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门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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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门江湖-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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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么都干不了,只好乖乖趴在一旁顶无聊地看着相思案头积了山一般高的文卷,案台前的灯盏添了好几斗灯油,换了几十吊灯草,明了又灭,灭了再明。
而我,我只好对着相思发呆。
“你就不能找本书来学学吗?”说相思这人别扭果然不差,不是他我不会如此的无所事事,回过头他却又嫌弃我这般的无所事事。
我笑笑:“我在画你。”
相思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你敢动一动笔和墨……”
某天我心血来潮大笔一挥帮相思批阅了他的文卷后,相思和我两人之间便立下了这么一条不成文的戒律。
“不不不不不不不,”我赶紧摇头,否认,指指自己双眼,“我在用这,用这儿画。”再做一个颇为夸张的西子捧心之势,“画在这里呢,相思!”
然后我满意地看到相思削瘦下去的双颊慢慢渗上一层粉润的珍珠晕,更衬出他颊上那两排小小牙印的玲珑可爱。
我得意,这是我的杰作。
我就不明白四师兄为什么非要把美人一个个画在纸上到处找人品鉴,换上我,我喜欢的美人儿只留给自己一个看——为什么要笨到去为自己去树敌呢?现在想想,真有些怀疑四师兄的脑子是不是坏了。
真正的美人儿,不需要别人认可,也依旧是美人。
就象相思。
……还有,由冰。
我的……极品美人!
 
                  第135章
晚上入睡前我认认真真酝酿了良久,筹划第二天和相思谈判的说辞:倘若相思愿意将我身上那臭不可当的异味解掉,我就对他说:“相思,我发现,我的心已经寄放在你那里了。”
“你得仔细保护它、温柔呵护它、小心照看它、认真对待它,不要让它受伤、不要让它失望、不要让它变冷漠、不要让它一生气之下连我自己都找不回——你知道,交出去了,连我自己都管不了,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了,所以你得发誓要用一生来爱它、宠它、相信它、关心它、不离不弃、永远忠诚、有福同享、有难放它逃生……你愿意发誓吗?”
——以上,是我在参考呆头鹅跪在大师兄面前一系列甜言蜜语基础上去粗取精去伪存真后加以润色而成,本来打算作为《睢鸠三十六篇》的压卷之作买个好价,现在却被用来自产内销……有点点心痛。
也罢,通过实战检测是否有需要修正之处后再投放市场,应该更符合痴男怨女的食色需求。
这天,我没有赖床,昧旦之前就早早地爬了起来——手一摸,身边席冷的,相思又一宿没睡。
不要紧,这几天都这样,习惯了。
眼风一瞟,桌上空的,好。
自打相思给我下了药后,除了他自己,没其他人接近过我,所以我伶伶俐俐、乖乖巧巧地用一刻钟时间将自己洗漱完毕,坐得端端正正,很笃定地在桌前,等。
等我的朝食。
——如果相思出门前还没备好,至少在隅中之前,他会自个儿将吃食送来。
早知道今天再多睡一忽儿就好了……
日头渐渐地升高了,我得抬头才能看到它;待我脖子仰得又酸又僵非得用手扶着才能动弹时,才发现它居然已经摇摇摆摆的斜斜挂下,却又一去三回头,活似个恋栈不去的半老徐娘。
居然,日昃了呀……
这时我的肚子不是叽哩咕噜唱得欢,而是叽哩哔哩痛得慌。
桌上依旧空空如也。
我坐不住了——相思不是昨儿个被我涮了一下恼羞成怒铁下心肠打算饿死我?
被相思弄得这么丑,出外边吓人是我不对,然而……失面子事小,保命儿事大,我悄悄溜去厨肆打个秋风填填肚子,想来还不至于造成什么天怒人怨、神憎鬼厌的恶劣后果吧?
要死也得做个饱死鬼!
我去也!~~~~~~~~~~~~~~~~
可能相思对他的药太过有信心,又亦或相思见识过我的开锁绝技知道普通做工的锁关不住我,一路上我见路走路、见门开门,居然没一道门下锁的。
也没撞上相思擅用的毒阵。
甚至没碰上过一个人。
长长一段回廊走出来,空寂得叫人心里一阵阵发慌……这倒奇!
——不会他们全被疫疾反噬一日之间翘个精光光了吧?但那至少也要横上两具尸体来给人瞧瞧啊……还是那些尸体全被相思化成了水?
我瞪着回廊上蜿蜒而过的一滩血水脸色发青。
哦,这个是不是书上写的……嗯,血流成河……
以前忘了问相思,被化尸粉化掉的尸水,要活人沾上了会不会沾染上尸毒连活人也免不了血肉模湖不得好死的命。
我深吸一口气,后退两步,提起下摆发步疾跑,起步,跳——嘿,这不就过去了?
血是从左边流过来的。
我的嗅觉指示我,厨肆在右边。
我着实苦恼了一阵子,后来想想,人是铁,饭是钢,一餐不吃响钉铛,我已经足足一天、一天粒米未进了耶!不管相思亦或由冰遇上什么不测,万一我因为虚脱的原因晕倒在敌人面前,出师未捷身先死,那不是更没甚作为而且还闹出千古话柄吗?不成,填肚子要紧。
再者,古往今来大军未动必粮草先行,要想以弱胜强、以少胜多、以卵击石、螳臂当车,打探好厨肆、在食物中下毒方为上上之策。
于是我毫不犹豫往右边摸去。
 
                  第136章
不知是否近乡情怯使然,我一路畅行无阻直奔到厨肆前、鼻子已经吸溜到那股子亲切的油烟味儿了,却没来由一阵心悸,就在跨过那道门槛的瞬间,双脚不由我自主地煞住了。
和师父、大师兄合伙算计诈我骗我做免费劳工时的预兆好象……
进,还是不进,这是个问题。
我面前木门半掩,我饿得蹲下来,瞅着它发怔。
和来时路一样,里面动静全无、感觉不出一丝儿人气——却也没有半丝血腥味儿。
但我就是无法信任它。
可能敌人不至于笨到忽略这一兵家重地……要是万一真的忽略了呢?
“咕——啾!”我咽下一口唾沫。
……罢罢罢罢罢,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颇为豪气地站立、起腿——“咚”地把那两扇木门一脚踹得“砰”一声往后摔去。
“吴公子,我们又见面了!”案板后,炉灶前,一名白衣人折扇轻摇、长身玉立,粉颊朱唇、明眸皓齿,笑得那真个是一派桃李依依春暗渡。我呻吟一声,再也支撑不住双脚一软跌坐在地:“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位,梦里我都还见过几次,英雄楼杜美人是也。
“在下在此相候,专程为见吴兄。”他微笑着慢步踱上来。
……嗯,尽管这家伙有可能敌人当定了,可是,美人不愧是美人,步步生莲、一笑百媚,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嫣然风情万种,着实养眼,我不禁深深为之着迷。
杜美人却笑容微微一僵,长叹一声,一块帕子“啪”地砸在我身上。
定情物?——我目挑他以示意。
“吴公子,能不能先请你将你的口水擦擦?”杜美人笑得那是一团和气,语气却杀千刀般的煞气。
我老脸一红,随便用袖角擦拭了下唇际,向杜美人眨眨眼:“美人必是自我离去之后辗转反侧、孤枕难眠、日知夜想、千里寻夫——?”
“你闭嘴!”杜美人唇角又是一硬,深深吐纳三次之后居然又再度扯出个笑靥来,我挺佩服他,“英雄楼素来招才若渴、视贤如命——”
拜托,你又不准备造反招才若渴、视贤如命干嘛?
“近日里听闻长江两岸荆州、夔州、淮西、江南、均遭水患,水患之后疫疾肆虐,百姓生活水深火热、民不聊生,英雄楼上下感同身受、对此深表同情,愿以举楼之力略尽绵薄心意。”
我说吧,这越听就越象造反檄文了——看来这附近除了杜美人外没有其他埋伏,否则量他没胆诽上、说得这么白。
我歪歪脑袋费劲地想了想:“那和我有关系?”
杜美人微笑道:“听说芙蓉镇上有神医……”
“不是我!”我忙撇清。
杜美人笑得益发高深莫测:“在下没有错认吴兄,只是据在下所知,那名神医似乎与吴兄关系亲厚,而吴兄又似乎对这等厨肆之地情有独钟……”
所以你不去堵相思,却跑到这儿来守株待兔?哎呀呀,弱点被人利用得如此彻底的滋味……还真他妈的不是滋味!
我笑叹:“那我该不该庆幸杜美人你真是我的红颜知己呢?哈哈哈哈,有妻若此,夫复何求!”
“吴、大、用!”杜美人终于笑不出声,折扇一合,咬牙切齿地向我扑来。我动也不动、睁大双眼坐在地上等他,七尺、六尺、六尺半、五尺——“唔!”杜美人猝不及防,被我身上异味熏得涕泗齐流,一时把控不住,从半空生生摔下——摔得那叫一个狼狈啊!
刚才还是多齐整娇嫩的美人儿啊!
我在心中叹惋,却不敢怠慢,爬起来以我最快速度拔脚就跑。
相思的药能帮我拖得了多长时间,没找人试过,我不知道。
现在只能赌杜美人虽诡计多端、但功力不足,还不足以练至听风辨穴、飞花摘叶的神功。
我却没法子堵住杜美人那把脆生生的好嗓子,只听他捂住双目跌坐在地,又咳又呛,却生生挤出一句:“人在……这里!”
然后是黄昏中听来凄厉无比的长啸。
……我不相信象杜美人那种武功不济的三脚猫会一个人离开他老巢特特往这带跑,但在厨肆里堵我的确实只有杜美人一个……难道杜美人不是这场围剿的头儿?如果是的话,就算他多派些人手埋伏在这一带,即便劳而无功,也没有会说个“不”字……正因为杜美人并非能话事的老大,对于能否逮着我、我对相思他们又能起到什么作用他也没有十全十的把握,所以就他一个在那里守着……
比杜美人更厉害的角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我没头没脑没命一顿好跑,可怜我饿得前心贴后背、哪跑得过那些精神抖擞、有备而来的武林人士,很快地就听到身周密密沓沓的脚步声。
虽然靠相思那怪药能支持一阵子,然而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追兵中总有个把聪明的能看得出我身上的药只在方园五尺内有效用,他站在五尺开外用石头砸我我就没辄了。
我跑到了初时所见的血河处。
也许相思在血河那一头……问题是如果杜美人有余裕来劫持我说明相思那边情况不妙、大大不妙,我送上去给他们一边一个刚好够拴扁担两头用,要是由冰那么霉的拣这时候回来那更方便唱出桃园结义弟兄仨……不行!对了,小鬼送的那些鬼玩意儿……
我扭头直朝回廊冲。
对于小鬼送的那堆东东我虽然有信心,全现在我只能祈祷后面这些个大哥千万莫神勇到在我冲回房间之前赶上来拿下我。
因为,我确实跑不动了。
“扑通!”不提妨脚下一绊,我重重跌了个狗吃屎——完了!
一,二,三,四,五,六……我一直数到五十九,仍然没有人上来捆我。
……究竟怎么回事?
我小心翼翼地爬起来,战战兢兢地回头一看——妈妈呀,少说也有百来号人在我身后一丈之地四处逡巡,吓得我又是一哆嗦。
——但为什么,这么近的距离,却没人发现我?
——对呀,杜美人何必要去那种地方守?要找我搜搜整个宅子不就行了吗?……难道,他们搜不到?
在那道回廊之后,相思做了手脚?锁会被人打开,毒会被人解开,不是锁,不是毒……莫非这就是江湖中传说的障眼法?
相思……跟大鬼学的吧?
怎么惦起来心里酸酸的?
——算了,想得头痛,不想了!我拍拍屁股,爬起来继续屋跑。
 
                  第137章
既然相思这么有先见之明玩了手段让我能舒舒服服地龟缩在这儿,为什么他不好人做到底至少准备好十天份的口粮,如此一来说不准连他缩进来躲到敌方撤军也没问题——对了,要是有人放火咋办?要是杜美人聪明到想出放火这一招的话,再怎么奇诡险异的奇门遁甲还不是一把火被他逼出来了吗?
思来想去,我有一千个理由明哲保身,却有一千零一个理由必须回到相思身边:先不说相思在我身上所下的剧毒究竟解了与否,可能兴许大概万一相思真的在我身上下了那个他所谓的什么“牵手”,他被人千刀万剐我也免不了万箭穿心……我一缩舌头:乖乖隆得咚,这买卖行不通!
没奈何,只得去,去那血河之源。
小鬼送我那一大堆鬼玩意儿中有一样倒稀奇,一块木板下方安着四只轮子,据小鬼说,这玩意儿叫“滑板”,倘若操纵得当,即便没有高深内力凭一人之力亦可日行千里,迅捷无比。
小鬼没骗我,我乐。
我先是将从笑菌中提炼出的笑粉用张纸卷成的纸卷一点点朝回廊外的重重守卫吹出,待他们笑得前仰后俯并哭爹喊娘之际,我再脚踏飞板有如神兵天降,边滑行边挥粉如土,就算有没粘到笑粉的嗅到我身上那股子怪臭五尺之外亦纷纷闪避,真个是横冲直撞风驰电掣八面威风如入无人之境。
其实要避开笑粉攻击很简单,只消象我一样弄条湿透水的巾子覆在面上便成,可惜他们没我精明,嘿嘿。
而且我的速度足够快,迅雷不及掩耳,味臭不及掩鼻,啊哈哈哈哈哈哈哈——糟了!
——忘了问小鬼,当这飞板的速度快得我连身周过往的人事物景俱齐齐瞧不清、只余模模糊糊的影儿时,有什法儿能让它停下来!
“啊啊啊啊啊快闪啊!——”
我不想撞中任何一个人啊呜呜呜呜呜……
这速度我只在马儿发疯的时候见过啊呜呜呜呜呜呜呜……
不管撞着谁反正我都不会好过的啊呜呜呜呜呜……
可是越是没人拦我我滑得越溜速度越快得象要飞起来一样,我早吓得忘记洒粉只差没蹲下捂脸“哇哇”大哭了呜呜呜呜呜……“呕!”
突地斜刺里伸出一只手环住我的腰,生生将我从飞板上拽了下来,强大的冲力使我和一个柔韧的躯体撞作一处——
“喀——喇!”
“唔——”
我一个血气不稳、双眼发黑、两脚发软,胸中翻江倒海半天没回过神来,若不是紧紧揽着我腰的那只手,恐怕我立时摔倒在地不省人事。
……终究鬼用的玩意儿,活人使多了夭寿滴……
恍惚中,好不容易两眼对回了焦距,映入眼帘的却是相思一张白得发青的脸:“相……思?”
我茫茫然伸出一只手,轻轻抚上去,细致、嫩滑,却冰凉冰凉的触感,还有左颊那两排变得浅浅的牙齿印……确实,是相思啊……
不知怎的,我忽然感到委屈,“哇”一声哭了出来,反手用力揽住相思脖子:“相思,相思!”
“呕!”
相思似乎轻呕了一声,我一惊,扶起他的脸,上下扫了一眼,一把扯下面上的面巾踮脚吻了上去——
相思试图扭头避开,却痛哼一声动作一滞,我乘机一口叼住他双唇,用舌尖去撬开他的牙关,相思抵死拒绝,牙关紧咬,眼睛大睁着,眸中不容错认是警告。
我气——你这人怎么这样!
气恼之下故意用头发去蹭他鼻子,饶相思再有定力,鼻中一痒亦忍不住微微张口呼吸,我乘机用力一吸——
浓浓的血腥味儿,满满地涌入我口腔。
距离这么近,我看得很清楚,一滴泪,在没有沁出相思眼眶之前,就又被他自己硬生生地关闭在瞳仁里了。
你总是这样!
我在心下轻叹一声,我知道的嘛,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强的人啊……
不愿意将自己的脆弱暴露在敌人面前,就算受伤了也是打落牙齿和血吞……这一口呕出来的血,你是打算自己悄悄咽下的吧?
那就……太伤身了……
相思不知什么时候反客为主,仿佛拼了他一生的热情揽着我尽情唇齿相戏。
那是一个,和着血的吻。
浓烈得,让我忘了之前的吻是什么味道;甘醇得,让我不再在乎今后的吻会是什么味道。
我知道,吻着我的人,是你——相思;那么,相思,你知不知道,吻着你的,是我吴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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