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时代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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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雕时代1-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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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就麻烦了。老四海赶紧压制住震惊,他担心这小子想起名字来,赶紧冷冷地说:“您比我强啊,我是一个作家都不认识。”
张扬道:“你们是一个行业的,你们应该早就认识啊。”
老四海道:“那可不一定,您没听说过文人相轻吗?文人之间就是这样,你写的书卖得好,人家说你是迎合市场,没有文学价值。你写的书比他们多,人家说你是粗制滥造,糊弄读者。您说说,文化人之间能相互来往吗?十回碰面九回掐,还是不认识的好。”
“真知灼见!”张扬感慨地晃着脑袋,一把拉住老四海的手。“你真是作家,看东西比我们看得透彻呀,怪不得你写书,别人只能看书呢。”
菜仁不耐烦地说:“张扬,你死活让我把老四海拉来,到底要吃什么呀?”
“你真是小市民,就知道吃。过一会儿,还有一位高人要来,我准备开个神仙会,大家替我出几个主意。”张扬道。
“你要破产吗?”菜仁满脸的似笑非笑。
张扬急道:“你盼着我发点大财好不好,最起码我也能请你吃几顿好的吧。我问你,你这辈子吃过几回鱼翅捞饭?就一回吧?还是我请的。”
菜仁刚要再说点什么,门口又传来保安的声音:“许大师许真人许道长造访张总。”
老四海和菜仁同时一愣,真人?大师?道长?难道张扬还认识古代人吗?二人正在云里雾里,张扬却直着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张嘴骂道:“你小子放屁,那叫驾临,不是造访。”然后他鸭子一样扎着胳膊,踩着霸王步飞快地冲向门口。老四海使劲晃了下脑袋,刚才的张扬在扮演七十岁的老头,但冲刚才这几步走,明明就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
只见张扬冲到门口,双手向前一伸,身子向前探去,来了个90度的大鞠躬。由于有屏风挡着,老四海和菜仁都没看到高人的模样。张扬边鞠躬边说:“许真人,您总算来了,您能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三生有幸!”老四海和菜仁支起耳朵仔细听,门口果然传出个拿腔作调的声音:“张总,你这门口的布局是谁给你设计的?”
张扬诚惶诚恐地说:“设计公司,他们按我的意思设计的。难道有冲突吗?和哪路神仙犯了冲?”
“哎!张总啊,这是你自己和自己犯冲了。八卦图画在门口,的确可以削灾去鬼,可这地方供尊关老爷就不大对劲了。关老爷是财神,可他镇不住阴阳鱼啊,最少也应该是太上老君。还有,这屏风也不好,挡在门口就是挡了财路呀。我估计呀,你最近的生意不太好吧?”
张扬痛心疾首地照自己胸口捶了一拳:“高人,您真是高人,高,实在是高!一句话就点醒我梦中人。我说最近买膏药的人怎么越来越少呢?原来我自己设计的大门把自己给堵死啦?”
许真人惋惜地说:“这是风水大道,可不是闹着玩儿的。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万古通用啊!千万别给自己挖坑。现在你的确是挖坑啦,好在还没有填土,赶紧跳出来吧。”
张扬大声说:“明白明白,我马上跳。今天晚上我就让他们把屏风撤走,然后我请一尊太上老君回来。”
许真人难过地说:“补救是对的。可阴阳鱼的煞气已经被你放出来了,光这点作为还远远不够啊!”
张扬哆嗦了一下:“您——您——您先里面请,咱们慢慢说。”说着,他双手搀扶着许真人,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老四海一直在倾听,他觉得这许真人的声音有点耳熟,却想不起他是谁来。许真人从屏风后一走出来,老四海竟连连放了几屁,差点把自己从沙发上震下去。
许真人身穿道服,足凳仙履,腰里系了一条麻绳,花白头发在后脑上挽成了一团,居然用半根筷子串着。最可笑的这家伙下巴上还稀稀疏疏地散落着七八根胡子,不仔细看竟看不出来。最令人震惊的是他那张脸,这张脸不是许真人的脸,是老四海师兄的脸!就是那个被他夹掉手指头,在省城又被他出卖给新闻媒体和公安局的师兄,而且他还是贤淑的师傅,一心想做老四海的师兄而不得。这个骗子改头换面,当真人了。
此时许真人也看见老四海了,他先是左眼皮跳了三下,然后右眼皮又跳了三下,再之后两只眼睛都翻进脑门里了。二人尴尬地相互看着,谁也没敢先开口。
张扬恭敬地将许真人搀到沙发里,神气活现地介绍道:“这位是许真人许道长,简直是神了,上通天文,下晓地理,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这位是老四海老作家,年轻有为,不可限量,而且刚刚捐建了一所大学。我这小庙里居然请来两位高人,我张扬真是积了大德了。”
老四海实在憋不住了,呵呵笑了几声。“张总自然是积德了,我不算什么,许真人可是大大地有名啊!”
许真人嗽了嗽嗓子,脸皮一个劲抽搐。张扬却惊喜地说:“难道你听说过许真人的神通?”
“那是,许真人在南方没少替凡人家削灾解难,名声大得很,我早就听说过他的名字啦。”老四海尽量在脸上堆积了几缕崇拜。心里却道:好!太好了,一个山头就来了两个贼,你这个姓张的要倒霉了。


第十一章 生与死(1)


七十年代的农村都有电影放映队,往往是一部片子能翻来覆去地放上好几年。播放的故事片大部分是样板戏,偶尔也会有几部战争片。
老四海小时候看过这种露天电影,有一部黑白片给他的印象极深,那是部战争片,好像是《南征北战》。其中有一个情节是红蓝两军都发誓要攻占一个叫凤凰岭的山头。于是两伙人从山头的两个方向一块儿往上冲,就像赛跑一样。蓝军装备好,但负重大,红军大多是一把步枪外加一颗脑袋,所以红方先到了一步。于是手榴弹、子弹、小钢炮和人体炸弹一起招呼,蓝军很快就被打下去了。之后凤凰岭也便遭了殃,据说在随后的战斗中峰顶的海拔高度被削掉了好几公尺,除了士兵,连耗子都给炸绝种了。
现在他和师兄就是红蓝双方,张扬就是那座凤凰岭。打,还是不打?这是个问题。是张扬倒霉,还是自己和师兄倒霉,抑或大家一起倒霉,这也是个问题。
张扬似乎早就估计到许真人是名声远播的,老四海凭空吹捧了半天,他一点儿也没觉出奇怪来,反而更加自豪了。大老板大多明晓投桃报李的规则,于是在许真人面前又将老四海狠狠地夸奖了一番。在他嘴里,老四海的文学才华不仅高过了老舍,盖过了鲁迅,而且超过了所有的活作家和死作家。另外张扬还说天下人的菩萨心肠集于老四海之一身了,因为老大作家刚刚捐建了一所希望大学,马上就要领养全中国的穷大学生了。老四海不紧张不心虚也不反驳,反而抱着胳膊向许真人投以暧昧的微笑,似乎是许久不见的老友。
许真人早就泰然了,他在眼神里逐渐堆积着欣赏,然后皮笑肉不笑地说:“嘿嘿,怪不得呀怪不得,我一进门就看出来了。老兄,你说是不是呀?”他最后那句话是问菜仁的。
菜仁迷迷糊糊地说:“对呀,我正在奇怪呢,您为什么一看见老四海就变颜变色的?”
许真人嘿嘿一笑,手掌在菜仁肩膀上轻轻拍了拍。“我一进门就看出了,他的印堂异于常人,真是少见的面相啊!你们看看,你们仔细看,这位老先生是印堂放光,又鼓又亮。再看这儿,眼圈附近全是红晕,这是鸿福齐天,鸿运高照啊。你们再看看这条纹路,是倾斜的。”说着他那半根指头竟然在老四海脑门上戳了几下,老四海担心他下毒手,不得不缩了缩身子。“嘿嘿,只有才华横溢、文采飞扬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纹路,这是文曲星君的标志,是通天纹。实在是不得了啊!不可限量啊!他这个人呀,我算是看出来了,早晚得当上中国作协的主席,跑不了的,而且这是最低级别,搞不好——嘿嘿……”
师兄故作神秘地咂着嘴唇,似乎很是感慨。而老四海只是微微一笑,鼻孔顺便翻了起来,直直地对着他。还行,这个师兄还算识趣。
张扬一听说老四海能当作协主席,立刻疯狂地叫嚷起来:“哎呀,那可是部级干部,还是最低的级别。您要是当上了部级干部,千万别忘了拉兄弟一把。我那膏药是祖传秘方,千年古法,伤了筋动了骨,我保证你十八天就跟好人似的。要是多用上几贴,没准比受伤前还硬朗呢。”
菜仁哈哈笑道:“你这人,惟恐天下人不把腿摔折喽。”
张扬道:“大家都不受伤,我的膏药卖谁去呀?”
许真人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老四海身了,他冷笑着说:“即使大家都受了伤,也不一定非要买你的膏药。”
张扬急道:“大师,我担心的就是这个,咱中国生产膏药的企业没五百家也得有四百八十家。竞争太激烈了。”忽然他望着老四海道:“兄弟,你要是真当上大干部,我不求你别的。你只要把那些生产膏药的全给我抓起来,我就去五台山给你烧高香,两丈高的香,我给你烧四十九捆。”
老四海气得直咳嗽,连连挥手道:“远水解不了近渴,还是应该就近想办法。”
许真人近乎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果然,张扬也觉得未来的大仙不如面前的土地爷,马上转向许真人道:“老作家说得对,这事我就指望您了。刚才您进门的时候说什么来着?撤了屏风,换了太上老君照样不管用?那可怎么好啊?”
许真人装腔作势地说:“我们是修行的人,按说这天机是不可泄露的。”
“您是救苦救难救人于水火,既然您是救人,露一点天机也无妨嘛!”张扬真诚地作了个揖。
许真人大大地叹息了一声:“哎!冤孽呀!我呀早晚得遭了天谴。”
老四海情不自禁地笑了,他心道:你小子居然知道自己要遭天谴!看来师兄的脑子还是挺灵便的,连身后的事都规划好了。
张扬十分伤感地叹息着,嘴里发出“咂咂”的声音。“老让您给我操心了,真是不好意思。这样吧,到时间了,大家都饿了,咱们先去吃饭吧,在饭桌上聊。老神仙,您一定要帮帮我,我现在有点儿掰不开镊子了。”
老四海看了菜仁一眼,菜仁知道他们都不是北京人,马上翻译道:“掰不开镊子就是没办法的意思。”
张扬使劲点头:“对,对,就是快没办法了。”
“好说好说。”许真人嘴里应承着,眼角却一直挂在老四海脸上。
但老四海的脸皮比城墙拐弯都厚,任你风吹浪打,我自岿然不动。
张扬说要带领大家去东直门外的一家饭馆吃螃蟹,饭馆的名字叫做“靓汤”。菜仁偷偷告诉老四海,那是家上海本帮菜的馆子,死贵死贵的。据说把一块臭豆腐包上粽子叶,就能卖个三十五十的。
为了表示尊重,张扬亲自扮演司机,许真人就坐在他边上。几分钟的车途成了张扬的独角戏,他惟恐大家不清楚他是卖膏药的,张嘴一贴膏药,闭嘴一贴膏药,满车飞膏药,还号称人生在世,谁也缺不得膏药。老四海真希望弄块膏药来,把他的嘴贴上。许真人的心思也不在膏药上,这小子的眼睛一直在反光镜里转悠。老四海知道,这小子是观察自己的表情呢。他成心逗许真人,不时地做出些古怪的表情来,许真人的情绪随着他脸上的变化而变化着,险险地就成了变色龙。
张扬早就订好了包间,包间的名号是阳春,于是大家在张扬嘴里都成了白雪一般的雅士。
在门口,老四海笑着说:“雅士也要干俗事。”菜仁不明白他要干什么,张扬却大声说:“不就是去茅房吗?去吧,去吧,喝得差不多了我才去呢。”
老四海笑了笑,先出去了。


第十一章 生与死(2)


这家饭店的确是非常高档的,卫生间里都是进口香水的味道,便池竟然镶嵌在一面大镜子里,连洗手液和干手器都是名牌货。老四海刚刚在便池前站定,许真人便推门进来了。老四海骤然紧张起来,大腿根儿一使劲,尿水硬是给憋回去了。他望着镜子中的许真人嘿嘿笑道:“师兄不会是想在背后给我一刀吧?”
许真人占据了旁边的便池,冷笑道:“我想给你两刀,嘿嘿,假装作家?你真是没出息。”
老四海抱以同样的冷笑:“我六年前就假冒过算命的,比你可装得像多了。印堂?你们家的印堂长在脑门子上面?一看你就不懂。”
许真人的尿直直地冲向便池,砸在陶瓷壁上“砰砰”作响,看样子他是憋了一肚子气。尿出一半,他终于又开口了:“老四海,咱们的恩怨以后再做了结,今天你不能坏了我的事。我刚从监狱出来,我没钱呀,我实在过不下去了。你砸了我的买卖,我和你拼命。”
老四海笑道:“你放心,您是我师兄啊,看在祖师爷和贤淑的面上,我也不能坏了你呀。”
许真人怒道:“你少提贤淑那个小妖精。奶奶的,不走正道,专门靠处女膜骗人,真给祖师爷丢人。”
老四海呵呵苦笑:“你怎么知道的?”
许真人无奈地说:“她跟我关在同一个监狱里,她的烂事传来传去就传进我的耳朵了,都成了业界的笑话了。幸亏同行们不知道她是我的徒弟,要是知道,我的老脸就没地方放了。”
老四海心脏一沉,胃里竟有点难受。“真被抓了?”
“就是因为处女膜被抓的,她是个死脑筋,在同一家美容院里修补了七回。第八回的时候,警察就直接把他带走了。”许真人嘿嘿笑了起来,笑得很是开心。“你小子也被她骗了吧?咱们都一样。”
老四海终于尿出来了,差点溅到许真人身上。
许真人正要出门,老四海冷冷地叫住他,阴森地说:“按祖师爷的规矩,咱俩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呢?”
“你想分我的?我好不容易才抓住这条鱼,你也太狠了!”许真人急了,一把揪住老四海的领子,热气径直吹进他脸上。
老四海不动声色地说:“见一面分一半,这是道儿上的规矩。我不想坏你的事,可你也应该按规矩来。师兄,在道儿混,关键在个名声,名声要是坏了路就算是绝了。”
许真人气急败坏地叫嚷道:“你坏我的事坏得还少啦?大米掺机油那次,要不是因为你跟记者说了,我能进得去吗?”
老四海说:“你是太缺德了,祖师爷规定,干咱们这行的不下毒,不使药,不许偷,不许抢。你干的事和下毒有什么区别?我是替祖师爷教训教训你。记住,在世面上混,混的就是个规矩。”许真人浑身瘫软,眼看就要一头栽进便池了。老四海连忙扶住他:“这条鱼挺肥的,以后你还有机会呢。这次不按规矩来,你就一分钱都没有了,想想吧。对了。”与此同时他一手指着大便池的格子门道:“看看里面有外人没有,这任务交给你了。”说完,老四海扔下许真人,先走了。
临出门前,老四海特地回头看了一眼,许真人将额头顶在墙面上,那样子是异常的沮丧。这时老四海忽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我老四海怎么就堕落成一个人了?居然和他一样!这个变故是几时发生的,又将在何时结束呢?
走到“阳春”门口,老四海便听到张扬大声嚷嚷道:“每人两只螃蟹,全带激光号的,听见没有?”
只听一个娇小的女声道:“我们饭店有规定,每人只供应一只大闸蟹。”
张扬大叫道:“没听说过,你们还敢吊我的胃口?就要两只!”
老四海往屋里一看,张扬正和女服务员打嘴帐呢,女服务员执拗地说:“规定就一只。你如果不要带激光号的,还可以考虑。”
张扬一掌拍在桌子上,恼怒地说:“废话,不带激光号的大闸蟹是串了种的,是假的。去,把你们经理给我叫来,我就要两只。”服务员二话不说,扭脸要走,张扬一把拉住她:“话还没说完呢,你怎么说走就走啊?”
服务员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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