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扶疏那仿似用最柔最清的水做成的眸子深深的看着列炽枫,然后脸上缓缓的绽开一抹微笑,仿似一朵水莲花开,不胜娇柔。她轻轻开口,声音如清风缭耳,传入广场上每一个人耳中,“我和你比武,若我输了,我嫁你,若你输了,你娶我。”
全场一静,所有人都惊呆了。
“我的天啦。”宇文洛喃喃念道,“现在这满山的男人估计全都愿做列炽枫了,连我都想呢。”
“我没有。”宁朗更正他。
宇文洛白他一眼,懒得理会。
天降艳福!绝对祖坟上冒着青烟!
惊讶过后,所有人又羡又妒的看着列炽枫,这哪里是比武,这简直就是美人自动送上门来!而且还是这样的天仙美人!有的人羡慕得眼睛发红,有的人妒恨得一颗心又酸又痛,有人怨悔着爹娘咋不将自己生成列炽枫呢!
天啦,这武林仅有的两位绝世美人现在就要失去一位了!就要嫁作他人妇了……
“我拒绝。”一个冷冽沉厚的声音清清楚楚的说道。
众人惊得一个不慎牙齿咬在舌头上了,顿时眼泪汪汪,可还是忍痛瞪着眼睛互看:刚才听错了吧?然后齐齐移目看向广场上的那一男一女,男的英俊挺拨气宇非凡,女的柔如水莲清美绝世,真是天生一对璧人啊……
“三爷拒绝和扶疏比武,是看不起扶疏吗?”花扶疏神色未变依微笑如花。
竟然……真的拒绝了?!众人此刻目眦尽裂,懊愤得几欲吐血!这千百英豪求也求不到的好事他列炽枫竟然、竟敢拒绝了!
什么叫做榆木疙瘩?列炽枫就是!
什么叫做不解风情?列炽枫就是!
什么叫做身在福中不知福?列炽枫就是!
这样的美人……他竟然还看不上吗?
“唉,这样的美人连本少都心动啊,列兄竟然拒绝,他那心肠不是石头做的就是冰块做的,花世兄你说是不是。”兰七摇着玉扇叹息着,一边转头望向花清和。
“咳。”花清和干笑一声,不答,一团和气的脸也僵了僵。自家的妹子当着全武林人的面向一个男人求婚已够叫他这作兄长的吃惊,可更吃惊的却是被拒了,他们花家最宝贝的女儿、武林最美的女子竟然被拒绝了,列炽枫……你真是不识抬举!
列炽枫看一眼花扶疏,神色冰冷,“姑娘还是作罢了回家去。”
花扶疏毫不为列炽枫的冷淡所动,依是柔柔细细的道:“列三爷不与扶疏比武,那可算是输了哦。”
输了便娶我……众人想起这句,全部移目注于列炽枫,看他如何回应。
列炽枫浓眉凝在一块,目光中已透着十二分的不耐,“姑娘莫逼我。”
“逼你?”花扶疏秀眉一扬,神情语气却依是温柔款款,“从白州到南州,从南州到天州,从天州到英山,我一路追来,你一路避我如蛇蝎,我花扶疏就这样讨人厌吗?”秋水瞳眸幽幽看着列炽枫,略有些委屈,“若非你这般,我至于如此吗?我花扶疏就是喜欢你列炽枫,所以我要嫁给你,这有什么不对?”这话是问列炽枫,可她的水眸却扫向群雄,好似是问向大家。
她竟然……就是这样当着天下人的面直抒心意?!众人惊叹之余又佩服不已,顿时皆站在了花扶疏这边,埋怨起列炽枫来,能有这样的美人喜欢,那是多么幸运的事,他竟然如此相待,实是愚蠢且过分!
列炽枫缓缓抬起了手中的刀,众人顿时紧张起来,他同意比武了?这么想着松了一口气,然后又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不分胜负,只分生死。”列炽枫看着花扶疏冷冷的吐出。
花扶疏斯文纤柔的神情终于裂开一道深刻的缝。
“姑娘喜欢,那是姑娘的事,莫出现在列某面前那你是喜欢百年千年万年也没无所谓。”列炽枫横刀于胸,冷酷犹胜极北之冰,“但你的纠缠只令列某烦憎,所以现在你要么作罢离去,要么便与列某生死一决。”他手一扬,刀在空中发出鸣啸,眼若天上寒星,那么的高那么的冷,“列炽枫心中眼中只有刀只有武,其它的不过负累!”
“炽枫!”列炽棠坐不住了,出声喝道。弟弟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对待一个钟情于他的女子,生生就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了,而且还是武林世家之女,这么做岂不是令两家难堪么。
“列炽枫!”还有一位哥哥同样坐不住,花清和霍的起身,一个起纵,跃到了广场,一团和气的白胖脸上此刻也是倒竖眉头火冒双眼,“我妹妹对你一片心意,你却如此说话,你是人吗?!”
列炽枫只是冷冷转头看一眼花清和,那一眼的冷冽与煞气顿时冻得他再也说不出第二句来。“姑娘还要比吗?”
花扶疏痴痴看着他良久,然后一串泪珠无声滑落,脸上却绽开一朵令人心碎的微笑,轻轻的道:“原来你是真的讨厌。”那声音那么的轻那么的脆,仿似只要微微一掐,便会断了,便会消散于天地之间。广场上众英豪的心也在这一刻痛起来。
她此刻方才真正明白,眼前这个男人他是世间少有,他是许多女子的梦中良人,可是他真的不需要……他不需要她,不需要她的心,不需要她的情,不需要这世间很多人都想拥有东西,似水柔情、如花美眷予他只是负累,他只需要他的刀,他的武功。
她是花家集万千宠爱的娇女,她是武林千万英豪恋慕的美人,但她只钟情他,她以为凭她……凭她花扶疏,她喜欢谁那谁还不是感恩戴德的上前来,却原来……一早她便会错了意,用错了心,她当他的逃避只不过是一种以退为进的手段,一种你追我躲的游戏,她自以为是的玩得不亦乐乎,却从未想过这世上是有人能真正拒绝得了她的!
不分胜负,只分生死!他已厌烦得愿一刀取命,以求解脱!
原来……原来……竟是这么一回事,哈哈哈……
花扶疏忽然笑起来,流着泪笑得全身颤抖起来,可她的眼睛却一直的一直的看着列炽枫,看着那双冷酷的看着她的眼睛,看着那张无情漠然的脸,看得眼痛,看得心痛,看得泪流不止,看得心碎如沫,看得……愿此生再也看不到!
“扶疏……”花清和担心的看着妹妹,伸出手擦着她脸上不断涌出的泪,柔声安抚着,“你别伤心,这样的人咱们还看不上呢,回家哥哥给你找一个世间最好的夫婿。”
“小姐。”一直听从吩咐躲在人群中的容月此刻也奔上前来,扶着情如姐妹此刻伤心欲绝的小姐,心头却是抑制不住的怒火,一抬头,瞪着列炽枫,“你怎么可以把我们小姐弄哭!你还是不是男人,竟然欺负女人!”
列炽枫并不理会,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花扶疏,那么伤心的却依美如芙蓉泣露的女子,心头有一丝丝的柔软与歉意,只是转瞬便消失了。他的追求很久以前便已确立,决非眼前的。
“哥哥,我没事。”花扶疏从脸上抓下花清和的手,扶住容月,转身,“容月,我们回家。”
“好。”容月赶忙答应。
众英豪目送她们离去,甚是痛惜,不断惋叹着,可目光看向那屹如山岳的男子时,却又无法怪责,反有一些心底生出一股敬意。能如此毫无回还余地的拒绝这样的绝世美人,在场没有一人能肯定自己也行,而能那么坚定的孤身朝着目标进发的心志,在场也没有一人能大声宣称自己能做到的。
该说他愚,还是说他智?
十三、棠棣之华(上)
回廊上诸人看着广场上的那一幕,心头也是各自一番思量。洺空神色略有些恍惚,或是想起了某段往事,凤裔终于看了一眼列炽枫,脸上却浮起一丝怪异的笑,秋长天等人摇头沉沉叹息,兰七这一次没有调笑,只是淡笑着道了一句“美人勇气可嘉奈何郎心似郎”,明二则赞了一句“列兄心志非我辈能及”。
右回廊里也是有赞有叹。
戚十二站起身,扬声道:“今日比试至此刻止,列炽枫胜,可还有上前挑战的?”
广场上一片静悄悄。今日能到场都是江湖上能独挡一方的人物,自也有几分眼光,刚才列炽枫独战数十名高手那都是看在眼中的,自问不是对手,又何必自讨一份难堪。
戚十二等了半晌,见无人作答,再道:“既已无人再上,那么今日比武结果便是列炽枫……”
“慢。”列炽枫忽然打断戚十二的话,“在下今日之所以参与比试,只为与众高手一较武技,其它与我无关。”
众人又是一愣,便是戚十二也忍不住敛起了眉头。其他与我无关?难道他的意思是……这武林帝主之位也未放入眼里?他胜了这所有的人,却也绝不会当这武林帝主?
“列少侠此言何意?”戚十二决定问清楚的好。
“列某毕生追求仅有武学,今日能与众高手一较高低,已偿宿愿,再无他意。”列炽枫明明白白讲清。
区区美色不为所动可以理解,可是这全武林梦寐以求的至尊之位他竟然也能漠然推却?!
广场上顿时一片哗然。有的兴奋,自己还有机会。有的欢喜,江湖也有这等可贵男儿。有的愤怒,将一众豪杰全部打败却轻描淡写一句“再无他意”这将天下武林置于何地?有的无言,今日的武林大会出人意料的事太多了……那些感概那些叹息那些怒气那些喜悦混成一锅杂粥,滚滚的冒着白气,人人情绪激动啊。
戚十二、随轻尘、洺空也是愕然,显然没有想到列炽枫打败了这么多的高手却只是为了一较武技,而非为着至尊之位。虽说明日会再有一场较量,可在场的谁都明白,列炽枫已是“兰因令主”的不二人选!可是他……
兰七、明二交换一个眼神,彼此淡淡一笑。
“这位列少侠,你爱武之心我等可以体谅,但你此举却又将天下武林同道置于何地?这英山武林大会你当如儿戏吗?”最先开口的是随轻尘,她袅袅起身,步下一级台阶,环视广场群英,“今日你一人一刀便镇服群侠,若在百多年前,那你此刻便是无庸置疑的武林帝主。这里的每一位都是多年苦修才来到这个武林圣地的,为的就是一展己身才能武功,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为群雄之首,可你将他们全部打败了,然后丢下一句‘我只为一较高低再无他意’便撒手而去,试问,一个男儿连最基本的信诺与责任都不能遵守承担,你还有资格追求武学至高之境吗?”
“好!说得好!”广场上顿有许多人应和道。
回廊上众人也相应颔首,虽都为列炽枫的刀法武功所折服,但他此举却实是有些任性且对武林众侠、对这武林大会太过不敬了。
“今日的武林之主虽分有‘兰因令主’与‘璧月尊主’,那是因为一直以来从没有一个人可以战胜到最后,黑白两道总有旗鼓相当的对手,不得已才将‘兰因璧月’一分为二的,而现在终于又出现一个打败所有高手、可令所有人臣服的人,这正是天下武林同道共同希望的,经过百多年武林终于再现帝主,终于可让武林重回一统……”随轻尘微微叹口气,甚是失望的道,“这么多的人看着你,可你却是挥袖而去,这不是寒了所有江湖朋友的心吗?你这个名副其实的武林之主若走了,那么我们这些人怎么办?谁都是你手下的败将,又谁肯服谁?你难道想令这英山之上再掀血雨吗?”
随轻尘这一番话,可谓情理皆在刚柔并济更兼绵里藏针,众人同意的纷纷点头,不同意的心里嗤哼,却皆是不出声,看看这列炽枫如何应付,也看看这任性妄为的随教这回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列炽枫沉吟着,片刻后,他抬头,目光冷冷的看向回廊,“那么你们便找出一个人来打败我。”
随轻尘闻言皱了皱柳眉,“列少侠这不是故意为难么,能与你一斗的皆败于你刀下,又去哪再寻一个比你更强的人。”
众侠心里懊恨着啊,若自己能打败列炽枫就好了,那就可以当武林帝主了,只是……看一眼那个黑衣男子,心里顿觉矮了一截,唉!
“有人的。”列炽枫目光直直看向兰七、明二,“兰七少与明二公子,我与他们比试数次,却从未分出胜负,我列炽枫习武至今,自问略有修为,却无法探出他们武功深浅,所以……”他将目光移向回廊正,看向随轻尘、洺空、戚十二,“所以他们中任何一个都可能胜过我,只需他们其中一人与我一战即可,这也是我此次来英山的最大目的。”
众人闻言又是惊又是叹,惊的是兰七、明二武功高得竟令这个扫荡群雄的列炽枫如此重视,叹的是这列炽枫到此刻念念不忘的还是与绝世高手的一场比试,这武林帝主之事根本未入他脑子。
随轻尘、洺空、戚十二相互看一眼,然后又看向兰七、明二,一个摇着玉扇好不逍遥,一个面色微白仪态优雅。
见众人都看向自己,兰七一合玉扇,道:“刚才本少一时不慎违反了大会规则,因此已丧失与列兄比试的资格,唉,奈何,奈何啊。”言罢很是无奈惋惜的摇头叹息,甚为遗憾的模样。
而明二则起身抱拳温文道:“刚才为帮宁世兄驱除药性耗损不少内力,此刻便是出战,列兄也会觉得胜之不武的。”
众人一听,全明白,这两人都不会也不能与列炽枫比试的,目光一移,便见那黑衣男子严冰雕成的脸更冷了几发,寒星似的眸子里倒似添了两把火。
这可怎么办?守令宫前所有人都在想这个问题,所以广场上嗡嗡作响,回廊上三位仲裁皆凝着眉头面面相觑,其他们也交头接耳互换意见,最悠闲的莫过傲立广场的列炽枫、潇洒摇扇的兰七、端坐雅逸的明二,还有小亭里看热闹的宇文洛和宁朗。
广场上,正是一个问题千般思量。
刚才随轻尘的话没有说错,这列炽枫可是百多年来第一个独战群侠而不败的人,尊他一人为武林帝主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可他却不愿当!那么便只得重比,这是每一个人都会想到的办法。但是,今日已是不可能,一来许多已参与比试的人耗损了功力,他们定不会同意现在就重比,再来时辰也不早了,所以肯定是在明天,而明天……明二公子肯定恢复了功力,再且,既然是重新开始,兰七少一样有机会了,他两人令列炽枫如此重视,那武功可想而知,明天自己也不会有机会的!所以思来想去,竟是想不到一个最好的最利于自己的办法。
又过了半晌,依未有人提出可行之办法,兰七玉扇敲敲椅靠,明二站起身来。
“洺前辈,戚宫主,随教主。”明二先向三人一礼,再抱拳礼向广场众豪,“各位武林前辈及同道,在下明家明华严,有几句话想说,不知各位可否一听?”
众人举目望去,但见那人青衫如荷,临风而立,说不出的雅逸飘然,看着心头便是一片欢喜,当下皆道:“二公子请讲。”
明二又举目看向洺空三人,得到三人一致颔首后,才缓缓开口:“我们大家今日聚于此处,本是为寻回圣令,并非为武林帝主之位。之所以要选出武林令主是为在寻令途中有一个领御大家的人,可凝聚我们全武林之力,免我们若散沙一盘,可为我们全武林筹划谋算,免我们自毁城池。”他的声音既清又和,入耳便有如沐春风之感,众人听得既是舒坦又觉有理。
“东溟岛在东溟海之中,那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其中凶险不说大家也可明了,更兼他们夺走圣令其心不轨,我们前去定会有阻挠或陷井。所以带领大家的人,不但要武功高绝更兼有威德,才可让万众服一,还要有才智谋略,才可与敌周旋。”明二继续道,目光扫向广场,空濛含雾的悠远出尘,“而论到这几点我们自问又有几人能做到的?因此在下认为,与其匆忙选一位武林帝主不如推举几位有才德的前辈。”说着转头看向回廊上的几位掌门家主,“前辈们江湖风雨几十年,不知遇过多少险难,那些人生经验与阅历非我们晚辈可及,有他们带领大家,必会避免很多的危险及无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