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的人多杂乱,总让人很难有愉快的心情……。
如此,过几个月后,又开始想去别的地方。
在巴士到达的一家饭店,简单用餐。因为行李很多,便搭计程车回公寓。虽然说是「高级出租大厦」,不过事实上是三层楼的公寓。
亲切的司机,替她把重重的行李箱搬到二楼。多付了一些小费,表示谢意。
「回来啦!」
隔壁的太太刚好经过,开口问道。
「谢谢,给你添麻烦了。」
「哪里。欧洲好玩吗?」
「嗯,很好玩。」
千寿回答说,「给你带了点礼物,虽然不成敬意。待会拿给你。」
「啊,谢谢。有空过来喝杯茶吧。」
「好。」
这是一个相当唠叨的太太,所以自己必须花点心思配合她。
进到房间──里面平安无事。没有荒芜,不过也没有变成宫殿。
打开窗户,让空气进来,把堆放在门口的报纸拿到房内。
有没有那个叫什么教授的新闻!由于心里惦记着,便打开几份最近的报纸。
「──是这个吧!」
西洋中世史的权威之一,水岛高次教授。
新闻内容非常简单。
说是要搭莱茵河下行的船,离开旅馆,就一直没回来。平常就有心脏的老毛病,安危受到大家的注意……。
千寿沈思了好一会。
从这则新闻似乎看不出来教授有没有搭那艘船。但是,千寿她们在船上看到他。
应不应该通知他们这件事呢?
或许是多管闲事……。可是,在那艘船上时心脏病发作,千寿是知道的。只是……假使后来直接回旅馆的话,应该不会再发作。而且,下船时,也没有看到水岛教授的人……。
不由得,心里一直想着这件事情。
千寿查了一下T大学的电话号码,试打电话看看。
「──请接水岛高次教授的房间。」
说完话,电话那边传来传唤的声音。
但是,似乎没有人出来接电话。──千寿放弃,放下听筒,开始整理行李。
5 助理「有阪小姐。」
听到叫声,千寿立刻知道是在叫自已,不过也许是因为在发呆,而无法回应。
「有阪小姐。──」
「嗯?啊,对不起。」
千寿回头。在医院地下楼的咖啡室休息。
「怎么了?有点发呆的样子。」
咖啡室的女孩子笑道,「啊,我知道了。时差还没恢复。」
「这是老毛病。」
「你的电话。」
「谢谢。」
站起来走到柜台接电话。──这里是医院内的员工用咖啡室,所以会来这里的都是医生,护士,净是白衣人。
「喂,让你久等了。」
千寿说道,「我是有阪。」
停了一会。
「嗯……」
一个犹豫似的男子声音。「是……有阪小姐吗?」
「是的。你是哪位?」
「嗯──我叫丸山。」
「丸山先生。有什么事吗?」
「我是T大学水岛研究室的人。」
过好一会才想起来。
「啊。我知道。」
「你曾经打过电话来。」
那个男子──感觉非常年轻。大概是大学生吧?
「是的,昨天。出来接电话的人,好像不太清楚的样子……」
「对不起。他是来帮忙的一年级学生。只告诉我你的名字和电话号码。」
对方不好意思地说道。
「你是──」
「我叫丸山,老师的助理。──你是不是知道有关老师的事?」
「不是什么特别的事。只是和他在莱茵河的下行船上见过一面。」
千寿简单说明在船上发生的事。
「这样子啊!这么说,老师是上了船。」
这名叫丸山的男子,异常激动地说道。
「总之,我只是想告诉你们这件事。」千寿说。
「这样子啊。这么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嗯?啊,请等一下。」
对方传来说话的声音。不是一个人。好像是女性的声音,当然听不出在说什么……。
千寿有点心急。现在正是忙碌的时候。心里想,对方是不是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啊,对不起。」
丸山很快地说,「嗯──可以跟你见个面吗?」
「耶……。可是,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
「不要紧。只是,想直接跟你谈,问问老师的情况。──嗯,可以抽个空吗?」
「今天上夜班──我是护士。」
「这样子啊。」
丸山有点夸张地说,「是这样的……。学生给我的电话号码,我打了说是医院,真吓了我一跳……。嗯,去那里找你,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上班时间的话,不太……」
千寿有点不知所措。见了面之后要怎么办呢?
「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五,六分钟也可以。」
「这样的话没问题。时间不一定,可能要让你等一下……」
「没关系。那么,傍晚的时候我去找你。」
「好的。嗯──」
电话已经挂断了。
奇怪的人。千寿感到纳闷。
当然,千寿也很担心那个叫水岛的教授。不过,从那之后报纸上再也没刊登有关消息。
已经回国一个星期了。──趁还没忘记的时候,昨天打电话去丁大学。
可是──有人特地来的话,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话可说。
「啊,对了。」,回到座位,千寿想起来。忘了说那个叫水岛的人给钥匙练的事。当然,这也不是什么非说不可的事。不过,还是告诉他吧。那么大老远的特地跑来这里……。
丸山挂断电话,回过头。
「下午的课一结束就去──」
咦?研究室的沙发空空的。
「去哪里了?」丸山自言自语说道。
丸山正志二十三岁,是水岛教授的助理。
当然,这间研究室是水岛的,现在主人不在,感觉有点昏暗,失去活力。
或许,研究什么西洋中世史的,没有「活力」是很自然的事。
丸山王志坐在变色的沙发上,叹了一口气。
桌上摆着上课用的笔记。──由于水岛下落不明,丸山不得不代替他上课。
因为还不习惯,而且不专业,所以有点吃力。
研究室的门打开。
「我以为你去哪里了呢?」
丸山松了一口气,「像忍者似的。」
「我又不是偷偷摸摸出去的。」
说话的是一名五官轮廓清晰的二十岁左右女子。
穿着朴素的灰色毛衣和裙子,不过端正的容貌却相当引人注目。把长长的头发往上梳,并问道:「那个女人说了什么?」
「没什么。下午的课结束后,我去见她。她是护士。」
「什么!」
那名女子有点意外的样子,「为什么到现在才和我们联络呢?」
「大概很忙吧!而且,对于水岛老师的事,她说只是在船上见过面而已……」
「真的吗?」
「──这是什么意思!」
「普通的观光客,会这么清楚记得无意中在莱茵河下行船上遇见的人吗?真奇怪。」
「奇怪……」
「那个女的,是不是跟爸爸有什么关系!」
「关系……,怎么会呢?」
丸山瞪大眼睛说,「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不知道。可是爸爸有女人可是千真万确的事。」
水岛冬子打开自已的手提包,「香烟没了。你有吗?」
「嗯,有……。只剩两,三根。」
「给我一根好吗?我等一下会买。」
「──这里没有烟灰缸。」
「爸爸也真顽固。既然做了,就要彻底。」
用丸山一百日圆的打火机点燃香烟,若无其事地把烟灰弹到地板上。
「我也一道去吧!」
「去医院?」
「爸爸和那个人……。有阪?──可能是爸爸的什么人。」
「问了,她也不会说实话,不是吗?」
「看反应就知道了。若是你的话,大概看不出来吧?」
冬子叼着香烟站起来,「我们在「R」碰面。三点吗?」
「嗯。三点一定去。」
「我等你。」
冬子走出研究室。
丸山轻轻叹气。
丸山和冬子的关系是一对情侣。不过,说起来感觉是冬子把丸山「当成情人」
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
「已经结束了。」
很有可能凭这句话就简单地被甩掉。
「好累……」
丸山看看手表。──离上课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丸山把水岛桌上,堆积如山的邮件一封一封拿起来看。大部分都是订阅的杂志,或是索取的资料。以及出版物的邮寄广告。可以扔掉的东西,几乎都已丢到垃圾桶了。如果不这样,将无法收拾。有一封信是从水岛常去的都心旅馆餐厅寄来的,打开一看,是免费午餐的招待券。
「这个月已经收到不少了。」
白白丢掉也是挺可惜的。丸山把招待券放进口袋里。
「──这是什么?」
厚厚的信封,只有写水岛收的收件人名字,没有寄信人的名字。信封正面盖着一个「亲启」
的章。
丸山犹豫了一下。──应该交给冬子吗?当然,这是应该的。可是……。丸山踌躇了片刻。
如果打开才交给冬子,说不定会被数落一番。不过,可以说是没看到正面,不小心弄破的。
就这么办!这么多邮件,不可能一封一封仔细看。
当然,里面一定不是什么单纯的宣传品之类的东西。
丸山慢慢的拆开信封。
6 风中的声音水岛冬子在大学正门前的咖啡厅「R」等候丸山。
应该十分钟前就下课了。加上准备的时间,大概快来了吧!
丸山是不是课上得太起劲了。冬子心里想,要是过去看他上课就好了。如果看到冬子在一旁,大概会很快结束。
他就是这么胆小,客气的人。──和冬子一起出去,如果冬子不主动一些,他连手都不懂得拉。会成为一对情侣,也是等得不耐烦的冬子,把丸山带进旅馆的。
不过──人很好,虽然说同住一起过,但是不会突然变得一副大男人的样子,是个相当好相处的人。当然,无法保证过些时候不会厌顷……。
冬子把香烟压碎在烟灰缸。──自己买的不带滤嘴的香烟。
丸山一直都只抽有滤嘴的凉烟。冬子也不是特别喜欢抽烟,因此一包烟都可以抽上三、四天。
冬子抽烟,有点是出自对父亲说抽烟有害身体健康,要她戒烟的反抗。
「咖啡,再一杯。」
对着柜台说,眼睛并朝店门口看了一下。
「咦?」
冬子盘着腿,「真是罕见。」
一位女性,有点战战兢兢的神情走进来。
「我可以坐下来吗?」她问道。
冬子不吭声地耸耸肩。──天气很热,不过她却穿着外套,不想脱下来。那位女性年纪约莫四十出头。看起来有点失落的感觉,头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梳理的缘故,似乎是乾裂的样子。
服务生端末白开水。
「红茶。不加糖。」
她点了饮料,「──你父亲,有没有什么线索?」
「没有。」冬子摇头。
「还是只知道在欧洲发生的事……。无法再打听出更多消息吗?……」
「可是,尸体没有浮上来,所以不能断定是死了。」
冬子以轻描淡写的口气说,「很可惜是不是?」
「不要再说了。」
转过头去,「我很担心他。」
「为什么要这么关心你的前夫?」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他是你的父亲。」
「跟你无关,不是吗?」
冬子的母亲治代,四十五岁。跟以前的丈夫水岛高次,年龄相差二十多岁,是他的学生。进研究所念书的治代,在结束硕士课程之前,被水岛求婚,结果立刻休学,结婚了。一年后生下冬子。
于是 二十年过去了。
「他的心脏不好,不是吗?」
治代问道,「有没有带药去?」
冬子不回答,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看着窗户。学生们从正门走出来,但是没看到丸山。
冬子面前放着咖啡,治代前面放着红荼,两个人沈默了好一会,各自喝着自己的饮料。
「──你没有戒烟。」
治代看着烟灰缸说,「至少也要改抽有滤嘴的,好不好?」
「不用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