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江依旧如此了解自己,清儿挡不住心中的愧疚,可越是如此,越不能接受他,思绪良久,狠心道:“连江,我不会再嫁人了……”
“你嫁过人?”连江突然怔了怔,但立刻换成了无所谓的表情,手指缓缓滑下,落在清儿左手上,见清儿微微点头,便淡淡道:“那个混蛋一定让你伤心了。”
清儿摇摇头:“是我,是我太自私……”
看着清儿为其他男人自责,连江突然有些愠怒,手指碰到那枚戒指的瞬间,他便知戒指的价值,看来,这是有实力的对手。在商场这些年,最令他高兴的事,除了想起清儿,便是打败那些与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了。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低头靠近清儿,有些诡异道:“是因为他么?”
清儿回过头,浩轩站在身后,神色冷峻,令人心悸。
见清儿表情有些僵,连江自然明白,依旧带着霸道的笑:“清儿,三日后,我来迎你进门!”并不等清儿回答,连江径自离去。
“连江!”清儿喊住他:“不要为难我……”
“你从来,都拒绝不了我。”连江并没有转身,摆摆手,大步出门而去……
第六十八章 左右为难
清儿站在门前抬眼望去,只见一片大红,八十一抬聘礼,如此壮观。穿行其间,俯身拾起覆在箱子的红绸,上面竟然题着诗句。每一次思念清儿至极限,连江便题诗一首于红绸之上,这些红绸,正是为了迎娶清儿准备的。一首一首的读下来,感受着连江这些年满满的思念之情,原来,世间不止一个于洁!
一个身影站在清儿身前,挡住了月光,使得红绸上的字难以辨认。清儿直起身,突然一阵晕眩,幸好浩轩及时扶她。
“清儿,”待清儿恢复过来,浩轩方开口:“你到底,在坚持什么?”
突然有些茫然,清儿竟不能回答。明明爱着浩轩,却不能下决心和他相守;对正轩满心愧疚,却只想着逃离;期待平静的生活,却不愿接受连江,到底,在坚持什么?想要成为一个完美的人么?即便是父亲,也有着无奈,如今的清儿,做了这许多错事,害了三个君子,左右为难,离完美,更远……
“如果,这个地方令你为难,我们可以去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
清儿凄凄一笑:“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无论在哪里,你都会想着正轩……”
浩轩无言以对,的确,他时刻惦记着正轩,未有只言片语便挂印离去,不知,正轩会不会生气,是不是借酒消愁?突然有些自嘲,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如此优柔寡断了?
见浩轩不语,清儿走近他,微微抬头,怔怔地看着他,道:“浩轩,我知道你不在乎功名利禄,所以你能放弃一切和我隐居田野,可我害怕有一天你会后悔,因为这一切里头,还包括正轩,更包括你的父母,我没有资格要求你这么做……”
“清儿,”浩轩垂下眼帘,淡淡道:“我不敢保证我不会后悔离开正轩和我爹娘,但我一定不会后悔和你在一起。”
“浩然大哥!”夏忆的喊声打断了两人,看见浩轩与清儿如此亲密的站在一起,突然有些莫名的失落:“浩然大哥,天不早了,回去歇着吧,我和士先生说了,明天你也得去学堂呢。”
清儿后退几步,对上夏忆满是醋意的眼神,不由得担忧起来。浩轩冲夏忆微微点了点头,而后深深看了清儿一眼,转身离去。
清儿架好马,扶着孩子们上车,正要离去,却见浩轩与夏忆一同走来。
“清姐,你这是要去哪儿呢?”夏忆奇怪道。
清儿避开浩轩关切的眼神,答:“几个年岁大些的孩子得去镇上参加书院的选试,我送他们去。”
浩轩走上前,夺过清儿手中的马鞭,风轻云淡道:“我陪你去。”
“浩然大哥,”夏忆拦着他,道:“可是你还得在学堂教他们强身之术呢!”
“明日再教也不迟。”浩轩掀起车帘,让清儿进去。
看着夏忆着急的样子,清儿劝道:“我带他们去就行了,你还是……”话未说完,便被浩轩的眼神挡了回去,他自然不会放心让清儿独自出门。无奈,只好上了车。夏忆立即赌气跟着上了车。
半个多时辰便到了镇上,送孩子们进了考场,清儿三人在门外候着。
夏忆玩心忽起,硬拉着浩轩陪她出去逛逛。
“你们去吧,我在这等着就行。”清儿笑道。
浩轩不愿去,可夏忆软磨硬缠,毕竟是救命恩人,浩轩也不能动怒,只好被拉着走了。待他们离去,清儿收起笑容,有些沉重的出了门。刚走几步,忽觉有人跟在身后,清儿心想,一定是浩轩,只好走到僻静小巷,无奈道:“出来吧。”
一个身影从天而降,跪倒在地:“属下参见清妃娘娘!”
“青龙!”清儿惊道:“你怎么在这里?”
“回娘娘,属下是来找珉王的!”
心中忽然有些不安,“出什么事了?”
“是镇安王爷,他派出了许多探子,好像得知珉王在这附近,不日便会赶来,属下只是担心珉王,所以……”
该来的终究会来,清儿叹口气,道:“你有没见过浩轩?”
“还没有,属下刚到此处,方才看见娘娘,所以跟了过来。”
清儿沉思片刻,道:“你先别见他,我会尽量劝他回去,免得镇安王爷看见他动怒。”
“是。”
清儿方要走,迟疑片刻,又问:“正轩……他还好吗?”
“属下不敢妄言,只是皇上在很短的时间内,连续册封三位娘娘……”发觉清儿眼中忽有一丝失落,青龙硬是将后半句吞回肚里。
清儿亦无心多问,只是有些担忧。
抬头看着青匾金字的“清江水连”,清儿心中的愧疚感更深一层,这是苍梧最大的珠宝行,主人便是连江,他竟然将清儿的名字融入店名之中。连江的运作果然别具一格,一溜九间店铺,占了近半条街,每间店铺所示物件等级不同,按各层身份各取所需,加上连江绝世的容颜,想一睹风采的男女从四方汇集,难怪客流不断。
“清儿,”连江站在楼上,俯身看着清儿,柔声道:“等不及要见我了?”说着便下楼迎她。
清儿只淡淡一笑,跟着连江上楼。连江回头盯着店中一位女子,就在连江喊出清儿的瞬间,那女子猛然回头,震惊而又有些憎恨地瞪着清儿。那名女子发觉连江的怒视后立即慌乱的收回目光,匆匆离去。连江给侍从递个眼神,侍从领命,悄悄跟了出去。
看着屋内舒适淡雅而又不失富贵的陈设,清儿笑道:“楼下的女子,大多是来看你的吧?”
连江伸手揽过清儿,有些轻狂的笑道:“可我眼中,只看得见你!”
清儿转身退开,表情瞬间变得凝重:“连江,我真的不能嫁给你……”
连江再次上前,勾起她的侧脸,俯身贴在她的耳边,轻道:“我不管你心中惦记着什么人,只要你回到这个地方,你就是属于我的……”
听着连江霸道而又柔情的话语,清儿只能无奈道:“连江,即便我心中有别人,你也能忍受么?”
“不能,”连江放开手,换了衣服冰冷的表情:“我会让你一心对我的。但是在这之前,我必须把你拴住,如果你再次离去,也许八年也等不到你。”
“你不该等我……”对于连江,清儿早已习惯了迁就,不知该如何拒绝。
“可是我已经等了,”连江握住清儿双手:“难道,你忍心让我孤独终老?”
“放开她。”
冷冷的声音响起,看见浩轩,清儿想抽出手,可连江却握得更紧了,不但如此,连江将清儿拥入怀中,挑衅而又有些得意地看着浩轩:“为什么放开?再过两天,她就是我的妻子了……”
突然一股内力涌入,清儿几乎被卷走,连江握扇挡住了浩轩停在清儿腰间的手,冷笑道:“怎么,想抢亲?”
浩轩反手推开玉扇,扼住连江手腕,趁连江收手之际拉开清儿。连江亦是身手不凡,侧身闪过浩轩身后,再次将清儿揽入怀中,只是尚未站稳,浩轩便出手相拦。
清儿无奈,聚了内力挡住两人正打得不可开交的手臂,道:“你们都这么幼稚么?”
浩轩松开手,冷冷地退开,目瞪口呆的夏忆这才急急上前看他是否受伤。
清儿有些气恼,亦是冷冷道:“连江,认识这么久,我的确从未能拒绝你,但这次,请你再认真考虑。”说着,也不看浩轩,径自下楼回书院。
第六十九章 生死博弈
大树下乘凉的村民如往常一般,或安静对弈,或小聚闲话。浩轩站在石桌边上,专心观棋。
“呵呵,怎么样,看你还往哪儿走!”士尹子摇着芭蕉扇,轻捻长须。
“唉,又要输了!”一旁的老头们皆叹息。
“其实也未必。”浩轩低语一声。
老头们都吃惊的看着浩轩:“难道,这棋还能有救?”
“呵呵,”士尹子笑道:“年轻人,不必拘礼,你走走看!”
浩轩道一声抱歉,拾子落下,众人惊叹,这棋,果然活了!一旁的老头忙让座,浩轩也不推辞,毕竟士尹子这般高手并不常见,浩轩倒希望能一比高下。
士尹子看着棋盘,笑道:“声东击西,你似乎熟知兵法。”
“略知一二。”浩轩谦虚道,尹静修可是博弈高手,浩轩自小爱棋,深得太傅真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朝廷之中至今尚无对手。
这盘棋,下了一炷香时间,最终和棋。
士尹子笑道:“年轻人,这天下,能与我和棋的人不多,能赢我的,只有一人,不知你是否有兴趣,和她——”士尹子伸手一指清儿,“对弈一局?”
忽觉众人都看向自己,清儿有些茫然的回头,却见士尹子对自己点头示意。清儿走上前,恭敬道:“二伯。”
“清儿,浩然兄弟与我平了棋,不知,你能否赢他?”
清儿淡然道:“正好,我也想下下棋。”
棋碗放在两人中间,清儿伸手选了一只,突然认真道:“敢不敢,赌上命运?”
浩轩迟疑了一会儿,毅然取过另一只碗,道:“怎么赌?”
清儿打开盖,是黑子,轻声道:“你赢,一切从头;我赢,一切了断。”
浩轩有些惊愕的看着清儿,发觉她是认真的,沉思片刻,亦觉得,这倒是个方法,至少不会让清儿如此犹豫为难,当然,浩轩对自己的棋艺信心十足,淡淡道:“随你。”
取子落下,众人便惊叹。清儿第一子便下的不同寻常。浩轩丝毫不惊,沉着应对。清儿一反平日步步为营的棋法,主动进攻,穷追不舍,浩轩则每步棋都沉思熟虑,看得众人提心吊胆,大气不敢出,生怕惊了两人。
看着清儿落下棋子,浩轩不由皱眉,举棋思索些许才落下,道:“你的棋步,有些咄咄逼人,与平日的你,格格不入。”
浩轩的棋,舍小保大,清儿淡然一笑,不客气地吃下几颗子,道:“既然赌了,自当全力以赴。”
浩轩伸向棋碗的手停在空中,抬头看着清儿,黯然轻道:“真的舍得?”
清儿不敢看他,催促道:“下棋吧,看天意。”
浩轩凭着对清儿的了解,判断出清儿一定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只是他不曾发觉,如今,凡是与清儿相关之事,他都不能冷静面对了。心中揣测着,担忧着,棋盘上慢慢出现了差距。
清儿攥着手心那颗棋子,犹豫着,迟迟不愿往下落:浩轩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以至于犯了如此致命的错误,只要自己将棋子落在那绝处,这盘棋,输赢自定。只是,清儿犹豫了,这一子落下,也许,此生再也无缘与浩轩相见,若说舍得,是不可能的;若说不舍,镇安王爷无论如何也会把浩轩带走,前路漫漫,长痛不如短痛,将心一横,清儿慢慢伸出了手。
浩轩突然快速伸出右手握住了刺向清儿耳门穴的暗器,黑血立刻渗出,浩轩与清儿同时飞身冲向大树之上,一个黑影立刻窜出外逃。浩轩赶上前,左手扣住刺客左肩。黑衣人转身出掌袭向浩轩胸口,清儿上前替浩轩挡开,一边喊道:“浩轩快封住右手,暗器有毒!”
浩轩立即封住穴道,只是整条右手臂已麻痹,动弹不得。黑衣人惯用暗器,浩轩担心清儿受伤便立刻冲上去。在乡间,浩轩不便佩剑,此时只能用左手徒手对付他。刺客扔出迷雾弹,浩轩护着清儿退开,待要追上去,清儿却拦着不让追,毕竟浩轩的性命更要紧。
一群人涌上前来,夏忆紧张地围着浩轩,手忙脚乱的叫颜青芝快替浩轩疗伤。清儿被挤出人群,只能远远地看着满头大汗脸色铁青的浩轩。
“清儿,”士尹子拿着那枚暗器,道:“是柳叶门的人。”
清儿接过那把柳叶形的暗器,上面浸满浩轩的血迹。柳叶门是常在这一带活动的杀手门,不知什么人,想致自己于死地?
“如果你想知道是谁,倒也不是没办法。”士尹子看出清儿的疑惑,道:“老三曾有恩于柳叶门的门主,如果他知道你是他恩人的女儿,应该不会再接这单生意。”
清儿摇摇头,道:“我不想知道是谁在憎恨我,就算柳叶门不杀我,总有别人会接。该来的,我也躲不掉。”
士尹子轻叹一声,转身离去。
村子又沉寂下来,清儿看着散落一地的棋子,轻轻叹息,难道,这才是天意?拿着棋碗,俯身慢慢拾着。一阵风吹过,连江站在了身前。
温柔的扶起清儿,道:“带你去见一个人。”
跟着连江走到村外,青龙正交叉着双臂抱着刀站在马车前,见了清儿,微微弯腰行礼。
见清儿有些吃惊,连江解释道:“我只是在办事的时候,正巧碰见他,没想到,我们的目的竟然一样。”
青龙掀开车帘,里面绑着一名女子,即便是在黑暗中,她的那憎恨的眼神亦发着绿光。走近一些,清儿惊诧道:“赵诗韵?”
“听说是被发配的官家女,被一位富商看中,花钱将她赎下作了小妾。”连江做事一向谨慎,打听的倒也详尽。
清儿示意青龙解下封在赵诗韵嘴上的布条,赵诗韵立刻大骂道:“你这个无耻的贱人!迷惑皇上勾引珉王害我父亲,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
青龙一把捂住她的嘴,赵诗韵挣扎着,眼泪不停落下。竟然让她再次见到仇人,赵诗韵心中的仇恨自然不会放开,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也要买通杀手报仇。只是没想到,青龙意外发现了她,一路跟踪,待她从柳叶门出来便将她绑了。连江不知青龙身份,为了抢人还与青龙大打出手,而后才知两人的目的都是绑了这女人去见清儿。
“放开她,”清儿有些不忍,问:“既然你有了一个安定的归宿,何苦与我纠缠不清?”
赵诗韵怒骂道:“我本是一国天后,如今拜你所赐落得如此下场,你撺掇皇上废了我,又引诱珉王休了诗君,你这个贱人,我恨不能扒你的皮,抽你的血,把你五马分尸也难消我心头恨!……”
“浩轩休了诗君?”清儿皱眉。
赵诗韵冷笑道:“你少在这装糊涂!诗君宁死也不愿再回去受你们侮辱,我一定会替她报仇的!”
清儿心中一惊,忙问:“诗君怎么了?”
“我呸!”赵诗韵啐了有一口,骂道:“你还想装,亏得诗君一直把你当姐姐,你竟然连她都不放过……”
清儿冲上前,揪着赵诗韵衣角,瞪着她急问道:“诗君她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啊!”
赵诗韵被清儿震住了,愣了一会儿方哭骂着说出缘由:
念在赵家乃两朝士家,正轩特许赵德父女在家中呆上一日再出发。回到家中,赵夫人抱着姐妹两痛哭不已,本是天下人人羡慕的两桩好姻缘,如今一个被废一个被休,怎能不伤心!诗君更是心灰意冷,本是娇羞小姐,加上娘家羞愧丑事,诗君只能选这条路。却不曾想镇安王派人接她回府,诗君不从。而后镇安王竟亲自上门,见诗君还是不肯,竟放下狠话说,诗君生是王府人,死是王府魂,无论如何必须跟他回府。诗君只得说回屋收拾东西,许久不见出来。赵诗韵母女上前探问,竟见诗君悬梁自尽!赵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