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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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晷-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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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接近

  两个女子的举动显然让在场的另外两人摸不着头脑。
  谷雨耐不住先开了口,道:“怎么回事?这意思,是我们不用走了?”
  “我可没这么说。”清酌勾起唇角,没把话继续往下说,只是沿着蓝色的线条径自走了开去,墨钧见她的态度,知道她是打算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他一人对两人没有把握,也只得皱眉跟上。
  谷雨不明所以,可曲蘖没打算跟他解释,只朝他摆了摆手,先行一步了。
  
  “阿酌。你怎么看?”没费多大力气就追上清酌,两人很有默契地走在了队伍稍前的位置,与后两人之间拉开了些许距离。谷雨和墨钧都是聪明人,虽然不解缘由,也知道她们大概有事相谈不便自己介入,也就坠在了后头,气氛一时冷到了极致。
  “若说是幻觉么,这地方也看不出阵法的痕迹。若说不是,显然也很不靠谱。而且那并不仅仅只是看而已,而是好像真的发生一样。可那些事情不可能会发生。”清酌看了看曲蘖,又补了一句,“至少,绝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
  这句“至少”让曲蘖有些不舒服,清酌特别强调这点,大概仍是对她不信任:“不是过去,不是未来,也不是现在,更不是幻觉。那是什么?”
  “没准……”清酌扯了扯嘴角,“是上辈子?或者,是下辈子?”
  “这么说上辈子我把你杀了?”曲蘖失笑。
  “是啊。”清酌看着曲蘖,“按理说你这辈子是要来还债的,我怎么都没看到你有什么实际行动?”
  “可你也说了没准是下辈子。那下辈子我若要杀你,肯定是你这辈子欠了我的。”曲蘖耸耸肩,谈话变得轻松起来,她心里不由舒了口气。那厢清酌面上虽然也显得轻松,心里想的却是别的事情——
  原本时间静止是只作用在她一人身上的,这应该与云鹊无关,因为之前在梼杌有人抢云鹊的时候,两人都在场。排除云鹊,与云家相关的,就只有丰沮山了。可说是丰沮山,墨钧与谷雨却没有如此。更要紧的是,她是云家人,而她是姜家人。不管是在幻觉里还是现实中,这两家人都不在一条线上。而从幻觉来看,若两家人的对立已经达到如此地步,那么她的家人一定早就被姜家害死了。而云显之所以带着她四处漂泊,则正是为了躲避姜家,他当年急切地想要教会她所有,也是出于保护她的目的。
  想到这里,清酌难过起来。当年她对父亲的态度并不好,而现在,她也几乎回忆不起父亲的模样了。逝者已矣,很多事情也就再也没办法理清。
  “阿酌?”曲蘖见她忽然神色黯淡下去,便拍了拍她的肩膀。清酌方才所想她并不清楚,还以为她是因为幻象的事情感到无所适从,便道:“不管那时候我们看到了什么,我们做了什么,都跟现在的我们没关系。上辈子也好下辈子也罢,现在不可能发生,就是不可能发生。”
  “嗯。”清酌知道她误会,但也没有说破,只点了点头,换了个话题:“说起来,那时候……”
  “什么?”
  “你有没有一种感觉?我们在那里面是认识的,而且……”
  “……而且关系还不一般。”曲蘖笑着看她,清酌碰到她视线,有些不自然地微微偏开脸:“嗯。还有那座塔……”
  曲蘖却没接下她岔开的话题,而是道:“若真是我的上辈子或者下辈子,我还真有些好奇呢。”
  “我也是。”清酌回忆起幻象里清酌死去时的画面,“当时到底是怎样一种情况?虽然我能够知道那个人的想法,但也仅仅局限于她当时所想罢了。”她记得她最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清酌”几乎立刻就做出了判断——曲蘖一定会死在这个人手下。但她的脑子当时并没有这个人到底是谁的信息,而是只有让曲蘖快离开的念头。人影有些模糊,清酌想了想,无法确定那个人是谁,“跟我们现在的情况,一定大不一样。认识的人,接触的事,身上的任务,都不一样。”
  “这是自然。”曲蘖道,“首先。我们肯定都不是年的人。那么年的许多成员,我们就不可能认识了。如果不是年的成员,那很多任务也许就是另外一个人去完成……”
  “但为什么。”清酌顿了顿,“这件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最终?”曲蘖蹙眉,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可虽然发生了。却好像完全不一样了。我是说,你看那时候的我,是我么?”
  “你当然是你。”清酌奇怪地看着她,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招式虽然有些差别,但是武器还是双刀然后……”话没说完就被曲蘖摆手打断,“我是说,我这个人。样貌之类是否有变化?”
  “没有。”清酌干脆地摇头,“如果你是说伤痕的话,面上也看不出区别的。”
  “这就奇怪了……”曲蘖摸了摸下巴,然后用一种饶有趣味的目光看着清酌,直把清酌看了个浑身不自在:“你怎了?我身上挂银票了?”
  曲蘖弯了弯腰靠近了些清酌,言语间带着笑意:“你看,你还是小孩子。可是那个时候的清酌,跟我差不多高。也就是说,是现在的清酌长大成人的样子。”
  “你才是小孩子!”清酌一瞪眼,这是踩着她的痛脚了。皮相年幼,这在做任务的确是一个很好的隐蔽,但平时不管去哪里都是一堆麻烦,这让她愈发讨厌起自己的身高来:“长不高又不是我的错!”
  “不不不。”曲蘖摇头,“我早便说过。这是你在自欺欺人。不管是从哪里看,你都不是身高问题,而是整个外貌都只有十四五岁。”
  “十四五岁你个茄子!”清酌瞪她,曲蘖失笑:“你现在愈发地像是十四五岁……”
  “你!”
  曲蘖这时却忽然道:“你刚刚说那座塔怎么了?”
  “……”清酌憋了口气用力地呼了出来:“我说。你有没觉得那座塔怪怪的?”
  “那座塔从头到脚就没有正常的。”曲蘖想了想,“不仅仅是建造地点。不知道你注意过了没有,那座塔没有窗子。”
  “你怎么知道?”清酌惊讶于她的目力。
  “塔层完全没有多余的纹路。这个距离看过去,塔内按理是黑的,就算点燃了火把或者是别的什么,也会有色彩,但那座塔只有一种颜色。就是浅棕色的木头。或者这么说,那座塔有个天窗,在塔顶。”曲蘖状似回忆,“一座塔居然在塔顶开窗,这座塔等于完全没法遮风避雨,它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这得去问建造那座塔的人了。”清酌锁紧眉,“还有塔前的那两个人……”
  “你是不是怀疑他们其中有一个人是我爹?”
  清酌看着她,“你知道。但我对此一点也不惊讶。”
  曲蘖朝她摆了摆手,没再说话。
  
  顺着蓝色的光线前进,速度很快。
  位于一片凹陷中的七层塔出现在众人面前。四个人交换了眼神蹲伏在凹陷周围的草木里。
  这是一个泾渭分明的区域划分。塔周围的斜坡上只有低矮的草皮和碎石。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遮蔽,当他们踏出林子的范围,就将彻底暴露。
  离塔不远处有两座帐篷,帐篷前是已经熄灭的篝火。
  原本坐在原地的两个人忽然站了起来,左边的人四处看了看,对右边的说了什么,两人重又坐了回去,潜在林中的四人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现在怎么办?”清酌压低音量与众人商量。
  “就这么出去的话,一定会被发现。不然干耗在这里,看看他们想做什么?可是,我们撑不了太久,而他们明显有备而来。”谷雨没了主意。
  曲蘖沉默了一下,才道:“我想你们忘了一点。”
  “什么?”清酌见她的神情,知道她已有了主意。
  “我们有四个人。”曲蘖道,“而他们,只有两个。如果你信任我的话。”
  “你是说……”清酌明白了她的意思。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若曲蘖跟那边的两人是一伙的,她已经可以动手,不管她的目的为何,现在与她联手都不是一个坏主意。而可以的话,她也不愿去怀疑她。
  “可行。”那边一直与曲蘖谷雨不对盘的墨钧却表示了同意。
  谷雨摇了摇头,道:“我想你们都应该知道那里的人是谁。一个是姜家现任族长,另一个,是姜家第一高手姜茂。我们没有活捉他们的可能,要打,就只能杀死他们。”
  “这在可控范围内。”墨钧道,“即使他们什么也不愿说,我们仍然可以从携带的物品里寻到蛛丝马迹。这个计划无论从哪来说,都是可行的。”
  清酌朝塔底看了看,才道:“谷雨说的没错。”
  “你是说在这干耗下去?”曲蘖看着清酌。谷雨对这个前任东家的阴影还在,谨慎可以理解,但清酌说出这句来,就不得不让她有些惊讶。
  “我是说,他们是有备而来。摆明了要在塔的周围待上一段时间。”清酌看向三人,“今天,是几月几?”




☆、十六、家族末代

  赶路是需要时间的。
  调查也是。
  距离梼杌城发生的事件早过了半年有余,此时已是六月了。
  算出这个日期并不难,谷雨有记日记的习惯,随手翻了翻,就得出了答案。
  “六月二十?”墨钧几乎是立刻沉下了脸,他如此凝重的神情很少见,也使得清酌紧张起来:“不是七月就好。你怎么了?”
  “严格说来。的确已经七月。”曲蘖想起相柳城,也严肃起来:“今年是闰六月。现在,就是闰六月。”
  清酌低头思忖片刻,她想起了还在相柳城的时候,与曲蘖一段关于七月二十三的对话。那时候曲蘖说,看天气不像是七月,若是闰七月还有些可能。正想着,却被谷雨忽然的开口打断了,他似乎对三人的凝重有些不解:“闰月,怎么了?不就是个闰月么?有什么特别的?”
  “没准还就是有特别的。”曲蘖搓了搓手臂,“麻烦的是,我们都不知道它特别在哪。”
  “光说日期的话。”谷雨仍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还真的是一点特别都没有。闰六月并不是一个罕见的闰月,真要说起特别,闰腊月才是。”
  “不。不对。”墨钧一只手握住另一只手的手腕,似乎有些紧张:“我特别看过今年,今年是特别的。今年有三百八十五日,是历法上最长的闰年。如果最长的闰年再搭配上闰六月,它就特别了。”
  “若真有什么人做机关能把这些光想就头疼的历法演算都弄进去,那这人还做什么机关师,直接就成神了。还不赶紧的飞升了?留在这尘世间放这么座稀奇古怪的木塔做什么?”谷雨听墨钧说完,对三人的反应更是不解,“依我看,我们的注意力应该放在那两个人身上,而不是什么闰年闰月闰日的。”
  而半晌,清酌才道:“神的心思,我们凡人又怎么能知晓……”
  
  历法上平年与闰年都有三种天数,平年分别是三百五十三日、三百五十四日、三百五十五日,闰年则是三百八十三日,三百八十四日,三百八十五日。  
  闰月指的是历法每逢闰年增加的一个月,每二至三年有一个闰月,十九年总计七个闰月。六月并不算一个罕见的闰月,较为罕见的是闰正月,闰九月,闰十月,闰冬月,最为罕见的则是闰腊月,往上千年内都找不到闰腊月的记载,而推算里至少在接下来的五百年,也都不可能出现闰腊月。闰月的推算比较复杂,一个简单的记法是以二十四节气为准。二十四节气是笼统的说法,事实上是分为十二个节气与十二个中气,每个月包含一个节气与一个中气。每年二十四个节气的日期都会往后推迟,因而有的月份中气落在月末,下个月就没有中气。这将导致的是,每过两年多就会出现一个没有中气的月份,这时候没有中气的月份就将作为闰月。
  计算是比较费脑筋的,以机关而言,达到此种程度简直难以想象。
  谷雨打了手势往下轻轻一劈:“你们都中邪了还是怎么的,这么没谱的念头想想也就罢了,还当真了么?比起这个,到底要不要去那座塔,去的话,就想法子把那两个人给解决了才是正理。”他见三人不说话,便又道:“即使日期什么的真的有特别之处,解决不了那两个,我们就永远别想进那座塔!”
  清酌沉默了一下,道:“谁知道,塔里有什么?”
  墨钧低头思忖片刻,道:“我这里的情报很少,关于那座塔,也许只有云家人才知道。若你不知道,那么这里就没人知道了……也许,他们知道。”
  “但他们不可能说。”曲蘖伏低身子。塔里有什么,进去会发生什么,没人知道。她想说出反对的意见,但是怕一说出口清酌就会开始赶人。毕竟在这里清酌的理由最为充分,而她和谷雨可以说是赖在这不走的,说难听一些,是来抢宝贝的。
  “墨钧。你来一下。”清酌忽然朝墨钧道。
  
  目前有两个选择。
  一个是下到塔里,但必须想法子解决那两个人。一个是先看看情况,从日期的判断来说,这几日就会有结果。
  但在这之前,清酌觉得有必要跟墨钧谈一谈。
  确信另两人是听不到了,清酌才道:“你说,墨家人丁不旺,其实不假对吧?”
  “自然不假。”墨钧的神情捉摸不定,他隐约猜到清酌要说什么了。
  “那你老实说。墨家现在还有几人?”
  “……”
  “不超过一巴掌对么?”清酌不冷不热地笑了笑,“这么大一件事交给你来做,你又不是我,云家没人了才轮上。你说口信只有族长才知道,这么大一件事,怎么就交给你了?”
  “不错。”墨钧这时干脆地承认了,“墨家上下,这一代只剩我与妹妹。我娘在生我的时候难产,爹在我年幼时病逝,往上一辈只有一个姑姑,再上一辈还有一个爷爷。目前墨家族长是姑姑墨浅,但实际上墨家只有四个人了。”
  “……”清酌不说话了,她知道墨家人少,但不知道居然少到了这种程度。
  “我之所以知道口信。”墨钧道,“是因为我是下一任的族长。”
  “你还有什么瞒我的?”清酌沉下脸。
  “云墨两家都是极为古老的家族。”墨钧沉吟了一下,似是下了什么决定,道:“这样的家族原本还有几个,但都渐渐消亡,我们两家是最后剩下的。姑姑说这是必然的一件事,她至今没有成亲也没有孩子,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只有死人才不会说出秘密,当家族最后一个人死去的时候,秘密也就随着他进到了棺材里。云家与墨家守护的秘密是不一样的,因为事关重大,大概是担心没人了会出事,一直有延续。你看,云家虽然只剩了你一个,还是出事了。我觉得这与有没有人没有关系,大概老祖宗们也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出事的时候,总要有那么些人手去解决问题。当然,现在两家都没几个人了。
  这些家族里,云家与墨家的来往比较密切,寻其根源,大概是因为秘密本身的联系。这些秘密不能现世,每一次现世都是一个灾难。我想你也知道一些的。毕竟你是年的人,年在十二年前参与了一个关于“竹林七禅蛊”的事件。蛊虫的真实名字已经不可考。只知道这种蛊虫可以极大程度地影响人体,但是副作用也是很强烈的。在很多很多年以前,不仅仅是数百年,也许上千年以前,发生了一件宿主反叛的事故,而后,这项技术被废止,知道秘密的人都闭嘴了。那些人按理应该很早就已经死绝,不知为什么,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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