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仙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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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仙记-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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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幸没有去追他,而是转身抱起了已经失去意识的白丁,脱下衬衣罩在她身上,掩住伤口,他便抱着她冲出了校门。
    书吧里,书吧大叔正搬出他的多功能豆浆机,饶有兴致地从冰箱里拿了牛奶和冰水出来,又翻出香蕉来,做香焦奶昔。
    “来来来,饮一杯消消暑。”他放了一杯在白乙面前,笑眯眯地道。
    白乙仍是闭着眼睛,没有理会他。
    “真是无趣的人呐。”书吧大叔摇了摇头,倒了一些在盘子里,递到白小喵面前。
    白小喵很给面子地蹭了蹭书吧大叔的手,然后慢悠悠地舔食。
    “嗯……怎么有血腥味?”喝了一口奶昔,书吧大叔皱眉。
    白乙猛地睁开眼睛,站起身来。
    就在这个时候,书吧的门被撞开,叶幸抱着白丁冲了过来。
    书吧里的血腥味陡然浓郁了起来。
    白乙身形一动,站到叶幸面前,伸手掀起罩在白丁身上的衬衣丢在一旁,便见白丁闭着眼睛,一身都是血。
    “丁丁?!”书吧大叔也跳了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你伤了她。”白乙冷冷看了他一眼,将白丁从他怀里夺了过来。
    这一次,叶幸没有阻止。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低垂着眼帘,落在身侧的空荡荡的双手紧紧握起。
    白乙将白丁抱到沙发上躺下,小心翼翼地拉开她的衣领,伤口很深,不偏不倚,正在心口处,模糊了她生而带来的那个胎记。
    那块血红的胎记,前世他留给她的伤疤。
    伸手覆上她的伤口,白乙闭上眼睛,试图愈合她的伤口。
    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白乙睁开眼睛。
    书吧大叔被那双微带着血色的眸子吓了一跳,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勇敢太善良,居然有胆子在这个时候去捋虎须,壮了壮胆子,他严肃地道,“你不要命了么,已经虚弱成这样了,如果还强行使用灵力,你会死得更快。”
    “我没事。”白乙皱了皱眉,“松手。”
    书吧大叔被他眼中的煞气吓着了,怎么这样……明明他是仙人托世吧?为什么会带着这么浓烈的煞气?
    “我来看看她吧,虽然没有你使用灵力那么快,不过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她的伤只是因为强行拔出了箭,导致了失血过多,伤口不深,没有伤到要害。”书吧大叔正色道,“如果丁丁知道你豁出命不要去救她,她会怎么想?”
    白乙顿了一下,终于收回手,让了开来。
    书吧大叔替白丁处理伤口的时候,叶幸转过身走到门口。
    “小心李斯新。”
    站在门口,他轻轻说了一句。
    白乙侧头看了他一眼,他没有回头,直接推开门,走了出去。
    花了很大很大的力气,他才转身而去,才忍住没有回头,回头再看一眼躺在沙上因为他而差点生命垂危的少女。
    他一惯自负,他以为他可以克制住傀儡蛊毒,结果证明他只是自以为是罢了。
    大街上人来人往,这个时候,应该已经上课了吧,叶幸没有回学校,在街上慢慢地走,他的身上染满了白丁的血。
    浑身浴血的少年令路人侧目,继而避而远之。
    想起那个躲在暗处的身影,叶幸停下脚步,狠狠一拳砸在电线杆上。
    那个人……是李斯新么?
    虽然是一样的脸,可是李斯新总是戴着一副瓶底一样厚的眼镜,木木讷讷像书呆子一样。
    而且,他似乎和白丁走得挺近。
    他是故意接近白丁的?……他为什么想要杀白丁?
    垂下头,染了血的手伸进衣袋中,掏出一封已经变得皱巴巴的信。
    信上是斑斑点点的血迹。
    白丁的血。
    “喂,看呐,那不是叶天少爷么?怎么这么狼狈啊!伤得不轻啊!”狭窄的巷子里,忽然多了几个人。
    “哈哈哈,被揍得好凄惨啊,要不要我们送你去医院?”
    “上次打我兄弟的帐还没有跟你算,怎么就自投罗网了呢?”
    他们堵住巷口,嘻闹着。
    叶幸不用抬头也知道,又是那些小混混将他误认为叶天了。
    不想解释,不想开口,叶幸直接冲了上去,像那些小混混一样,用拳头狠狠砸了过去。
    什么风度,什么优秀学生,什么学生会会长,什么好孩子,通通见鬼去吧。
    叶幸不知道他捱了多少拳头,全身都在痛。
    可是他把所有人都打趴下了。
    抬手摘下已经花掉的眼镜,随手扔在一旁,他侧过头,吐出一口血沫,然后摇摇晃晃地走出巷子。
    手里还紧紧捏着一封皱巴巴的,沾满了血的信。
    有白丁的血,也有他的血。
    上辈子加上这辈子,他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距离高考还有七天,叶幸突然出国了。
    飞往英国的飞机上,他的手里还捏着一封□涸的血模糊了字迹的信,一封始终没有机会送出手的信。
    信不长,只有一句话。
    还记得白国御花园里的那个孩子吗?
    他缓缓闭上眼睛。
    白丁,我会回来的。
    等我足够强大的时候。
    
    当局者迷
    
    骄阳似火,室外温度高得有些异常,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外面行人匆匆,几乎是人手一把遮阳伞。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沉闷,书吧大叔抱着膀子来来回回地走,一边走一边还口中念念有词,“没可能啊,那一箭明明没有伤到要害,伤口也愈合得十分完美……怎么会睡了这么久还不醒呢……”
    白乙坐在床边,默默看着闭目躺在床上的白丁。
    白小喵歪着脑袋看了看白乙,又看了看来来回回不停地绕圈圈的书吧大叔,比较了一下,大概觉得还是他比较有趣,于是欢快地“喵”了一声,踏着优雅地小步子,翘着尾巴跟在他身后,来来回回地转圈圈,玩得不亦乐乎。
    思索了半天也没有思索出个所以然来,书吧大叔停下脚步,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白丁,又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的白乙,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里道了一声冤孽。
    自那一日叶幸失魂落魄地将中了箭的白丁抱进书吧里,这已经是第三天了。白丁一直这样躺着,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似的,身上的伤口也在愈合,可她就是不醒。
    白丁不动,白乙也不动,就那样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仿佛那样看着她,她就会突然醒过来似的。
    都这样了,如果还非要说这白乙对白丁没有别的什么感情,他真是打死也不信,活了几辈子,这人世间什么样的感情他没有见过?
    生离死别,山盟海誓,他见得多了,也麻木了。
    就在书吧大叔感慨万端的时候,躺在床上的白丁忽然动了一下,白乙终于眨了一下眼睛,然后几乎是立刻俯下身去查看。
    可是白丁并没有睁开眼睛,她仍是无知无觉地躺着。
    白乙没有死心,仍是盯着她看,仿佛期待着她能再动一下。
    “你不要这样。”书吧大叔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不是错觉,刚刚她动了。”大概觉得书吧大叔脸上那状似怜悯的表情太过碍眼,白乙蹙起眉。
    书吧大叔轻咳一声,正打算再说点什么来缓和一下气氛的时候,白乙的脸色忽然变了。
    变得极为可怕。
    他死死盯着躺在床上的白丁。
    白丁身上,原本已经包扎好的伤口突然裂了开来,殷红的血汩汩地往外流动,不止那伤口,她身上原本完好的皮肤也都一寸一寸裂了开来,皮开肉绽。
    书吧大叔的表情也变了,眼中几乎是带了惊惧,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捏了捏拳头才又上前,将手覆在她的额上,抚了抚她的额头,然后仿佛确定了什么,神情无比的凝重。
    白丁的身上一时烫得吓人,一时冷得可怕,如此这般忽冷忽热也就罢了,偏她身上的皮肤还一寸一寸地龟裂开来,绽出一道一道的血痕,手臂上也鼓起一串串的血泡,看起来煞是恐怖,仿佛有谁在拿鞭子狠狠抽她,又仿佛有谁在用滚烫的油泼在她的身上……
    “这是……孽镜地狱。”书吧大叔的眼睛有一刹那的空茫,他喃喃地念出四个字,仿佛在经历一场噩梦,“丁丁的魂魄此刻恐怕已经不在这具身体里了,看她肉身的模样,分明是身处在孽境地狱里。”
    白乙微微垂下脸,似乎又恢复了一惯清清冷冷的模样。
    垂下脸的那一瞬,总是如古井一般平静无波的眸中闪过一抹极艳丽的血色。
    书吧大叔没有注意到白乙的异常,又仔细查看了一下白丁的伤口,闭上眼,仿佛在竭力抑制着什么,“大意了,如果我没有猜错,射伤她的箭上被动过手脚,抹了拘魂香,所以才能在你我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丁丁的魂魄给拘走。”
    在他说话间,躺在床上的白丁身上已经又裂开了好几道口子,殷红的血渗透了衣服,脸上也出现一道一道的割伤,不消半刻,已是伤痕累累,刺目的血色浸透了蓝白相间的床单。
    白乙推开书吧大叔,俯下身,渡了一口气护住她的肉身,然后伸手将她抱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书吧大叔按住他的手。
    “救她。”
    孽镜地狱在地狱的第四层,生前犯下大错的人魂魄会被拘于此处,受到裂镜之刑。所谓裂镜之刑,即是将犯下大罪的魂魄拘于镜中,裂为十八块,分别投入十八层地狱,尝遍十八层地狱的苦楚。
    他怎能容她受到那样的苦楚。
    “你的修为原本就只剩一半,如今又被消耗许多,纵然你去了那里,又如何救她出来?”书吧大叔一脸的不赞同。
    “不劳费心。”
    “你想清楚了,你必须一路带着丁丁的肉身闯进十八层地狱,一层一层地收集她被打散的魂魄,稍有不慎,你自己也会出不来。”书吧大叔看了一眼被他抱在怀中的白丁,“而且……凡事皆有前因,这也是她的命。”
    白乙终于看了他一眼,抱着白丁后退一步,脸上已经隐隐有了戒备之色,“你究竟是谁?”
    “不要紧张。”书吧大叔笑了一下,“其实,我也不记得了,时间过了太久,久到我忘记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只是,感情这种东西,真的值得你走到这一步么?”
    白乙收紧了抱着白丁的手。
    看着他的动作,和那无言的答案,书吧大叔又在心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纵然最后……你会失去一切,连她也一起失去,你也不会后悔么?”一字一句,书吧大叔咄咄相逼。
    “与你无关。”清清冷冷的四个字,符合白乙一惯的性情。
    书吧大叔失笑,“真是要命,你这样看似无情,实则深情的男人最要命了,我言尽于此,如果你还是执意要救她,就跟我来吧。”说完,他转过身,推了推墙。
    墙上竟然有一道暗门,直通地下。
    白乙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白丁,跟了上去。
    越往里走,温度便越低,书吧大叔笑了一下,“这里可是个消暑的好地方,夏天连空调都不用了,多省电。”
    白乙自然不会搭理他的胡言乱语。
    走了很久,眼前居然出现了一条铁索桥,桥下一片幽黑,什么也看不见,整个空间里都涌动着危险的气氛,仿佛在黑暗中潜伏着巨大而凶猛的饥饿异兽,正张大嘴巴,等待着肥美的食物。
    书吧大叔在铁索桥前停下了脚步,他看着雾蒙蒙望不见彼端的铁索桥,背着双手道,“我就送到这里,过了这座桥,前面便是地狱的入口,你可想好了。”
    “多谢。”白乙淡淡说了一句,便抱着白丁的身体,头也不回地踏上了铁索桥。
    “这里是捷径,我只可担保你在桥上无恙,一旦下了桥,走入那地界,你自己小心吧。”身后,书吧大叔的声音传来,已经显得十分遥远。
    桥上果然十分平静,一路没有什么阻碍。抱着白丁踏下铁索桥,白乙半步未歇,继续往前走。
    前方是一片荒野,什么也没有,
    走了很久,渐渐有了潺潺流水,有了花鸟虫鱼,青石板铺就的小道两边草木繁盛,一座被浓雾笼罩的大山出现在视野之中。
    白乙抱着白丁的身体,沿着那青石板铺就的小道往前走,越往前走,沿途的景致便越熟悉,遥遥可见那山峰之上飘飘渺渺地刻着两个字:双阙。
    再往前走,便可见浓雾之间隐隐约约出现一座道观,那道观在山峰之上,如在云端。
    这里不是别处,竟是双阙山紫云殿。
    一个穿着道袍,手持拂尘的老者自那殿中走了出来。
    “师父。”白乙抱着白丁,不方便施礼,只唤了一声,波澜不惊的样子,似乎对于那间书吧的地下室直通双阙山一点惊讶都没有。
    “不敢当。”那老者反倒躬身施了一礼,“贫道虽不敢收你为徒,但总算有些缘分,故而前来相劝,殿下你聪慧不凡,又颇有来历,万不可被妖物迷了心智。”
    “多谢师父提醒,白丁虽然顽劣了一些,但已无害人之心,况且我应承过她,要带她修仙。”白乙开口,清清冷冷的样子,恭敬却疏离。
    “狐妖最善魅人,聪慧如殿下,又岂能看不出此妖杀孽颇重,与仙道无缘,不如交于贫道,祭了那些被它吞噬的生灵,也算了结此案。”那老者说着,也不待白乙表态,便将手中的拂尘挥向白丁。
    白乙没有来得及反驳什么,只得一手护住白丁,一手干净利落地将那拂尘折断。
    眼见着手中的拂尘断为两截,那老者脸上已有怒色,下手更为狠厉起来,一道画了咒印的符直直地掷向白丁。
    眼见情况凶险,白乙截住那符咒,改了咒印,反手贴上那老者的心口处,下手之重,那夹着符咒的两指竟直直地刺入老者的心口,穿胸而过。
    “你……”那老者一脸错愕地瞪着白乙,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一手带出的徒弟竟会向自己出手。
    白乙没有看他,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里握着自那老者胸口刨出的一缕魂魄。
    熟悉的感觉,正是白丁无疑。
    须臾间,那老者已化作一滩血水,委顿于地。
    有山风刮来,衣袂飞扬间,那如谪仙般的男子身上沾染了脏污的血迹。
    “啪、啪、啪……”四下里并没有其他人,却突然传来拍掌声,“瞧我看到了什么,欺师灭祖,紫皇殿下好大的杀性。”
    声音的来处,聚起一团浓雾。
    白乙没有言语,只是侧身看向那团浓雾。
    那团雾气一点一点拉长,幻化成一个身形修长的男子。
    素静的青衣上绣着大片如火如荼的曼沙珠华,大敞的衣领间隐约可见暧昧的痕迹,面上一个妖娆至极的笑面脸谱。
    不是判官又是谁。
    单手整了整衣领,脸谱之下,他声音含笑,“能见到如此场景,也不枉在下抛下妖月姑娘匆匆走这一遭了。”
    白乙没有理会他,只是将掌中那缕魂魄藏入心口,用气护住。低头看了一眼护在怀中的白丁,她脸上的伤痕减退不少,看来他的推断是正确的。这孽镜地狱是一处幻境,出现的人物都是幻觉,而白丁被打散的魂魄则藏在某个幻觉上。
    “此人并不是紫云真人,此处也并非双阙山紫云殿,我还不至于糊涂至此。”白乙淡淡说完,便如同破了某种咒语一般,云雾中的双阙山连同紫云殿一同消失不见。
    他又置身于荒野之中了。
    “真不愧是紫皇殿下,如此这般便轻易破了幻境,可是……”笑面脸谱之下,那判官的声音幽幽传来,“在你下手的那一刻,你的心里难道没有半分迟疑半分疑虑?倘若此人真是紫云真人呢?……亦或者,在你下手的那一刻,你根本不确定这是幻境?”
    根本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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