
“……她走了。”
“走了？她去哪里了？”
“我怎会知道！”宇文周脸色很难看。虽然心里生气，但是他不想发泄在游若雪身上。深吸了一口气，宇文周又道：“我会派人去找的。”
游若雪没有应声，她知道宇文周一向说到做到。
“若雪，到底我要怎样做才能回到从前？”
“回到以前？周，是我太傻还是你不明白？如果你不承认少艾，我们永远回不去。”
“承认慕少艾？明明你也讨厌她的不是么？”
“虽然我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但她是我的女儿，这点永远不会变。”
第八章
“年轻人，呆在房顶可是会受凉的。”
苍老的声音传来，着实吓了慕少艾一跳。匆忙跳下了屋顶，慕少艾问道：“老爷，这么晚了，您还没有休息啊！”
“呵呵，人老了，时间就变少了。这么想着也就睡不着了。”招呼慕少艾到院中的石桌前坐下，楼贺琏将一枚印章递给了慕少艾。
“这是……”
“楼府的专印。以后有什么生意，盖上这个就可以直接交给下面的人去做了。这也是楼府管家的证明。”
“这么快就交给我……可以么？”
“哈哈，年轻人，你不是很有自信的么？今天的事情康老都跟我说了，你看事情的眼光不错，我没理由拒绝这样的人才来楼府，不是么？”
接过印章，慕少艾小心的放入怀中。“老爷，其实……”
“你是从天若山庄出来的。”楼贺琏打断了慕少艾的话，接着说道：“放心吧！你的事情我不会再继续追查下去了。至于你朋友的事，我也听忆秦说了，这件事是楼府的错，你有什么要求趁现在说出来吧！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您肯承认这件事，我想招福他也一定会安息了。”
“你可要想好了，机会只有一次啊！”
“如果真的要我提要求的话，就请您让大小姐自由一些吧！”
“哦？怎么说？”
“大小姐说过，她推荐我进楼府做管家，但同时我也要说服您让她出去闯荡江湖。”
“什么？”楼贺琏重重的拍了下石桌，“胡闹！女孩家闯什么江湖！”
慕少艾一时也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等楼贺琏冷静下来，才道：“老爷，时候不早了，您该休息了。”
摇了摇头，楼贺琏缓缓地问道：“忆秦她真的有这个想法么？”
“是。”
“那你说我该不该同意呢？”
“二少爷和三少爷的武功不错，如果由他们陪同，我认为并无不可。”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也该好好考虑一下忆秦的婚事了。”
“老爷！小姐她……”
慕少艾没想到楼贺琏会这样说，慌忙解释却被楼贺琏打断。“年轻人，多跟康老学学吧！”说完，自顾踱回了房间。
结清了月底的账目，慕少艾终于能轻松一阵了。经过了一个月的相处，楼府上下的人也对她有了改观，多少会听慕少艾的吩咐安分做事。
自从慕少艾来了楼府，楼忆秦呆在账房的时间明显增多了。楼尹希想要找妹妹，只要去账房多半都能见到。
“今天忆秦不在这里么？”楼尹希笑着坐到一旁，悠哉的品茶。
“大小姐一早就去寺里上香了，傍晚才会回来。”
“上香？”楼尹希笑得更灿烂了，“她说是就是好了。对了，你会骑马么？”
“略懂皮毛。”
“你就是太谦虚了。大哥去置办货物估计后天就会回来了，到时候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郊外赛马？”见慕少艾不置可否的表情，楼尹希笑着问道：“爷爷是不是又给你出难题了？”
“老爷他想给小姐选婿了。”
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楼尹希吓得不停的咳嗽。“你没……咳咳……没告诉忆秦吧？”
“我觉得这件事不告诉小姐比较好。”
“那就好，那就好。上次刺史选婿她听了个大概就搞出那么大动作，如果让她知道爷爷要为她选婿，不知又会搞出什么事情。对了，还不知道爷爷看中谁了？”
“威远候游战的独子，游傲轩。”
“游傲轩啊……”楼尹希眯起眼睛，细细回想着关于游傲轩的情报。“他大我一个月，算是我的表哥。相貌堂堂，文韬武略、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还真是没什么缺点。就是有一点死脑筋，爷爷的眼光一向独到。对了，你觉得忆秦会同意么？”
安静听楼尹希说完，慕少艾轻轻皱了皱眉头，淡淡的说道：“我觉得大小姐不会接受这门亲事的。”
“呵呵，英雄所见略同。”
账房的门被粗暴的推开，楼尹澈快步走到楼尹希旁边，道：“游家来人了，说是来提亲的。”
“啊？”楼尹希还未反应过来，就见慕少艾已经冲了出去。稍一犹豫，也迅速跟了出去。
楼府门外，威远候府的马车停在那里。青衣公子站在门前，静静等候着去通报的下人。一脸儒雅气息，头发一丝不苟的束起，腰中别着一块别致的玉佩。见到慕少艾时，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吃惊。
“这位是游傲轩游公子吧。在下慕少艾，楼府新任管家。”一边招呼着，一边叫来人来将行李搬到西厢客房。“游公子，这边请。”说着，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终于回过神，游傲轩尴尬的笑了笑，应道：“啊，有劳了。”
“慕少艾，你什么意思！”
面对楼忆秦的质问，慕少艾只有勉强自己笑着应对。她想不明白的是，楼府那么大，为什么两个人还能碰面呢？她明明已经安排游傲轩住在西厢最西边了。
“那个游什么来着，是不是来提亲的？”
“是。”
“那是跟谁提亲？”
“这个嘛……”慕少艾望向远处，希望这个时候能有人来把她叫走。
“是你么？”冷笑着反问，楼忆秦倒想知道慕少艾想怎么解释。
在事情确定之前，还是不要说出真相。想到这一点，慕少艾点了点头。
这下子，楼忆秦真是想气都气不起来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问道：“他怎么知道你是女人的？”
慕少艾也笑了出来，解释道：“大小姐，这位游公子相貌堂堂，文才武略、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说完这些，慕少艾也不知道游傲轩还有什么可介绍的，也就不在说下去。
“你怎么知道？他表演给你看了？”
“这倒没有。不过二少爷应该不会说谎。”
“慕少艾，你明明答应帮我说服爷爷，要我行走江湖的。现在发生了这种事情，你要负全部的责任！”
“我知道了。”慕少艾应了下来，开始整理起桌子上的东西。
“你同意了？”楼忆秦吃惊的看着慕少艾，看不出她是不是在敷衍自己。“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会告诉老爷你不喜欢游公子的。”
“慕少艾！你！”
“我只是个外人，又是你的佣人，除了这些还能做什么？”
听到这个答案，楼忆秦也不知该怎么回应。
慕少艾收拾好桌子，便离开了账房。康伯说过，佣人不该干涉主人的事情。自己不会在这里呆太久，管家这个角色还是不要太过投入的好。
第九章
游傲轩来的第二天，楼家大摆宴席。慕少艾亲自来到厨房监工，身边跟着一脸哀怨的楼忆秦。
“慕少艾，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什么？”慕少艾迷茫的眼神，说明了她刚才在走神。
“你带我离开扬州吧，我不要嫁给一个陌生人！”自从有了上次离家出走的经验，楼府近期的守卫异常森严。
“不可能。”
“你怎么可以忘恩负义！”
“少放点盐，游公子长途跋涉应该多吃点清淡的。”边说边伸出右手挡住楼忆秦挥来的拳头。“大小姐，你不该来这里的。我劝你去找二公子，说不定他能帮你想个好主意。”
经慕少艾提醒，楼忆秦恍然大悟。怎么会把自家哥哥给忘了。楼忆秦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又道：“我警告你，不要找爷爷去告密。”
“知道了。”慕少艾尝了一口送过来的清汤，满意地点了点头，叫人继续用文火煲着。
刚送走楼忆秦，就见方婕走了过来。慕少艾仿佛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忙走了上去，说道：“最近都没看到你，你还好么？有什么不习惯的么？”
方婕笑了，说道：“这些问题本来是我该问你的，居然被你抢先了。少艾，你真的长大了。”
“是么？”慕少艾反省了一下。自从坐上了这个位子，考虑的东西的确多了。
“大夫人待我很好。她还总是夸你，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把楼小姐许配给你了。”
慕少艾笑了笑，说道：“不可能。楼府的准女婿已经来了，就住在西厢。”
“你是说那个游公子是楼忆秦的准丈夫？”方婕有些吃惊。但是脸上更多的是惊喜。
慕少艾一时想不出原因，只是点了点头。
“少艾，今晚回我家去吧！”
“今晚？”慕少艾考虑了一下，说道：“今天可能要忙到很晚。”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我有时想跟你说，不许失约。”方婕有些强硬地说道。
最终，慕少艾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我会去的。”
晚上的接风宴上，游傲轩礼貌的敬酒。举手投足间透隐隐带着一丝王者的气势，在众人中显得格外耀眼。
楼忆秦虽然不想来，但还是被楼尹希带来了。除了埋怨楼尹希，目光自然也在暗示慕少艾，你害了我，我决不会轻易放过你。
慕少艾则是一脸的无所谓，指挥着下人忙里忙外，心里则是希望这个晚宴越早结束越好。
“爷爷，忆秦敬您一杯。”楼忆秦笑着站了起来，抬高了声音，引来了众人的注意。“爷爷，忆秦祝您身体无恙，长命百岁。”
楼贺琏笑着举起酒杯，“今天虽不是我的寿辰，但忆秦说的话就是中听啊！”
“慕少艾，你也来敬爷爷一杯吧！”
突然被点到，慕少艾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走了过去。
楼贺琏知道慕少艾的为难之处，主动为她解围。
“爷爷，慕少艾来楼府已经快一个月了，您对她还满意么？”
“少艾年轻有为，是楼府不可多得的人才啊！忆秦，你和景雷的眼光都不错。”楼贺琏说完，楼忠和夫人也都一起笑了笑，客套了几句。
“那爷爷，您既然觉得慕少艾不错，也就是说您让同意她做楼府的管家了？”
“哈哈！我早就把楼府的印章给他了。”话一出口，在座的所有人都是一阵惊呼。
楼忆秦也是一愣，随即瞪了慕少艾一眼，接着说道：“可是忆秦有一件事一直瞒着爷爷，不知该说不该说。”
“哦？什么事？”
“慕少艾……她是个女人。”
话一出口，楼忆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