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嘛。
梅森在听完小尧转告岳母的意思之后却表现得非常为难，说实在话，对于梅森，身在一个自己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异国文化氛围当中，即使有小尧在身边，交流也将成为自己生活中的第一大障碍，语言都不过关就不用说能找到什么好工作了，总不可能就靠小尧的奖学金过日子吧。再者，梅森心里一直对于这个号称全球第二的经济强国始终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抵触感。小尧和梅森之间发生了结婚以来第一次强烈的意识冲撞，小尧认为梅森是受了现在很多所谓的“愤青”们的影响，互联网上的“愤青”们大多都流于低俗的谩骂和人身攻击，只要有人稍微客观地发表意见，就会被狂轰乱炸，动辄扣上“汉奸卖国贼”之类的大帽子，久而久之论坛也就被千篇一律的论调霸占了。小尧觉得这些人幼稚得可笑，常常在想他们与其通过互联网毫不负责地“愤”，何不趁年轻脚踏实地“奋”一把呢？小尧梅森之间谁也说服不了谁，当然这样的争论永远都是没有结果的。小尧决定暂且把此事放一放，反正离面试还有将近半年的时间，而且即使参加面试了，还要经过筛选才能判定谁有资格去的。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尽管留学的事情再没有摆到桌面上来谈过，但是小尧没有一刻停止过思考，怎样才能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呢。这天周五，一上午的课结束之后办公室就剩下小尧和另外一位老师，系里有两人是所谓的“海归”女博士，可以说是小尧事业上的榜样也是动力，今天在的是其中一位姓汪的老师。汪老师还保留着留学时的习惯，留着标准的五四女学生头，只要是在学校上课，总是正装笔挺，说话从来没有高声过，研究生们都说汪老师说话总是很有涵养的。两人边走边聊，跟汪老师在一起小尧的声调好像也降低了八度，这样谈起自己的烦恼事更是感到沮丧。汪老师不像小尧尚在还可以做梦的年龄，说的话就比较全面务实。
“想在高校混下去呢，文凭确实很重要，而且还想混得好点，那就非博士不行了。”汪老师现在说话终于可以站直了腰，“有这样的机会呢，是不应该放弃，而且像我们这样的专业在学校里很不容易申请到经费的，现在有人出钱供你上学，多难得啊！”
“可是，拿学位也不是件容易事啊，而且家里人也反对得很厉害。”小尧无奈地说。
“那倒是事实，”汪老师顿了顿，看了一眼小尧，接着说道，“我们在留学的时候听说过好多家庭破裂的，两地分居的也有，在一起的也有，不好说啊。”汪老师可能做研究习惯了，什么事情都是客观分析。“你呢，可以先过去看看，到时候，你们梅森去看了你之后，也许有可能会改变主意的呢。”
“会吗？我看他好像很坚决的呢。”小尧还是很怀疑自己的说服力。
“将来的事现在谁又说得清呢，你看我们家老高不就是这样的吗。那时我先去，女儿三岁多了，后来，还是老高带着孩子一起过去的呢。何况你们现在还没有孩子。”汪老师现身说法。
“真的啊？你们高老师真是好男人啊，能那样支持汪老师，现在这样的男人不多了吧。”
“也不一定，只要大家志同道合，也就是个方法问题了。你们也趁年轻好好再奋斗一下，出去长长见识也好啊。两个人在一起总可以互相支持一下。”汪老师又在做分析了。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来的。”小尧如狂风中的杨柳树，摇摆得厉害。
这样说来，只有把一切都赌在未来的变化上了，未来是具有不可预见性的。小尧有点心存侥幸，也许将来的发展真的就能如人所愿呢。无论怎样，自己出去多少能挣点钱回来，可以早一点把房贷还清呢，这也算是令人兴奋的动力之一吧，小尧自我安慰到。梅森那边的工作看来真是急不得，每件事情的解决都存在一个时机问题。
汪老师和小尧走了一路说了一路，一般周五下午都是没课的，所以也不怎么着急。汪老师去年评上了高级职称，今年也有专著出版，又加上教师根性，一路上基本上都是小尧在接受教育，不过小尧的样子也实在和大学生们没什么太大差别。
虽然初夏午后的太阳正是耀眼时分，但是回到家属院，四周却已静悄悄的，老师们都在午休了。小尧肚子咕咕叫着回到梅家，却发现梅林和韦思聪都在，怎么？今天聪聪幼儿园是不是有什么活动啊，马上要“六&；#12539；一”了，怎么没听梅林说起过呢。以前幼儿园有什么庆祝活动，小尧都是去给他们当家庭摄影师的。梅林拉着韦思聪的手急火火地就要往外走的样子，
“今儿是怎么了，要搞什么活动吗？” 小尧正准备进厨房煮面。
“聪儿奶奶可能快不行了，赶着去医院呢。聪儿，你能不能快点啊！随便拿点东西就好了嘛。”梅林左手拿着韦思聪鼓囊囊的书包，右手紧拉他往外走。聪聪一只手被梅林拽着，另一只手却固执地伸着要去拿桌上的薯片。
“好了，好了，这些你都拿着去吧。”伍少宣哄着韦思聪，把他朝门口直推。
小尧一时忘记了饥饿，有点那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三人，这才回想起来，两周以前好像梅林是回来说过谁“肝腹水”的事情，应该就是韦伯母吧。两人好歹出了门，楼梯里就好像同时有好多人经过一样，热闹得很，韦思聪因为能提早回家还兴奋着呢，不停地唱着歌。
小尧这才回转身来走进厨房，进去一看水槽里还堆着刚吃过的锅和碗，小尧拿起来三下五除二地洗完，就开始煮自己的面了。下午时分，小尧吃完了午饭还在休息就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伍少宣出来接了电话，听口气好像是梅林打来的，伍少宣只是“哦，哦”地回应着没有说什么话。电话很快就挂掉了，伍少宣转身回了房间就喊，
“梅仝楠快起来，你看看是不是出去买个封儿回来，封点钱过去表示一下慰问，聪儿奶奶去了。顺便再把聪儿接回来。”伍少宣知道现在梅林又要忙得无暇管儿子了。
小尧在自己房间听得很清楚，一骨碌爬起来表示自己去医院接聪聪回家。小尧骑着车到了省肿瘤医院，见韦立帆在大门口张望，可能是在等自己吧。跟着韦立帆左拐右拐终于到了住院部楼下，这时看见韦父正在跟韦思聪纠缠，小尧和韦立帆走过去之后，聪聪看到了老远就扯着嗓门儿大喊，
“舅妈，你来啦，太好了，你带我去文化公园坐飞机好不好？”
“小尧啊，是你来的啊，你先把聪儿带回去吧，好歹见了最后一面。”韦父耷拉着的眉毛下面一双无神的眼睛，掩饰不住巨大的遗憾和悲痛。
“韦伯伯，您好，请您节哀顺变……聪儿，小心一点”小尧被韦思聪缠上了，没法好好跟老人说话。
“还好，都这么久了，大家多多少少都还是有心理准备的，只是没料到会那么快。”在小尧面前韦父竭力地控制着自己，好像在自我安慰。
“其他人都还在上面吧？”小尧环顾了一下四周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的，他们都在上面，大姐在替她妈净身，梅林在办手续，奇骁两人也都来了。”
两人正说着，远处跌跌撞撞跑过来一个西装革履，带着眼镜的瘦高个儿斯文男人，满头汗涔涔来到跟前就对着韦父说，
“爸啊，妈怎么样了？对不起，我来晚了点，院里打过招呼马上就开车过来了，就是路上塞车的厉害。”小尧立刻反应过来，眼前这人应该就是秦梓坤。
“没事儿了，你上去看看吧，大家都在收拾东西，你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可帮忙的。”韦父无心再作解释。秦梓坤惊诧地瞅了瞅站在韦父旁边的小尧和韦思聪，点点头，也没来得及跟小尧打招呼，就冲进了大楼。
“也好也好，最后这段时间，她自己疼，我们看着也心疼，你说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明明知道是什么病，哎，可就是拿它没办法，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人……现在也算彻底脱离苦海了。”韦父长叹一口气，闭上眼睛猛摇着头。看着老人的样子，不知怎地，小尧突然想起了“Titanic”里，男主角冻僵的双手脱开女主角缓缓沉入深海里的那一幕。
“舅妈，快点嘛，我们快走吧，不然公园一会儿就关门了。”韦思聪把小尧的手扛在肩上，反过身去把小尧使劲往别处拉。
“好吧好吧，你们快走吧，我也要上去看看他们办得怎么样了，可能就快完了，手续还是很简单的。聪儿，跟爷爷再见。” 韦父突然从梦中惊醒过来。
“爷…爷…再…见，舅妈我们快走。”韦思聪太忙了。
“韦伯伯，您多多保重，改天再去看你们。我们先走了，再见。”
小尧骑车直接回了梅家，韦思聪见回了外婆家，老大不愿意一直闹着要去坐飞机，伍少宣凑在韦思聪耳朵跟前嘀咕了些什么，韦思聪瞬间就阴转晴，笑嘻嘻地说道，
“好嘛，不过，外婆说话要算数哦。”
“外婆说话什么时候没算数啊。”
小尧后来好奇地问伍少宇到底跟聪聪说了些什么，伍少宇得意地笑笑，
“我就跟他说这周不让他去上钢琴课了，我们带他去公园随便他玩。这周梅林肯定是没时间的。”小尧恍然大悟，梅林从今天开始可能很长一段恐怕都没什么时间吧。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周末一大早小尧还在忙着洗洗漱漱，就接到瑜珠打来的电话，说是春节的时候要组织毕业十周年高中同学会，问小尧去不去参加。小尧说到时候看情况，那么远的计划现在恐怕做出来也没有意义，十年同窗会肯定是很想参加的，春节嘛很难说会不会有什么突然情况呢。谈起老同学，小尧瑜珠就在电话里说开了，
“你知道我们的大班长现在在哪儿吗？”瑜珠问道。
“你说文兴茂啊，你不是以前说他在北大读研的吗，现在应该毕业工作了吧，在哪儿啊？”文兴茂就是当年小尧没当人看待的那个班长，瑜珠曾经非常倾心于这个才华横溢的人。
“听说他现在耶鲁读博士呢。”瑜珠兴奋地给小尧透露了这个消息。
“真的啊，好厉害，哎呀，人家就是不一样啊。你怎么知道的？”
“我有他的E…mail地址，你要不要？”
“我要来做什么？你又早不跟我说，要不然上次去还可以跟他联系一下。”
“喂，你知不知道林萍？”瑜珠突然转换了对象。
“林萍，她怎么了，不会又自杀了吧？”小尧为自己的脱口而出不好意思，哈哈大笑。
“回答正确！真的，这次是跳河的。”瑜珠不愧是消息灵通人士。
“真的？不会吧，都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选择了那条路。”
“你知道还有谁也走了同样的路吗？”
“还有啊！嗯…宁婉馨？”
“加十分！这次是跟三毛学的。待家人发现时，已经不能挽救了。”
“我们这些同学都怎么了，怎么都这么脆弱，你说高中有个什么，因为那时压力实在很大，有些奇行怪径也可以理解，可是现在都是成年人了，怎么还这么不负责呢？你们学心理学的也帮着分析分析呀。”小尧回想起高中时的“双林事件”，当地方言因为声母中没有边音和鼻音的区别，而韵母中又没有前后鼻韵之分，所以“林”“宁”二字发音相同，二人一前一后发生了过激行为，林萍吞过安眠药，宁婉馨曾传不慎失足坠下楼。
“也许，她们现在解脱了，不再痛苦了，这对于她们来说也未尝不是件好事。”瑜珠的想法比较人性化。
“可是他们的家人多难过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可以随便轻生呢。无论遇到什么事情，大的我们就不说了，至少为了家人也应该勇敢地活下去啊。这是他们的责任也是他们的义务啊。”小尧有点痛心。
“那倒是，不过这个问题太复杂，你也知道林萍的家庭环境可能有点太苛刻了，当年她们没考上大学，对于今天走出这一步可能有很大影响的吧。小尧，你不觉得，其实那些所谓的责任义务，从读书的时候开始就是长期套在包括他们在内的我们头上的枷锁吗？现在他们打破了，也许是减轻了亲人的负担呢。”这个心理学硕士惯于换位思考问题。
当年小尧是林萍的同桌，应该说对她更加熟悉，大家都是同时代人，瑜珠说的也是事实。宁婉馨，小尧不是很了解，但是表面上看起来还是个很独立坚强的人。可是人一旦有了心结，就很难豁达，也许那时没解开一直到最后也没能解开。可是世间凡人，谁心里没有几个结呢，小尧只是觉得他们的解决方式是否有点操之过急。
“对了，你还记得后来有个插班生叫周彧岷的吗？听说他好像进了精神病院呢。”瑜珠不停地有新消息发布。
“啊？为什么啊？”小尧依稀有点印象，她还记得当时在那么紧张的学习环境中，这个周彧岷就有点神神秘秘的。
“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上次贾老师在路上碰到他说起的呢。”贾老师是当年小尧他们的班主任，教历史，可算是学校首屈一指的历史老师，后来还被选为全国人大代表，每年上京开会都要路过瑜珠小尧的城市，这么多年瑜珠一直都跟贾老师保持着联络。
“哦……你们今天过不过来看亦箫的妈妈？”
“今天我们就不去了，改天吧，他妈现在好多了，每天在老年大学唱歌跳舞，学书法，还在学钢琴呢，活得比我们潇洒。今天我们要去看房子。”
“噢，你们打算买哪里啊？现在好像到处都贵得很呢。据说我们这个房子都差不多涨了一倍呢，比买的时候。”
“没有办法啊，买不了太近的，二环到三环之间吧。”三环路刚修起来，二环以内的房子就飞涨，确实，小尧这代人二环线内的房子都住不起了。
“喂，我说我们改天见面再说吧，今天还有别的事儿，要出去呢。”小尧还想听听老同学们的近况，但是又不得不尽快挂电话，梅森在那边催了好几次。
“那我就算你要参加了，啊。”瑜珠最后还是没有忘了自己的目的。
挂掉电话，小尧跟着梅森匆匆开了车先接到梅仝楠、伍少宣和韦思聪，然后就往韦习妍家赶去了。韦母的灵堂设在韦家大姐那里，因为好多亲戚只知道大姐家在哪里。韦习妍家是位于城中心地带一套四居室的商品房，还是上下错层的那种，每间房看起来都很大，典型的小康之家。小区环境也不错，喷水，游泳池，网球场，小卖店，既方便又美观。韦家来的亲戚还真不少，好在房间不小，大家在一起玩麻将也还能摆开地方。这座盆地城市一过了春天就常常云气氤氲的，见不着什么阳光，房间里所有的落地门，窗全都开着，仍然还是有点闷闷的。几个儿女，轮番守灵，大家的眼睛都像被空气里的水分浸润过，宛如果皮绽裂开来的熟透了的石榴粒儿。韦思聪伸着脑袋在大人们的齐腰部位寻找着什么，发现了老实地坐在角落不吭声的秦无忧，就挣脱伍少宣的手蹦蹦跳跳地跑过去要跟哥哥玩“数码宝贝”。这时，梅林迅速走过来叫住韦思聪，
“来，聪儿，给奶奶上柱香，磕三个头。”
秦无忧牵着弟弟走近牌位，拿出三根香点着了递给他，韦思聪也觉得好玩，接过来往香炉上一插就马上转身冲向秦无忧，
“聪儿，还要磕头呢，来，快点。”梅林拽回韦思聪，把他按在蒲团上，韦思聪才乖乖地行完了礼。
小尧等人在梅仝楠的率领之下，一一都上过香拜过亡人，然后走过去跟亲家说话。韦家的儿女，女婿媳妇小尧这次都见到了，韦习妍一袭素装，未施粉黛显得更加清瘦，如果说公司的韦习妍是朵牡丹，现在的她就是一枝雨后梨花。韦父身旁的罗奇骁活脱脱就是韦立帆的翻版，旁边站着一个的白白净净身材苗条的女孩，穿着一身碎花连衣裙，想必就是他媳妇了。秦梓坤就跟在单位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