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婷婷问:“凤瑶姐,我介绍来的白琳怎么样?能力行吗?”
齐凤瑶说:“白琳人挺机灵,也会说话,给我的感觉还是不错的,她今天去带山东来的游客,这个时间该回来了。”
齐凤瑶说得不错,白琳的确带着众游客离开“天阳湖”返回了市里。
他们一行人离开不久,丹明来到了岸边。近来,有不少市民打电话给晚报热线说市内个别旅行社用水库冒充天阳湖欺骗外地游客,丹明就是来暗访这件事的。
此时,“天阳湖”没有一个游客,只有那个出租游船农民在收拾游船。
丹明走到那个农民面前,问:“大叔,这里是天阳湖吗?”
农民瞥了丹明一眼,嘲讽地说:“小伙子,听口音你不是外地人,怎么净说让人笑掉大牙的话呀?这儿哪是天阳湖啊?整个一啥看头儿也没有的破水库!天阳湖是建国初期修的人工湖,都干好几年了,这座水库前年才建成,专门儿给县城里几家企业供应水。”
丹明不动声色地继续问:“听说市里有的旅行社把这座水库当成天阳湖,让外地游客到这里来游玩。有这档事情吗?”
农民嘿嘿笑起来,显摆似的说:“咋没有啊,还不是一家两家旅行社这样干呢!有的旅行社纯粹就是骗人,啥黑心钱都敢挣,把客人往这儿一领,绕一圈,得,钱到手了。外地游客知道个啥呀,傻乎乎地真就把钱掏了。不过这样一来倒是成全了我,我就专门儿在这儿出租游船,每租一条船我给导游员六块钱回扣。天阳湖是假的,可钱是真的!”
丹明气愤地问:“这些旅行社太缺乏职业道德了,他们赚的是黑心钱,那你赚的不也是黑心钱吗?”
农民尴尬地说:“这……这……小伙子,话别这样说嘛,这样说多难听啊,反正就那么回事吧,谁跟钱有冤有仇哇?”
丹明紧接着问:“今天有旅行社带外地客人来吗?”
农民不错眼珠地盯着丹明,说:“我只管租船挣钱,从来不问他们是哪家旅行社的,问多了人家烦咱呢。哦,不过你想知道刚走的这拨儿人是哪家旅行社带来的也不难,我可以告诉你!”
农民说着,突然一把把丹明推进了水库里。
丹明猝不及防,“哎哟”一声落入水里,所幸水只没到腰部。
丹明站在水里,不解地问农民:“你……你干什么?”
农民冷笑着说:“干什么?小伙子,别看你脑门儿上没錾着字,可冲你刚才问我的这几句话我就能猜出你不是报社记者就是旅游局的人,你想把旅行社拿水库冒充碣阳湖的事捅出去,断我的财路,我不收拾你谁收拾你?我这是给你一个不大不小的警告,你要是不讲情面,下次在这里碰见你我可就真对你不客气了!”
丹明一边往岸上爬一边气愤地说:“你把我推下水,我可以向公安机关报警!”
农民摆出一副无赖相,阴阳怪气地说:“谁把你推下水的?谁看见了?是你自己不下心掉到水里去的,跟我啥关系也没有,你没有证据,别说公安局就是公安部拿我也没有办法!嘿嘿嘿……”
丹明上了岸,望着农民,说:“你真卑鄙,你的人格低到了极点!我也可以告诉你,我确实是晚报的记者,就是专程来暗访个别旅行社拿水库冒充碣阳湖欺骗外地游客的事情,我不会被你的话吓倒的,我一定要给那些不法经营的旅行社和你这样赚黑心钱的人曝光!”
农民瞪着眼睛问:“你铁了心了?”
丹明点了点头,大声说:“对,铁了心了,这件事太令人气愤了!你要想不被曝光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有本事杀了我!”
农民被丹明坚定的神情镇住了,服软地说:“兄弟,我吓不着你就算了,你爱曝光就曝光,我一个小老百姓怕啥呀,又不是当官儿的。要说杀人,我一是真不敢,再就是犯不上掉脑袋。世上有这么三种人,有的人要钱不要命,有的人要命不要钱,有的人是既要命也要钱,我他妈差不多算是第三种人,既要命也要钱,从在这里租游船那天起我就知道这好事长不了,不过我们庄稼院儿有句俗话,小车儿不倒只管推,只要有旅行社往这里带人、政府部门儿一天不管我我就把船租下去。天儿不早了,我得回家了。”说完,他一溜小跑走了。
“自私、狭隘、嬉皮士!”丹明冲农民的背影喊了几声,把衣服拧干,忽然发现了身边地上的那面印有“碧海旅行社”字样的小旗子。丹明拾起小旗子,心像被火烧了似的一下子缩紧了,禁不住自言自语道:“碧海旅行社?不会是凤瑶的……可这是证据啊……”
丹明决定要和齐凤瑶见上一面。
国家重任 第十七章(1)
丹明和齐凤瑶见面的地点是在新时代公园。这是第二天上午。
“什么?丹明,你说我的碧海旅行社利用水库冒充天阳湖欺骗顾客?不可能,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丹明刚刚把昨天傍晚自己在水库发现碧海旅行社小旗子的事讲给齐凤瑶,齐凤瑶就坚决地予以了否认。
丹明望着齐凤瑶说:“凤瑶,你不要激动,我也希望这不是真的,可问题是我在现场发现了碧海旅行社的标志——一面小旗子。就是它。”丹明从背包里掏出拾到的那面小旗子,展示给齐凤瑶。
齐凤瑶望着小旗子,说:“这面小旗子的确是我的,可这也不能证明那个旅行团就是碧海旅行社的……先听我把话说完好吗?我否认这件事和我的碧海没有关系有两个理由,第一个理由是碧海在永平市的旅行线路是我亲自制定的,因为碣阳湖在几年前就已经干枯了,它根本不可能出现在我的旅行线路上;第二个理由是我本人最鄙视欺客宰客的行为,即使倒闭也不会做这种事情,如果你对我有足够了解的话就不会怀疑我了。除此之外,我还要说明一点,昨天我的碧海确实接了一个旅游团,但旅游地点是在山海关的老龙头和长寿山,而不是什么水库。”
丹明有些吃惊地说:“凤瑶,你说我不了解你?你错了,我是最了解你的人,我欣赏你的勇气和自强自立的精神,赞赏你的经营策略,可是有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可能会超出你的想象,不论碧海欺骗游客与否,这件事毕竟牵扯到了你、牵扯到了碧海,最起码,现场遗留的小旗子就能说明这一点。作为朋友,我有义务提醒你!”
齐凤瑶倔强地说:“我刚才已经说了,那面小旗子说明不了任何问题。小旗子是半个月前我作宣传时制作的,总共一千多面,市内主要路口和大商场都插上了,就连我们现在谈话的新时代公园里都有。你看,前面那个长廊上不也插着几面碧海的小旗子吗?这说明我的宣传有了成效。你在水库捡了一面小旗子就怀疑我欺骗了游客,这说明你对我的为人还不了解!”
丹明看见,公园前面那个葡萄架形的长廊上果真插着十多面和自己手中一模一样的小旗子,但他还是觉得昨天的事情非常蹊跷,真诚地对齐凤瑶说:“凤瑶,我知道你非常爱护自己的事业,爱护碧海旅行社的名声,因此深怕它受到玷污,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过分地看中一些外在的东西而忽略了潜在的危机那会是什么样的后果?那样会迷失方向的!”
齐凤瑶被丹明的话刺痛了心,说:“丹明,我不否认你确确实实在上次碧海停业那件事上给了我别人不可能给予的帮助,我发自内心地感激你,但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差别也很大。”
丹明眼里闪动着痛苦的光,轻声说:“过去的事情已经成了一种追忆,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我永远不会忘记,我尊重你的选择,尽管我为此痛苦、难过,但只要你幸福,我无怨无悔。我们两个人的性格是有差距,你看中的是现实,和你比起来,我的性格中多了一些幻想,这些都是正常的事情。我不会因为你拒绝了我的爱而疏远你、冷淡你,更不会怨恨你……”
齐凤瑶打断丹明的话,坚定地说:“丹明,我不想和你说这个话题了,不论你理解我与否,对于一个经历了失败婚姻的年轻女人来讲,生活的的确确是现实的,现实得不容有半点幻想。与其说我拒绝你对我的爱倒不如说我在拒绝一种生活方式,但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欺骗游客的,昨天那件事不会和碧海有任何关系!”
丹明激动地踱了几步,说:“凤瑶,上次确实不是你的错,可是这次在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你不能武断地下结论,万一你的导游员擅自改变路线……”
齐凤瑶固执地说:“丹明,在这件事上没有万一,我相信我手下导游员素质不会低到这种地步!”
丹明继续耐心地说:“凤瑶,你要冷静地想一想,这样对事情有好处。”
齐凤瑶望着丹明,生气地说:“丹明,你对我的事情太过关注了,你认定我欺骗了游客,我不能不怀疑你的诚意!”语气里充满着讥讽。
丹明没有想到齐凤瑶会用这样的口气对他说话,不由得抬高嗓门说:“凤瑶,你……你怀疑我对你的诚意?你变了,变得刚愎自用了!”
齐凤瑶显然认为丹明的话伤害了自己,也大声说:“丹明,我不仅怀疑你的诚意,而且还认为你这样做是侮辱我的人格!平心而论,我是一个合格的旅行社总经理,我有自己独立的人格和做事情的方式!”
丹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和缓的口气说:“我承认这些都是你的优点,可我还是想说你对待有些事情的态度太过主观了。凤瑶,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尽自己最大努力帮助你的。”
齐凤瑶由于激动眼里涌出了泪水,嗓音硬邦邦地对丹明说:“丹明,我希望你不要因为对我有过帮助就可以随意怀疑我!”
丹明望着齐凤瑶的脸,说:“凤瑶,你的话越来越让我难以接受了,我不想在帮助你的事情上过多地表白什么,因为那样太无聊了,但我必须声明一点,我今天绝对没有侮辱你的意思,是你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
齐凤瑶嗓音缓重地说:“侮辱?哼,我为什么要遭受侮辱呢?上次有人冒充碧海旅行社员工打伤游客就是对我的一种最大的侮辱。丹明,你知道吗,这件事情虽然过去了,但它对我的伤害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述的,它不仅让我在创业的路途上精疲力竭,更让我的心在滴血,最让我痛苦的是,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是谁、为什么这样做,总之,它像一个幽灵一样时时刻刻缠绕着我。这些你能理解吗?”
“凤瑶,我能理解你的痛苦,也愿意分担你的痛苦。”
齐凤瑶摇摇头,说:“不,你不理解我的痛苦,也无法分担我的痛苦。你要是真的理解我的痛苦就不会往我的伤口上撒盐了,就不会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怀疑我欺骗游客了!你可以恨我,甚至可以诅咒我,但不要怀疑我和我的旅行社,我永远不会做欺骗游客的事情,我的员工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我旅行社里还有许多事情处理,我先走了,希望我们都能好好想一想!”
丹明还想再说什么,可是齐凤瑶已经走了。丹明呆呆地站着,眼角慢慢溢出了泪水……
谁也不知道,此时此刻,杜桥也在哭泣。
杜桥都不知道自己被关在地下室里几天了,他现在最恨的不是抓他来这里的人,而是那个风骚浪荡而又诡计多端的小妖精徐兰娟。他仰躺在床上,哽咽着咬牙切齿地说:“我他妈的活得怎么就这么窝囊啊?老婆没了,钱没了。徐兰娟,我操你八辈子祖宗,你个没有好下场的臭婊子,老子这一辈子全他妈毁在你手里了,有朝一日让我撞见你我非把你掐死不可!我完了,完了……”
这时,黄白菊提着快餐盒进来,说:“杜先生,吃饭吧。”
在这个神秘的地下室里,黄白菊是和杜桥接触的人中惟一称呼他为先生的人。他问黄白菊:“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想把我关到什么时候吗?”
黄白菊摇摇头,说:“这我可不知道,我就管给你和他们那几个看着你的人送饭。”
杜桥讨好地问黄白菊:“大姐,你看我像坏人吗?”
黄白菊小心地说:“我看你还真就不像是坏人,你可能是得罪他们了吧?”
杜桥皱着眉头,哀求说:“我连他们是什么人都不知道怎么会得罪他们呢?哎,你能不能帮帮我?”
黄白菊睁大了眼睛,说:“帮你?我一个打杂的妇女能帮你什么?”
杜桥望了望门外,嘴巴凑到黄白菊耳根前,说:“这事很简单,我告诉你一个电话,你到外面打电话找一个名叫马三儿的人,他会来救我的。我们有一笔大生意要做,能赚了钱我重重谢你。我说话算话!”
黄白菊吃惊地问:“什么?找马三儿?是不是那个……那个犯了人命案的马三儿?”
杜桥连连点着头,说:“对,就是他,只要你能帮我找到他我就能有救了!我求你了,大姐,你行行好,帮帮我吧,我要是不报答你天打五雷轰!”
黄白菊眼角溢出了泪花,说:“你找不到他了?”
杜桥不解地问:“为什么?”
黄白菊抽泣着说:“他……他已经……死了。”
杜桥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说:“啊?你……你……说什么?他……他死了?不,不会的,不会的!”
黄白菊说:“我不骗你,他确实是死了,公安局的人把他围住了,他开枪自杀了。”
杜桥依然不相信地问:“自杀?你是听别人瞎说的吧?”
黄白菊用肯定的语气对杜桥说:“不是,是我……从报纸上看见的。”
杜桥失望地一屁股坐到床上,说:“马三儿死了,死了,我怎么办?大姐,你想办法放我出去吧?啊?求你了,我在这里一天也呆不下去了!”
杜桥的可怜相打动了善良的黄白菊,她思忖着说:“这……你落到这些人手里也真够可怜的,我想想办法吧。”
黄白菊说完,走了出去,没过十分钟,她又打开门锁走了进来。
杜桥再次急切地对黄白菊说:“大姐,你想办法儿救我出去吧……”
黄白菊打断杜桥的话,小声而着急地说:“嘘,别说了,我就是来放你走的!”
杜桥喜出望外地问:“真的?那我怎么走啊?”
黄白菊说:“该着你命大,看你的那几个人平时中午谁也不喝酒,今天中午不知为什么都喝了不少酒,正在屋里睡觉呢。你快走吧,你走了我也不在这里打工了。走,走啊!”
杜桥答应一声,和黄白菊跑了出去。
四方旅行社总经理办公室里,苏江礼在和妻子通电话。
苏妻以老板的口气对苏江礼说:“我说话算话,把答应给你的钱全划到你的账号上了。我已经和日本那个老板定好了,将来你就是那个
高尔夫球训练场中方经理。”
苏江礼不得不以感激的口气说:“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吧,说句心里话,这次我是真心实意感谢你,要不是你这几百万,我在永平市就不仅仅是凄惨了,那些债主会把我骨头都啃掉然后都不吐骨头啊。”
苏妻说:“这也是你幸运,正赶上我想投资搞旅游产业,否则别说几百万,就是一分钱我也不会给你的。当然,你要不是赔了血本,我就是把钱送到你手边你也不会接的。说到底,不是我帮你,是我们共同的利益把我们这对奇怪的夫妻拴在了一起。你让曾晖给我送来的高尔夫球训练场的资料非常棒,就资料本身的商业价值来讲也能够值二百万,我给你三百万并没有吃太多的亏。哦,对了,有一件事我应该告诉你,我改名字了,叫黎曼了,算是对过去的一种告别吧。”
苏江礼沉吟了一会儿,说:“名字可以改变,过去的事情也可以说是告别,但却是不能改变的。知道我最不爱干、不敢干的事情是什么吗?怀旧。生活中好多人都喜欢怀旧,别人怀旧是一种享受,我怀旧是一种痛苦。”
黎曼以一种揶揄地口气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