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蝙蝠软剑一挽,逼向辛弃疾,冷笑道:“谁也救不了你,劝你还是乖乖交出宝图。”
说话间,刷刷刷刷,银光闪动,软剑灵蛇般紧紧缠住他。邵烈忠见状大急,“保护辛大人要紧!”竟撇了汤秀敏,挥剑扑向黑蝙蝠。汤秀敏暴喝一声,斜刺里挺剑直取他肋下。邵倩云惊呼,“爹爹!”横剑去拦汤秀敏,却被鲍龙一棍点在胸前,“啊”地一声惨叫,口喷鲜血,倒在地上。汤秀敏回手一剑,向她胸前刺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闻一声石破天惊的震喝,一道身影,天马行空般飞射而至,幻出满天腿影,直落在汤秀敏身上。
34、绍兴重逢
只听连声闷响,汤秀敏一声惨叫,身体像个弹起的癞蛤蟆,直撞在墙上,血光四溅,软软地跌落在地,眼见得是活不成了。黑蝙蝠看来人时,竟是浑身湿透了的西门啸天,不由大惊,撇下辛弃疾,软剑一盘,疾攻上前。西门啸天身形甫落,侧身避开软剑,反手一掌,拍在黑蝙蝠的肋下。
黑蝙蝠连跄数步,负痛惊呼,“天地神掌!”一口腥血直冲嗓眼。他一咬牙,强咽下去,再要挽剑上前,忽见塞外三绝惊恐地从门边退来,武痴与黑玉龙并肩冲入。黑蝙蝠知道大势已去,一跺脚,从窗口掠入风雨之中。塞外三绝也不敢恋战,夺窗遁去。
西门啸天顾不得去追他们,抢到邵倩云身旁,将她抱起,焦急地轻唤道:“倩云妹妹,你快醒醒。”邵倩云艰难地睁开眼睛,怔怔地盯了他半晌,凄然苦笑道:“啸天哥哥,没想到我们竟在这阴曹地府重新相见。”
西门啸天一怔,登时明白,她一定是以为自己死了,他轻轻笑道:“倩云妹妹,我没死,你也没死,你看,我们这不都是好好的吗?”“没死?”邵倩云挣扎着抓住他的手,惊喜道:“真的没死,你的手是热的,是热的。啸天哥哥,真的是你吗?”美眸中竟是热泪滚滚。
西门啸天心中一热,鼻头发酸,“倩云妹妹,真的是我。”邵倩云猛然挣扎坐起,这一用力,牵动内伤,又喷出一口鲜血,昏迷过去。“倩云妹妹,倩云妹妹。”西门啸天大急。
黑玉龙沉声道:“你小子傻叫什么,还不快寻个地方为她疗伤。”西门啸天顿时醒悟,匆匆抱起邵倩云,随着一个衙役去了。
那衙役将西门啸天领到邵倩云的卧房。西门啸天将邵倩云轻轻放在床上,扶着她的身子,缓缓地吸了口气,澄心静虑,右掌抵在她“气海”穴上,催动内力,将真气源源输入她体内。约有盏茶工夫,邵倩云苍白的脸上慢慢有了红润,呼吸也均匀了。
西门啸天收了功,将她平放在床上,坐在她身边,默默地看着她那泪痕未干的粉颊,胸中涌起无限的怅惘。他与邵倩云青梅竹马,自幼相伴玩耍,更多的是一种兄妹情感,原先他并不甚明了,自与雪儿相识后,便对雪儿产生了一种说不出口的情愫。雪儿与倩云,在他心中的分量孰轻孰重,竟无法说得清楚。他不由地恼恨自己,难道与倩云数十年的相交,尚不如才见几面的雪儿吗?
邵倩云微微动了动,西门啸天见她的手拉着脖子上的一根红丝线,忙轻问:“倩云妹妹,你想说什么?”她没睁开眼,只动了动手指。西门啸天轻轻扯住那红丝线,“是不是想让我帮你把这线拉出来?”她似乎点了点头。西门啸天慢慢将那丝线从她胸前拉出来,丝线的下端正坠着那块玉。
他捧着那块带着少女体温和香馨的玉,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这就越发使他要下决心忘掉雪儿了。他仔细地看着那块玉,玉的侧面隐约有一圈裂痕,他明白了,方才鲍龙那一棍定是点在这块玉上了,是这块玉救了倩云的命,是这块玉将他与邵倩云紧紧地连在了一起。他一手握着玉,一手握着邵倩云柔软的手,什么也不再想,只静静地坐着。
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邵烈忠走进来,压低声音道:“贤侄,让倩云好好睡一觉吧,你辛伯伯要见你。”西门啸天将玉放在邵倩云手中,又看了她一眼,起身随邵烈忠去了。
35.来去匆匆
辛弃疾已令人在花厅中摆下酒宴,见西门啸天进来,忙迎上前。西门啸天拜倒在地,“小侄见过辛伯伯。”辛弃疾紧走几步,扶起他来,颤颤巍巍地道:“好,好,贤侄已长大成人,志纯兄也可瞑目了。”相让落座后,众人吃了一回酒,辛弃疾忽问道:“贤侄,你父临终时,可曾将宝图交给你?”西门啸天怔了怔,“辛伯伯,小侄正想问你,是不是真的有个藏宝图。这些日,塞外三绝、黑蝙蝠等人四处追拿小侄,口口声声只逼我交出什么藏宝图。”在座众人都望着辛弃疾。
辛弃疾目光向众人缓缓扫视一下,沉声道:“当年,耿京大侠在山东竖旗反金,山东西、河南北的黑白两道英雄豪杰闻讯投奔,带来大批珍宝,加上义军扫荡金贼城池后劫下的财物,富可敌国。后因金军大举围剿,我与志纯兄南渡与朝廷联系出兵北伐事宜,再回山东时,耿京大侠已被叛贼张安国兄弟二人杀害,他亲手绘制的藏宝图,也落到那二贼手中。未等他二人向金廷献出宝图,就被我与志纯兄带人闯入金营,擒了张安国,将那宝图夺回。”
说到这时,只见他剑眉凝威,眸中熠熠射出神光,仿佛重又置身于当年的鏖战之中。顿了顿,他低低长叹一声,“南渡后,朝廷一意偏安,为了这份宝图和耿京大侠恢复中原的未酬壮志,志纯兄才携图隐居天目山四十年之久。”
@奇@西门啸天半晌无语,忽抬起头,眸中早是泪光闪烁,语气坚定地道:“照理说,先父既保管了这份宝图,定是藏在一个别人意想不到的所在。”辛弃疾沉吟片刻,“当年,我们杀出金营后,你父亲曾回了老家一趟,莫不是那宝图就藏在山东老家了?”
@书@西门啸天顿时想到,母亲去世后,夜深人静,他与父亲对坐,父亲便会讲起山东徂徕山下的那个小山庄,讲起那株参天的古槐和树下那隆隆转动的青石碾盘,父亲常与伙伴们在古槐树洞里玩耍。每讲到此处,他总是长叹不已,“树高千丈,叶落归根。日后若是王师北定中原,为父不在了的话,你一定要回去看看,那里是我们的根。”想到这里,他心中忽然一亮,萌生出回山东老家寻找宝图的念头。
@网@这时,一个衙役进来,“辛大人,府门外有丐帮中人紧急求见黑老帮主。”辛弃疾忙道:“快请。”黑玉龙摆摆手,“不必了,俺老叫花自去见他。”说着,离席而去。不一时,他心情沉重地回来了,“恐怕俺老叫花要先告辞一步了。方才帮中弟子来说,总舵飞鸽传书,急叫俺老叫花赶往山东,有要事相商。俺老叫花虽不是帮主了,仍是丐帮中人,帮务紧急,不敢耽搁。”武痴跳将起来,嚷嚷道:“老叫花,也算我胖子一个,只要有架打,天涯海角,我胖子也随你去。”西门啸天连忙起身,“两位老哥哥,小弟也正要为宝图之事去山东老家走一遭。”
天光稍亮,辛弃疾和邵烈忠送他三人来到码头。三人上了一条乌篷船,拱手作别。西门啸天惦记邵倩云的伤势,“邵伯伯,告诉倩云妹妹安心养伤,我一找到宝图,就立刻回来。”乌篷船慢慢摇开去,烟雨中的绍兴城渐渐变得朦胧了,忽然,河岸上奔来一个红色的身影。
邵倩云在河岸上,追着乌篷船,边跑边喊:“啸天哥哥,等我伤养好了,就去找你。”
西门啸天立在船头,向她挥着手,依稀看见她那湿漉漉的脸颊上闪烁着晶莹的泪花。他心中一热,眼前模糊了。
36.西湖烟雨
三人离开绍兴,一路无话,过了钱塘江,远远看见烟雨中耸立着的临安城楼,西门啸天忽然想起张英。现在只怕雪儿也走了,自己理当去向张英道别一声。当下便让黑玉龙与武痴先行一步,独自下船,向张英的庄上走去。
那些庄客是认识他的,一见他回来,都道:“西门公子,你这几日去哪里了,却害苦了我们,挨我家公子一顿好骂。”西门啸天心里好生歉疚,“都是在下不好,连累你们。在下将去山东,特来向张兄辞别。”一个庄客道:“啊呀,不巧得紧,我家公子今日一早便冒雨出庄了,正不知啥时回来。不如西门公子且在庄上住下。”西门啸天听说张英不在,心中怅然若失,谢绝了庄客的好意,匆匆去赶黑玉龙与武痴二人。
看看走到西子湖畔。一阵阵丝竹笙歌,似有似无,在风雨中飘荡,想是那闲情雅致之人,乘着游船画舫观赏湖上雨景。正急走时,忽从雨雾中钻出一条大画舫,有人高叫道:“西门贤弟,你如何在这里?”
西门啸天定睛看时,船头上迎风立着张英。刚要答话,从舱里钻出一个素妆少女,却是那冰雪美人雪儿姑娘。霎时,他脸色变得苍白,呆呆地站在岸上,说不出话来。雪儿好像根本就没有看见他,将一件斗篷披在张英的肩上,关切地道:“表哥,湖上风大,小心着凉。”西门啸天见她对张英显出的那种百般温顺和柔情爱意,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楚。
画舫渐渐滑近岸边,张英不待画舫靠稳,跳上岸来,身形忽然一跄,要不是挽住了西门啸天,险些儿就跌倒了。西门啸天这才发现他的脸色蜡黄,比前次见面时憔悴了许多,好像是生了一场大病。西门啸天惊问:“张兄,你的脸色……”张英紧紧挽着他,似乎怕他会突然从自己身边跑掉,不经意地一笑,“不过是偶感风寒,来来来,我与你介绍一下我的表妹。”连拉带拽地将他拖上了画舫,与雪儿相见。雪儿只微微向他福了福,竟自转身回舱中去了。张英哈哈一笑,“我这表妹,生性高傲,贤弟休要见怪才是。”西门啸天见雪儿姑娘的态度如此冷落,自也心中生气,有意转个话题,“张兄,你既身子不适,在家中好好将息才是,如何却冒雨游湖?”张英笑道:“都是我这表妹,见我这几日闷闷不乐,硬拉了我来湖上散散心。来,还是舱里坐了说话。”西门啸天无奈,只得随他进入舱里,见雪儿凭窗而坐,神情冷漠,一直望着湖上的烟波,头也没回。
西门啸天心中隐隐不快,没曾想,她竟然会变得如此绝情绝义,异地重逢,神情冷淡,连句话也不愿说。他偷眼朝张英看了一下,暗想:“我明白了,她一定是嫌我在这里碍事,才不愿说话,我还坐在这里做什么呢。今日别过,日后再也不会见她了,我也该走了。”
他正要起身告辞,张英斟了一盅酒递过来。西门啸天谢道:“张兄,小弟向不善饮,再说,还要赶去……”张英长叹一声,“愚兄理解贤弟的心情。”顺手一指舱外的湖光山色,“中原沦陷,黎民处于水火之中,谁还有心思饮酒作诗呢。你我理当征战沙场,马革裹尸。
可如今,朝廷偏安,而令英雄无用武之地!“他那神情极为悲愤,令人感动。雪儿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他们的谈话,玉雕一样坐在那里,凝视着窗外。西门啸天不再看她,端起酒盅,一饮而尽,然后说出一番话来。
37、热血儿女
西门啸天饮尽杯中之酒,正色道:“朝廷即将北伐,这正是张兄建功立业之时。”张英腾地站了起来,慷慨道:“北伐,北伐,自靖康起,仁人志士,不知盼了多少年。待愚兄病愈之后,定回中原,纵杀不得几个金贼,也将一腔热血洒在故土之上。不知贤弟可愿与愚兄去中原一搏?”
西门啸天不禁热血沸腾,偷眼看雪儿时,见她秀眉微皱,神情悒郁,便道:“不瞒张兄,小弟今日便是来向张兄辞别的。”张英吃了一惊,“贤弟意欲何往?”西门啸天便将如何去绍兴和到山东老家寻藏宝图的事略略说了一回。张英听罢,眉梢一挑,负了双手,在舱里踱了数步,突然道:“好,贤弟不愧是中原大侠之后,子承父志,愚兄钦佩之至。来,愚兄先敬你一杯,祝你马到成功,寻回宝图,为朝廷北伐出力。”
西门啸天本来不想再吃酒了,可是看见雪儿也举起了酒杯,那双黑眸正默默地凝视着自己,不由心中暗暗惊喜,双手举起酒杯,“多谢张兄与雪儿姑娘,小弟饮了此杯。”仰脸喝了下去,竟呛得连声咳嗽起来。雪儿姑娘没有说话,缓缓饮尽杯中之酒。
张英哈哈大笑,“贤弟,我这表妹是从不与陌生人喝酒的,今日能饮此杯,说明她敬重贤弟的人品。好,今日我们来个一醉方休。”西门啸天连忙道:“张兄不可再让了,小弟尚要赶路,饮不得许多酒。”张英道:“便明日再走,也是不迟。”西门啸天何尝不想在此多留一日,但想到绍兴临别时辛弃疾、邵烈忠的殷切目光,想到邵倩云在雨中趔趄奔走的身影,想到黑玉龙、武痴二人还在前面路上等他,想到北伐在即,父亲的大仇未报,哪里还敢耽搁,忙道:“张兄盛情,小弟心领了,实在是找寻宝图之事,刻不容缓。再说还有两个朋友在前面等着小弟,若是去得迟了,岂不是误了朋友的事。”张英见他去意甚坚,便不再挽留,命人将画舫靠了岸,送他下船。
西门啸天走出一程,回首望时,忽见船头上,雪儿那月白色的衣裙在风雨中飘飞,好像正挥手与他道别。他连忙摇了摇手,迷惑地想,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姑娘,忽冷如冰霜,忽又柔情似水,让人说不清,猜不透。也许,今日一别,他们从此天各一方,永远也不会再相见了,他暗暗地道:“但愿日后我们还有重逢再见的机会。”长叹一声,正了正头上的斗笠,在风雨中大步流星地走了。
看看到了运河边,风雨越发紧了。他浑身上下几乎湿透了,仍没看到黑玉龙与武痴两人,心中不由焦躁起来。这时,河堤下的柳林里现出一面青色酒旗,显然那里是个村野小店了,就连忙奔了过去。
小店里并无客人,小二喜眉笑眼地迎上前来。西门啸天施礼问道:“打扰小二哥,不知可曾见过两个老者路过这里。”小二将他上下打量了一回,“公子可是姓西门的。”西门啸天大喜,“正是在下。”“哦,那你来迟了。两位老人家留下话来,他们先乘船走了,让你慢慢随后赶去。”西门啸天凉了半截,“敢问小二哥,不知此时可有船往镇江去。”小二摇摇头,“现在世道不甚太平,谁肯在这风雨天赶夜路哩。”想了想,又道:“啊呀,这就看公子的福分了,方才有位客官包下了一条船,正是要去镇江的,只怕此时尚未开船。若是公子肯花些银两,或许能搭上船哩。”西门啸天闻言大喜,丢了一块碎银给小二,重又走入风雨中。
38.客舟夜话
上了运河大堤,果然河中泊了一艘带篷帆船,忙下堤喊道:“船家,可载客吗?”船家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正失望时,船舱中钻出一位年轻公子,冲他一抱拳,“西门公子,在下恭候你多时了。”
西门啸天吃了一惊,定睛看那人时,只见他生得眉清目秀,极是眼熟,却总想不出在何处见过。他犹疑地上下打量那人,拱手抱拳,疑惑地道:“在下眼拙,敢问兄台高姓大名,不知曾在何处相见?”那人哈哈一笑,“相逢何必曾相识,在下亦不曾问过公子的高姓大名,不过公子乃中原大侠之后,神龙大侠的名头正在江湖中鹊起,在下认识公子也就不足为奇了。在下却是江湖中一个无名之辈,公子自然是不知道的。公子既要北上,眼下又只有这条船,若不嫌弃,何妨同舟而行,不知公子意下如何?”西门啸天闻言,心中越发疑惑,只是这位公子既然如此盛情相邀,自己倘再犹豫不决,反让他讥笑了,“如此在下便有扰兄台了。”他上了船,心中暗忖:“这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