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 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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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 系列-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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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将!”潇惊呼,然后发现那一支缠绕自己腰间的引线居然是没有力度的,只是柔软的卷起她、远远向着外围扔出。云焕眉头一皱,忽然间伸手在引线上一搭,身形飞出,挟起了潇,随着那一支引线飞掠开来。

    “你的命还得留下,少将。”苏摩忽然抢身过去,手指间的光芒如同利剑刺向云焕。

    然而,就在那个瞬间,云焕的手一横、光剑抵住了潇的下颔。

    “住手!”西京陡然脱口,然而苏摩的眼里却是空茫的杀气,继续刺向云焕。

    云焕胸口被刺破的刹那,光剑同时刺穿了潇的下颚,直抵脑部,血从鲛人少女颈中瀑布般流下。苏摩终于不敢再继续刺杀,松了手,收回那些袭击云焕的引线,再度卷向潇,想将她夺回。

    云焕身形片刻不停地掠出,离开苏摩控制的范围,然而他也松开了手。

    潇被引线卷着,跌在苏摩身侧。

    “想逃?”傀儡师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看着带伤逃离的沧流帝国少将,手指一弹,漫天的引线忽然都归为一束、呼啸着聚集起来,追向云焕。

    追上沧流帝国少将的刹那,正待收回指间引线,忽然间,苏摩觉得一痛——闪电般收手、格挡,夹住了一柄刺破他肌肤的断剑。潇虽然一击不中,然而那一延迟、云焕已经脱离了追杀,消失在废墟中,头也不回。

    “……”苏摩手掌加力、丝线勒入了他的血肉,嘴角浮起了冷笑。

    西京心下雪亮,知道他要杀人,然而却已不知道自己还有无能力阻拦。

    “我要把你的心挖出来瞧瞧,到底傀儡虫是啥样?能让一个鲛人这样死心塌地的为沧流帝国送命?”鲛人少主低头看着她,因为杀气让眸子更加碧绿,丝线缠绕上了潇的颈部,勒得她无法呼吸。

    “我、我没有服……傀儡虫……”潇的下颔被刺穿,血流如注,说话声音都已经含糊,然而她的眼睛却是冷醒的,完全没有丝毫的失神麻木,看着鲛人的少主,“我是……自己愿意的……我已经不再有资格当鲛人……”

    “什么?”听得那样的坦白,同时脱口的是苏摩和西京,震惊。

    “……。好呀。你厉害。”沉默,最后苏摩忽然笑起来了,带着说不出的诡异神色,“倒是叛离得彻底啊!很好……和你妹妹,完全走两条路。”

    潇大口呼吸,然而血还是倒着流入咽喉,堵住她的话语,她的眼睛微微落低,看到了一边西京怀里死去的鲛人少女,忽然间,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个微笑:“不……那不是我妹妹……我不配有那样的妹妹……我只是、只是一个人而已……天地都背弃的……”

    “天地背弃……?”听得那样的回答,苏摩的眼睛忽然微微黯了一下,仿佛有什么弥漫上了他的心头,他低下头去,许久,手上的力道微微一松,放开了潇,低声问,“如果我饶恕你、你会回到复国军中来么?”

    潇忽然震了一下,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鲛人少主,忽然喃喃道:“你……果然是‘那个人’吧?鲛人的希望……海皇,龙神……我还以为那只是个传说。”

    “不是传说。”苏摩对着她低下头,伸出手去,“来一起把它变成现实吧。”

    潇怔怔看了傀儡师许久,忽然间惨笑了一下,缓缓摇头:“不,请赐我一死,也不要让我忏悔——箭离开了弦,哪里还有回头的路。”

    苏摩一怔,似没有想到这个鲛人少女如此执迷不悟:“那么,如果我让你走,你会……”

    “还是杀了我罢。”潇挣扎着站起,忽然间对着鲛人的少主跪下,用流着血的手按着地面,低头,“如果我回到少将身边的话,还是会尽力助他在战场上获取胜利的!”

    “什么?”西京本来只是静静听着,多年的浪迹让剑客心中对于黑夜和白昼都能宽容地接受,但是听到这里他终于低声喝止,“一个在战斗中把鲛人当作武器的人,你还要为他不顾性命?”

    “不是每个人都有汀那么好的运气。”潇忽然笑了起来,用空茫的眼光看着西京,“我是个天地背弃的出卖者,但我对于少将的心意、却是和汀对阁下一般无异。请莫要勉强我。”

    “……”西京忽然间语塞,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

    她抬头,看着苏摩,眼里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表情,忽然间对着他再度低首行礼,低声:“或许我没什么资格说这话,但是还是要请您……请您一定尽全力扭转鲛人的命运,让海国复生。”

    话音未落,她忽然拔起断剑,刺向自己的咽喉。

    “嚓”,那个瞬间,凭空闪过细细的光亮,那把剑猛然成为齑粉。

    “你可以走了。”苏摩的手指收起,转过头,不再看她,声音淡淡传来,“我会尽力为海国而战——到时候,你请在云焕身边尽力阻拦吧!”

    顿了顿,没有看潇震惊的表情,傀儡师只是低下了头,微微冷笑:“这次为了汀,让你走,下次就要连着你的少将一起杀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背叛就背叛的彻底吧。”

    ※ ※ ※ ※ ※

    漫天的夕照中,云层涌动,黑色的双翼遮蔽了如血的斜阳。

    然而在返城的风隼编队中,一架风隼陡然剧烈震动了一下,仿佛内部有什么东西爆发开来——那个瞬间、周围的沧流帝国战士只隐约看见副将的风隼内有蓝白色的光芒一闪,然后风隼内的同伴发出了一阵惊呼,整个机械就开始失去了控制。

    “副将!副将!”一边的战士大声叫,然而只看见铁川副将从窗口稍微探了一下头,嘶声大喊:“皇天!皇天!”——然后风隼就如同玩具竹蜻蜓一样、打着旋一头栽了下去。

    编队刚要随之下掠,甩下带着抓钩的飞索、想试图阻止风隼下落,然而飞索荡到最低点后陡然一重,仿佛有什么东西攀援而上——等到看清从地面忽然间返回的、居然是浑身是血的云焕少将,所有人发出了一声惊呼。

    “不许救援!立刻返回!立刻返回!”云焕一个箭步冲到鲛人傀儡身边,厉声命令,“要回去向巫彭大人禀告、并加派援兵!”

    “是。”鲛人傀儡木木地答应着,迅速的操纵着。

    桃源郡在身后远去,云焕站在窗口旁,看着底下苍茫的大地和如血的夕阳,忽然间仿佛有些苦痛地抬起了手,扶住额头,看着血从眉心和指尖一滴滴落下。终于还是舍弃了么?

    “潇……”不能让身边任何人听见的低语,忽然从少将嘴角滑落。

    ※ ※ ※ ※ ※

    那一道蓝白色光随着少女能杀死人的眼神一起爆发开来,瞬间弥漫了整个舱内。沧流帝国的战士反应都是一流的,迅速躲闪和拔剑,然而靠近那笙的那几个士兵依旧被击穿了左胸心口,立刻死去。

    然而,鲛人傀儡并不能如同沧流战士那样迅速躲开,他们被固定在座椅上,直至生命的最后也不能离开——皇天发出的巨大破坏力量,瞬间将操纵机械的鲛人傀儡杀死在操纵席上。

    风隼失去了控制,直直坠向地面。

    那笙哭叫着,第一次感到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杀气,恨不得将此刻所有的沧流帝国军队化为灰烬!她想哭,想叫,想骂人甚至杀人——然而在这样混乱的场面里,她也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形,宛如大果壳里的一枚小坚果,跌跌撞撞地在风隼内滚动。

    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木头和铝制的外壳在如此的速度下已经超出了极限、发出焦臭的气味。里面的沧流帝国战士都已经感到了天旋地转,但毕竟是经过严格训练、身经百战的征天军团,这样紧急的情况下,还有人记得按照讲武堂里教官的教导、迅速扯起一面“帆”,从急速坠落的风隼中跳了下去。

    那笙的手脚被捆绑着,根本无法活动,剧烈的震动中她上下翻滚颠簸着,浑身被撞的乌青。然而她的眼睛里丝毫没有恐惧或者慌乱,只是愤怒倔强地睁着,头一下下地乱撞在各处,她只是咬着牙,喃喃自语:“我杀了你们……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就在愤怒聚集到最高点的刹那,蓝白色的光芒再度闪耀。

    那个瞬间,破损的风隼彻底四分五裂,里面的人宛如一粒粒豆子,从高空上洒了出去,跌向百尺之下的大地。

    夕照的余辉洒了她满身,天风在耳边呼啸,如血的云朵一片片散开和聚拢……

    一瞬间,那笙充满杀气和愤怒的心忽然稍微平静了一下,睁着眼睛、看着面前越来越远的云朵,眼角瞥见的,还有那座似乎能触摸到天上的白色的巨塔……那样的飞速下落中,仿佛时空都不存在。原来,便是这样的完结……那一场光怪陆离的云荒之梦啊!

    一个百年前的传说忽然萦绕在耳畔。

    她宛然看见一袭白衣、如同白鸟的羽毛般飘落,飘落……恍惚中,她又觉得那便是自己。下坠的速度已经让她快要窒息,陡然感觉到了彻骨的无力和疲惫,干脆闭起了眼睛,准备迎接那一场永恒的睡眠。

    “嚓”,忽然间,仿佛有什么东西拦腰抱住了她,去势转瞬减缓。

    “谁?”那笙睁开眼睛,脱口问。

    然而四周只有风声,大地还在脚下,哪里有一个人。

    腰间的力量是柔软的,托着她,往斜里扯动,减缓她下落的速度——她下意识地摸向腰间,忽然手指就触摸到了冰冰凉凉的东西,宛如丝绸束着腰际。

    烧杀掳掠过去后的废墟里、叠加的尸体堆的顶端,一个小小的偶人坐在那里,裂开了嘴,似乎饶有兴趣地看着天空那个越来越大的黑点,手臂抬起来,咔哒咔哒地往回收着线,仿佛放着一个大大的风筝的孩子。

    那一架风隼打着旋儿,终于在远处轰然落地,砸塌了大片尚自耸立的房屋。

    同时,沉重的“嘭嘭”声传来,几个从风隼内跳出逃生的沧流帝国战士落到了地面,虽然跳落的时候张开了“帆”,然而离地的速度实在是太快,落到地上的时候已经折断了颈骨,成为支离破碎的一堆。只有一个家伙比较幸运,跌在一具尸体上,尸体登时肚破肠流,而那个人也哼哼唧唧地站不起来。

    偶人似乎感到欢喜,坐在尸山上踢了踢腿,手臂却是咔哒咔哒地继续往里收,天空中的黑点越来越大,往这里落了下来——偶人忽然有了个诡异的笑容,忽然间就把手一放,引线骨碌碌地飞出,那个“风筝”直坠下来。

    “阿诺,你又调皮了。”忽然间,一个声音冷淡地说,细细的线勒住了偶人的脖子。

    偶人的眼皮一跳,被勒得吐出了舌头,连忙举起手臂,将线收紧,让那个直坠下来的女子身形减缓速度,最终准确地落在另外一堆尸体上,毫发无损。

    “那笙。”毕竟是受托要照顾的人,西京勉力捂着伤口上前,扶起少女,看到她苍白的脸上满是泪水,咀唇不停的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

    “那笙?”怀疑女孩是否在沧流帝国手里受到虐待才会如此,西京再度晃着她,问。

    “西、西京大叔?……你还活着?啊,汀、汀死了?”被用力晃了几晃,失魂的少女终于认出了面前的人,忽然间,就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大叔,炎汐他死了!炎汐死了!炎汐死了!”

    “你说什么?”刚刚赶到的两个人同时惊呼,连苏摩的脸上都有震惊的表情。

    那笙哭得喘不过气来——从中州到云荒的一路上,经历过多少困苦艰险,她从未如同此刻般觉得撕心裂肺的绝望和痛苦,她捂住脸,哭得全身哆嗦:“炎汐、炎汐被他们射死了!”

    “右权使死了?……”喃喃地,苏摩茫然脱口,忽然间心中有萧瑟的意味——鲛人是孤立无援的,千年来那样艰难的跋涉,多少战士前赴后继倒下,成为白骨,而那一根根白骨倒下时的方向、却始终朝着那个最终的梦想。

    西京看到少女这样痛哭的表情,忽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肩头。

    “我要去找他……我要把他找回来……”哭了半天,那笙忽然喃喃自语,抹着泪站了起来,自顾自地摇摇晃晃走开,“他说过、鲛人死了都要回到水里……化成水气升到天上去,变成闪耀的星星……不能、不能把他留在这里……”

    她茫然自语,低下头胡乱地在烧焦的废墟里翻动着,不顾尚自火热的木石灼伤她的手。泪水一连串地从脸上流下,低落在冒着火苗的废墟里,发出滋滋的响声,化成白烟。

    苏摩在一边注视着,没有说话,微微低下了眼帘。

    “那个傻丫头……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难过吧?”西京忽然捂着伤口,苦笑起来,喃喃说了一句。

    “已经结束了……她永远不要明白便好。”苏摩忽然接口,冷冷说了一句,“否则箭一离弦,心便如矢一去不回。”

    西京陡然一震,眼光亮如剑,抬头看向鲛人傀儡师。

    然而苏摩已经转开了头,走过去,用脚尖在尸体堆中踢起了一名方才从半空跳落的沧流帝国战士:“别装死!起来!——你们在哪里射死了炎汐,快带我们去找!”

    脚尖踢到了断骨上,奄奄一息的沧流帝国战士猛然清醒过来,呻吟:“炎汐?谁?……我们、我们射死了……很多人……”

    “炎汐!那个最后逃出来的蓝头发的鲛人!被你们射穿心脏的!”苏摩将那个伤兵拉起,恶狠狠地问,“在哪里?!”

    “最后、最后逃出来的?……”伤兵喃喃自语,仿佛想起了什么,抬起已经骨折的右手,指指街的尽头,手臂软软垂了下来,“在那个药铺里吧……不过、那个人、那个人并不是鲛人……而是黑头发的……人……”

    “哦?”苏摩忽然间就有些沉吟,不知为何眼里有一丝隐秘的惊喜意味。放开了手,扔下那个人,拉起那笙不由分说就往那边掠过去:“快跟我去那里找炎汐!”

    “嗯?”那笙抽噎着,但是陡然也被苏摩冰冷的手吓了一跳——这个傀儡师,还从未曾这样主动接触过她,怎不让她心头一惊。

    被拉着风一样的奔跑,转瞬就到了街角那个被烧毁的药铺里。

    炎汐……炎汐就是为了引开那些人、用尽全力逃到了这里,然后被劲弩一箭射穿了心脏?想到这里,那笙就不由全身微微颤抖,捂住了眼睛,不敢去看炎汐的尸体。

    “不在……果然不在这里。”苏摩在废墟间转了一圈,空茫的眼睛里陡然也闪过了亮光。

    “不在这里吗?”那笙舒了一口气,然而立刻感到更加的难过,忍不住带着哭音问,“连尸首都找不回来了么?我一定要找到他……一定要找到他!”

    “是,一定要找到。”傀儡师看着少女哭泣的脸,忽然微笑起来了——这一次,他的笑容居然没有一丝一毫阴郁邪异,明亮而温暖,拍了拍那笙的肩,忽然转身,拍了拍手,对着四周坍塌的废墟大声喊:“炎汐!出来!已经没事了!出来!”

    “啊?!”那笙吓了一跳,抬头看着那个诡异的傀儡师,抹泪,“你、你会叫魂么?”

    “比叫魂更厉害,能把死人都叫醒过来。”苏摩嘴角忽然有了一丝转瞬即逝的笑意,继续呼唤右权使的名字,“炎汐!出来!战斗结束了!我是苏摩!”

    然而,声音消散在晚风里,废墟里只有残木噼啪燃烧断裂的声音。

    傀儡师从来冷定的脸终于有了一丝诧异,低语:“难道我推断错了?他真的死了?”

    那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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