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饿了吧。”
“饿死了~”白丁趴在桌子上哼哼,“饿得我都出现幻觉了,好像闻到饭菜香了。”
“呵呵。”李斯新笑了起来,从塑料袋里拿了一个便当盒出来,“我在食堂吃过了,你吃这个吧。”
“哇哇哇。”白丁一把抢过,打开盒子,“糖醋排骨、荷包蛋、酸甜土豆丝……哇,都是我喜欢的。”
“慢点吃。”李斯新从白丁手下救出差点被她垫在饭盒下面的化学试卷,“你慢慢吃,我给你讲讲这个卷子吧。”
“什么?你饶了我吧,我会消化不良的。”白丁一边啃排骨,一边含糊不清地道。
“你忘记薛老师说下午要交卷子的了?”
“你帮我做嘛。”白丁皱眉。
李斯新沉默。
久久听不到李斯新啰嗦她,白丁狐疑地抬头,便看到李斯新一脸失望地看着她。
“唉,好了好了,你讲你讲。”
李斯新这才又笑了起来,“呐,你看这个选择题,选出关于氧化还原反应说法正确的一项”,他指了指卷子,“你选了B,置换反应一定是氧化还原反应,你为什么选这个?”
“哦,随便选的。”
李斯新沉默,黑线。
“被我打败了吧。”白丁嘿嘿地笑,“放弃吧,我就是扶不起的阿斗,别管我了。”
“置换反应不仅有单质参加,而且有新单质生成……”李斯新扶了扶瓶底一样的眼镜,拿笔写,“你看这一题,正确答案应该是这样的。”
白丁看了看他,没有再说什么。
讲完整张试卷的时候,已经接近下午上课时间了,李斯新收拾了便当盒,离开了教室。
白丁双腿跷上了书桌,“哗”地往后面的书桌上一靠,一个人拿着订正完毕的化学试卷看,“唔,也不是很难嘛。”
趁着上课前的一点时间,白丁跑到办公室交试卷。
刚走到楼梯口,便听到办公室里传出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好像是一班的班主任王老虎的声音。王老虎真名并不叫王老虎,只是善于咆哮,才得了这个诨号。
当然,只是学生们在背地里这么叫叫而已,谁也没有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这样当面称呼他。
“你看看你这次模拟考试分数是多少,已经是升学班了,你还是这样不知轻重吗?还打群架?你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
咦,是哪个难兄难弟在她之前来挨训了?白丁好奇地伸了伸脑袋,便看到一个挑染着红色短发的少年正双手叉在裤袋里,不耐烦地半闭着眼睛在站在墙边,校服领带松松垮垮地歪在一边,左边的嘴角上青了一块,嘴唇也破了。
原来是他啊,白丁撇撇唇。
“我还以为你又不来了呢。”正坐在办公桌后面老神在在地喝着浓茶的化学老师看了一眼在门口探头探脑的身影,吹了吹茶杯里的雾气,道。
“少瞧不起人了。”白丁用鼻孔哼一声,直起身子大喇喇走进办公室。
“明明是双胞胎兄弟,怎么会差那么多,你好好学学你哥哥。”那边,王老虎继续咆哮,“下午把你家长叫来!”
叶天依然靠着墙,半闭着眼睛,全当王老虎是空气。
这边,白丁大步走到化学老师的办公桌边,十分豪气地将手里订正过的试卷拍在他的办公桌上。
化学老师放下茶杯,拿起桌上的试卷扫了一眼,然后居然笑了一下,点点头,“做得还不错,回去上课吧。”
白丁呆了一下。
咦?
她她她……被夸奖了?
外婆去世后,她有多久没有被夸奖了?
白丁木木地转过身,同手同脚地走出办公室,站在楼梯边,感觉自己的嘴角在止不住的上扬。真的是止不住的上扬,仿佛已经不听她控制一般,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正笑着,冷不丁脑袋上挨了一记,白丁吃痛地捂着脑袋回头,横眉竖目,“谁敢打我!”
“我。”叶天站在她身后,扯了扯嘴角,作皮笑肉不笑状。
“又想打架?!”白丁捋了捋衣袖,瞪他。
叶天哼了一声,越过她大步向前。
“喂!你凭什么打我!”白丁气得跳脚。
“看你笑得像个白痴一样,大爷我不爽。”叶天拍了拍屁股,坐在楼梯扶手上潇洒地滑下了楼,一路引起惊叫无数。
“懒得理你啊!”白丁磨牙,好心情全被破坏了。
正在白丁气得跳脚的时候,上课铃响了,她有些奇怪地看了看手机,应该还有五分钟才上课啊。
“叮当……叮当……”
“叮当……叮当……”那铃声仿佛是从楼梯上传来的,声音清脆而迟缓,隔许久才响一下。白丁想了想,觉得这铃声实在耳熟。又仔细想了一下,她忽然感觉头皮一阵发麻,然后身上的汗毛全体起立立正,不对,这不是上课铃!
这个铃声她听过……在黄泉路上!
她一下子跳了起来,飞快地跑下楼,冲进教室。
背靠着墙,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还没有安下心来,便惊恐地发现教室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怎么可能,马上就要上课了,怎么可能一个人都没有!
又是他们在搞鬼吗?!这个教室被动了手脚?
“叮当……叮当……”那个声音越来越近了。
白丁握紧了拳头,死死瞪着教室门口,那里渐渐拢起了一团雾气,然后陡然出现一双人影。
果然是他们,黑白勾魂使!
手心里渗出滑腻腻的冷汗,白丁一阵心惊肉跳,慌不择路地冲到窗户边,才想起来教室在二楼,从这里跳下去的话,真的非死即残了。
可是门已经被堵死了,要出去只能走窗户。
怎么办?
怎么办啊!
没有时间让她多想,那提着灯笼缠着银链的一男一女已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他们缠在手臂上的银链闪着寒光向她掷来。白丁慌忙伸手去挡,手心里的冷汗让她一直握在手里的手机滑了出去,她顾不得去捡,闭上眼睛咬牙翻身从窗口跳了下去。
“砰”地一声,她落了地。
“啊!”一声惨叫。
白丁感觉自己很痛,可是那声惨叫似乎不是她发出来的。
“白丁!”一个磨着牙,仿佛恨不得将她扒皮拆骨的声音在身下响起。
白丁觉得那声音有点耳熟。
“老子的腰快断了!你要坐到什么时候!”
啊,是叶天!白丁这才发现有人做了她的垫背,她忙爬了起来,然后感觉脚下一软,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啊!!”又一声惨叫,“白丁,你绝对是故意的……”叶天连哀号的力气都没有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白丁忙手脚并用地爬到另一边坐下,然后心有余悸地抬头看了看二楼的窗户,那里的雾气已经不见了。
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白丁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一道杀人的视线。
“快给老子叫救护车……”本来很有气势的口气却因为叫得有气无力而有点弱。
白丁又抬看了看二楼,然后再看看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叶天,“呼,好险。”
“白!丁!”
“好好好,我叫救护车。”白丁忙低头翻袋子,然后动作顿了顿。
“又怎么了……”
“手机掉在教室了……”
“……”叶天翻了个白眼,闭上眼睛。
“喂,你不要死呀,喂!”白丁忙推了推他,隐隐带了一点哭腔,“你不要死呀!”
“不要推了,老子还没死。”叶天哼哼。
白丁扁了扁嘴,眼巴巴地看着他,不作声了。
“你的眼镜坏了,摘掉,小心把你眼睛刺瞎了。”叶天心情极差,看了看她鼻梁上那副镜片已经破掉的眼镜,他心情更差。
“哦。”白丁忙摘了眼镜,却没有扔掉,而是有点沮丧地摸了摸,放进衣袋里。
叶天看着她,愣了一下。
她的眼睛很大很圆,眼角微微上挑。失去了老气的黑框眼镜的遮挡,那双十分娇媚的杏仁眼衬着白皙的皮肤竟然说不出的……漂亮?
叶天觉得自己被砸傻了,居然觉得这个暴力的四眼钢牙妹漂亮。
“叶天,叶天?”白丁眨了眨眼睛,因为没有眼镜看不清的关系,她有点慌,“你应我一声呀。”
叶天心情郁卒得很,不想理她。
“叶天,叶天……”白丁慌乱起来,伸手慢慢摸索。
叶天稍稍挪了个位置,冷眼看着她眯缝着眼睛在原地摸索,看来她近视得不轻呀。就在这时,上课铃忽然响了,叶天看到她听到铃声后猛地僵住,然后脸上的血色刹那间褪了个干净。上课铃有那么可怕?她看起来也不像循规蹈矩准时上课的好学生啊。叶天暗自咕哝着,看着她轻颤着唇,瞪着无神的眼睛在原地发抖,漂亮的杏仁眼湿漉漉的,盛满了恐惧。
嗬,这个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这是怎么了?
虽然存着看笑话的心情,可是叶天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线,他轻咳了一声。
白丁听到声音,忙抖着声音问了一句,“叶天,你在哪?”
叶天又咳了一声。
白丁立刻循着声音爬了过去,叶天这才看到她手上被划破了好几道血淋淋的口子,脚似乎也扭到了,他刚良心发现准备伸手扶她一把,白丁已经直接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因为她的冲力,叶天已经受伤惨重的腰又扭了一下,痛得他低咒一声。低头看了看瑟瑟发抖地钻进他怀里的白丁,他觉得自己大概疯了,原本准备推开她的手改了个方向,落在她的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似是安慰。
他非但没有推开她,还伸手抱住了她,轻拍着她的肩安抚她,他果然被砸傻了。
“叶天,你在干什么?”冷不丁响起一个声音。
白丁吓得瑟缩了一下,鸵鸟一样钻在叶天怀里。
叶天皱眉看着站在绿化树旁的少年,正是自己的双胞胎哥哥叶幸,他没好气地道,“你眼睛没瞎吧,没看到我受伤了?”
“白丁?”叶幸没有理会他,只是看了看叶天怀里的女生,忽然道。
“叶……叶幸?”白丁总算分辩出了声音的主人,想起刚才丢脸的举动,忙手脚并用地又从叶天的怀里爬了出来。
“靠,过河拆桥。”因为她的动作再一次扭到腰的叶天低咒,心情忽然差到了极点。
“叶幸,叶天好像受伤了,你帮他叫救护车吧,我手机掉在教室了。”白丁抬头,眼前白茫茫一片,只能凭着本能望向刚刚声音的方向。
她的近视非同一般的厉害,离了眼镜基本就和瞎子没什么差别了。
叶幸的视线落在没有戴眼镜的白丁脸上,细细地绕了一圈。
因为白丁的话而心情稍好的叶天在看到叶幸看白丁的眼神时,心情再一次差到了无以复加。
叶幸拨了120,然后弯腰扶起白丁,“我已经叫了救护车了,你没事吧。”
“嗯。”白丁借着他的手臂站起身,然后发现自己的腿没什么力气。
“你的腿怎么了?”叶幸察觉她的异常。
“没……没什么,大概被吓到了。”白丁有些憋屈地承认她是被吓到腿软……
叶天哼了一声。
“放开她。”救护车还没到,有人先赶到了。
“你是?”叶幸扬了扬眉,看向那个穿着古装白袍,手里执着玉笛的长发男子。
“师父!”听到那个清清冷冷的声音,白丁差点热泪盈眶,她抬了抬手,作势想扑过去。
趴在地上的叶天更郁卒了,靠,这个白痴,见谁都扑的吗?!
清清冷冷的眼神看到白丁手臂上血淋淋的伤口时,微微变了变,白乙走到叶幸身边,伸手,“把她还给我。”
“我叫叶幸,你是?”叶幸看着他,没有松手。
“他是我师父,我师父!”白丁忙不迭地道,态度空前的热情。
叶幸松开了手,白乙接过了她。
一触到白乙的手,白丁自动自发用双手紧紧缠住他的脖子,紧紧贴到他微凉的身上,“呜,师父……我收你当我师父,我收你当我师父了……好可怕……好可怕呀……”她有些崩溃地抱着他的脖子,连衣袋里的黑框眼镜掉在地上都没有发觉。
“没事了。”白乙抱起她,转身走出学校。
叶天趴在地上,咬牙切齿地骂,“那个白目。”
叶幸托了托金丝边的眼镜,看着他们离开,然后低头看了看落在地上的那一副镜片已经碎掉的黑框眼镜,弯腰捡了起来。
白乙抱着白丁一走进书吧,原本蜷着身子窝在书吧大叔怀里打盹的白小喵忽然尖利地叫了一声,猛地跳到地上,弓着身子对着白丁的方向,喉咙里发出警惕的声音,尾巴竖得高高的,毛都炸了起来。
“是勾魂香的味道。”书吧大叔蹲下身一边安抚白小喵,一边看向白乙。
白乙点点头,抱着白丁走到沙发边,放下她。
“勾魂香?”想起刚刚被吓得魂不附体的难堪样子,白丁忙松开抱着白乙的手,在沙发上坐好。
“用勾魂草提炼的东西,勾魂草是长在冥界的,据说只有将死之人的身上才会染上那种味道,会引来勾魂使者哦~”书吧大叔抱着白小喵,笑眯眯地进行科普知识,“勾魂使就是人们常说的黑白无常啦~”
“你怎么知道这些?”白丁狐疑地眯了眯眼睛,忽然觉得这个看起来十分幼稚的大叔有那么一点深不可测的感觉。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为了掉钓MM,知识渊博一点那是必须的!”书吧大叔抚了抚下巴上的小胡须,作深沉状。
白丁干笑,什么深不可测,果然是错觉……
“哎呀,你怎么受伤了?!”书吧大叔后知后觉地叫。
白丁这才想起来自己浑身都在痛,皱了皱眉,“从二楼跳下来,没残算走运的了。”
“什么事想不开你要跳楼哇!”
“……”
“好了好了,白小喵,不要这样。”书吧大叔一抱捞起还在炸毛的小黑猫抱在怀里,转身从柜台下面拿了一个急救箱出来,“丁丁啊,你的伤口还在流血咧,包扎一下吧。”
“……我要去医院。”白丁不想把自己的生命交给眼前这个看起来十分不靠谱的大叔。
“你不相信我?你信不信内外科权威都没我牛!”书吧大叔昂着头。
“……我要去医院。”
书吧大叔怒了,“婶婶可以忍,叔叔不可忍,让你瞧瞧我的厉害!”说着,仗着白丁没有眼镜眼神不好,直接下手了。
“啊啊啊啊啊啊……”
“还痛不痛?”坐在书吧的沙发上,白乙拉高她的衣袖,用微凉的手抚过她的伤口。
白丁有气无力地趴在他的身上,摇摇头,不作声。
“喂!是我帮她包扎的耶!”书吧大叔抱着白小喵,不甘寂寞地开口,话还没说完,便看到白丁一脸怨恨瞪向书柜的方向,“丁丁哇,你眼神不好就不要乱瞪了,你瞪错地方了,我在这里。”
白丁咬牙切齿。
“学校里有谁刻意接近过你吗?”白乙忽然问。
“什么意思?”白丁一脸茫然地抬头。
“你去学校之前我在你的左脸上画了一个隐气符,现在不见了。”白乙摸了摸她的左脸,“而且你身上的勾魂香是人为放置的,一般人不可能有那种东西。”
“难道说学校里有人要害丁丁?”书吧大叔的眼睛亮了亮,“哇,无间道,好刺激。”
白丁忿忿地瞪了他一眼,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丁丁……你又瞪错地方了……”
白丁没理他,开始思索到底是谁在害她,虽然她人缘不太好,可是应该也没有人会恨到要至她于死地吧。
如果非要说有谁恨她恨得牙痒痒,那么只有……叶天!
这时,书吧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