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落座。酒宴已准备停当,山珍海味美酒佳肴应有尽有。。
席间,毛跃龙笑容可掬,显得十分慈爱,寒喧道:“云刀门简陋,丁姑娘住得可习惯?”
丁宁笑盈盈回答:“谢门主关心,一切都好,只是山内恶犬猖獗,今早我还被她咬伤了呢。”说着,瞄了一眼毛芳。
毛芳气得差点儿掀桌子,怒目而视。
毛跃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地问:“云刀门并未养狗呀?”
丁宁却一本正经地说:“谁说没有,刚刚我还和你们这儿的训犬员聊了好一会儿……”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
丁宁接着说:“她告诉我:云刀门里养了好多条狗,而且都有灵性,会说人话。为了不让狗咬狗两嘴毛,所以她决定选出三条最聪明的领导群狗……”
众人聚精会神地听着,但还是觉得云里雾里,听不出丁宁的弦外之音。
“……训犬员先拿了个茶杯……”丁宁拿起茶杯说,“……问一条狗:‘这是什么?’狗答:‘茶杯。’训犬员点点头,说:‘不错,你管东院。’又拿起一双筷子……”她也拿起筷子,接着说:“……问另一条狗,狗答:‘筷子。’训犬员说:‘你管南院。’……”丁宁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咬了一口,赞叹地问:“这是什么菜这么好吃?”
毛芳眼角一瞥,轻蔑地说:“土包子,这是糖醋排骨!”
丁宁点点头,道:“答对了,你管西院。”
众人一阵哄笑。
毛芳气得脸都绿了,目光扫射一圈,众师兄顿时憋住笑容,一个个憋得脸都红了。
毛跃龙笑得前仰后合,连声赞许:“这个鬼丫头呀!老夫若有你这么个机灵可爱的女儿就好了。”
丁宁双膝跪倒,恭恭敬敬地说:“女儿拜见义父。”
毛跃龙笑得连嘴都合不拢了,忙用手相搀:“起来,起来,我的好女儿!”又吩咐道,“准备香案。”
在古代无论是拜师还是结义都要举行仪式,焚香沐浴,禀告神冥。云刀门虽没有大肆铺张,但也集齐全派弟子观礼。丁宁双膝跪倒奉茶,毛跃龙喜笑颜开;又向五位师兄和姐姐行礼,众人一一还礼;然后第三代弟子拜见小师叔,奴仆们拜见二小姐……一切繁文缛节过后才算礼成。
毛跃龙拨丫鬟云烟伺候丁宁,在款贤馆新砌一道墙隔出一个院子供她居住,赐名:“宁馨苑”。
“义父,姐姐的绰号叫‘赛娥皇’,我也要取个绰号,嗯,就叫‘赛女英’。”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毛芳气得瞪圆了眼睛,怒目看着丁宁,又瞄了一眼云奇。
毛跃龙笑呵呵说:“傻丫头,绰号是江湖上的朋友赠的,哪有自己取的道理?”说完,众人一阵哄笑。
毛跃龙做了个手势令大家肃静,说:“在这个大喜的日子里,老夫还有两件事要宣布:小女毛芳年方十九,秀外慧中;五弟子云奇少年英雄,乃天生一对,择吉日蒂结良缘。待他们完婚之后,老夫会封刀退隐,弄孙为乐,将云刀门门主之位传于云奇。”
话音一落,全场又是哗然,恭贺声不断。毛芳羞答答低眉浅笑含情脉脉偷偷望了一眼云奇。而云奇像被雷击了一样,呆若木鸡地望着丁宁。毛芳心一酸,眼泪不由自主夺眶而出。
独孤星、刑飞、李道、刘羽四人心中虽有不快,但都故做姿态地一一道贺。
云刀门一片喜气。
傍晚时分,毛芳回到清芳园,越想樾觉得今天的事蹊跷:爹怎么无缘无故收丁宁做义女?她要去一问究竞。
在路上,与大师兄独孤星不期而遇。随后,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也不约而同地赶来了。相询之下,竞是为了同一目的。最后,连云奇也来到了跃龙居。
六人一字排开,躬身施礼:“弟子们有事求见师父。”
小楼的门“吱呀”开了。
毛芳一进来便开门见山:“爹,您为什么要收丁宁做义女,对她如此礼遇?”
毛跃龙并未直接回答:“前两天我去察了丁宁的底细。”
“师父察到什么了?”独孤星问。
毛跃龙叹了口气,说:“只察到丁宁第一次在江湖上出现是在骏马门,剩下的什么都察不到。”
“骏马门不是被张风雷灭门了吗?师父是说丁宁可能是骏马门弟子?不会呀,骏马门从来不收女弟子,那这个丁宁又从何而来?”刑飞疑惑地问。
云奇安慰道:“丁姑娘并非江湖中人,察不到她的身世也是正常的。”
“一个人生存在这世界上,就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例如她的父母、出生地、在哪里生活过、有过什么经历……这个丁宁好像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毫无线索可寻。”
独孤星大胆推测道:“师父的意思是怀疑有人故意隐瞒丁宁的身世?”
一语一出,众人皆露惊愕之色。
“什么人会这么神通广大?”刘羽问。
刑飞想了想,说:“据我所知:江湖上只有一人有这个本事。”
李道讶然失色,问:“二师兄说的莫非是弥勒府的‘笑面弥勒佛’淳于文峰?”
这个名字一出口,众人更是愕然。彼此目光相顾,在众人的眼神中确定了答案。
淳于文峰的父亲就是“弥勒神君”淳于安。十年前,擎天剑派一役,淳于安访友不幸遇难,换言之,淳于文峰和云刀门、玄天教有杀父之仇。十年光景,淳于文峰不但武功卓绝,而且很会经商,全国各地都有他的分号,包罗万象,涉及各个领域,形成一个庞大的情报网,天下之事无所不知,若想“偷天换日”也并非难事。而今,弥勒府不但是天下首富,更与云刀门、玄天教、侠义山庄并称为“武林四尊”。一个不到三十岁的晚生后辈,能有如此成就,怎能不令仇家胆寒?
“张风雷一向心狠手辣,做事赶尽杀绝,唯独对丁宁手下留情,看来这小妖精的媚功还真厉害。”刘羽惊叹道。
“那我们还不赶快把丁宁抓起来,查出淳于文峰的诡计。”毛芳说着便要去拿人。
“芳儿不要冲动。”毛跃龙喝住她,又道,“淳于文峰无非想我云刀门与玄天教蜮蚌相争,他可渔翁得利。老夫就将计就计,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众人皆赞叹:“师父好计谋。”
师兄妹六人离开跃龙居,穿过竹海,独孤星对刑飞、李道、刘羽使了个眼色,三人心领神会。刘羽便说:“五师弟与师妹花前月下郎情妾意,我等不便打扰。”
毛芳脸颊绯红,含春带笑,瞄了一眼云奇,羞答答低下头。
云奇干笑,道:“师兄何出此言?还是一块儿走吧。”
李道忙说:“不不不,还是云师弟和师妹先请。”
云奇也不便再推脱,与毛芳漫步离去。四人目送着他俩的背影渐渐淹没在夜色里,又折回跃龙居。
毛跃龙见四位弟子去而复返,问其原因,四人当即跪倒,不发一言。
毛跃龙急了,喝道:“你们有事儿快说,没事儿滚蛋!”
四人目光相顾,刑飞说:“师父,云师弟与丁宁态度暧昧,师父若将师妹与门主之位相托,不但会误了师妹的终身,就连云刀门百年基业也怕会毁于一旦。”
毛跃龙大惊失色,追问:“你们说奇儿与丁宁……?”
“师父,今天您宣布把师妹许配给五师弟的时侯,五师弟与丁宁秋波暗送,是我们大家都看见的。”李道说罢,众人一一点头。
刘羽也附和说:“丁宁就是个小妖精,连一向冷漠的张风雷都被她迷住了,更何况江湖阅历尚浅的云师弟?”
毛跃龙沉思片刻,长长地出了口气,眼中凶光一闪即逝,说:“你们起来,有什么话直说。”
四人站起身,独孤星说:“弟子有一计,可试出云师弟对那小妖女是否情根深种……”伏在毛跃龙耳畔,将计划一一道来。
毛跃龙频频点头,吩咐:“照你的计划去做。”迟疑一下,又道,“若那不肖弟子真与外敌勾结,格杀勿论!”目光中杀意大盛,一掌将桌子拍得粉碎。
正文 梦幻江湖 第十五章 你是谁
云奇一路无语,心事重重。自从与毛芳订婚,他觉得自己很卑鄙,他曾不屑于张风雷为求目的追求楚依云的行为。而他呢?同样为了自己的使命去欺骗毛芳的感情。望着身边的人儿,负罪感油然而生,轻轻唤了声:“师妹……”欲言又止,纵然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淡淡地说,“没事。”
毛芳今晚格外温柔,或者说只有面对云奇的时候,她才会收敛自己的性子,变成一个普通的温柔的小女人,柔声说:“师兄,我知道丁宁的事让你很困惑,一切顺其自然,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好吗?”柔情似水,明眸相望,情意绵绵,更令云奇惭愧不已。
不知不觉已走到清芳园,他目送着她的背影,她恋恋不舍。
云奇不愿这么早回五云阁,一个人如游魂般在山里闲逛,思绪万千:丁宁到底是什么人?真的是淳于文峰派来的奸细吗?难道她是有意图的接近他?她的纯真无非是心怀叵测的掩示?……回想着与她的一幕一幕,他不相信,也不愿相信她是个城府极深的女人。
当心神疲惫,他还是回到五云阁,回到自己的房间,关好门,刚想上床休息,却发现桌上放了一封信。信封上用毛笔写了五个娟秀的小楷字——云大哥亲启。
打开一看,同样的笔迹抄录了一首词:
花明月暗笼轻雾,今霄好向郎边处!
衩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
画堂南畔见,一晌偎人颤。
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宁儿
这是南唐后主李煜所做的《菩萨蛮》,讲述的是与小姨子周家敏幽会的情景。
众所周知,尧帝的两个女儿娥皇女英同嫁予舜帝,李后主也先后娶了两姐妹,后人常把大周后和小周后也戏称为“娥皇女英”。
毛芳的绰号是“赛娥皇”,今天在大殿上,丁宁戏称要取绰号“赛女英”,现在又抄录了这首词,用意何在?是想约云奇幽会?还是有别的缘故?
云奇百转千回,徘徊不定。是去还是不去?去,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岂不坏了丁姑娘的名节;若不去,万一有要事相商,那……他彷徨,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最终打定了主意。他——云奇,脚正不怕鞋歪,去应约又何妨?他不是李后主,绝对不会做出有背道义和良心的事。只要肯定这一点,他有什么可怕的?想到此,他快步出了门。
云奇蹑足潜踪刚出五云阁,背后便有一黑衣人偷袭。两人交手只一个回合,黑衣人纵身而去。云奇随后追赶,两人一前一后出了云刀门。
黑衣人脚下生风,云奇健步如飞,一追一逐,穿房越脊,穿街过巷,穿山越岭,行至一座山前已不见黑衣人的踪影。
山势陡峭,山路上砌着一阶一阶的石阶。顺石阶而上,行至半山腰,便看见一座石制牌坊,上面雕琢着四个隶书大字——擎天剑派,依然奕奕生辉,无声地诉说着它曾经的荣耀与辉煌。继续前行,树木杂乱,荒草成林,残砖断壁,瓦砾废墟,一片残破景象。
云奇的头好痛,脑海里那沉积多年不堪回首的一幕在眼前浮现:杀戮!无休止的杀戮!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哀鸿遍地。玄天教、云刀门弟子凶神恶煞,面目狰狞,烧、杀、抢、奸,无恶不做。而他,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如雪白衣早已被溅得一身红梅,神情呆滞地目睹这一切。黑衣人如天神般从天而降,一拍他的肩,急切地喊了声:“风平,快跟我走。”他早已被吓傻,动弹不得。黑衣人便背起他混乱中逃走。
穿过残壁废墟行至后山,便可看见一座像山峰一样高耸的坟。坟前是一座座石碑砌成的墙,上面凿刻着密密麻麻的人名——“擎天大侠”张宏远、夫人刘品贤、“弥勒神君”淳于安……一共1429人,这是血的见证。
云奇双膝跪倒,痛苦地哀号道:“爹,娘,不孝子风平来看你们了。”说着已泣不成声。
黑衣人从墓碑后转了出来,冷冷道:“逆子!你还记得你是谁?”
云奇抬起头,语气坚定:“义父,孩儿时刻不敢忘记。”
黑衣人绕到他身后,在腰间取下鞭子,颤抖着点指着云奇,训斥道:“当着你爹、你娘、淳于伯伯和擎天剑派一千多条亡魂的面,你说你是谁?”鞭子高高扬起,划过天际重重地落在云奇的背上,划出一道鲜红的血痕。
云奇一动不动,任凭鞭挞,大声地回答:“孩儿是‘擎天大侠’张宏远的儿子——张风平!”
鞭子又一次扬起,又一次落下:“你是谁?”
云奇依然纹丝不动,喊得却更大声:“张风平!”
鞭子再一次扬起,落下:“大声点儿说你是谁?”
“张风平,张风平,张风平……”云奇的喊声响彻云霄。
黑衣人老泪纵横,说:“风平,不是义父心狠,只是你身负血海深仇,你知不知道今天你已在鬼门关走了一朝?”
云奇茫然而疑惑地叫了声:“义父……?”
黑衣人叹了口气,说:“你四位师兄因妒成恨设计陷害,今晚你若去见丁宁,他们就会以勾结外敌之罪将你除之。”
云奇讶然失色,心中既有淡淡的释然,又有淡淡的失落:“原来这封信不是宁儿写的。”
黑衣人怒不可遏,喝道:“你这个不成材的东西,为了一个小妖精差点儿将十年的心血毁于一旦。你听着:如果你再和那小妖精纠缠不清,别怪义父手下无情!”鞭子一挥,将一颗百年老树拦腰折断。
“义父,您……您要杀她?”云奇惊慌地问。
“杀与不杀只在你的一念之间。”黑衣人目光炯炯杀意大盛。
云奇辩解道:“义父,此事和宁儿无关,只是孩儿觉得利用毛芳的感情达到目的,这种行为太过卑劣,并非君子所为。”
“迂腐!你不娶毛芳能坐上云刀门门主之位吗?能彻底取得毛跃龙的信任,察出紫玉瓶的秘密为父母报仇吗?”黑衣人叹了口气,又道,“好好想想吧!”说完纵身而去。
乌云遮蔽天际,闪电划过苍穹,惊雷乍响,瓢泼大雨倾盆而下。云奇跪在坟场迎着雨打风吹,经受着上天的洗礼。他终于下定决心,向墓碑叩了三个响头,转身离去。
一夜风雨过,两世再为人。
毛跃龙一夜未睡,等待着最终的结果。他何尝不彷徨?云奇是他最看重的弟子,也是女儿倾心的对象。天已亮,他想出来透透气,刚推开门,便见云奇跪在门口,周身早已被雨水淋透。毛跃龙又欣慰又心酸,忙说:“奇儿,你怎么跪在这儿?快起来!”将云奇搀起。
“师父,弟子遇人不孰……”说着,便把那首《菩萨蛮》递给毛跃龙,又道,“为了断绝丁宁念想,也为了不让张风雷误会,弟子请求师父想早日与芳师妹完婚。”
毛跃龙喜笑颜开,笑道:“好,待为师办完大寿之后就着手操办你们的婚事。”
经此一事,毛跃龙更信任云奇。
正文 梦幻江湖 第十六章 七夕
这几天丁宁很郁闷。虽然她做了云刀门的二小姐,吃喝不愁,穿戴不缺,又有善解人意的云烟伺候周到,可是她就是不开心。原因是云奇忽然对她很冷淡,以前吃饭时云奇总会叫她,现在都是云烟把饭菜端进房里。就算碰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