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明回头望了一眼这个曾经给自己留下过极为深刻印象的女人,说:“你做好事不图回报令我感动,我可以尊重你的意见不登姓名和工作单位,但这件事我还是坚持上报的,因为它会起到为见义勇为者摇旗呐喊的作用。这也是我们这个社会所需要的。”
齐凤瑶还要再说些什么,医院到了,她和丹明用最快的速度把徐兰娟送到了抢救室。丹明本来想和齐凤瑶再说一会儿话的,但由于他一个约定的采访时间到了,只好先离开了医院。“感觉告诉我,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临走前,丹明这样对齐凤瑶说。
十几分钟后,一名医生从抢救室里走出来,对守在外面的齐凤瑶说:“她伤的不重,过一会儿就能醒过来。”
齐凤瑶高兴地说:“那我就放心了,我还有事情,得马上走,请你们在她醒来之后帮助她通知家属。”
医生望着齐凤瑶,问:“你走?难道她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吗?”
齐凤瑶向医生解释说:“她在大街上被撞伤昏倒了,我路过那里和晚报一个记者把她送到了这里。”
医生皱着一对短眉毛,说:“那你也应该留下通讯方式,有事情我们只能找你。”
“必须要留吗?”齐凤瑶问。
医生冷冰冰地对齐凤瑶说:“必须得留,万一她醒来后支付不了医疗费用,我们找谁去?我们医院以前碰到过这种事情,有的病人家属为了达到不交或少交医疗费的目的,就采取这种……”
齐凤瑶打断医生的话:“您不要多说了,我理解您的心情,我把工作单位和姓名都给您留下。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手机号码,您随时可以和我联系。”
医生把齐凤瑶递过来的名片塞进白大褂宽大的衣兜里,感慨地说:“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个比较坦诚的人,这个徐兰娟真是遇上好心人了!”
齐凤瑶吃了一惊,说:“徐兰娟……她……她是徐兰娟……哼!”
医生说:“刚才我从她包里找出了她的身份证,确定她就叫徐兰娟。你怎么了?”
齐凤瑶礼貌地冲医生笑了笑,掩饰地说:“没什么,我想祝愿她早日康复。再见。”
齐凤瑶转身离开了
医院,她一秒钟都不想呆在这里了。
齐凤瑶走进碧海旅行社,在椅子上坐下,还未来得及梳理一下自己的情绪,张婷婷神情郁闷地走了进来。
齐凤瑶问张婷婷:“婷婷,业务跑得怎么样了?”语气里透着急切。碧海旅行社正式营业至今已经半个多月了,一单业务也没有,齐凤瑶心里异常焦急。
“凤瑶姐。”张婷婷拉过一把椅子在齐凤瑶身边坐下,揉着走疼了双腿,忧愁地说:“情况很不乐观,顾客们普遍对我们旅行社不太了解,加上别的旅行社宣传攻势很猛,又是在报纸上打广告又是在街上挂条幅,相比之下,我们这方面的力量几乎没有,所以尽管我尽了最大努力推销我们的路线,可就是没有人报名。”
齐凤瑶叹了口气,说:“我们碧海刚刚营业,人们不了解我们是很正常的事,要想让人们了解我们得有一个过程,我想慢慢会好起来的。”
张婷婷受到了鼓舞,说:“凤瑶姐,你说的很对,可是时间不等人啊,旅游黄金时期一过去,我们可就惨了……凤瑶姐,我都不愿意去想……”
齐凤瑶俯下身帮张婷婷揉着腿,说:“婷婷,你的心情我最理解不过了,你是真心替我着急,可是目前我们除了自己出去做业务外,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啊。作为总经理,我比谁都急,但不能乱了阵脚,事情必须得一步一步去做。”
张婷婷抬起头,望着齐凤瑶,说:“凤瑶姐,你心里有数就行,我一定努力去做业务的。呀,凤瑶姐,你眼睛里有泪水,你哭了吗?”
齐凤瑶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说:“是的。”
张婷婷自责地说:“为什么呢?是不是因为我没有做好业务?”
齐凤瑶轻轻摇了摇头。
张婷婷凝神想了一会儿,问:“凤瑶姐,是不是因为杜桥姐夫的事?”
齐凤瑶信任的对张婷婷说:“婷婷,我们是好姐妹,我不瞒你,刚才我遇见那个女人了。”
思维敏捷的张婷婷惊讶地问:“和杜桥姐夫相好的那个女人?”
齐凤瑶语调沉重地说:“对,就是她。她让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痛苦,以至于无法面对这个现实,可我又必须得面对这个现实……”她哽咽了。
张婷婷非常理解齐凤瑶痛苦的心情,气愤地说:“凤瑶姐,你受到了伤害,受到了杜桥姐夫和那个女人的双重伤害。做错事的人总有一天要付出代价的,我敢说,他们不会长久的!”
齐凤瑶把头抵在办公桌上,说:“婷婷,你还没有谈恋爱,不了解男人,尤其是像杜桥这样没有什么大志向的男人,他们一旦走上玩弄女人这条路,可不是说断就断的。”
张婷婷抚摸着齐凤瑶的肩头,感动地说:“凤瑶姐,我感觉到你对杜桥姐夫还没有完全失望的,你还在爱着他!”
齐凤瑶抬起头来,整理了一下有些散乱的头发,真诚地说:“婷婷,你说得对,尽管我心里特别怨恨他,可是还把他当作了可以依靠的人,我盼望他迷途知返。我已经对他说过了,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事情,只要他回到我身边,我一切都不在乎。他进戒毒所了,这也不一定是坏事情,我在等待着他,等待着他重新回到我身边,等待着一个希望……”
说到这里,苏江礼那端正的男人的相貌突然闪跳在了齐凤瑶脑海里,使她暗自吃了一惊,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话头。
为什么会这样呢?
齐凤瑶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去看海了。
夏季夜晚的海滩绝对是一个喧闹的场所,从住所出来纳凉、在浅海里游完泳后休憩、吃大排档的各色人等制造出的声音和着波涛声组合成了一首典型的滨海夜曲。
在相对清静一些的一块岩石旁边,两个年轻的女人并肩坐在柔软的沙滩上,借着月光可以看出来,她们是齐凤瑶和齐小梅。
齐小梅是刚刚来到这里和齐凤瑶见面的,她不解地问老同学:“凤瑶,你现在是个大忙人了,约我到海边来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怎么样,我猜得对吗?”
海风吹动着齐凤瑶的头发和群裾,她望着夜色中越发显得苍茫而辽远的大海,说:“小梅,我现在还算不上很忙,但我约你出来确实是有事情想请你帮忙的。”
齐小梅笑着轻轻捶了齐凤瑶一下,说:“我的智商不低吧?可是我能帮你做什么呢?”
齐凤瑶郑重地说:“过几天我要和四方旅行社的苏总到北京开一个很有规模的旅游会议,我的碧海旅行社目前经营状况很不好,所以这个会就显得对我很重要,我想把华华托付给你照看几天。”
齐小梅说:“照顾华华我能够做到,也愿意帮你做些事情。你和杜桥之间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哦,我不该在你心情低落的时候谈起这件事,你只管放心去北京开会吧,真心希望你的碧海旅行社做大做强。”
齐凤瑶又恳求地说:“小梅,在去北京之前我还要你陪我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到戒毒所去看望杜桥。”
齐小梅惊诧地说:“凤瑶,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我陪同呢,你们可是夫妻呀!”
齐凤瑶幽幽地对齐小梅说:“我找不出来让你陪我去戒毒所的理由,但我很想让你陪同我去,也许是我太脆弱了?”
“凤瑶,我一定陪你去!”
翌日早晨,张婷婷拿着一份晚报跑进了办公室,大声冲齐凤瑶和赵姐宣布:“哎,好消息,凤瑶姐上晚报了!看哪,头版头条大照片!”
赵姐首先从张婷婷手里拿过报纸,说:“是吗,我看看……这儿了,救助被撞伤的陌生人上
医院……齐总这是助人为乐呢,照片拍得不错,可惜没有写上齐总的名字。”
张婷婷欢快地搂住齐凤瑶的肩膀,不无遗憾地说:“这个叫丹明的记者当时肯定没有问凤瑶姐的名字,我们打电话告诉他吧!”
张婷婷说着就要拿电话,手却被齐凤瑶捉住了。齐凤瑶在那只白嫩的小手上“掐”了一下,说:“婷婷,别瞎闹了,这件事没有什么好张扬的,我们要做的是尽快打开市场,不是给报社当通讯员。这么多天了业务没有任何进展,我简直都要急死了,你还有闲心开玩笑!”
赵姐放下报纸,说:“是啊,婷婷,这么多天了,我们一个团队也没有组成,难怪齐总着急。”
张婷婷收起了玩闹,坐到椅子上,说:“我知道凤瑶姐着急,其实我心里也不轻松啊!”
齐凤瑶眼里闪动着忧虑的光,对张婷婷说:“婷婷,我知道你和小黄都在尽力,也许我这个总经理还不合格,我应该好好想一想……”
杜桥在戒毒所里过了不到一个月的戒毒生活。他属于初期吸毒者,加上强制措施,尤其是不想尽早结束生命,这三方面的原因使他比较成功地戒了毒,于今天告别了高墙铁门,回了市里。他根本没有想回家,直接去了公司。不管怎么说,有这么个越来越不挣钱的公司撑着就能拴住徐兰娟。
杜桥走到办公室前,掏出钥匙开门,却怎么也打不开锁,不由得骂了一声:“真他妈的倒霉,连锁都跟我过不去,我非把你砸开不可!”
身后传来徐兰娟嗲声嗲气的声音:“亲爱的,别费劲了,那锁我已经换了。”
杜桥回过身,尽管他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到漂亮的情妇,身体里早已经积满了急需释放的情欲,但还是不高兴地劈头质问徐兰娟:“你他妈的为什么要换我办公室门上的锁?”
“哟——”徐兰娟一步三摇如同风摆杨柳一样走到杜桥眼前,说:“杜桥,你跟我说话的口气还这样冲,告诉你吧,这不是你的办公室了,而是我的了!”
杜桥一时间没有明白徐兰娟话里的意思,继续问:“你他妈的胡闹什么?谁让你换锁的?”
徐兰娟掏出一把明晃晃的钥匙,打开房门,俨然以主人的姿态对杜桥说:“有话进屋说嘛。来,进来吧。”
杜桥迷迷瞪瞪地进了办公室,瞪起眼睛问徐兰娟:“你到底在搞什么狗屁名堂?早就告诉过你,在我的公司里你不要太过分了!”
徐兰娟把坤包抛在沙发上,咧开两片薄嫩的嘴唇笑起来:“哈哈哈……你的公司?你看看营业执照就明白了。”
杜桥走到墙边,仔细看了看挂在墙上的营业执照,发现营业执照是新换的,而且法人代表也由原来自己的名字改成了“徐兰娟”,不由又惊又恼地冲到徐兰娟面前,像要一口把她吞下去似的吼叫起来:“怎……怎么?营业执照上的法人代表怎么是你的名字了?”
徐兰娟慢条斯理地说:“所以说我是这家公司的主人了,你在公司里什么也不是了!”
杜桥气得脸色发白,挥舞着胳膊大声问:“你……你怎么干出这样的事情来?你是怎么换的法人代表?”
徐兰娟一副处乱不惊的样子,说:“亏你还做了这多年的生意,这还不容易办吗?”
杜桥依然叫喊着:“我就不明白,没有我的身份证你怎么能把法人代表换掉?”
徐兰娟炫耀地说:“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我工商局有朋友,想变更什么就变更什么。”
对徐兰娟这句话,杜桥是服气的,他用手指着徐兰娟的鼻子,骂道:“徐兰娟,你……你太卑鄙了,趁着我不在公司的这些天窃取了我的公司。毒,毒,你真比蛇蝎还毒!”
徐兰娟仍旧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看你要吃人的样子,不就是一个破公司嘛,你就那么在乎吗?”
杜桥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说:“废话,没有了公司我拿什么挣钱?”
徐兰娟走到杜桥身边,撒娇地把自己塞进杜桥的怀里,说:“谁说公司没有了,你不还可以经营它嘛!”
杜桥气急败坏地说:“法人代表不是我了,辛辛苦苦养的孩子让狼给叼走了,你心里能他妈的情愿吗?”
徐兰娟坚持不懈地用“柔情”做着挡箭牌,说:“话不能这么说,谁让咱俩好上了呢,而且你一再说爱我,既然爱我就不要让我不开心嘛。”
杜桥被徐兰娟气得哭笑不得,说:“这不是开心不开心的事情,你想经营我的公司也不要紧,最起码跟我打个招呼嘛,你这样偷偷摸摸地把法人代表换了算怎么回事?”
徐兰娟强词夺理地说:“你不是在戒毒所里嘛,人家又不知道你什么时间出来。”
杜桥再次被徐兰娟轻描淡写的神态激怒了:“徐兰娟,你这个臭婊子,你眼里太没有我杜桥了,我是跟你好上了,这几个月来花在你身上的钱也不在少数,到头儿来你这样玩儿老子,老子……老子真恨不能打死你!”
徐兰娟也急眼了,冲杜桥叫起来:“杜桥,你这个王八蛋,别一口一个婊子婊子的,你见过真正的婊子吗,我徐兰娟对你也算是有情有意了。我一不逼着你
离婚娶我,二没有榨干你的钱财,自从跟了你,我连别的男人的边儿都没沾过,这还换不回来一张营业执照吗?”
杜桥发泄地一脚将一把椅子踢到墙角,说:“我他妈的倒霉到家了,养了你这么个丧门星!”
徐兰娟眼珠转了转,像变脸演员一样换上一副笑脸,哄劝杜桥说:“行了行了,你刚从戒毒所出来是件好事,害你的人是马三儿,不是我。你懂吗,我的杜大少爷。”
杜桥的情绪也平稳了许多,他知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是无法挽回了,他和徐兰娟之间虽然没有什么感情,但他毕竟还是离不开这个风情万种能让他在床上尽显风采的女人,于是把徐兰娟揽在怀里,嗔怪地说:“你呀,少跟我耍贫嘴!”
徐兰娟胜利地撇开嘴笑了,说:“我知道你舍不开我,这样吧,我们到海滨玩儿去,让你消消火儿,顺顺气儿,怎么样?”
杜桥把手伸到徐兰娟的鼻子底下,说:“把车钥匙给我,我开车去!”
徐兰娟冲杜桥做了个鬼脸,双手一摊,说:“车?没了,我们打车去吧,花不了几个钱。”
杜桥又惊诧地瞪大了眼睛,问:“你说什么?车没了?车呢?”
“上个星期卖了。”
“卖……卖了?谁让你卖的?”
“车是我的,我想卖就卖呗。”
杜桥气得身子在原地转了个圈,带着哭腔说:“你……你真够可以的,天底下没有你不敢做的事情,有朝一日是不是敢杀人啊?卖车的钱呢?”
徐兰娟眯着眼睛反问道:“你说呢?”
杜桥听出了徐兰娟话里的含义,他一只手揪住徐兰娟的脸蛋,说:“你他妈的独吞了?徐兰娟哪徐兰娟,以前算我小看了你,我像猴子一样被你耍得团团转,以后你要是敢对不起我,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听见了没有?”
徐兰娟头一甩,把脸蛋从杜桥手里挣脱出来,说:“我要是想做对不起的事情早就做了,还用等到现在吗?”
杜桥厉声喝问道:“我问你听见了我的话没有?”
徐兰娟拉着杜桥的胳膊边往门外走边说:“听见了。哎呀,你烦死人家了——”
两个人就这样说着骂着闹着走出了公司,在街上打了一辆“的”,上海滨寻找浪漫去了。
两天后,星期六的上午,齐凤瑶和齐小梅来到了位于市区东部的戒毒所。她们刚走进门卫室,值班员态度很好地问:“你们找谁?有证件吗?”
齐凤瑶把居民身份证递给值班员,说:“我是杜桥的妻子,今天我看望他。”
值班员对杜桥的名字并不陌生,把身份证还给齐凤瑶的同时,说:“杜桥已经离开这里了。”
齐凤瑶不相信地说:“什么?他离开了?不会的,他才来这里戒毒不到一个月啊!”
值班员笑着对齐凤瑶说:“他确实是走了。他吸毒时间不长,加上我们对他的治疗有方,他戒毒基本上成功了,没有必要再呆在这里了。你们要相信我的话!”
齐凤瑶没有想到会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