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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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晷-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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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她的本事,竟然连刚才发生了什么都没看清楚。
  “谢了。欠你一次。”在清酌肩膀上一拍,曲蘖笑道。
  “小意思,记得还我就好。”清酌点头,不客气道。事实上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既然是自己也说不清的,那暂时还是不说了,没准她还真有些自己也没发现的潜力?
  “好吧。刚才我还在担心食物不够。”曲蘖蹲身在尸体身上翻找,成功找到干粮,“老天爷还是挺照顾我的。”
  “这些是什么人?”清酌皱眉,从兵器上来看,皆属上乘,矮子用的毒匕首,光是制作材料就已经价格不菲,“真下了血本了。虽说弄出来的东西,还确实是值这个血本。嗯,我就不客气全接收了。”
  “这是特制的兵器,你就不怕太显眼了?”把剑拿起来细看,曲蘖道,“这些兵器的式样与寻常的不同,若被熟悉的人看到了,少不得惹上麻烦,好不容易死在这荒郊野外没人知道,别再把麻烦往自己身上揽。”
  “嗤”了一声清酌面带惋惜放下匕首,道,“但现在怎么办,马没了啊。”
  “这三人总不会是走路走来的吧?”曲蘖轻笑道,“我们四处找找,定然有拴好的马儿。”
  




☆、二十四、断章

  返程花费近一个月。
  没有沉甸甸的金子,只有轻如鸿毛的几张纸。
  通常情形下,叫做银票。不过上面将印着的,是整整黄金三千两。当然,还没到手。必须得由闰去交涉,再过几天,才能拿到报酬。
  两人情绪有些低落,当任务完成之后,压抑的情感自然而然也就释放出来。瘫坐在椅子上,清酌一只手遮住眼睛:“左萧没了……”
  “我不知道该对谁说抱歉。”手在额头来回摩挲,曲蘖叹息。
  “你们都不必难过。”闰摆摆手,他看着案上卷宗,没有抬头。“做出了选择,就必须有承担后果的勇气。即使后果是死亡。死在本职的行当上,也算一种福分。”对于闰来说,他已经经历过七个人的离开,比曲蘖清酌要淡然得多。
  然而尽管如此,他仍没有让两人看到他的表情。心里清楚这一点,两人俱都沉默。
  “好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啊?”清酌一愣,见闰终于抬头,脸上是已经看不出悲伤的神情:“以小清酌的性子,是想休假个一年整吧?”  
  “没错,一年啊!必须休息一年!”清酌两手拍在案上,令人难受的氛围似乎消失了:“我不干了!”
  “小曲蘖呢,还是也想休息?”
  “嗯。”曲蘖点头,“这次的事情……而且报酬也够,权当散心好了。”
  “说起来。之前的,组队的任务里若是有人没了,另外几个都会要求休假。”闰往后靠了靠:“这些本不应当你们来承担的。不过这次休假,我有一事相……不,不如这么说,我有一个任务交给你们。”
  “你是说……”曲蘖皱了皱眉:“这次的……但是按照规矩不是……”无论结果如何,任务结束都不得寻仇么?
  “这次的事情想请你们调查一下。关于三七背后的势力。这单任务若失败了,就必须付给雇主一千两黄金。你们被袭以及关于相柳城的事情,都有蹊跷。”
  “怎么说?”清酌道:“若左萧之死与他们有关,为何在任务达成前动手?”
  “也许是对手势力下手,我想借此机会也可以探查。但最主要的是,被袭一事我怀疑对方是不想给黄金。”
  “你的意思是说,这次若去拿黄金,可能也有危险?”清酌摸摸下巴。
  “你们已然归来,在他的地盘上出事,就太明显了。之前调查过情报,对三七身后的势力却无法得到更多信息了。只知道是个古老的家族,江湖上出名的人不是很多,朝堂里占据的也不是什么要职。这类的家族在飞廉遍地都是,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又为这么一个盒子,付三千两黄金,不得不让人奇怪。三千两对一个并不显赫的家族来说,是一笔不小的负担了。听你们的遭遇,更是奇怪。若是想拿了东西又不付帐,也不是不可能。这事到最后,保不准会过河拆桥。”
  “但问题是,他们已经有了这些好手,为什么又要请年?”曲蘖摇头道。
  “这也是要你们探查的其中之一。”闰道,“这个任务我会付酬金,得到哪怕一丁点的消息都可以。”他看了看二人的神情,又道:“我知道这是整个年的事情,不过,规矩还是规矩。这些话我也对别的人说了,这次的连环任务,年确实被坑了。”
  “你是怎么确定的?”清酌知道闰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你是怎么确定这事,有蹊跷?”
  “原因有两个。”闰换了副严肃的神色:“第一。风媒那边已经被证实是没见过曲蘖。接头人被杀。本来他们的营地也不固定,真假很难证实,但这种事情发生还是第一次。以他们的情报网,查出来是迟早的事,不过我们这边也不能干等着。
  第二。相柳城的原本情报是。这纯粹只是传言,那个地方,没有一座名为相柳的城。也就是说,它是不存在的。”                    
作者有话要说:卷一。完这次修完以后都不会有什么变动了,除非校稿。




☆、番外一、小满

  在年里。但凡成员,都是家人,是兄弟姐妹。年里的规矩不多,最首要的一条就是不得互相攻击内部成员。其次就是不得恶意争抢任务。
  他们大多是来自广义上飞廉的人,有一小部分也是原桑迁或者别的什么地方的人。有着各自的理由,舍弃了自己的过去。除却代号的名字到底是不是真名,也许只有他们自己和闰知道,但闰是不会泄露这些的。
  不过这些又有什么关系?
  年的成员,不需要过去。
  成员加入后,闰的第一项工作,就是做这个人的善后,将他的过去从这世上抹消,之后,以一个全新的身份活下去。
  就其难易程度而言,当然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而关于身份,第一点就是名字。
  按道理来说,年的成员都有代号。
  代号不等于是名字。不过,也是存在那么几个代号就是名字的人的。
  闰就是一个。惊蛰也算一个。不过小满不算一个。
  当然名字本身其实也是一种代号。年里不乏再也没有提起过之前名字的人,不过小满也不算一个。
  
  小满名为左萧。
  被闰看中的人,当然都不是简单的角色。左萧所学是一种软骨术,练习者从小就被改造身体,左萧的童年记忆全都是大大小小的药罐药缸,除此之外还必须每日勤练心法,等到骨骼定型的年纪,他的身体已经能以一种十分夸张的程度扭曲成令人瞠目的造型。
  这是一个十分痛苦的过程,不过在漫长的痛苦中人会渐渐地麻木,事实上当左萧可以自由行动的时候,他的痛感已经比常人要迟钝许多。
  这并不是杂耍的级别。这门武学的训练目的是制造潜入者,窃取情报,暗杀以及影护。
  与他同一批的人死去了多少,早先他一批的人玩成了多少任务,他都不清楚。消息是封闭的,每日的重复让他的头脑也快麻痹。
  练功的时候他抬头望着天空,偶尔能看到飞鸟掠过。他几乎忘了那是什么,视界里除了天空就只有沙土和极高的护栏。
  ——坚持下去的动力是什么?
  左萧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个想法,这念头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愈加的强烈。
  ——逃出去,杀出去,飞出去,跳出去,跑出去。
  ——总之怎样都好,他想出去。
  ——完全地,脱离。
  
  可以出任务的那一天,他得到了他新的衣服,新的武器和他的目标。而后。他杀掉了给他东西的接头人,逃了出来。
  左萧的原计划是杀掉组织领头人。不过后来他发现,要实现这个目标实在太难。
  这个人是十大望族之一的高层领导者,想要杀他,便拼了自己这条性命,也比登天还难。
  他本想逃出飞廉隐姓埋名,但一路遭到追杀,关口设了埋伏,根本逃不掉。也就是这万般绝望之下,他遇到了闰。
  闰是有目的的。
  闰知道左萧在躲避追杀。左萧别无选择。
  
  很长一段时间里,左萧都在想自己的逃跑是有意义的么?
  ——年跟他原先呆的那个组织,就本质上而言,几乎没有区别。
  ——只是年拥有更多的自由罢了。
  人总是习惯性的去选择自己熟悉的环境,尽管闰并没有强迫他,左萧仍然是开始接受了年里的工作——比起重新去选择一门新的职业,他做回老本行的优势几乎是压倒性的。
  然而越是工作,那种不真实的感觉就愈为强烈。
  真的摆脱了过去么?
  那个组织,他真的再也没有瓜葛了?
  以致于到了后来,他开始考虑,他活着是为了什么。
  ——活着仅仅只是为了活下去?
  
  关于活着的意义,左萧很少去想。
  工作,赚钱,花掉。闲的时候跟年里的一些人或者不知道他身份的一些熟识的人去喝喝花酒。兴致来了上赌坊一掷千金。
  ——这种忽略掉工作危险性就完全很悠哉的生活,其实也是不错的。
  但左萧仍然克制不了自己去想。
  他想他并不是因为不清楚自己想要做什么。  
  而是对现在的生活并不信任。因为不相信现在,所以也无法相信未来。现在和未来都无法相信,那么目标这个东西也是毫无意义的。
  ——一种莫名的焦躁感。
  这直接导致了他的及时行乐主义比年里的任何人都要严重。也有一些人劝过他,比如清酌就很看不顺眼他浪费食物的行为,秋分也说最好别把钱花太快,频繁出任务危险性比别人都要高很多。
  ——他想他应该去做些什么。
  然而从小到大的教育里,他并不明白他要去做什么。在原先那个组织里的时候,他只想得到自由。可是自由了以后怎么办?他没想过。
  ——或者说,想了也不知道答案。
  ——抑或者说,这思考仍然是因为对现在未来的不确信而产生的打发时间的胡思乱想。
  
  不过现在。这些对左萧而言已经没有意义。
  盛夏。他接下了一单任务。接头点在白泽。接头人是已经合作过几次的清酌,仍然是不浪费食物的老调子,被他故意点了一堆菜整了一番。
  心情还不错,这单任务的合作者是从来没见过的冬至,这是个认识成员的好机会。冬至会在相柳与他见面,虽然他觉得在白泽见面比较好,不过毕竟是分头行动,这也没办法。
  可惜。他没能见到冬至。
  虽然冬至见到了他。
  至少有一件事值得庆幸。那个困扰他很久的曾被年里认识的大多数人评价为纯粹无聊的问题。
  他已经不用再去想了。




☆、楔子

  
  这里是。飞廉西南的群山之中。
  连绵不断的林海,山头连着山头。偶尔几声鸟鸣,余下的,除了死寂,只有死寂。
  月方上梢。表面的平静只是一个假象,对于生活在林中的大多数生物来说,夜晚才是它们一天的开始。每一个照不进月光的角落,都有可能潜藏着致命的猎手。
  水泽边燃起了篝火。两个人围着火堆沉默地坐着。身边是零散地睡着的同伴。
  这是一支十来人的小队,已经在这林子里赶了三天两夜的路了。两人是负责轮值守夜的。
  两人一动不动地坐着。一动不动。
  唯有颈后的细小钢箭在跳动的火光里闪耀着点点寒意。
  不远处蹲身在一棵大树枝桠上黑衣男子收好了特制的小弩,从一个枝桠跳到另一个枝桠,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响动。
  他悄声地,迅速地抵达了营地上方。
  在一处被夜影隐去的枝叶里停下,背后巨刃出鞘,露出如墨刀身。他敏捷地跳下了树枝,确认目标是否死亡。
  ——夜正浓。
  ——是狩猎的好时机。




☆、一、轩壤

  
  清酌在等人。
  她在轩壤的一个酒馆的雅间里,一边喝着小酒一边等人。
  酒馆不大,酒类虽多,名酒却几乎没有。俗得很,清酌反而很喜欢。酒比起别处的酒馆,不算醇,至多五年,再高没有了。
  整座酒馆没有什么别致出彩的设计,选址也不讨巧,往来都是些底层人士,顾客不多,但这位置想来租金也不高,倒也没至于亏本。
  ——当然,对于这间店,并不存在亏本的问题。
  瞥了一眼方方坐到斜对面的男子,清酌懒懒地开口:“没听过让人等是很不礼貌的么?尤其是让女人等。”
  “你是女人?”男子挑眉,这本是玩笑的口吻配合他脸上那道从鼻梁延直右颊的即使纹上了刺青也掩饰不去的伤疤,着实有些骇人,他原本生得还算俊朗,有了这道疤痕,便多出了股戾气。
  扯了扯嘴角,未待说什么,又听那男子道:“一些杂事耽搁了,实在是对不住。这酒,我请了。”
  “这不就是你说句话的事情。”耸耸肩,清酌道,“你说一句话的事情跟我等了一个上午……你倒好意思……嗯?”
  “对不住对不住。实在对不住。”男子倒酒的手停在半空,“不然,你说怎样?”
  “嗯。我想想。”清酌摸了摸下巴:“不然,我今日的花销,就全算在你头上吧?”她眨了眨眼,面上表情无辜得很。
  男子愣了愣,放下了酒壶,忍不住笑骂道:“好你个清酌……”  
  
  轩壤。
  这不是一座城的名字,而是一片地区的名字。
  地处平原地带。是以十二年前几国交战结束后的争议区为中心向外扩散,最终接壤飞廉、曲陌、以及现已归属桑迁的原东昆,也是飞廉主导的商路协议里分量很重的一块。
  轩壤。现在这么称呼它。战后城墙被损坏的部分被拆除,城墙形同虚设。区域内几座城距离很近,经由几年的发展,渐渐联合成为一片完整的地区。
  ——同时,也是几国贸易交流最频繁的地段。
  许多的商业协议都是在此签订,轩壤每日的流动资金数值超乎想象,被称为流淌着金河的土地——当然,金河是要流走的,没法留下——对于轩壤城的原住居民而言,他们并未因此变得多么富有。
  轩壤城建极好,固然是托了原本规划时的合理,与战后协议有脱不开的关系。干净的街道,划分分明的街区,完备的商会。花草,树木,建筑,无一不赏心悦目。全城大致分四块,是桑迁,曲陌,飞廉及原东昆各自的商会聚集地。在中部设公共区。四区建筑各带本地特色,区域内大致统一,公共的设施由本国国库出一部分钱,另一部分由商会负担。整个工程进展神速,短短一年,就由原本战后萧条变为如今繁华的模样。
  但若是被这表面的光鲜骗去了,可能会犯下后悔终身的错误。签下错误的协议,买下错误的商品,抑或者,走进错误的巷道——当然这句话放在任何一座城都是可以的,只是在轩壤,这绝不是一个小概率的事件。      
  这是飞廉与桑迁曲陌的协议中,被划分出去的土地。两国在考虑大局的情况下,虽然未发表任何明确的官方声明,但这片土地的确已经不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或者可以这么说,两国都保留了发言权,但这片土地的归属问题,他们不约而同选择了沉默。
  这是在战后急需恢复经济的妥协,而飞廉所提出的协议,除去这片土地的归属争议之外,对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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