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你管。」
冬子不接受劝告,「我想做什么,那是我的自由。我已经二十岁了。」
「我知道。可是……」
治代慢慢的把红茶喝完。
冬子口气稍微转弱地说:「你是不是有一点瘦了?」
「嗯。──感冒。不断发烧将近两个星期。」
「工作呢?」
「也不可能休息……。在报纸上看到你父亲的新闻,很想联络,可是那正好是我身体最不舒服的时候。」
治代突然离家,是五年前的事。──冬子十五岁,正是多愁善感的年龄。治代有了男朋友。
水岛找到他们两人居住的地方,知道治代没有回来的意思,而离婚了。从那之后,水岛就一直是一个人。不过,冬子发现这一年来,他似乎和一个固定的女性见面……。
「有没有一位水岛小姐!」
店内的服务生叫道。
「我就是。」
冬子和治代同时回答。冬子看了治代一眼。
「是我。」
「你的电话。」
「好……。」
冬子站起身走去。「──喂。」
「啊,我是丸山。」
「怎么了?」
「临时有点事,不能去了。」
丸山说道,「是老师论文的事,突然有客人来。」
「噢。那,只好改天罗!」
「明天,我一个人去吧!」
「没关系啦。我也要去。今天晚上打电话给我。」
「嗯。不好意思,让你等那么久。」
「算了。加油。」
冬子挂断电话。
回到座位,一口把咖啡喝完。
「我要走了。」
说完站起来,「我付帐。」
「不用了,冬子。」
「反正是爸爸的钱。」
冬子在柜台付完帐,快速离去。
治代在座位上目送冬子,一直到看不见为止,终于有点疲倦似地垂下肩膀站起来。
两人离开店约十分钟后,从正门走出来的正是丸山。朝「R」的方向走来,看了一下里面之后离去。
店靠内侧的座位,一位背对入口坐着的男性,立刻站起来,把呢帽深戴到眼睛上方,披上长大衣,把似乎已经准备好的零钱放在柜台。
「谢谢。」
服务生把零钱分开,放进收银机内,并看了一眼走出店门的男人背影。穿那样的大衣,不热吗?
「──千寿小姐。」
被一位护士同事叫住,停下脚步。
「什么事!」
「有人找你。说是你的访客。」
「访客?」
想起来了。大概是那位叫丸山的男子。
「谢谢。在哪里?」
「坐在门诊候诊室。」
「我去看看。」
因为是在往药局的路上,正好顺路。千寿快步朝门诊候诊室走去。
上午,那里挤满患者,不过一到下午,就变得很安静,没什么人。
到底在哪里呢?
千寿慢慢看了并排的长椅一圈。──只有几个上年纪的人和主妇,可是其他……。看不到一个像是叫丸山的男子。
明明说是在门诊候诊室的……。
突然,千寿的视线停住,对面的长椅子上坐着一名男子。头歪向旁边,像是在打瞌睡。
可能是他。没有其他的男子。可是,如果是在等人,这样让人看不见地坐着,真是奇怪。
不管怎么说,千寿还是决定问那名男子看看。
「──对不起。」
绕到前面一看,是一位年纪大约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男子,直觉这个人就是丸山。
睡得很熟的样子。
「伤脑筋,来找人的竟然睡着了……。真是的──」
抓住那名男子的肩膀摇了一下 男子一动也不动地朝旁边倒下,而且滚向铺着地毯的地板。千寿咽了一口气,急忙打开他上衣的钮扣,下面的衬衫流满鲜血。
「你是谁!」
千寿大声呼叫:「快叫医生!」
赶快进行急救!不过,一看就知道那名男子已经断气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在医院里──。
这时候,突然间,在风中传来一阵声音。
口哨声。有人在吹口哨。声音很微弱,不过旋律像是在哪里听过……。
「那是──」
千寿自言自语说道:「「罗列莱」曲。」
医生跑来了。
7 骑士在谁手中「总之,是尽力了──」
总务长柏木,一副再怎么努力都无法挽救的凝重表情说道,「在医院内发生杀人事件……。
真是伤脑筋。你应该知道吧!」
「对不起。」有阪千寿垂下眼睛说。
「慢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护理主任景山恭子站在总务室的入口,「柏木先生。」
「什么事!」
柏木一点也没有掩饰无可挽回的表情。如果知道景山恭子在场,大概就会改变说话的方式。
「有阪小姐,你用不着道歉。」
景山恭子走过来说道,「人又不是你杀的。──柏木先生,你说是不是呢?」
景山恭子是从这家「一濑纪念医院」设立时起,就一直待在这里的超级元老。就连院长都还得敬她三分。身为护理主任,对年轻护士而言,是个「恐怖」的人,不过,面对外界时,却是会彻底给予袒护,是可以信赖的「母亲」。
「嗯,说的也是……」
柏木难以启口似地说道,「可是,站在我的立场,必须考虑社会的批评,和对病患的影响等等。」
「护士没有办法考虑那么多。」
景山恭子还以颜色说道,「上夜班的时候,一个护士必须照顾五十个患者。护士呼叫铃响个不停,这个时候,大众传播的报导是如何!批评又是如何呢?你不觉得这很不简单吗?」
「这个──」
「你身为总务长,就有责任负起这家医院对外的全部事务。保护有阪小姐不被记者和传播界的人纠缠,以兔影响工作,是你的责任,不是吗?」
招架不住景山恭子。──柏木脸上浮现放弃的表情。
「我明白。我会全力以赴。」
「一切拜托了。有阪小姐,走吧!」
景山恭子催促有阪,两人走出总务室。柏木叹气,喃喃自语:「哎呀,哎呀……」
「对不起,给您添麻顷了。」
出到走廊后,有阪千寿对景山恭子说。
「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
「是啊。如果可以预先知道,大家就不会忙得团团转。」
景山微笑着说,「你后天不是上夜班吗?早点回去,明天好好休息。」
本来是预定今天上夜班,可是因为那个事件,时机不对,临时变更。
「好。──那我先走了。」
「辛苦了。」
终于一个人,千寿放松地吐了一口气。
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当然,医院不会完全「休息」。现在上夜班的护士,也几乎是马不停蹄地东奔西忙。
然而……。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呢?千寿怎么都无法理解。
被杀的人千真万确正是叫丸山正志,那个打电话来的助理。但是,为什么被杀害呢?而且,是在这家医院里!
千寿已经筋疲力尽。──发现丸山被杀之后,已经过几个小时了。
好像连续工作三天三夜似的。
警察来问过很多问题,不过千寿巳经记不得自已是怎么回答的。那个叫丸山的男子,千寿也是今天才第一次见到他……。如果没有景山恭子伸出援手,说不定会在总务长柏木面前哭了出来。──而且,说不定也会殴打柏木让他大哭一场「?」
「千寿!」
迎面而来的正是野野村和子。
「和子。上夜班吗?」
「嗯──听说事情很严重?」
「已经结束了。」
千寿苦笑,「和子,多少和你有点关系。」
「为什么?」
「你什么都没听说吗?」
「我一直在开刀房帮忙。──刚刚才好不容易结束。」
和子在外科,一有开刀便忙得不可开交。千寿在内科值班。
「你现在有空吗?」千寿问道。
「不稍微休息一下,快撑不下去了。」
「久江在吗?」
「久江昨天上夜班,所以今天休息。」
「这样子啊……。那,明天再说吧!」
千寿和和子一起走进内科值班休息室。
这家医院的夜班系统,跟其他医院有点不同。通常,大部分的医院都采上班八小时的三班制,但这家医院日班是从八点半到下午四点半,夜班是从下午四点开始,到隔天早上九点共十七个小时。这期间可以轮流睡三个多小时。原则上,上夜班的前一天和隔天都各休息一天。
「十点的时候,会有人进来休息。」
千寿说道,「那个被杀的人叫丸山,是大学的助理。」
「千寿的男朋友?」
「不要乱说。──你还记得吗?在那艘莱茵河下行船上心脏病发作的人。」
「嗯。那个人怎么了?」
千寿一说完那位水岛教授的事,和子探出身子说:「真有意思!好像电视的短篇影集。」
「这么奇怪的事,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千寿皱着眉头说,「总之,那个人是为了那件事来的。」
「那么,你的意思是那个人在这里被杀和那个叫水岛的人下落不明有关系?」
「是啊……。警察就是来调查这件事。总之,就是这么回事。我想也告诉和子比较好。」
「我的兴致愈来愈浓了。」
和子一副忘记开刀房里疲惫的样子。
「我该走了。──那,我先回去。」
「嗯。──明天休息吗?」
「是啊。已经没有精力出门了。」
「真可惜,我有演奏会的入场券……」
「我走了,再见。」千寿挥手说道。
「晚安。」
和子虽累,但是看起来还是很有精神。这一点,跟她交往,心情总是很愉快。
「真是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天……」
千寿边走向更衣室,边垂肩放松地自言自语说道。
而且,想起一件事。那时候,发现丸山被杀害时,有人在吹口哨。──吹着「罗列莱」的旋律。
这件事没对和子说……。不过,还是不要说好了,千寿改变主意。
和子现在一定兴奋得大呼……
「真过瘾,好像电视剧一样。」
水岛冬子被电话铃声吵醒。
电话……。妈,电话。不如不觉地这么想。──妈妈?我已经没有妈妈了。爸爸又不知道去哪里了。这个家,只剩下一个人。──孤零零一个人。
自从父亲下落不明之后,冬子也没去上学。──她不是念父亲教的那所丁大学,而是一所私一上女子大学。这或许是对父亲的一种反抗。
电话……。是的没错。
「会是丸山吗?」
喃喃自语说道,边打哈欠,边伸手拿起电话听筒。
明天要去见和父亲在德国相遇的护士,可能是为这件事打电话来。
拿着电话的时候,冬子在沙发上睡着了。
「喂。是丸山吗?」
对方沈默了一会。「──喂?你是丸山吗?」
冬子心里想这是不是在恶作剧。看看表,已经十二点多了。
「骑士。」
一名男子的声音。
「什么?」
「骑士在谁手中?」
奇怪的低沈声音。
「你说什么?你是谁?」
冬子用强烈的口气问道。
「丸山死了。」
那声音回答。
「你说什么?」
啪的一声电话被切断了。
冬子把电话放回去。
刚刚究竟是怎么回事?是在做梦吗?丸山死了!──这怎么可能!
「一定是恶作剧。」冬子生气地说。
不过,就算是恶作剧也颇令人难以理解。
他刚才说什么呢?──骑士。是的,「骑士在谁手中」,他是这么说的。
骑士!──这是什么意思呢?冬子百思不解。
明天一定要打电话向丸山发发牢骚,冬子心里唠叨地走回卧室。
8 千寿的风评「对不起。」
听到有人在叫,千寿回过头。
「什么事?」
买完东西回来,两手提着重重的纸袋。
「这附近有没有一栋三层楼的公寓──」
「如果是公寓就在前面。」千寿回答。
「啊。──这个吗?」
年纪大约三十岁,总觉得印象不是很好的男子,「你住这里吗?」
那名男子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