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清也是一拍桌子,大声喝道:“我愿意跟谁生孩子是我的事,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这里跟我说三道四!”
沙神童子唯恐天下不乱,亦在岳清身后帮腔:“师父说的不错!你们请我师父来吃酒,我师父便是客人,哪有主人干涉客人房中私事的?我倒是刚看到你们才不检点,峨眉派的女弟子跟玄龟岛的两个小王八在大庭广众之下行那事,还把老爹老妈连同祖母一起从肚子里生出来……哎哟!”
岳清等他把重点地方都说出来,剩下的就给他一巴掌打断:“不许胡说八道!为师在跟你这些前辈说话,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给我规矩点站好!”转过身来向玄真子和易周等人抱拳赔礼,“小徒年幼,不太懂事,也是有口无心,还请诸位道友多多包涵。”
峨眉派的人脸色都难看无比,易周更是气得直接站起来:“老朽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也不待人挽留,直接甩袖大步离开,他的两个小妾林明淑和林芳淑也站起来,随后而去。
岳清重新坐下,缓缓说道:“咱们两家为仇作对百余年,互相之间俱有血债在身,说是仇深似海,不共戴天也不为过,若要一笔笔地细算起来,那就没有意思了,也是对李师伯,以及这么多热心的道友不敬。你们峨眉派向来自称名门大派,如今就说一句痛快话,过去以往,全部既往不咎,把那页旧黄历翻过去,以后重新当着同道、朋友相处,将来共抗邪魔两教,成便成,不成,那也不必在这里徒费唇舌,我回我的五台山,你们经营你们的峨眉派,日后是井水不犯河水,永世不相往来也好,是互相报复,翻算旧账血仇也罢,我们尽数接着便是!”
芬陀大师忽然沉声说:“妖魔外道,在这里理直气壮地夸夸其谈,真是天下奇事!”
她这话一说完,李静虚的脸色都变了,吴元智说什么,他可以不当回事,但芬陀大师作为佛门一代神尼,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说这样的话,就不合适了。
阮纠也不满地看了她一眼,开口道:“我师父在天蓬山演算天机,亦见道消魔涨,玄门内耗严重,再不设法,日后必要酿成大祸!因此这次下山时,特地嘱咐我,尽量和李师叔一起,为你们两家说和,你们两边俱是道德真仙,有大智慧,想必亦能看清此时正邪气数。”
他把赤杖真人搬出来,芬陀大师冷哼一声,也站起身,告辞回龙象庵去了,这老尼姑当年虽然跋扈,容不得别人在她面前唱反调的,但多少还偶尔见些笑容,如今这几年,却是越发地戾气深重了,站起来说走便走,到了门外,金光一闪,便即消失不见。
阮纠把赤杖真人搬出来,李静虚和严媖姆又是一起策划的拒止铁城山计划,峨眉派若是不答应,恐怕就把这三位金仙全部都给得罪了,日后三人抛弃峨眉,只跟五台派合作,不出百年,峨眉派就得萎缩成一个二流门派,毕竟金仙修行日久,徒子徒孙众多,得罪一个便是得罪一窝。
荀兰因终于说话:“诸位道友所说,深有其理,我们峨眉派亦赞同放下成见,共抗邪魔,只是岳道友自身所作所为,让人放心不下,众所周知,那万魔神宫的魏枫娘是个什么货色,他作为五台教主,一方仙门领袖,竟然跟那么一个女魔头在一起有了孩儿,我们实在是不放心,他将来若是跟魔教返回手来暗算我们峨眉,这个代价我们可承受不起。因此,我有个提议,只要岳道友潜心悔过,将魏枫娘那诞下的那两个魔种杀了,形神俱灭,跟万魔神宫彻底断绝往来,我们一定和……”
李静虚阴沉着脸,打断她的话:“你可知魏枫娘所生的那两个孩子是谁?其中有一个,便是谢山转世,你要把他杀了么?”
荀兰因还是头一次听李静虚用这种口气说话,金仙的那种无形的气势压得她元神荡漾:“即是谢道友的转世,便只灭了他的肉身,然后重新送起投胎便是。”
岳清冷笑道:“我的孩子,生死岂能由你们来定?”
玄真子道:“岳道友这是打定主意要跟魔教沆瀣一气,死不回头了?”
岳清不跟他说话,只看向李静虚,又向阮纠、乙休等人道:“诸位道友也看见了,峨眉派根本就不想跟我们五台和解,诸位的一番苦心,恐怕都要付之东流了!”
098 来往·极乐打算
听了岳清的话,荀兰因急声道:“我们何时说过要不想跟你和解了?这些年来,我们峨眉派多少同门死在你和你的党羽手上?这些我们都可以既往不咎,只是要你跟魔教彻底断了联系,这有什么不对?你跟万魔神宫的大魔头苟且生养儿女,又将沙神童子这么一个老魔带在身边,让我们怎么能够放心跟你们合作?分明是你自甘堕落,还想强词夺理?”
岳清眉头一挑:“哦?跟魔教有来往的,你们就决不能容么?”
吴元智在一旁大声道:“不错!自古正邪不能两立,峨眉派绝不跟魔教同流合污!”
岳清笑道:“我记得你们方才借给李师伯去对付邓隐的那个青玉莲蓬,就是当年长眉真人从石神宫主那里得来的吧?另外据我所知,李师伯跟宇宙六怪之一的火灵神君私交不错,你们是不是也应该把他从这里赶出去?当年鸠盘婆擒住玄龟岛的易静,打算九鬼啖生魂,又是谁攀着昔日的交情,跑去跟赤身教主说情,把易静的元神讨要回来的?另外还有啊,当年连山大师跟魔教中人更是多有勾连,甚至亲身去修炼魔道法术,你们是不是也要把他从祖师牌位上请下来啊?”
峨眉派一时语塞,若说魔头,天底下谁能大的过当年的石神宫主?就算是现在铁城山老魔也是人家的师弟,其他几件事,也都是世所公认的,谁也反驳不了。
岳韫听见他提及连山大师,心中不快:“众所周知,石神宫主和火灵神君虽然身处魔教,却是极少为恶,岂是魏枫娘那个泼溅荡妇可比?”他的两个徒弟被魏枫娘捉去,送到阴魔部给众魔女淫乐,心中对万魔神宫已经是恨极,“鸠盘婆当年听了长眉师兄的劝告,已然弃恶从善,咱们自然要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至于连山大师,欲以旁门入道,为天下苍生摸索出一条通天之路,天仙大道,其胸襟气魄,智慧神通,又岂是你这么一个妖道邪师所能诋毁的了的?”
岳清笑了:“鸠盘婆听了长眉真人的劝告,弃恶从善,便该给一次机会,那沙神童儿也听了我的劝告,决定弃恶从善,也应该给他一次机会!”
他用手一推沙神童子,沙神童子立刻上前几步,朗声说:“我自然也是弃恶从善的,日后以师尊为榜样,一心向道,回想起过去种种,犹如迷梦一般,多亏师尊指点,恰如春雷滚滚,震彻长空,如醍醐灌顶,令人茅塞顿开!师父就是我在黑夜里的指路明灯,永远为我指出正确的方向……我绝不会辜负……”魔教之中,向来是以法力论大小,用拳头分高下,弱小的,要想不被吞掉剥削只能依靠强大的,因此各种溜须拍马的手段俱都大行其道,沙神童子就是从那时候过来的,这时候一边要讨好岳清,一边要给峨眉派添堵,因此一开口就滔滔不绝,越说越肉麻。
峨眉派众人的脸上也越来越难看,吴元智几乎从座位上蹦起来,骈指沙神童子,跳脚喝骂:“你这魔崽子恶贯满盈,焉有回头之日?说这些花言巧语,谁有会相信你?”
沙神童子笑呵呵地说:“你相信不相信都无所谓,只要师父愿意相信我就好。”
除了峨眉派,在座的其他人也大多觉得此事不靠谱,宁一子开口道:“岳道友,您的人品,我们都是相信的,只是这沙神童子,向来无法无天惯了的,你现在凭借一枚金环将他约束住,将来万一被他找到法子,破掉了那金环,从五台山闹起来,对七星仙门,乃至于整个天下,都将是一场空前的浩劫,岳道友还请三思啊!”
司太虚、华瑶崧等人也纷纷开口跟着劝说,岳清把脸往下一沉:“怎么着?长眉真人不过口头上劝告几句,就能让赤身教主痛改前非,我把他带在身边,时时教导,就不能使浪子回头了?”
岳韫嗤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长眉真人相提并论!”
岳清眼中精光一闪:“我为何不能跟长眉真人相提并论?岂不闻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大道之下,我是刍狗,他任寿也是!谁又比谁高贵些了?枉你修道这么多年,连心中还有如此严重的高低贵贱,离于大道的分别之心,也配位列七真之一?真真是欺世盗名!你实在不配与我说话,且赶紧闭嘴吧!”
一番话把岳韫噎了个大红脸,连声反驳,岳清都置之不理,当真是把他当做不配对话的一类,只跟玄真子说:“让我杀掉两个孩儿,那是绝不可能!让我处置了新收入门的徒弟,也是没有道理!两件事我都不会答应的,你们同意像李师伯说的那样,五台、峨眉两派和解,将来共抗魔教,那么咱们便立下章程,日后也好开始作为,若是不同意,再扯皮下去,翻旧账也没什么意思,岳某人就此告辞!”
吴元智阴森森地喝道:“妖道!你当我峨眉派的两仪微尘阵是吃素的?既然进了峨眉山,还妄想全身而退么?”
荀兰因听他说的不成话,赶紧接口道:“你是我们峨眉派的客人,我们自然不会把你怎么样,但沙神童子是这次魔教派来的敌人,我们决不能放过,你把他留下,我们放你离开!”
岳清冷冷回问:“如果不答应呢?”
荀兰因道:“如果岳道友实在不肯,那我们就只能委屈道友在峨眉山小住一段时日了。”
岳清哈哈大笑:“李师伯,你怎么说?若是没有你,我当日便已经离开了,看在你的面上,我才来助他们峨眉派度此魔劫,先斩赵长素,再收尚和阳,山门外面大战血神子,斩杀邓隐一个化身,凝碧崖下又救了那小寒山神尼一条性命,收了沙神童子,我自认这次来对得起李师伯你,如今他们要软禁我,你就不说句话么?”
李静虚已经是金仙境地,什么事情看不清楚?对于峨眉派跟五台派结盟,卦象上是有成功的迹象的,不过确实阻碍重重,耗时日久。他看得明明白白,两派越早结盟,对两派收益越大,其中峨眉派得的好处也越多,越晚结盟,峨眉派越衰败,他把岳清弄回来,是为了对付魔教的,可不是跟峨眉内耗的,铁城山老魔是个劲敌。
这老魔所创立的小世界,已经收留了不少碍于天诛、天劫的盖世老魔,大多是沙神童子的前辈,如九烈神君的岳父伏瓜拔老魔,尚和阳的师父无行尊者,毒龙尊者的师父叱利老佛,这些老魔都是要受天诛或者天劫而死的,都被接引了过去,现在虽然局限于铁城山之中,一出来便要引动劫数,不过一旦铁城山老魔以整个世界献祭,将此间化成魔域,他们就可以回来为所欲为了。
李静虚算定,如果任由峨眉派一家独大,最终群魔出世的时候,根本难以阻挡,到时候仙道凋零,佛门衰败,人心皆为魔头所诱,道观里画符的道士,寺庙里讲法的僧人,尽是魔子魔孙,以骗人为乐,愚弄众生,无量魔头,泛滥人间,杀不胜杀。
因此他才拖延一甲子功夫飞升,施展禁术,将岳清弄回来,要破此破局,关键就在于紫青宝箓和通玄真经,两家合力,方是正理。
不过仙人也有许多放不下的东西,早在双方开始争论之初,他就已经看出,峨眉派一方,普遍带着高人一等的傲慢和刻骨铭心的仇恨,他之所以一直努力撮合,就是想要再努力一把,使道门尽可能多地保存一丝元气,如今他是彻底失望了,两边对于和解的渴望都不是很大,尤其峨眉派这一边,大约是开府成功,两仪微尘阵大成,料想再没人能够攻进峨眉山,想要以此为根基,休养生息,将来重新恢复昔日荣光。
李静虚在心中默默叹息,站起身来:“今天的事,是我唐突了,到底人力不能胜天,如今机缘不到,即便强行把你们弄到一起,也只会起纷争,增长仇恨,罢了罢了,如今你们开府成功,此间事了,我也该回去了。岳师侄是我带来的,我是无论如何也要把他平安带出去的,至于沙神童子……”他说到这里沉吟了下。
沙神童子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对于李静虚还是很怵的,知道自己的命运便掌握在他的一念之间了,有些惶急地扯了扯岳清的衣袖,小声道:“师父……”
岳清拍了拍他的手,表示安慰:“不管李师伯同不同意,我都会把你平安带出去的,那一声声的师父,可不是白叫的。”
沙神童子是真的害怕了,他已经见识过那两仪微尘阵的厉害,即便自己红尘沙仍然在手,也至多保护自己不受伤害,仍然要被困在阵中,一旦进去,便成了刀俎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哪怕他能够支持几百年、上千年,最终也仍然逃不过被炼化的结局。
099 赐宝·双刀并行
李静虚道:“沙神童子是岳师侄所擒,是生是死自然也由他说了算,不过有一节。”他向岳清道,“李师侄死在沙神童子之手,元神陷入红尘沙里,还有当年命丧青螺峪的元觉、顽石二人,元神和头颅都被魏枫娘送给尚和阳祭炼白骨锁心锤,现在那白骨锁心锤在你那,你把他们三人的元神一并还来,也算成全了道义。”
岳清道:“红尘沙和锁心锤都在我手里,本来也是打算将里面的怨魂都超渡转生的,如今还给峨眉派,也省了我一番手脚。”他先把手伸进红欲袋中,神念转动之间,迅速将李元化的元神吸到手里,这回没有沙神童子施法操纵,就算是李元化贪恋红尘世界舍不得离开也不行,被他硬抓出来,又从玄阴聚兽幡中抓出两个骷髅,一起递给李静虚。
那骷髅眼中魔火闪烁,呜呜怪啸,一拿出来,整个大殿之内都掀起阵阵阴风,这东西是有灵性的,一旦放出去,会自动飞去食人,便是一般的地仙遇见了也只有跑路的份。只是李静虚是何许人也,尚和阳的这种东西在他眼里都是小儿科,虽然这个身体只有十来岁大,一双小手抓不住半个骷髅,不过他两手一揉,两个骷髅就缩到鸡蛋大小,连同李元化愤懑不满的元神一起递向玄真子。
岳清痛快地还了三人元神,也算是给李静虚长脸,毕竟最初是李静虚说服齐漱溟给岳清发请柬,邀请他来赴会,并且撮合两家和解共抗魔教的,现在虽然没有做成,但这一场魔劫,岳清出力不少,现在又把三个长老的元神还了回去,不管在谁看来,岳清也算是带足了诚意,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了,至于最终没有谈成,还是峨眉派的原因更大一些。
如果乐清拒绝还人,李静虚就要回长春岭无忧洞闭关弃世,直至飞升,再不出面了,管他天下洪水滔天,人脑子打成狗脑子也都跟自己没有关系,当然,峨眉跟五台不肯合作,他就算把心操碎了也无济于事。
岳清把裘元叫回来,李静虚也把李玄、李健招来,向玄真子和荀兰因提出告辞,他俩一走,其他人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了,阮纠率领的灵峤仙府一伙,加上公冶黄、乙休、商祝、裴融,宁一子、苏宪祥、九龙真人等也都纷纷提出来告辞。
钱康也要走,被荀兰因让阮征死命拉住,岳清见了,心中冷笑,在山门前临分别的时候,向玄真子和荀兰因说:“我五台派三个孩儿,石生、石完和钱莱,被东极大荒山卢家老魅掳走,带去幻波池了,不日我将亲自去接孩子回家,听说幻波池圣姑跟贵派交好,有意将幻波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