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儿解释道:〃五梅义盟的人不像你所听说的那样,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我说不行就不行!〃正轩吼道,〃要么一起死在这里,要么一起下山!〃
看见正轩这么生气,清儿不知如何是好。看着僵持的双方,清儿咬咬牙,只好再次搬出父亲这道护身符了。听父亲说过,当年五梅大乱持续了五六年,波及众多无辜。而当时身为常德知府的父亲也牵涉其中,被五梅义盟杀红了眼的疯狂之徒围杀,而当时才十七岁的南凤看不惯那些违背五梅义规之徒的暴行,单刀冲进重围,横刀仰天大笑几声,硬是逼退了那几十人。而后南凤带着愿意跟从自己的人马回到金梅寨,按五梅义规重新整改山寨,他不准手下人强抢普通百姓,只劫有钱而不仁之人,违者死。由于银粮不如五梅义盟辉煌时那般充足,金梅寨一直只是几十人的小寨,江湖上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的具体情况。
清儿看着南凤大侠,说:〃大侠的刀鞘上是否刻有一行字:谁敢横刀仰天笑,唯南凤是也!〃
南凤握了握刀,问:〃你怎么知道?〃
〃二十几年前,你救过一位先生,那行字,是先生所提,而后你找人刻上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
为了避免麻烦,清儿不愿说出自己是那位先生的女儿,只说:〃我也认识那位先生,你应该知道,受那位先生教诲的人是不会做背叛之事的。〃
〃你是先生的学生?〃南凤知道,先生在许多私塾教过书,有个女学生也不足为奇。
清儿不置是否,只说:〃我以先生的名义起誓,查出真相,不泄露半句金梅之事。〃
南凤思索片刻,道:〃我可以让你们下山,只是,〃他转身对连恒说:〃连恒,你跟着他们,一定要查出是什么人敢和我们作对!〃
清儿笑笑,知道南凤一定还会安排其他人暗中监视自己和正轩浩轩,但那也无妨,也许还能帮的上忙。
第十六章 开封奇遇
三人又被蒙上了双眼躺在担架上离开了山寨,到了布着青藤阵的平地才被放下来。一行四人匆忙往山下走去,不走快点就天黑了。
正轩凑到清儿身边,问:“那南凤救过你爹,又不是你爹救的他,他为什么这么给你面子?”
浩轩听见,也说:“你爹当时若是常德知府,应该参与了剿灭五梅行动,五梅之人追杀他是正常的,为何南凤反要救他?”
清儿笑着说:“我说过了,五梅义盟在百姓眼里可是英雄,我爹是明理之人,怎么会真正派兵剿灭他们?其实,那时是我爹查明陈怀收买了水梅寨首领石继修,让他在五梅义盟内部散出谣言说所劫几省寿银被总舵几位首领私分了,不肯拿出来与五梅各寨平分,引起各寨怀疑,纷纷派人到总舵质问,五梅义盟几近分裂,而朝廷趁机派兵镇压。我爹同情五梅之人,顶住朝廷压力迟迟不肯发兵,最后迫不得已偷偷给他们送信,并解释了真相,可有些人不相信,认为是我爹挑拨离间,反而追杀我爹。南凤虽然年轻,但他一直冷眼观察,觉得我爹说的是真话,于是救了我爹。之后我爹劝他不应忘了五梅义规,因为那是为百姓着想的好事,还拿出了所有积蓄给他,让他买些粮草回到金梅寨好好修养,待有朝一日五梅再起。所以在南凤看来,我爹是五梅的恩人。”
正轩气愤道:“你爹身为知府居然包庇反贼,要是所有官吏这样大明岂能强盛?!”
清儿严肃道:“我爹也希望国家强盛百姓富足,可如今世道并非如此,官场是最最黑暗之处,大多数人为官不为百姓,反而处处搜刮压榨百姓血汗,争权夺势。我爹看不下去,五梅被围剿后就挂印辞官,四处云游,逍遥自在。”
三人进得开封府时,已近酉时。正轩正要打听最好的客栈,清儿却提议先去酒楼吃顿饭。连恒着急问道:“姑娘不是有位朋友在开封府吗?何不直接去找那位朋友?”
清儿笑道:“连少侠不必着急,我那位朋友现在恐怕正忙着,我们先去吃顿饭,顺便听听城里有什么消息。”
虽然浩轩也想知道清儿究竟有什么法子查清真相,但早已习惯清儿带来的意外,她的朋友估计也不是个简单人物,只好随她去了。四人上了城里最好的酒楼,浩轩心里越来越疑惑:清儿平日节俭随意且最不喜喧闹,为何今日选择如此豪华热闹之处?即便疑惑,他也从来不问,只是等着好戏上场。
待四人坐定,正轩对小二说了句“上你们这最好的几样菜,再来几壶好酒”,正要向清儿发问,清儿却示意他不要说话。看着她竖耳细听的样子,浩轩也忍不住仔细听着周围喧闹之声。忽然隐约听见“五梅”二字,浩轩看了一眼清儿,却见她对着自己微微一笑,心中便明白她的用意了。继续听下去,声音是从邻桌传来的。对方虽然压低了声音,但仔细听还是能听出个大概:
“听说张老爷的货银被劫了,五梅义盟干的!”
“不可能吧?五梅义盟不是早被围剿了吗?”
“我有个朋友在官府当差,听逃回来的人说劫匪都戴着绣有金色梅花的头巾!这可是金梅寨的信物!”
“那也不一定,我早听说张府为了逃税银在账面上做过手脚,说不定这还是人家贼喊捉贼呢!”
“我还听说张府管家不太老实,以前好像是从哪逃出来的,浑身是伤,是张府老爷收留的他。说不定啊,他见这么多货银贼心又起……”
浩轩心里不由得更加对清儿刮目相看,久经江湖果然不一样。连恒已经坐不住了,站起身想要过去盘问。浩轩一把将他拉回座位,说:“不要打草惊蛇。”
清儿也道:“是啊,连少侠,这些只是道听途说,除非我们有证据,否则决不能轻举妄动。”
连恒无奈,只得坐下,吃饭速度快的惊人,只为能早点行动。然而清儿却慢悠悠的品着各种佳肴,无视连恒焦急的眼神。正轩不喜欢五梅之人,所以故意不断找浩轩喝酒想气连恒。普通一顿饭,四人吃了两个时辰。
“走吧。”清儿终于站起身,连恒也立刻跟着起身。出了酒楼,清儿轻车熟路地走在最前边,正轩忍不住问:“你在开封住过吗?”
“没有,不过哪儿最热闹就往哪儿走。”
连恒惊愕道:“这时候最热闹的地方恐怕不太适合我们去吧?”
“什么地方不适合我们去?”正轩疑惑道。
“就……就是,”连恒看清儿离得较远,压低声音说:“花……花街。”
正轩浩轩对视一眼,觉得清儿应该不会想去那样的地方,毕竟她心里对妓女二字是有阴影的。正轩紧走两步拉住清儿,说:“你那朋友住哪儿?找个路人打听一下吧。”
清儿笑笑,说:“跟我走,不会有事的。”
其余三人无奈,只得跟着她。不大一会儿,四人果真站在了花街入口处,正轩浩轩第一次亲临这样的地方,此处红灯高照,香气熏人,琴声歌声笑声妖媚声混合在一起,听着万分刺耳。
清儿看着不远处的招牌,微微一笑,迈出脚步就要往前走。
“清儿……”听着充斥耳边的肉麻声音正轩觉得头皮发麻,“你的朋友不会在这里吧?”
“我都敢进,你们还不敢吗?”清儿故意激他。
“我是不屑进这样污秽的地方!我……”浩轩猛地踢了正轩一脚,正轩才记起清儿不愿听人背后侮辱妓女,于是忙闭嘴不敢往下说。还好清儿没有说什么,只是径直往前走。
周围那些妖娆女子一个个喊着“公子”上前想拉正轩浩轩和连恒进楼,正轩无奈的捂着鼻子躲闪着;浩轩冰冷而略带杀气的眼神瞪她们一眼,便没人敢碰他;连恒更绝了,直接拔出腰上的剑,吼道:“给老子滚远点!”
清儿突然停下来,浩轩抬头看,楼前挂着一扇长约六尺的牌匾,上书“玉落凡尘”四个镶金大字,这可不像是妓院的名字;门口还立着一幅画,画中女子美丽妖艳,眼神如月,露着半个香肩,诱惑着过往男人,画上还有三个潇洒草字:玉落璇,想必是画中女子之名。
清儿往里走去,突然走过来一个半老徐娘,她一把扯住清儿衣服,怪叫道:“姑娘,这儿可不是你来的地方!”
清儿正要说话,正轩挥了下剑鞘打掉老鸨的手,狠狠道:“你再敢碰她我砍了你的手!”
老鸨看出这些不是进来消遣的爷,立刻尖叫道:“快来人哪!有人砸场子!”
“等等!”清儿忙阻止她,说:“我们是来找玉落璇小姐的。”
老鸨打量着四人,阴阳怪气的说道:“玉落璇小姐可是我们头牌,要见她,银两可得备够了!”
正轩举起剑鞘架在老鸨脖子上,说:“我们不是找她陪酒!还不快叫她出来!”
“叫她出来?你好大的口气!从来都是公子爷们求着要见她,有本事你砍了我,我们这打手也不是白养的!”周围已经围上了十几个打手,难怪老鸨这么嚣张。
浩轩不想浪费时间精力,对正轩使了使眼神,正轩领会,不情愿的收回剑,扔出一张银票,说:“快去通报吧!”
老鸨一见,一千两啊!立刻换了张过分热情的脸,陪着笑说:“几位楼上先坐会儿,玉落璇小姐正在陪客人,等她客人走了我立刻去请她!”
清儿笑笑,说:“就说是江南故友来访,她会马上见我们的。”
“这……现在去打扰玉落璇小姐不太方便吧?要不我先找几位漂亮姑娘陪各位先喝几杯?”
浩轩盯着她,一字一顿的说:“我们只想见玉落璇,现在就去找她!”
浩轩冰冷如剑的眼神令老鸨打了个寒颤,腿软的差点一屁股坐地上。此时楼上突然飘来一阵悦耳如珠落玉盘充满诱惑力的声音:“是谁在此闹事?”
众人抬眼望去,楼梯口站着一位衣冠华丽的绝世美人,正是门口画中之人,她有些慵懒的倚在栏杆上,妖艳精致的脸庞,高挑细腻的身材,足以令世上所有女子失色,但一人除外,浩轩暗自想道。此刻他注意到,在玉落璇的眼神落在清儿身上的一霎那,她笑了,那一笑倾国倾城,的确足以让天下所有男子为之拜倒,但自己不会;回头看见清儿也看着玉落璇,她也在笑,她的笑傲洁如梅,清静如水,她的智慧她的纯真使得她平凡普通的容貌也变得那样娇媚可人。
玉落璇华丽转身,留下一句“妈妈,请客人后院休息”,便消失在栏杆尽头。
老鸨对玉落璇恭恭敬敬的态度令人不解,小心翼翼的把四人请到后院,进了大堂,老鸨甚至亲自倒茶,还把一千两银票归还正轩,说:“刚才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几位是玉落璇小姐的朋友,对各位多有得罪,还请几位爷和这位姑娘多担待,千万别让小姐惩罚我,我一把骨头了,可经不起折腾……”
清儿道:“你放心去吧,我不会说的。”
过了一会儿,随着一阵脂粉香飘来,玉落璇出现在小院,只是,她已洗去厚厚的胭脂,只留着淡妆,换成了一身丝绸素服。清儿迎上去,玉落璇轻轻捏住她的下额,温柔的说:“你瘦了许多。过得不好?”
清儿摇摇头,像孩子似的甜甜地叫了声:“文竹姐!”
两人紧紧地相拥着。
文竹?正轩浩轩都记起了,与清儿一起从育才馆逃跑的倔强小姑娘,只是,她怎么会在开封?
第十七章 姐妹联手
清儿靠在玉落璇肩上,闻着她身上散发出的玫瑰花香,知道她刚才是沐浴更衣去了,因为她不愿带着一身污秽的男人气味来见清儿,在她心里,清儿是雪中之梅,纯洁无暇,她不愿玷污了这朵清白。
当年父亲接自己离开育才馆时,清儿央求父亲把文竹也带走。然而,文竹倔强的摇摇头,说,我要留下,成为天下第一妓,买下所有妓院,让女儿们过好一点的日子。父亲赞赏她的抱负,认文竹为义女,拜托朋友暗中帮助她。四年前,在父亲的丧礼上,清儿见到了文竹,虽然她身披孝衣,却难掩天姿国色。那时,文竹已是江南名妓。不过,她说她要去开封了,她攒够了钱,可以买下一座妓院,想以一个新的姿态重新开始。“玉落凡尘”是清儿所取,因为觉得像文竹这般美丽的女子本应生活在天上人间,如今却在凡尘受苦;“玉落璇”亦是清儿所想,只是觉得这么美丽的名字就应该为这么美丽的人儿所用。
许久,两人才分开。玉落璇拉着清儿双手,爱怜的说:“清儿,你不该到这样的地方来。找人送封信来,我便会去找你。”
清儿笑道:“在文竹姐的地盘上,这儿可是最安全的。”转身介绍几位看呆了的公子哥儿:“这几位是我的朋友。”
正轩抢先道:“在下洪伯,”指了指浩轩说:“这是舍弟洪仲。”清儿想起他们俩在赵夫人面前对称谓的争执,看见浩轩瞪着正轩的无奈眼神,忍不住笑出声来。
玉落璇带着洞察一切的笑说:“洪伯洪仲?你们的父母还真是省心,取个名字如此通俗易懂。”
连恒估计是被玉落璇的美貌惊呆了,有些结巴的说:“在……在下……连……恒……”
玉落璇回头看清儿,清儿吐了吐舌头,只有在文竹姐面前,清儿还是那个调皮的小丫头。玉落璇坦然道:“几位少侠坐吧。在前楼我是玉落璇,但在这儿,我还是文竹。”拉着清儿坐下,问:“清儿,你今天来找我,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我的事都瞒不过文竹姐。”清儿笑道:“文竹姐在开封这么多年了,消息比较灵通,我想打听几件事。”
文竹抿了口茶,说:“开封有头有脸的人我都有来往,你想知道的事,我就是掘地三尺也会帮你找出来。”
清儿知道文竹姐不是简单的妓女,她的背后有达官贵人撑腰,也有江湖豪杰护花。于是说道:“一是开封盐商张老爷的生意情况,我需要知道账面的和实际的银两出入;二是张府管家的来路;三是官府和江湖中人与张府任何人的往来。”
“张敬仁就在前堂。你问他做什么?”
连恒冷笑道:“货银被劫,他居然还有心思在这寻花问柳?!”
文竹想了想,说:“明日一早告诉你。你们先休息吧。”她找了个丫鬟要领四人进房间休息,正轩却说:“我们三人用一间房。”
文竹惊异地看着清儿,清儿无奈,对正轩说:“在文竹姐这很安全的,前后都有人守着,况且那些人似乎以为我死了,最近都没有来找麻烦。”
“那也不行,神医不是到处都有的。”正轩很坚持。
文竹看了看正轩浩轩,说:“清儿晚上和我一块儿睡。”
“有人要杀她,你能保护她吗?”正轩怀疑道。
文竹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众人只见一道白影飘过,还未反应过来,正轩腰上便受了一掌,连退了几步。正轩没想到她还会武功,因此并未防备,想反击雪耻,但又不愿与女人动手,正矛盾着,清儿忙上前拉住他,笑道:“文竹姐只是和你开个玩笑,不管怎样,如果有事她至少能坚持到你们过来。”
正轩一边拉着清儿往外走一边说:“我不放心!”清儿无奈的看着文竹,只好跟着正轩走了。
晚上睡不着,清儿悄悄起身,看着地上熟睡的正轩浩轩,踮着脚尖走出门去。到小院里,却看见文竹月下独坐品茗。
清儿走过去,坐在她对面。文竹别有深意的笑着说:“你那两位朋友,看来很重视你啊。”
清儿明白文竹话中之话,说:“只是一路同行,我去梧州,他们去应天府,很快就要分开了。”
“他们是什么人?”
“朝廷之人,本不应与我有往来的。”
“清儿,”文竹忽然很认真的说:“其实你不必四处漂泊,我看他们都挺喜欢你,抓住其中一个,过个踏实日子。”
清儿摇摇头,说:“他们都是身份显赫之人,看重家族门第,会有三妻四妾,与他们一起,怎么可能有踏实日子过?”
文竹叹了口气,说:“你呀,这傲气有时反而会害了你。对了,你让我打听的事有眉目了。”
清儿笑道:“文竹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