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 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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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 系列- 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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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一遍卡洛蒙家族的三戒!”

    “一,死去的兄弟,和活着的一样平均地享有所有财富!

    “二,不许惊动死者,严禁开棺取宝、损坏遗体!

    “三,无法带走的东西,一律原地保留,不许破坏!”

    “大家听见了没有?”

    “是!”盗宝者们轰然答应,一边训练有素地快速搜集着珍宝,分门别类地装入各个革囊——一袋是宝石明珠,一袋是金银器皿,一袋用来装珊瑚树,其余的袋子里装着各类杂物:字画,古镜,宝剑……等等等等。

    能进入大帝陵墓陪葬的,每一件都是价值巨万。

    这一次收获之丰富,只怕要超过百年来的任何一次行动吧?所有盗宝者眼里都压抑不住狂喜的光,手足迅捷,将一捧捧宝石金沙放入袋中。

    却不见,那个被派出去查看的盗宝者悄然返回,在九叔耳畔低声回禀了一句。

    “什么?除了那个鲛人,还有另外一个女人在享殿?”九叔有点惊讶。

    这一次收获之丰富,只怕要超过百年来的任何一次行动吧?所有盗宝者眼里都压抑不住狂喜的光,手足迅捷,将一捧捧宝石金沙放入袋中。

    却不见,那个被派出去查看的盗宝者悄然返回,在九叔耳畔低声回禀了一句。

    “什么?除了那个鲛人,还有另外一个女人在享殿?”九叔有点惊讶。

    “属下也没跟到那里——只是从第二玄室听外头有两个声音,是方才的那个鲛人和另一个陌生女子。”那个盗宝者低声禀告。但不知为何,他眼里却有一种惊恐的神色。

    九叔微怒:“你为何不跟过去查看?”

    “禀大人……因为、因为……索道断了!”盗宝者眼里的惊恐终于完全显露出来,一下子跪下去,颤声回答,“那条架在红莲血池上的长索,被人斩断了!”

    “什么!”九叔大惊,止不住的站起身来。

    ——他自然不会忘记进来之前,在那条裂渊之前吃了多少苦头,最后靠着少主识破机关、以玉弓射中机簧,才打开了这条索道。

    如果索道被人斩断,无疑于断绝了唯一的通路!

    最后那句话也被所有盗宝者听到,那些疯狂收拾珍宝的人忽地一呆,手脚停滞了下来,面面相觑,仿佛片刻后才反应过来,眼里陡然有压抑不住的恐惧和绝望。

    “哗啦……”大包的金珠宝贝就颓然散落在地上。

    “去看看!大家快去看看!”莫离也慌了,抱着昏迷的音格尔站起来。所有盗宝者背起了打包好的东西,争先恐后的朝着甬道外头跑去。

    闪闪迟疑了一下,看到莫离已带着音格尔离去,不由得也紧紧跟了上去。

    “啊,是苏摩走时斩断了那条索道么?”光线随着闪闪的离去而迅速黯淡,那笙站在黑暗里,也有点发呆,抱紧了手中的石匣,感觉里头的断足安静得出奇,“苏摩那个家伙……一向喜怒无常啊。”

    “不可能。如今的他,不会做这种事吧。”西京却是断然否定,望向黑暗的前方,“我们也过去看看。”

    在享殿里追上了那个意欲逃离的女子,苏摩嘴角泛起一丝冰冷的笑意。

    他的手指一勾,离珠便被拖了回来。细细的丝线勒着脖子,将她从墓室出口扯回来,她拼命挣扎,美丽的脸因为恐惧和痛苦而扭曲。

    “索道是你斩断的吧?”苏摩望着那张脸,漠然问。

    “嘿……”离珠在他脚下喘息,手里却还抓着一顶金冠——那分明是九嶷王的冠冕。

    原来她是有意落在他们一行后头,趁机从尸体上取得了这件信物。

    “究竟为何?”苏摩蹙眉,本想一勾手切下她的头颅,然而却有些诧异,忍不住问,“你已完成使命——将信物带回去,九嶷那个老世子继了王位,自然会还你自由之身。何苦再多此一举?莫非你不想看到盗宝者洗劫陵墓?”

    “哈哈哈!”离珠忽然仰头大笑起来,眼神闪亮,笑声回荡在空旷的享殿里。

    “我才不管那些粗陋的强盗!”她捂着咽喉上出血的伤口,喘息着坐起,在地上恨恨望着傀儡师,眼里慢慢浮出一种疯狂的嫉恨,“我要你死!我只要你死!”

    她伸出手,虚空里往苏摩脸上一抓,美艳的脸上充斥了狂悍的杀气。

    “凭什么!凭什么你有这样的美貌!……我才是这世上最美丽的人!”

    看着狂怒的女子,连苏摩这样的人都有点愣住了。

    这个娇弱的女子在最后一刻痛下杀手,斩断唯一归路、将十数条人命统统断送在地底——这般毒辣手段,仅仅只为了这样的一个原因?

    “你已经很美了。”他淡淡道,放松了手中的引线。

    “哈哈哈……当然!”听得他的赞许,离珠再度大笑起来,回过手极度自恋地抚摩着自己的脸颊,眼神却是复杂无比,喃喃,“我当然美貌……你知道为了得来这样的美貌,要付出多少代价么?是整整四代人畜生一样被配对、驯养调教,才得来的这副容貌!”

    苏摩一震,却没有说话,缓缓松开了手,侧过头去。

    离珠抚摩着脸,忽然间声音呜咽起来:“我的父母,祖父母,曾祖父母……他们都是从云荒各地买过来的奴隶,因为容貌出众被挑选出来,勒令结成夫妻,以便生下更美貌的孩子——我的父母是亲兄妹,因为要保持最美丽的血统。”

    “整整四代人啊……到了这一代,我终于被所有人都称为云荒上最美的人!”离珠回过手,急速地摸索着自己颈部的伤口,眼里的愤怒如火燃烧:“可是……你居然敢比我更美丽!你凭什么!你怎么敢践踏我们四代人一生的努力!”

    “你还弄伤我完美的肌肤!我用了多少功夫,才让自己全身上下的每一寸都完美无暇……你居然弄伤了我!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这个云荒上,最美丽的只能是我!你这个下贱的鲛人,怎么敢!”

    她忘记了自己根本不是眼前这个鲛人的对手,只是愤怒地挥舞着手,忽地冲过去,伸出尖利的指甲去抓苏摩的脸。

    苏摩没有躲避,任凭她一手抓下。血从他眼睑底下流出。

    望着那张绝世容颜上清晰而深刻的五道血痕,离珠也有些意外地呆住了,仿佛是不能相信短短一瞬间最美的东西就毁灭在自己手下。随即却扬着十指,快意地狂笑起来。

    然而笑着笑着,她的眼神凝滞了,震惊莫名——

    消失了!就在短短的刹那,苏摩脸上的伤痕就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哑口无言地望着面前这张仿佛具有魔力的脸,步步后退,以为这个傀儡师会挥手斩杀自己于刹那。然而等她抬起头,却只看到那双眼里深切的悲哀和茫然。

    离珠愕然望着苏摩,忽然间觉得他碧色的眼睛是如此空茫而沉郁,一眼望过去就再也离不开——只是刹那,她的心神就完全沉下来了,再也没有片刻前的浮躁和狂怒。她忘记了害怕,也忘记了愤怒,只是怔怔望着那一双眼睛,仿佛坠入了深不见底的碧海。

    “世袭的奴隶啊,”她听到苏摩嘴里吐出了短促的话,低沉而悲悯,“你的心死了么?”

    “你不是为美貌而活着的……你应该有自己的梦想。”

    她茫茫然地望着面前的人,任凭他抬起手按上自己的眉心。感觉他声音里有某种力量正一分分的侵入心里,驱逐出多年来心底沉积的黑暗。

    “梦想……?”她喃喃,茫然道,“我的梦想……只是做云荒最美的人。”

    “这个世上,美貌一无是处……只是取祸之源,被人利用的工具。”傀儡师的手按在她的眉心上,将灵力慢慢透入,驱逐出她体内的阴暗力量——在这一瞬间,他感知到了这个身体里的黑暗欲望。

    眼前这个女子的美是极其罕见的,但她身上流的血也极其复杂,混和了中州人、西荒牧民、鲛人、甚至冰族的血……但是,每一代先人,都在血里沉积下了怨恨。对美的无止境的追求,成了蒙蔽她心智的毒咒。

    所以到了如今,失落的她才会走入那样疯狂的境地。

    “你难道不希望自由?”他缓缓问,将那个毒咒破除。

    “啊……自由……自由。”离珠脸色一动,眼角忽地流下泪来,“是的!是的!自由!”

    “那个梦想,应该还在美丽之上。”苏摩轻轻叹息,摇了摇头,“而且你错了,我并不是云荒上最美的人。真正的美丽并不是皮相,而是内心里散发出的光芒。”

    就如,他一生里都无法直视那个纯白的女子,在那样由内而外的光中自惭形秽。

    “你……这样好看。”感觉到意识慢慢模糊,最后一刹那,伸出手,仿佛是想去触摸那天神一般的脸,“苏摩……我听说过你的名字……百年前的堕天后……你、你心里的怨恨,已经消散了么?这样……就能更美丽么?”

    “嗯。”苏摩松开了手,望着那个女子,低声,“希望你也能……因为我们都是一样的。”

    他们都是一模一样在被侮辱被损害中长大的、满怀仇恨的奴隶。他们受尽了践踏,心里积累起无法消除的“恶”,仿佛猛兽收爪咬牙,一等时机到来便疯狂地、不顾一切地想报复所有的人。

    他们因为仇恨而活下去,因为仇恨而奋斗。他们走出的每一步路、都带着极其自负而自卑的脚印。这样的一条路,又是怎样的悲哀。

    但是,人的一生不应该仅仅是这样。

    他已经犯过错,于今再也不能回头——只希望别人,再也不要重蹈他的覆辙。

    十三、

    望着沉沉睡去的离珠,那一瞬间傀儡师的眼里有罕见的悲悯。

    他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事实上,谁都不能为别人选择道路。

    龙神从他袖子里轻轻探出头来,磨娑着他的腕,眼里有赞许的光——自从继承历代海皇的记忆后,这个历史上最桀骜的海皇已然平和很多。而斩断了与镜像孪生的联系后,苏摩整个人似乎都慢慢的复苏过来。

    虽然阴枭暴虐的脾气还时有发作,但已然不像以前那样一味的嗜杀。

    “龙,我们去帝都吧。”最后望了一眼陵墓,苏摩回过手腕拍了拍龙神的脑袋,走向被切开一角的万斤封墓石。

    他们不像盗宝者那样经验丰富,能判断方位打盗洞直接进入享殿,只能直接硬碰硬地从陵墓正门进入,一路上颇是费了一些周章。光打开这道厚达一丈、铜浇铁铸的墓门,就是武学和幻术一起上,才打开了一个缺口。

    走到缺口前,发觉外面透入了淡淡的光,绯红而温暖——原来他们一早进入陵墓,如今已到了暮色渐起的时分。

    然而,就在苏摩准备走出的刹那,发现门外影影绰绰有一个人影。

    “谁?”想也不想,手中的引线如瞬地刺出,直取对方。

    那个影子抬了抬手,竟然是接住了。

    “苏摩,不必每次都这样招呼我吧。”来人微微笑了起来,松开了握着引线的手,“怎么说,我也是冒险赶来啊。”

    披着黑色斗篷的男子站在墓门外,挥着仅有的一只手,向他打招呼。在他身后,一个随行的青衣少年牵着两匹天马,有点兴奋地望着这座王陵。六部之青王·塬?

    也只有在这昼夜交替的短短片刻,帝王之血的力量才能和冥灵同时并存。

    但是……为什么这次陪同他前来的,不是白璎?

    在看到真岚的刹那,苏摩下意识地侧开了头,不想去和他对视。眼里有一种阴郁蔓延开来。没有办法……每一次再看到这个人时,还是没有办法压抑自己内心的敌意和杀气。

    “那笙在里面,”他往外走,不去多理会那个人,“石匣已拿到,去收回吧。”

    然而,真岚却是站在门口,没有半分让开的意思。

    “苏摩,”他抬起手,想去拍傀儡师的肩,却被迅捷地让了开开去,真岚毫不介意,只问,“你有无听到那一声王陵深处的话?”

    苏摩悚然一惊,回头,低声:“魔渡众生?”

    ——九嶷王死之前曾经向破坏神祈愿,然后,陵墓里响起了一个声音。

    在那个声音响起的时候,他曾经因为那一种无所不在的黑暗力量而满心惊惧。难道远在异世界之城的真岚,也听到了?

    那又是怎样一种力量啊。

    谁都知道,千年之前,星尊帝和白薇皇后分别继承了破坏神和创造神的力量,也就是魔之左手和神之右手。这种力量随着血缘代代传承,以皇天和后土这一对神戒作为表记,成为空桑人统治云荒大地的根本所在。

    但,自从白薇皇后被封印后,创造神的力量衰竭了,整个平衡瞬间被被打破。

    然而奇怪的是,不知为何、没有了约束的破坏神却并未给云荒造成巨大的损害。并没有重现上古时期,因为御风皇帝强行封印破坏神后导致的天下大乱。

    空桑人的王朝延续了数千年,虽然逐渐地变得腐朽不堪,但这种变化依然是相对平稳的——没有战乱,没有饥荒,整个空桑王朝就如一颗果子一样,慢慢的从内部腐烂出来,却不曾短时间内从高空坠落到地面,粉身碎骨。

    所有人都以为,是高贵的帝王之血压制住了那种魔性。

    “那个声音虽然只短短响了一句,但白薇皇后的眼睛已然看到了某个东西——她们动身去察访声音的主人,而我,”真岚淡淡说着,看到傀儡师的眼睛不易觉察地波动了一下,“带着青塬来这里取回我的右足,顺便看看声音的来源。你跟我一起下去看么?”

    然而苏摩没有回答,忽地抬起头,眼神雪亮:“那是‘魔’!”

    “我知道。”真岚却淡淡回答,轻尘不惊,“是破坏神的力量,尚自留在人间。”

    “那你还让她去?”苏摩眼里一瞬间仿佛有闪电掠过,引线呼啸着卷上了真岚的头颅,勒紧了他的脖子,怒斥,“你竟然让她去封印魔之左手?那是送死!”

    青塬看到皇太子被袭,惊呼一声冲上来,然而真岚却摆摆手阻拦了他。

    “她必须去。”他缓缓道,眼里没有喜怒,“她继承了后土的力量,就必须去。没有人可以替代她去做这件事……那是她的责任。”

    顿了顿,望着眼前的傀儡师,轻轻道:“就如,你我都有各自的责任。”

    “为什么她要担这样责任!这种事,你我来做就够了!”苏摩眼里陡然有暴虐的光,手指一勒,引线割断了真岚的咽喉——然而那个只有一颗头颅的人却没有显露出丝毫苦痛。

    “她已经去了。”真岚平静的说,望着远处高耸入云的白塔。

    苏摩的手一颤,再也不说什么,只是猛地将他一推,便掠出了墓门飞奔而去。

    真岚站在阴冷的地宫里,眼前烛阴巨大的骨架森然如剑。他一直望着那个傀儡师,直到对方的影子消失,眼里才有一种悲哀的表情。

    最初的相爱和漫长的相守,她的一生分给了两个人。但到了最终,谁也无法留住她。

    尤自记得她随着白薇皇后离开时说的那番话——她的嘴唇轻轻印在他额头上,然后握着光剑头也不回地离开。冰冷的触感还留在肌肤上,那样的语气和眼神,已然是诀别。

    冥灵的亲吻和泪水,都是没有温度的。

    或许在少女时代,她就已经消耗尽了心头的最后一点灼热,从此在漫长的岁月里平静如水,甚至面对着永久的消亡也毫无恐惧。

    但是……却不管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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