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潇寒一口面堵在嘴里差点没噎死:“独孤兄何出此言?”
看上星君那种娘娘腔水豆腐脸,他还不如搂着一块真豆腐共渡余生!
“看你刚进客栈一脸的呆滞,后来一听那几个泼皮的言语就愤怒成那样,还用上了传说中万金难求的药王爷配的药来救他,不是看上他又是什么?”独孤真看着梅潇寒被面噎得脖子粗红的样子,心里雀跃万分,哼哼哼!这下还不逮着机会痛损他一顿他就不叫独孤真!
“要是独孤兄怕我因小失大,因儿女情长而误了大事的话,那请你放心!在下救此人只是为了一个义字,绝不是为了一个情字!” 正气浩然,字字铿锵。
独孤真无语,便没有把玩笑再开下去。梅潇寒强压于心中的怒意,让他觉得再说一句话,说不定他眼前这个貌不其扬的少年立马就会把他变成灰烬。
没有等到第二天,星君睡到了晚上就醒了,睁开眼直勾勾地盯着床顶,一脸的木然。
梅潇寒用小勺子舀了水喂他,星君也没反抗,张开嘴就喝,像个听话的娃娃。
“你觉得怎么样?”梅潇寒轻声细语,像是怕吓着他。
星君看着他,木然的脸,多了不可思议。
“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
星君张了嘴唇,没有声音,却是梅潇寒看得懂的唇形——你竟然没死!
“那是自然,你欠我的债还没有还,我当然不能死!我的五百两银子你什么时候给我?”梅潇寒淡淡笑,笑得云淡风轻,阳光明媚。心里却嗷嗷大叫:恶俗啊恶俗,我梅潇寒竟然不自觉的用上了陆羽轩的台词!
站在一旁的独孤真盯着他,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丝震憾!是那笑容!他竟然也会拥有寒先生那样的笑容!
星君同样震惊,不过是为了梅潇寒有点不着边际要求:钱不是我的,我没有钱,我有的只是一条命而已。
梅潇寒:“那把你的命给我!直到你还清了我的债务我再还给你!”
星君一脸的悲沧:我的命这辈子都是主人的。
梅潇寒:“他把你的命丢弃了,命现在是你的!你不珍惜的话,就把它给我!我来替你保管!”
“他没有丢弃我!”星君破哑的喉咙竭力喊出的只的沙沙的气流。
“那他对你做过了些什么?”梅潇寒平静的问。
星君一听这句话,曾经媚如柔丝的眼此时只能惊恐地流着泪,原来就没有血色的脸,变得更加煞白,牙齿狠狠地咬着唇,什么也不说,只是一味的颤抖。
身上的鞭伤,火燎的水泡,牙咬的齿印,用足内力践踏的脚印,后庭严重撕裂的伤痕,胸前中的一掌打伤了肺腑,内力的紊乱损了经脉,手关节没有一处不脱臼,甚至连他的声音也夺去的。
星君杀他梅潇寒,只不过为了留住他崇敬的主人眼光,却反过来被自己托付忠诚的人虐待,再受到同僚的摧残。摧残完了就像一只破履被弃于异处,还再一次被市井无赖的登徒子蹂躏。尽管这样了,他还认为自己是别人的附属品,还想继续献自己的愚忠,真是傻到他姥姥家了!
毒手果然连自己人都要不遗余力地践踏,何况与他敌对的人?这人不仅野心勃勃,而且脑子有病得严重,说白了就是一个变态狂魔!!!
越想越觉得忿忿不平的梅潇寒忍不住眼眶一热,一抬手放在星君的眼睛上,静静地说:“睡吧,什么也不要再想了。一切噩梦就会结束了,明天太阳起来的时候,忘掉以前,为你自己而活吧!”
本来还想从他嘴里问点什么出来,事到如今,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很残忍。
星君艰难地挪动着自己刚被接好的手去移开梅潇寒的手,泪眼迷茫,看着他,也是轻轻一笑,却如含了黄莲般痛苦:“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为吸引到主人了,不是那张面具,而是你跟南宫繁一样的温暖,我输了!”
梅潇寒脸蛋猛的有股血气上涌了起来!唉,这么说他,实在是很难为情啊!
“你原来叫什么名字?”干笑着,摸着脑袋没话找话。
星君抬起手指在梅潇寒的手心里写下了两个字:“洛星!”
梅潇寒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个名字实在是让人觉得不太吉利了。
独孤真同他走出了洛星的房间,盯了他半天,说:“真是没见过黑道的龙头老大当得像你这般善良的!”
“不满意啊?”梅潇寒心情不佳,口气也跟着不佳。
“哪有,我只是想说,我对你开始有些好感了!”独孤真重重地拍着他的肩,笑嘻嘻的娃娃脸看起来跟大苹果一样可爱。
“少废话,赶快给我休息去,要不然明天赶路累得你哭爹叫娘你不要怨我!”梅潇寒把脸别开,胫自往自己的房间快步冲去。
真的很讨厌别人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害他忍眼泪忍得都快神经崩溃了!
独孤真歪着头,自语道:“怪不得张大哥和赵大叔都说,这小子是寒宫里最值得琢磨的,表里居然差了个十万八千里!”
而刚才那个哭得天花乱坠的家伙,独孤真扭过头,盯着门板,摇摇头。
洛星,落星,陨落之星,命不久矣!
毒仙毒魔只差一线
独孤真算得没错,洛星死了,死于自杀。不过独孤真之前没说,他认为那没有必要,是命,谁也逃不过。
梅潇寒一大早站在床前,脸色阴沉。什么也没说,盯着洛星死灰的脸一盯就是半天,最后松开了捏了早已发表的拳头,抬手就是一巴掌。
独孤真吓了一跳,大叫,梅潇寒你掌人家的尸作什么?
守夜的路大夫老泪纵横,向梅潇寒磕头请罪,他只不过半夜上了趟茅房,洛星就趁机服毒了。临死前,在洁净的被里子写了血书:
杜贤君
洛星深知君宽宏大量,心怀厚德,奈何前主虽有负于我,但十年养育之恩难以相忘,我终不愿负他,请见谅。鄙人身心已污,不忍以身事二主玷污君之高洁。只能以死谢罪!愿有来生,甘做牛马报效君之大恩。
罪人洛星敬上
“你为什么终究还是不愿为你自己而活?”淡淡地说罢,差人去准备洛星的后事,梅潇寒却手执血书反锁在房内,关了自己一整天。
又是黄昏,如血噬残阳,就像当时砍杀完第一拨山贼过后的修罗场,无处不显凄凉。
洛星被葬于济南城外的山上,墓碑遥望他在北真的故乡。
独孤真站在他的墓前,用北真语唱着一段“惋觞”,那是他唯一会唱的歌,第一次是在他母妃新葬的墓旁,第二次给他惨死的奶娘,第三次便是同在异乡的洛星。
山顶上,忽起一阵笛声悠扬,和着独孤真的“惋觞”,直捣在场人的心膛。
一曲唱毕,独孤真抬头见一个素白身影从山顶飘下,像是一位轻盈谪仙,飘得如袅袅清烟,待到飘近了,那萧煞的气息却更像是修罗。
“寒先生?”独孤真看清了来人的脸,失声叫了出来。
“宫主!你来了!”寒宫济南分坛的各位高层纷纷抬手恭迎。
“劳烦各位特地替我安葬这位好友,梅潇寒在此谢过了!”梅潇寒拱手回礼,淡淡一笑,“天色已晚,请大家先回去吧!”
各位寒宫的弟子依依不舍地,一步三回头地,回头还要看上半盏功夫地,纷纷离去。
独孤真只是看着梅潇寒,压根儿忘了挪步。
“你不走吗?”梅潇寒面对着墓碑,背对着独孤真神情肃穆。
“不走!”
“真不走?”梅潇寒回过头盯着他,像一条吐着信子的蛇。
吓了一跳,却还是坚持地点点头:“嗯,不走!”
“那给我把耳朵堵上!记得堵严实了!”
“啥?”
梅潇寒又回头狠盯了他一眼!
独孤真立刻恭敬不如从命,死死地堵上的耳朵。
梅潇寒满意地回了头,深吸一口气……
漫山野雀飞鸟,瞬间腾空而逃……
“……你他奶奶的死小屁孩,在多大点啊就学人装沧桑,扮老成,玩自杀!你个兔崽子要死也不说一声,害小爷我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好药!那死铁公鸡的药贵得要人吐血,你这个混这么多年江湖的人,你敢跟你小爷说你不知道???要让他再给我配几副药,他那死抠门的鸡爪子还不把小爷我捏榨成人肉干?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不就被人OOXX了嘛,你寻死觅活的,装贞妇烈女的装给谁看啊,是个老爷们儿的就给他娘的给小爷站出来,逮着毒手把他也拳打脚踢OOXX朝死里虐啊!他奶奶的,害着老子白白错过这么个看好戏的机会,这么大损失你来赔么?再说回来,老子没惹你没招你你就钉老子飞针,他毒手整一变态大王八,对你又打又骂又插,你居然还一脸忠贞的向着他!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捞不着半点好处你就为那种人去死,值得么?你长得水豆腐脸难道脑壳里也一团豆腐脑吗?你就不会变通变通?啊呀,真是气死小爷了!……”
独孤真咚地一声,一屁股摔坐在地上,目瞪口呆地看着长得跟他最喜欢的寒玉玄一模一样的,方才还是举止优雅的雪衣谪仙,眉目间寒气逼人显得威风凛凛的黑道龙头老大,彬彬有礼寒宫宫主梅潇寒……此时正对着洛星的墓碑口骂得昏天暗地,飞沙走石,日月无光……
西山薄暮消,残星高空耀。惊鸦早归巢,唯有人在啸!
了不起,内力深厚,口水充足,引经据典,妙语连珠。对着活人骂,活人一定会被气死,对着死人骂……其实独孤真的在瑟瑟发抖,唯恐在墓里的那个倒霉的被虐狂洛星被梅潇寒骂得突然跳起来诈尸!
山风吹得呼呼响,梅潇寒终于吐了口气:“憋一肚子的鸟气,骂出来就是爽快多了!”
一转身看见独孤娃娃脸坐在地上,目瞪似水泡眼金鱼,口呆如珠子却卡在喉咙里笨龙!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没见过骂人啊?”
独孤真摇摇头,合回了已经有点发酸的嘴,半天才吐出一个字:“你真的是梅潇寒?”
“我不是难道你是么?”梅潇寒刚骂完人,语气里还有煞不住的尖利。
“可你昨天不是那个样子,今天怎么会这个样子……”
“什么这个样子那个样子,你就没听过有易容术么?小爷今天我只不过把妆给卸了而已!”
“不是……我是说你的性格……”
“那是给那个躺泥巴里的水豆腐气的!”
借着微弱的星光,独孤真看见梅潇寒脸上划过两道银亮的水光,心里忍不住抽痛了一下。
居然为了一个昔日的敌人流泪,梅潇寒,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被独孤真沉默地打量一番,梅潇寒才发觉自己失了态。
一转身把自己的藏入夜色里,抬脚往山下走去,为了掩释自己刚才流猫尿的事实,扬高声调叫道:“我要回去了!”
独孤真一听立刻从地上跳了起来:“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回去!”
梅潇寒没搭话,背着独孤真趁机抹干了脸上的水迹。
“喂喂,你走那么快干嘛啊,等我一下!”独孤真跟在后面紧赶慢赶,心念绝不能被丢下,因为他真的怕后面的洛星突然跳出来诈尸!
却没料梅潇寒猛回头,眸子里的一抹精光,闪得独孤真汗毛直竖,接着忽然觉得四周阴气十足,凉风习习转眼就变成了寒风凄凄。
“走快一点,回去吃饱喝足,好连夜上路!小爷我要赶到江宁,生擒那个变态大王八,让他尝遍最烈的春药让他给他那帮同样变态的手下轮暴一遍,把他圈完再叉,叉完再圈,再用最他娘让人生不如死排名前十的剧毒挨个侍候他一遍,再……”
独孤真听得头皮发麻,牙齿打架,小声嘤咛:“梅……潇寒?你被恶鬼附身了么?”
梅潇寒像是没听见,只是一个劲儿地往城里的方向冲!
撞鬼了!!!他的神算从未出过纰漏,怎么就没算到这一着了?老天,你在玩儿我吗?
寒先生,救命啊!!!
远在百里之外,有这么一伙人。
“老古董,手脚麻利点,给我做饭去,我快饿死啦!”一位白发苍苍的人朝屋外大吼一声,转过头,一边嗑着瓜子儿,一边兴致勃勃地催着一双俊美如仙的男女:“好玩好玩,接着讲,接着讲!”
“我们家小寒只要不戳到他死穴,他就是绝对安全的。”
“什么死穴?”
“绝对不可以去伤害他在乎的人!”
“伤害了之后呢?”
“老公,你来说!我去倒壶水!”
“那他就不再是人!”
“那是什么?”
“地狱里的恶鬼!”说话的美男子神情严肃。
“吹牛的吧?”白发人哈哈大笑,笑着笑着不知不觉把床上的被子拉过来,紧紧地裹在身上。
“这是实话,当时的漕帮帮主,拐带了一群小孩子去贩卖,刚好其中有一个他认识小姑娘,他一时火大,单枪匹马地就把人家漕帮整个都给端了,漕帮韩帮主还被他毒到了瘫痪。当时他只是一个牙都还没换齐的小屁孩!”
“唐门三当家的手就是这么被废的,而那时他也只有十岁!”梅惜情倒完水坐了回来。
“那唐老三得罪他什么人了?”
寒玉啸突然保持了沉默。
“他下毒迷到了我老公,想强X他……”
“咳咳……”寒玉啸红着脸的咳了数声,现老婆毫无反应,还继续把他以前的往事说得天花乱坠,干脆借口帮忙做饭,出去避羞去了!
“我儿子当时一发现,眼就红了,一冲上去就是一把噬骨粉,再用鹿皮鞭抽断了唐老三的手筋……快得连唐门大当家都来不及拦着。大当家何等稳重的一个人,事后却跟我说,她一对上我儿子居然都情不自禁的发抖,最后还来了一句,那小鬼就是一个修罗!”
“哎呀,这小子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哟,有前途,有前途! 还有吗还有吗?”白发人听得是连连叫好!
“还有一次,就是最近在皇上四十大寿遇刺现场,他的小相好受伤了,他冲出去把我那个叛逆师姐绝命罂姬的手下个个都剁成了肉块块!而我师姐却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剁了双手!”
“呵呵,听起来真的是好恐怖啊!”白发人听着有点发寒,继续往被子里缩了几缩 。
“就是,我们两口子跟毒手打了一场之后,就知道他是绝对赢不了我儿子的!所以,前辈可以放心,勿需你和莫前辈出手,毒手都能手到擒来了,嘿嘿嘿!”绝世美女轻启朱唇,却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白发人摸着身上的鸡皮,心里念道:“我说这种孩子咋会这么有前途呢!原来他娘也这么恐怖!”
不过这样也好,终于有人能镇得住那个抠门抠得穿地板的臭徒弟了,哦呵呵呵……
江湖翻波病犯红颜
人一沾上麻烦,那就意味着,祸,不可能单行。
七月十四过后,梅潇寒就觉得自己霉运连连,刚从一串麻烦里脱身,又栽进了另一串的麻烦。
几个地位在江湖上不高不低的门派,在赶往江宁的路上被人劫杀了,死因是中了奇毒。拥有这种奇毒只有三家,毒门寒宫,四川唐门和五毒教。
本来三家都在混水里淌着,却因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神秘人在武林盟主凌震风凌老爷子面前信口雌黄一番,三家用毒的门派就只剩寒宫还在混水里呆着了。
那位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