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大道第2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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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大道第2部-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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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雨接着说:“你再看这些写证明的,你只找告状的,不找被告的。只找买地的,不找卖地的,完全是一面之词。你对两方面的人一概不作阶级分析,就这样下结论,怎么谈得上负责任呀?徐萌同志你再想想,我这些话有没道理! ' ' 
  徐萌声音微弱地说:“我本来想见见高大泉,他们说怕这个人,怕影响我的调查… … ”
  田雨说。“他们这个怕中肯定有鬼。一个干部犯了错误,我们得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对他的错误作实事求是的调查研究,其中必须包括他本人,听他的申辩。做出结论的时候,更要跟他本人见面,这样才能既使间题真正弄清,又达到教育他本人的目的。这是我们党的老传统,这是我们党永远保持着革命的团结、战斗的青春的重要原因。怎么能象这样鬼鬼祟祟地搞呢?徐萌同志,你想想,到最后,他们连那个被调查,而且要被通报全县的对象,都不让你见一面,这里边没有问题吗?你只听一面之词,
  就往上边报告行吗?实话对你说吧,你这个材料要是这样带回县去,这样印发下来,不用高大泉说话,我将是第一个找上级控诉的人! 〃 
  徐萌心慌意乱,一点底也没有了。她想起昨天晚上刘万被那伙人堵回去的半截话,想起巧桂流露出米的不满情绪;自己对这么一些不同意见都毫没引起注意,还口口声声说把问题调查清了,实在太不应该。她想到这儿,那好看的脸蛋从红变白,再也说不出话。
  冯少怀伸着耳朵听,可惜只听到那边的争论从声高到声低,后来就听不到什么了.忽然,一声鞭子响,一辆大车从他身边“呼呼隆隆”地赶上堤坡。
  赶车的是秦恺,坐车的是大个子刘祥。他俩全是一副洋洋得意的神态。
  冯少怀刚想打个招呼、表示一下亲近,一见刘祥的脸色又把话收住了。
  刘祥“扑通”一声跳下车,肩上搭着小褂,手里提着草帽,挺着胸,昂着头,走到冯少怀跟前.正要开口,又停住,抬眼朝那奔流的河水看一下,朝那无边的绿野扫一下,这才说:“冯少怀,真巧呀,跟初春那会儿一样,咱们又在这儿遇上了。我这回是来还你粮食的。在我们的车上,一斤一两都不差分毫… … ”冯少怀吓掉了魂似地连忙倒退一步:“唉,刘祥,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是于什么?〃 
  刘祥大手一摆说:“咱们干脆点吧,这粮食,是在这儿给你呢,是在天门粮店给你呢,还是回到咱们芳草地再给你呢?都行! 〃 
  冯少怀见田雨推着徐萌凑过来了,立刻又变得脸色发青,连 
  连朝刘祥摆手说。“刘祥,刘祥,你不要这样不通人情嘛t 庄亲爷们,在一块儿混得不错,起码没啥冤仇;谁也有个长时短时,月亮还有圆有缺,何况过庄稼日子?我帮你一点粮食,你就不用老在心里系疙瘩嘛!〃 
  刘祥说:“少怀呀,你别绕人了。还是那句话,我人穷志不短。今天我知道了这句话的意思,不是指一个穷人两个穷人说的,指的是阶级,阶级才是有力量的。一个人离开了穷哥们,再有骨气也不行,不想软着活下去,就得折了死!你呀,往后长点眼色,别乱下网啦! 〃 
  冯少怀恼羞成怒地喊起来:“我当初借你粮吃为好,今个你说这一套什么意思?〃 
  田雨接过来说:“冯少怀,什么意思,你最清楚,这场乱子是不是你挑起来的呀了”
  冯少怀两只眼睛凶狠地把大家看一下,心想,事已至此,一不做,二不休,再给他一下子试试。于是,他强打精神,逼视着田雨说:“这话我不懂。当着县里的徐萌同志的面问问田区长,从今以后,还让不让庄稼人发家致富?〃 
  这句话的确问到根子上了。邓三奶奶、刘祥愤怒的眼睛直冒火。秦恺心里边“哮嗜”地直打鼓。
  徐萌是迷惑的。她甚至感到社会上的一切都是这样复杂,以至于使人根本没办法弄清它的是与非。
  高二林呢,不知道为什么,产生一种说不出的恐怖。田雨却丝毫没被这样的气氛所动,同时,一点不费力地、十分干脆地回答冯少怀:' ‘你走哪条道,自己选,有一点,我今天要当你的面,也当着在场的好几种代表人物的面指给你:人民政府决不允许任何人靠着毁别人的家,来发自己的家,这就是我们对你的回答!〃 
  冯少怀呆在那儿,浑身发冷,心里掂着这句话。
  邓三奶奶精神抖擞地吃喝刘祥:“快把粮食给他!〃 刘祥也来了劲儿,对秦恺说:“咱们上天门!〃 
  秦恺含着微笑,说.“反正少怀要上天门去,把粮食倒他那车上去吧,省得我再费事了。”他又招呼那个脸色仍然挺难看的高二林,“来,来,二林,求你帮个手。”
  刘祥和高二林从秦恺车上一人扛下一口袋粮食,放到冯少怀的车上。
  冯少怀本想拦挡,也没法拦,一跺脚,喊叫徐萌.“徐同志,咱们走吧!〃 
  田雨微微一笑说:“你们哪,两便着吧。”他又指着秦恺的大车,对呆滞的徐萌说,“来,上这辆车,走咱们的大道!〃 
  二十五高台阶前
  互助组凑集粮食的事情,很快就在芳草地传开了。“你说互助组的人多神通广大,一顿饭的工夫,就在高大泉家院子里凑了好几口袋粮食。”
  “我不信。他们全都穷得叮当响,吃饭还犯难,谁家还有粮食往外拿呀 〃 
  “人家人多呀又风大能把沙子粒儿堆成山,那么多人合了心,什么事儿也好办。”
   口 
  “这话倒是不错。难怪高大泉那么理直气壮。”
  村长张金发把冯少怀打发走,让他回来路过天门镇的时候,装一车子鞋底子,想再找一辆能够经常供给收鞋站使用的车辆,就往外走。
  在收鞋站帮忙的刘万,到家里去一趟,回到高台阶,正巧在门口碰上张金发,就把村里正流传着的消息告诉了他。张金发听罢,冷冷一笑,说:“新鲜,不赖。指望从骨头上刮点油,就开炸课子铺?互助组,互助组,不好好按照政府的号召闹发家致富,专搞歪的邪的,坐上这条顶风船的人,早晚有寒心的那一天。”
  刘万出于对刘祥困难处境的同情,还有因为插手擦掇刘祥卖房基地这个过错的内疚,所以听说互助组的人找到了平安渡过关口的办法,心里是满意的。他用一种夸耀的口气跟张金发谈起这件事情。可是,听了张金发这一套看法完全相反的话,有点糊涂了;他按照过小日子的方式和目标一衡量,也觉着张金发说得有些道理,长长地嘘了一口气,说.“他们那种相互连心的劲儿挺难得,就是不知道都图个啥?朱占奎和刘祥摔掇我好几回,让我入他们那个组,我当时担心,沾不上什么光,反而往里边填馅,就没答应。”
  于是,张金发代替了活电报,他在街上走了一圈,凡是遇上对劲的人,都把互助组的“笑话”传说一遍。他甚至很惋惜这件“笑话”发生得晚一步,要是发生在县里的徐萌离开芳草地之前,就会补进那份上报县委领锹下达全县群众的材料里去j 要那样,高大泉的名声会更坏,庄稼人谁还敢沾互助组呢?他转一圈没有找到合适的大车,刚要上高台阶,见周士勤走过来了,就停住,用十分亲切的口吻!aJ : “士勤哪,你的大车到底贺 
  买回来了没有哇r ' ' 
  周士勤高兴地说。“买回来了,我刚到家,大伙都说不赖,有空你给我看看去呀。”
  张金发说:“你那眼力,还能买错了东西?快套上吧,给咱们鞋站拉鞋底。”
  周士勤问:“有那么多活吗尹
  张金发凑到跟前小声说:“从天门往这儿拉底子,将来还得往总厂送底子,再加上由县城或是火车站往这边拉手工米,用大车的活计可多了,有你干的。”
  周士勤的心思一动,立刻又被另一种想头压下了,惋惜地说:“我跟高大泉他们说好了,一块拉矿石去。那个事情定在先,再改不合适。”
  张金发哼一声.“他算老几,能管你! ' ' 
  周士勤为难地说:“人家那件事情办的,总算对我还是不错的… … 再说,组里的人挺信服他,一块儿开会定下来拉矿石,我独自更改了,准得闹个里外不讨好。”
  张金发见他这样子,心里有坎面上平,就说:“咱们哥们,知人知心,你的难处我能体会。好吧,我不勉强你。你先跟他们对付几天也行,这边我也给你挂着钩,那边不行的话,赶快过来干。啥时候这边都有你的位子。”
  周士勤十分感激.“这样好,这样好。”
  两个人把话说完,要分手的时候,张金发又得意地把互助组的“笑话”传给周士勤。
  周士勤说.“我听常胜妈讲,他们凑粮食,不光是为买车,主要为的替刘样还玛少怀的债。我们儿家不好丢了礼,也给他们凑了一点点。”
  “刘祥借了少怀的粮?新闻。”
  “伐看冯少怀这件事情办的没德行。转着弯返人家借他的粮,又转着弯逼人家卖地,这可图啥呢?〃 
  “你不要见别人张嘴就跟着唱,访实了再说吧!〃 
  周士勤见张金发有点护着冯少怀,就又把他听到的传说详细地转告了张金发,提醒张金发留神冯少怀这个人耍手腕。张金发听了,微微一笑之后,也不由得沉思一下,说:“少怀这个人,就是食亲财黑,老毛病不改。得空我得说说他。我这个人的脾气是,别人不挤我,我也不挤别人;自己奔自己的日子,和和平平的,多来劲,何必多揽闲事呢! ' ' 
  一辆崭新的大车从西官道奔驰而来,到村口停住,跳下好几个人,一齐朝这边走。
  张金发首先发现了田雨,心里暗暗一乐:“可借高大泉的后台晚到一步,救不了驾。”接着,他又瞧见了徐萌,心里又使劲一; ' J 卜通”。他那机灵的脑瓜,支配他那敏捷的行动,几步迎上前来,格外热情地招呼说:“田区长,来了?噢,徐同志,你们二位在区里碰上的?〃 
  徐萌搀扶着邓三奶奶往前走,冷冷地回答张金发:“中途。”田雨说:“她的调查工作刚刚开个头,还得接着搞下去。”张金发一面察看田雨说话的脸色,一面挑拣着词句说:“这两天正赶上收鞋站刚铺摊子,搞得忙忙乱乱,没有照顾好徐同志,也没有多过问她的工作,搞啥样了,我还真不清楚。反正来芳草地的同志都是上级领导,叫我怎么干,我就怎么于吧。”徐萌刚要说什么,让田雨给岔开了。他说:“我老早就想来,总脱不开身,这回算是抽出一点工夫。”
  张金发言不由衷地说:“我们都盼着您哪。您这一来,再难的事儿我也不怕了。”他又问,“找个地方呆着吧,是派个房,还是到办公室?〃 
  田雨问他:“你住在哪?〃 
  张金发不知图雨提的月的,就说:' ‘鞋站这边又是鞋底,又是粮食,我得住在这儿看着了。”
  田雨说:“好嘛。让徐萌同志跟邓三奶奶住,我跟你一块住,早早晚晚好聊天。”
  张金发听到这句话,满足了他那“争宠”的欲望,心头不由自主地热了一下,连说:“好,好,咱们先到办公室喝点水、落落汗,回头我给您准备行李。这儿住,又凉快,又安静,比民房可好多啦。”
  忽然,前边传来一阵人喊声和车轮响,大家扭头一看,是一辆旧式木轮车,朝这边过来。高大泉在前面拉辕,一边是朱铁汉,一边是周忠帮着推,后边跟着一伙满面笑容,又说又笑的男女和小孩子;远处,滚刀肉跃拉着鞋,一边追赶,还一边掩掩破衣裳襟。
  从彩霞河畔返回芳草地的这一路之上,徐萌从邓三奶奶、刘祥、秦恺这些人的朴素、真切的叙述里,知道了高大泉在过去的一冬一春和半个夏天里做过的许多惊天动地的事情。她深深地受到感动,从对这个人无缘无故的“憎恨”,一下子变化成有很有据的敬佩。用不着别人介绍和指点,徐萌很快地就从拉车人那乌黑的头顶、通红的脸膛、明亮的眼睛和那稳健有力的脚步中,认出他就是高大泉。多种因素,促使她一见之下就忍不住地激动、惭愧,眼圈都红了。
  高大泉瞧见了田雨,离着很远,就惊喜地叫了一声.“老田,你可来了!〃 
  仑 
  田雨几步迎到跟前,上下地打量着高大泉,好象第一次见面似的。
  高大泉停住车,象个小孩子一般咧着嘴笑。
  田雨拍拍高大泉挂着汗珠子的胸脯子,说.“不简单哪,你们又闯过来了。”
  高大泉高声说:“我们还得闯下去!〃 
  田雨说;“完全对,革命就是不停地闯关、过岭,永不松劲地往前冲!' ,他又转过身,说:“你们还不认识吧?这位是县里来的徐萌同志。”
  高大泉高兴地搓着大手,说:“好,好,领导来帮我们,我们的力量更强了。”
  徐萌十分诚恳地说:“我来向你学习。”
  高大泉连忙摆手:“别这么说。我们有股子热劲,一心想要往前奔,就是缺少经验,工作搞得不成样子。你得多给我们出主意呀! 〃 
  徐萌在听高大泉讲话的时候,不住地打量着高大泉;高大泉的眉眼,笑容,声音,还有那有力的手势,越看越面熟。她想起来了,遇到奇巧的事情那样地笑了.“真有点戏剧性,我们见过面。”高大泉也想起来了:“对,对,春天,就是种完地,在燕山的雄鸡寨,支书老马家的东屋。”
  徐萌略想一下:“啊,那次见到的也是你呀?这么说,现在是第三次见面,有一次更早,在北京。”
  “在火车站吗?〃 
  “是朝阳门外。那次我回京探亲,看完一场新电影回家,走在一座正建筑的纺织厂前边,你跟一伙农民,跟我打听路。因为在那个地方偶然见到同县的人,就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高大泉忘记了这些,只记住第一次见到的那所大的纺织厂,和有关纺织厂神话般的介绍。他说:“在雄鸡寨那次我记得最清楚。你给梁书记送材料,梁书记接过来先给我一本,是毛主席写的斌组织起来》 。这几个月,我们就是照文件指示的这个方向,学着工作,学着走路。”
  站在旁边的滚刀肉不耐烦了,挤过来,用手掌揉着半肿的红眼泡子,咧着嘴,跺着脚,喊,“哎,哎,我说高大泉,限定的日子到了,车你也拉来了,粮食你是给不给呀?〃 
  高大泉转身对他说:“你先别急,”闺门当着众人,把话说清楚,这粮食一粒也短不了你的。”
  滚刀肉抖落着衣襟上的两只破兜说:“我还等米下锅,等钱打酒哪,怎么不急?啥说清楚不说清楚,粮食到手,烧酒到口,我就夭下太平。”
  朱铁汉摆动大手,高声地说:“不行,不行!眼下不讲清楚,转过脸去你喝光了花穷了,再耍混的,谁有工夫跟你捣蛋玩!〃 老周忠也说:“这工夫很凑巧,区长、村长,还有县里的这位同志都在这儿,当面锣、对面鼓地一敲打,考反容易说清楚。久宽,这车由你出头买的,你说吧。”
  邓久宽挤到前边,带着挺大的火气说.“有耳朵有眼的人,谁不清楚,还用我说?这车是我和他土改那会伙分的,我们互助组把买车的贷款让给旁的组了,我们想穷事穷办,先用泪车对付。他硬不让使,说要卖,作价二百斤小米子,他分一半,一百斤,三天给他,这车就归我们互助组了。如今,我们把小米子给他凑齐全,就在车上,当面交给他,得了。”
  高大泉冲着滚刀肉说.“就这样,金寿,对不对?〃 滚刀肉两眼盯着车上的粮食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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