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人间的烂帐怎么算才对?
沉吟间,变故顿生。
我万万没想到酒醉中的小伙子忽地象只豹变的兽般并指如风,瞬间连点我身上十三道大穴,出手力度、劲道竟妙到巅峰,跟那日与师父对抗时的功力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竟隐隐有与相思美人抗衡之势。
不提防中我着了道儿,等弄清情况时已成砧上之肉,完全动弹不得。
难道这家伙故意隐藏实力?
心念动间,我已被狠狠压倒在石桌上,而对方的目光正肆无忌惮地在我身上游移,末了发出赞赏的一声叹:“很久没有品尝过……象你这样的极品了!”
与那双欲望横流的邪魅之瞳接正,我唯有在心中冷笑——水无尘啊水无尘,谁叫你长这岁数还看不透那单纯少年虚假皮相下的真实本性?
错,既然自找,苦,当然自吃。
他的手轻轻滑过我脸颊,“嘶啦”一声撕开我前襟:“你好象一点儿都不吃惊?”
大冷天里肌肤裸露的战栗的触感,很讨厌啊!我微笑着,迎向他玩味的眸子:“再怎么说,我也已经成人了…”
是啊,已经成人了……所以,他所要做的那些,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能够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再说了,虽然我极不满意处于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状态,但与其被误传为我因相中这位伍少侠因此在酒里暗下春药诱他就犯,还不如演变成目前这种因为我不占据主动因而很容易让目击者解读为“被酒后乱性的伍少侠占便宜”的局面,这样即便今日之事传到江湖上,人们也权当街坊谣言,马耳东风,不会深究。
江湖中没人会信水大龙头、水大盟主软弱可欺任人宰割,却会信我见色心喜饥不择食。
假象,通常比真实可信度更高。
罢,罢,两害相较取其轻!
再再说了,这小子乱性后的眸子幽深莫测、似笑非笑,与清醒时的中规中矩、正气凛然相比平增七分张扬、三分盅魅,别有一番滋味牵萦人心,我活到目前为止还真没碰上过性格反差如此之巨的角色,偶尔换换口味尝尝鲜被上也不亏,假如技术一如那张脸般可圈可点当然更是十全十美,只不过……
“不过,如果你曾这样对待过大用,”我从容淡定地一笑,“就请你做好一死的觉悟!”
眼前的人若有所思地玩弄着我的身体,大手略显粗暴地来回摩挲。长年练剑的手掌上那凹凹凸凸的硬茧磨蹭着因接触冷空气而分外敏感的肌肤,粗糙的质感使我忍不住丝丝呻吟逸出。他怪满足地享受着、欣赏着自己所引燃的火种,目光极具侵略性,却又夹缠着缕耐人寻味的色彩:“那个笨蛋……有什么地方值得你这样珍惜?”
“那……能否请伍少侠告诉我呃……可以不再珍惜,不再珍惜那个笨小孩的法子嗯……”
是哦,那个笨蛋,对于别人而言虽然是笨蛋,可是却是我家的小孩啊!
我家的……笨小孩……
“假如我对你说……”他弯腰在我耳垂上用力啜了一口,尽管无法自控,我仍条件反射地身子一弓——至少在我的感觉上是这样:“呜!”
“……假如我说,‘我喜欢大用,请将大用许给我吧’——你又待如何?”
“……嗯……啊……少,少……少开玩笑……嗯!”他的技巧,实在太好!
“如果……我是认真的呢?”
“因为相思和由冰想见你们啊!相思还说,有件很重要很重要十万火急火烧眉毛的事非得和我的家长面谈不可——我想,家长?好歹师父能算上一个吧,正好前些年埋下的渍梅子估摸这些天日子到了也该起了……”——酥麻与燥热交煎之下,小师弟的话反而清明地跃然脑中,我倒抽一口冷气。
难道……这两位入谷来,真是为了这个目的?
把小师弟交给他们?
从今后小师弟不再属于我?
我不能制止自己裸露的身体在寒风中颤抖,我不想阻止自己恣意地享受、放纵地追逐行为本身所带来的强烈快感,同样的,他却也无法改变我倾尽所有追杀一个人的决心。
从来没有哪次庆幸过,自己是中原最大杀手组织的主人。
他一只手在忙,另只手解开了衣带——月光映照着他坚韧平滑的肌里,一瞬间眼前的少年自信得扎痛了我的眸。
我微微眯缝起眼。
我喜欢美丽的事物,哪怕与黑暗结缘。
完事所需的时间,足以让体内气劲串起来了……
那时候再彻底了结这该死的祸害吧,我有这信心。
而现在,现在的我做好了属于现在的准备——
有人接近?!这当口,会是谁?
我身子略略一僵,他感觉到了,却只笑不语,仍旧忙着在我身上轻拢慢捻抹复挑——
他知道来者何人?
他不在乎被来者看到?
还是,他接下来所要做的事必须得有“来者”的参与?
难道……他根本就是为了等待这个“来者”才在的这里?
瞬间我心念电转过千百个念头,设想过所有的可能及应对之策——“哗!”没想到最后的遭遇竟是一桶冷水兜头淋下。
“啊嚏!”武林高手又怎样?大雪天里当头一桶水,打个喷嚏也正常。
压在我身上的他首当其冲,比我湿得更厉害。
然而他却依旧笑着,尽管嘴唇微微发青,可深藏在眸中喷涌翻腾的欲望之下的,竟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我不会看错,这个人,眼前这个仿佛情欲化身的男子,似乎借他纵欲无度的表象,追求着什么东西……
莫非弄成现下这种局面,正是他想要的?
我不明白!
我讨厌这种无从把握的感觉!
我看到他头也不抬地在我身上继续忙碌,我看到他嘴角噙着一丝不易觉察觉的笑意,我看到一双手狠狠地将他整个身子扳了过去,我看到一个人影全力揽紧他脖子踮起脚跟迎了上去——
以吻封唇!
独占欲极强的吻,可是,却也是极疯狂极热烈极纯粹的吻。
吻中赤裸裸地传递着毫无保留的欲望,可是,伴随着毫无保留的欲望的是全然付出毫无保留的情感!
“呼哈,呼哈,呼哈,呼哈……”紧拥的两条人影攸的分开,其中一个连连倒退,直倚上棵树方站定,捂着胸口不住口地喘大气。
“你这个混帐王八说话赖帐整天黄牛花腿闲汉生儿子没屁眼下辈子转狗胎变猪变马没人相的臭由冰!”好不容易缓过口气,一连串地把话砸完,然后又是一阵掏心掏肺地喘,喘到站不住蹲地上阵阵干呕——小师弟?!
我……想杀人了!。
那个披着武当小伙子人皮的家伙无奈地叹口气,走过去细细为小师弟抚背,显是做惯了:“自家知自家事儿,明明跟你说身子大好之前少用跑的……还有,你讲点道理好不好?又不是我自个儿主动找酒喝,你这位师兄存心灌我——喂,师兄,你别把所有的事儿推我头上啊,好歹你做的那份儿你得认吧?”
“咚!”又被小师弟敲了一记狠的:“知道不妥还不快回来,明知是我师兄还死压不放——敢说你不故意的?!”
“没办法,谁叫你师兄这么美味……”下一刻,他却软倒在地,满不在乎地笑道,“你又给我下药了……”
盅惑的微笑,浓烈的情欲,沙哑的磁音,霸道的宠溺。
小师弟吐吐舌头:“活该!谁叫你没事乱发情?好在二师兄没事,要有事,我跟你没完!”
“没完才好咧……”那声很轻很轻,我隐约听到。小师弟眉一扬:“什么?”
他一味笑,笑得小师弟心浮气躁直跳脚,揪着他非要刨根究底,他乘机卯足劲挺起腰,轻轻点在小师弟唇上。
有如蜻蜓点水。
在小师弟气急败坏的嘶吼中,他笑着阖上了幽幽深深的眸。
我打赌,他一早就知道小师弟有可能借那个吻对他下药,整个过程中没有任何惊慌失措的神色。如果真有心抗拒,自打发现小师弟进入听雨轩后他随时可以出手,以小师弟那丁点儿能耐,至少不过现场多一个被他压倒的人而已。
可是,他却没有动。
甚至有些故意,故意留给小师弟足够长的时间,让小师弟来对他做这些那些事儿。
为什么?
为什么?
如果只有这样才能亲近你……
为什么?
如果只有这样才能碰触你……
为什么?
如果这就是你对我的期望……
为什么?
我爱你。
突然间胃胀气,酸溜溜的泡泡泛上来,撑得我一个饱嗝接连一个饱嗝,晚饭吃得太饱啊……真丢脸!
小师弟没有足够的力气将我俩拖进房,我没有足够的脸皮请更多的人来观赏这个热闹,最后小师弟从房里抱了两张被褥将我和那小伙子分别密密严严地裹起,他自己坐一旁陪我。
他告诉我那个武当派的小伙子患有离魂症,一喝酒就犯病,变身为另外一个情欲高涨的坏家伙,他把那家伙称为“第二由冰”。要想制止“第二由冰”,只能用呆头鹅配的药,象方才那样渡入“第二由冰”口中,才能在将伤亡数降到最低的前提下让“第二由冰”回复为“伍由冰”。“……整天替他俩擦屁股,真叫人伤脑筋——其实,我看第二由冰除了时常除于发情期、习惯用下半身思考外也没什么不好啊,怎么老惹得大摊儿事出来呢?不就是发情吗?只要学会自我控制别随便是活的抓了就上问题也不大吧?有那么恐怖得牢牢藏着掖着怕人知道么?”
“……等等等等,大用你等等!”今晚所有的事儿,比不上这句给我带来的冲击大,“什么叫‘不就是发情吗’?!这种情况便是江湖中人所说的‘淫’——‘万恶淫为首’你懂不懂?最易惹众怒、犯众憎的就这种情况,大用你别说得象吃软柿那样轻松,行不?”
小师弟眨眨眼睛:“你情我愿的也不行?”
“咳……这个……总之对名声不大好啦……”
“原来只是对名声不好啊……那便成了!我看第二由冰好象活得比由冰大哥自在得多,由冰大哥大概也希望自己能够象第二由冰那样率性地活着吧?名声不名声什么的没好处没实惠……不过话又说回来,第二由冰知道由冰大哥的事儿,由冰大哥醒来后却把第二由冰的事忘个精光光,好象对第二由冰挺不公平的,哪天我想法子介绍他俩相互认识认识……”
我欲哭无泪,正如师父所言,这种怪胎不是我家出来的!“大用啊,”我语重心长地开导他,“话不能这么说……人死留名,豹死留皮,短短一生中人能留给后世的东西,除了孩子外,就是名声、名声啦……”
小笨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瞅着我:“就算死后全天下的诗人齐齐为我歌唱,不能快快乐乐、高高兴兴地活着,入土后那些顶屁用!”
心,沦陷在不知名之地。
“……好不好,二师兄?”恍惚间不知小师弟说了些什么,我顺口“嗯”了声应他。
“太好了!我就知道二师兄好好人!”小师弟灿灿烂烂地笑着,扑入我怀中,亲亲热热在我脸上响响亮亮香了一记,然后殷勤替我掖好散开的被褥——不好的感觉,似乎被卖了!
“大用,”我皱眉,“刚才你要我答应什么?”
“原谅由冰啊!”小师弟笑逐颜开,发自内心的高兴。
我冷笑:原来前边耗了恁长的时间,为的是此刻切入正题。
“在他对你的师兄做了那些之后,你居然求我原谅他?”我慢慢的,一字一句,不含感情,务求让小师弟听清楚话中的每个字。
小师弟眨眨眼,辩解道:“可由冰他……不想啊……”
“即便非本心,所造成的伤害,业已成为事实。还是,”不知为什么,吐出那几个字时,我没有任何心痛的感觉,反而是微微地、恬然地笑了,“按小师弟的标准,他做得……还不够?”
清寒入骨西风冷,小师弟本来舒展的小脸一点点皱了起来,他双臂撂桌上支着下巴,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被那双仿佛筹划着什么般的眸子全心全意盯着,感觉一点都不好。
我尽量板起脸,但似乎无法让小师弟知难而退。
半晌,这个死小孩才一脸深沉地开了口:“二师兄……觉得不舒服吗?”
“我应该觉得舒服吗?!”我一下控制不住形象,啮牙吼他——等了半天得的竟这个答案!有什么理由高兴,我?在端着一副被侮辱、被迫害的“受害者”面孔时?!
小师弟吓了一跳似地往后一缩,“扑通”,坐不稳一跤跌地。他慌手慌脚爬起来,委委屈屈低声道:“可师父和大师兄被压下面时都一副很快乐乐不思蜀欲仙欲死的样子嘛……”
我倒!
高估了笨小孩的智力水平和神经敏感程度,我的错!
“既然你认为被压下面是件快活得不得了的事儿,”我咬牙切齿,“那何必还要替那小子求情?”
“因为二师兄没有说‘不要’啊!”死小孩颇理所当然地回答,我是鸭子听雷懵沙沙:“什么和什么?说清楚!”
“哦,是这样的……我见师父被师伯压着的时候口里喊着‘不要’‘不要’的,顶顶好心地前去解救师父……师父却把我赶下了山……”忆往昔,死小孩不愤地扁嘴,“后来有一次中午打尖时大师兄安排我们去找吃的,他自己却和呆头鹅躲江边芦苇地里你压我我压你、你啃我我啃你……”
哦,原来在过去一年里大师兄确实有段时间和小师弟混一起,小师弟他们仨的事儿说不准大师兄是我们师兄弟中最早知道的人——却提都不提,可恶!
“大师兄叫得嗓都哑了,我瞅着可怜啊,相思楞拦着不让我出去……”
大师兄的叫床声……好筹码,改天和那只狐狸谈判时定得伺机押上。
“相思说,这时候我们露脸的话等着被大师兄给分尸吧……别看大师兄嘴里嚷嚷着‘不要’,心里要紧的是‘要’……”
废话!
“象相思说的,口里说‘不要’时心里想的是‘要’,那反过来口里说‘要’的时候心里实际上是不想要?”死小孩总结陈辞,“二师兄没有说‘不要’,那二师兄应该是真的不想要……再说,师父只许师伯、大师兄也只认呆头鹅,不管再怎么舒服的事儿,不是自己想要的,终归不好吧?”
算了,试图和傻瓜讨论高层次深奥人生哲理的我,本身亦大傻!
“而且二师兄发起火来好可怕……”
心尖儿一颤,不知怎么的,胸口一阵紧似一阵地又痛起来,痛得我大大吸了几口气,硬是压抑下那股莫名的心悸,尽量以平和的口吻问道:“你觉得……我可怕?”
许是三九天太冷,我听到自己音尾丝丝夹颤。
小师弟老实不客气地点点头:“唔,二师兄真发起火,比师父还可怕——我好担心由冰被二师兄‘咔嚓’一下宰了……”
“哦……这样啊……”原来不管怎么做,结局仍旧一样……旺财什么时候怕起我来的?早忘了呢,呵呵呵呵呵……我用了六年的时间来放弃旺财,是不是,要用同样的六年——甚至更多,去放弃另一个会无条件信任我的人?
还是从一开始,就不存在这样的一个人?
“不过,生气的二师兄好漂亮哟!”
我虚应:“小师弟又取笑愚兄……”
取笑么?后面的客套文章却再吐不出来,生生吞回肚里。
这么冷的天,小笨蛋不知是不是乏了,头一低,半张脸楞是枕在冰凉的石桌上,静静地瞅着我。
鼻对鼻,眼观眼。
目所及处,清水样的清,明镜似的明。
清清明明的眸子,蕴着灵灵气气的星子,一笑星子一漾,海阔天空。
所以……我不忍他哭。
“二师兄,”小笨蛋亲亲热热地唤,“二师兄真的好漂亮哦,生气起来更漂亮了!——生气的、发怒的、伤心的、哭泣的、难为情的二师兄漂亮着呐!”边说边伸手搓我的眉、揉我的脸,“人家说,笑得太多,会长笑纹,有碍美观,偶尔生气一下下反而有利健康……”
冰冷的指头在我脸上游移,移过我唇边时,我微微侧头轻轻啄它一下:“不害怕吗,大用?”
“为什么?”大概觉出冷了,他的手滑进被后再不愿出来,索性将我整个人搂住,脸蛋在我颈窝上摩挲,满意地舒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