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羽然见他的寒兄弟突然在王府出现,不但没通知他,而且跟他大哥耗了一晚,很是郁卒。再看见陆羽轩给梅潇寒夹菜时那副偷腥成功事后补偿的贼笑样,更是一脸惨淡。憋着一口闷气在饭桌底下跟陆羽轩暗潮汹涌,大比腿功。直到不幸频频中弹的老王爷痛得脸歪嘴斜,趁还没阵亡之际,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这两只小免崽仔,斗气斗到饭桌上来了。有客人在还不给我消停点,成何体统!”
于是,低气压在这饭桌上蔓延开了……一桌的鲍参翅肚,风味名菜,吃起来竟也不是个滋味。
用罢饭,梅潇寒和陆羽然按计划去给二度到狼窝里冒险的书生当全职保镖。陆羽轩却要留守药房帮着做给西瓜上的毒药。看着小毒虫和小弟有说有笑,有打有闹地出了门,手里不自觉地把药石当小毒虫身边的蜂蜂蝶蝶狠劲儿地磨。
书生照计划会过那北真大汉出了客栈,两人照常跟了他一段路才挨过来问:“五郎,情况怎么样?”
这一次,五郎却没搭话,仿佛他俩不存在,呆呆地一个人呵呵呵地笑;一个劲儿地闷头走路。原本修长白净的脸,在走回王家巷的一路上一会红一会白,一会发青一会黑,开染坊的脸都没他多彩。
梅潇寒和陆羽然对看一下,难到出事儿了?书生不说话,三人只好一路无语。
一到书生家,关上大门。两人紧张地同时把手搁到书生的额头上,“五郎,你没事吧?说话呀,他们对你做了什么?你这一声不吭的是想存心吓唬我们,还是真的出事儿了?”
书生却是脸红红的,傻傻地回答:“你们在厅里坐会儿,我去书房一下,回来再跟你们说!”
留下百思不得其解的两人,关上了书房的门。
心情不佳地喝着茶,陆羽然来了一句:“这小子不正常啊!”
“就是,完全没有中毒的迹象,但就不知是那里出毛病了。”梅潇寒皱起眉,眼往书房飘。
“看他刚从那客栈里出来的时候,一脸红晕,眼神发散,走路浮燥发虚,听他说话,像是兴奋得不能自已,声音发颤。这样联系下来就好解释了!”陆羽然装个捕快一样;经验十足地分析;脸上变得兴趣盎然,
“不会是给喂了春药吧?”梅潇寒印象中只有这样的解释可以选择。
陆羽然一口茶喷了出来。
“兄弟开的玩笑实在高杆。”最后忍着笑痛的肚子,凑近梅潇寒小声嘀咕:“自古男大十七八,一见姑娘眼发花!就这么回事!”
“然兄弟看来把握十足呢!”没这方面实战经验的梅潇寒明显地表示出不相信。
“咳,要不等下他出来,你套套他的话,看看我说的对不对!”
话间,书房的门开了,书生手里拿着一幅画,兴奋地走过来。
“陆兄,小寒,你们看看这幅画!”书生急切地摊开画让他两看个真切,“我趁还记得清楚,抓紧赶出来的。绝对和真人有百分之九十的像。”
书生对非文字类的东西过目不忘,也亏得画技一流,一个艳而不俗的绝世美人得以跃然纸上。未干的墨迹证明这是书生刚刚才完成的作品。这美人外貌看来不过二十岁左右,但一种成熟的韵味却说明她的经历并不止二十多个春秋。一身北真的服饰,样式简单却不失华丽。但重点是那双眼。这个美人一双凤眼透出的却只有萧煞的死亡。
顿时一阵凛冽的感觉滑过心头。这女人发散出的感觉好可怕!
“……看,是不是很美?你们不知道,她一揭开纱帽,整个客栈的人都呆了。唉,若得此颜如玉,就算死于花下也不枉一场风流!。”书生讲评书一样描述他的头一次艳遇。虽说只是单方面的见面,即他识了美人,美人却不识他,可终归也算是一场艳遇吧!
“我就说你怎么今天这么不对劲儿呢?原来是撞上桃花劫了。”陆羽然嘻嘻哈哈地用手指叩叩书生的头,眼睛却暗示梅潇寒:看,我说中了吧!
“什么桃花劫?是桃花运!”迂腐的酸书生仍脱离不了咬文嚼字本性:“桃花运是开端震憾,过程甜美,结局圆满。而桃花劫是同样开端震撼,可过程凄凉,结局悲惨,这是不同的……”
“哟呵,你竟学会做白日梦了。人家姑娘还未开始震撼呢;你就在想结局圆满了。”小世子最爱干的事儿就是逮着机会吐他的糟。
梅潇寒却没什么心思跟他们研究是运是劫,只是寒着脸盯着画,一句声也没出。
书生继续说:“可招待她的人一再地称她为毒仙子,好端端美女叫这个名字,还真是不合适。”
梅潇寒一听,脸色铁青。
竟然敢打着他的旗号招摇撞骗,这女人不想活了!虽然他极度鄙视这个名号,可也不能让这种女人糟蹋,这跟自家儿子只能自己打一个道理!这女人敢顶用他的名字,不怕他找上门去,说不定她对用毒就也是水平一流。不过,用毒一流的女人,除了他娘,还没有谁能威胁得到他的!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那个女人不会就是他娘的死对头,什么绝命罂姬吧??
不妙了……
思虑了老半天,梅潇寒只能吐几句冰冷得能瞬间冻死人的话来警告兄弟:
“这女人是个危险,你们以后远远看见她,有多快逃多快,决不能让她给逮到!要不然,她会让你们瞬息毙命。”
一下子,书生刚打苞的心花就这么硬生生地给这句话冻死了。可怜的孩子,好不容易碰到一个惊艳八方的初恋对像的说,竟然真的是个狠角色。欲哭……无泪……
话毕,梅潇寒卷起画就冲出了王家巷,留下仍处冰封状态的陆羽然和提前冲破冰封回了神大喊的书生:“寒啸!!!!!你干嘛私吞我的美人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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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中赶巧引蛇出洞
一飞脚踹开涵王府药房的门。
房内的人正欲张口大骂:“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踢本世子的百年榆木门……”一见来人,一脸怒气迅速变成一脸惊喜:“你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是想……”——我了?
还没说完,陆羽轩的衣领就被来人揪住:“我要你带我进宫参加皇帝的寿筵!!!”
“啥??!”
这天,离立秋还有六天,暑气却还是丝毫减不下来。可京城里的人们却不似往日般脸上透着抗拒酷暑的庸懒,个个兴高彩烈地看着在街上游行的狂龙猛狮,对去领皇帝派放的寿饼更是群情振奋。各条大街小巷是锣鼓声喧天,鞭炮响不断,人山人海的也不顾天热臭汗多,硬是前胸贴后背地挤在一起制造热闹。中朝昭烈帝今天过四十大寿,不来个普天同庆多不给皇帝面子?于是就有了上述热闹非凡的景象。
皇城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四个宫门大开,四面八方驶来的车舆如川,不断地流入了其中。
“你们能不能把眼睛挪开啊?我皮都快给你们烤焦了!”马车内两只姓陆的白眼狼自从上了马车就开始放射炙人的目光。
“小寒,你现在实在是太耀眼了,难得能近距离欣赏这么美的你,我怎么可能放弃这个大好机会?”陆羽然把扇子合起,往手心一拍。啧啧地赞叹,把称呼由寒兄弟改为了更贴切此场景的小寒。
“陆羽轩,你这是摆明想让我丢脸的吧?居然让我穿成这样?”梅潇寒把撒火的目标定为陆羽轩,并怨毒地企图用目光来剜想出这个该死主意的罪魁祸首的肉。
“是你自己要求进宫的,不这样你能进得去吗?要是当个跟班,连正殿都靠近不了,还怎么守着皇帝?”陆羽轩环着手臂,用视线对梅潇寒正大光明地进行非礼。
回想几个时辰之前,小毒虫换了一身女装的轻纱舞衣,略施些脂粉,轻描了黛眉站在他面前。那时,时间好似突然停止了一般,整个世界仿佛就只剩下了他跟小毒虫。当他回过神时,发现本已喝干的茶杯又多了大半杯水,纳闷中看向旁边的陆羽然,这小子正用茶杯接着口中的悬河,杯中水不仅满了还溢了些出来。为这点事儿正对小弟进行五十步对百步的嘲笑,却被小毒虫大骂没出息,还添了顿打了。还好自己急中生智在一边大叫打是情骂是爱,这才逼得小毒虫收了手,保全一张还要出席盛宴的俊脸。
梅潇寒这边:我一忍我再忍我三忍,等这件事完了,我再用比平日厉害一百倍的毒好好侍候这两位就快脱窗的水泡眼!哎呀,磨了这么久的牙,下巴都有点酸了。
企图转移两白眼狼的视线,梅潇寒指着外面的车问:“这外面的车都是些什么人的?”
“那些都是分散在各封地的王公候爵的车,他们平日不能待在京中,一般要等到每年四月入京述职,还有像皇家大寿大婚这种大事,才能进京面一次圣。”陆羽轩淡然地回答到。
“这也是他们的子女成双结对,谈婚论嫁的大好时机。像我哥这种大龄青年,今年估计是逃不掉被塞进洞房的命了。”陆羽然拍着他哥,眼里闪着同情的泪花,仿佛他哥已经被未来嫂夫人打包捆好扛入洞房,从此失去自由。
“放心,我一定会在此之前开一场拍卖,把你高价出售给各家郡主小姐大姑,免得你看着我成家立业心里发酸。”陆羽轩一手肘给他弟杠了过去,冷笑地宣布陆羽然的未来。死小子,你要真敢算计我,在我死之前,怎么也要拉你当个垫背的。
“不用劳烦兄长费心,我和小寒在一起就满足了!”陆羽然牵上了正在看好戏的梅潇寒的手,一脸温柔地笑。
啪!陆羽轩立刻一巴掌扇了过去,打缩了陆羽然的爪子,还大叫一声:“别碰他!”
梅潇寒和陆羽然双双惊讶于陆羽轩的反常,四道金光集中在他身上,看看他要兴什么风作什么浪。
陆羽轩也愣了,只好呵呵一装傻:“你这么牵人家小姐的手,会沾污人家的名誉的。”
梅潇寒二话没说立马条件反射般伸了陆羽轩一脚。
“哎哟喂,我的老二咧!”陆羽轩捂着股间蜷缩着身子痛得一个劲地狂嚎。
“这种玩笑要是再开到我身上,小心小爷我毒药侍候!”梅潇寒冷冷地抛下这句,看着陆羽然也惊恐地缩在车厢的一角落里,终于忍不住笑开了。
结果,陆羽轩的铁鸡嘴仍未学乖,又顶了一句:“打是情,骂是爱,爱得不够用脚踹!”
下一秒,涵王府的车舆内响声震天,前后左右的车辆怕遭渔池之殃,立刻退避三舍。涵王府车夫这才趁机壮着胆,飞速前行,希望赶在车舆崩分离析之前快点到达目的地,把车厢里那危险的一位小姐两位爷请出去。
同时,在远处一座高楼上,一支纤纤玉指指着众车让道,飞速急驰的马车问:“那是谁家的车舆?”
“回主子,看舆顶的标乘是涵王府的。”
“竟能让众公卿主动让道,可见地位非同寻常。若能得他相助,我们必然是能定大局。”
“主子,那涵王在宫中已多时,舆中的应是涵王的世子,那大世子便是闻名遐迩的药王爷。”
“好,那我更应该会会他!”
两冤家当了个生死交
在通往正殿的乾门前,一位一身浅蓝锦服的年轻人被踢下了马车。
“喂喂喂,哥!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不从乾门进,到时被父王教训你别想叫我给你说情啊!”
乾门是只有王公重臣才能过的门,它代表位高权重,名声显赫。所以没人会放弃从乾门通过,突显自己的机会。
陆羽然这么说,是想提醒大哥,不要自降身份,失了涵王世子的大体。
“我要是就这么从乾门进去,那才叫给父王失了大体。你先进去替我打个招呼,我一会儿等脸上消了淤印就去找你!”陆羽轩拿着扇子半遮面地吩咐不甘又无奈的小弟。那脸虽被严密保护过,但还是被印下一脸的青斑红道。只好涂了些快速散淤的药膏,等着印子消失。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少招惹小寒生气,要不你躲到明天都消不了淤印。”陆羽然摇摇头。
“知道了,罗嗦!我们先走了!你自己小心点。”说完放下门帘,让车夫把车向离门赶去。
不把陆羽然这个碍事包给支开了,他怎么办正事!
离门是为艺人进宫献艺设的门。本来梅潇寒要和那群特聘的乐师舞妓一起进来,可陆家两白眼狼生怕他被别人活吞了,死活也要拽他上他们的贼车。现在这只大的还不放心,这不,找借口跟来了。
“堂堂的皇侄竟然从离门进宫,传出去的话,陆家的面子真不知该往哪里搁!”
“呵呵,这个好说,就靠现在我脸上的妆,他们顶多会认为是个唱戏的,谁还会想到我是个皇室宗亲?”陆羽轩指指脸上的淤青,耍起嘴皮子来。嘿嘿!那个啥情的力量那个大,才几天就把一张尖嘴磨得圆滑无比。
梅潇寒听这话,只是轻微地笑了一下,就开始沉默不语,皱着眉想起心事来。
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这场仗多了一个摸不清底细的绝命罂姬,能赢下来的把握有多少,没人能说得清。大家只是全力以赴,做到最佳的防范。
车内,沉默良久,眼看离门越驶越近。陆羽轩握上了梅潇寒的手,脸上没了往日的浮躁。看着他异常认真的脸,吃了惊的梅潇寒这次却没有动弹,只是不解地维持四目相对。
最终,陆羽轩开了口打破沉默:“小毒虫,听我说。从我们一见面开始,就一直在过节中纠缠不清。但此时,无论结果怎样,我都希望你能好好地活着,不要出一丝的危险。若能平安了事,我希望你赏个脸,摒弃前嫌,我们结个能亲密无间,敞开胸怀,把酒言欢的生死之交!”
梅潇寒感到紧握他的手在激动中打着颤,加上那情真意切的话语字字撞在心坎上,激出一阵阵感动。虽然一开始的那句小毒虫听得他很不爽,但到了最后,嘴角还是忍不住微微上扬,说道:“难得羽轩兄以真心待我,我怎可辜负这一片玉壶冰心。若是结为生死之交,又何必等到此事完结,现在立个愿便成。只是这杯结拜酒就得等到过了这道坎再喝了!”
“多谢成全!”陆羽轩多怕他一口回绝。
两人面对面,各自合上手向上天祈愿。
梅潇寒自然祈的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生死之交。
“生愿白头偕老,死能同穴共眠。之心同结永伴,交至海枯石烂。这便是我所愿的生死之交,希望老天能成全我们。”陆羽轩却在心中如是说。在嘴上说还不当场给小毒虫毁尸灭迹了。
车已至离门,明知里面杀机重重,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既然上天让他们走到了这一步,是福是祸,也只有走下去才知道。
下了车,站在门外,两人相视一笑,朝门中走去。
看过门帖后,守门的卫士目送他们老远才回过神来,交头接耳道:“涵王府真会挑人,看这两人,男的俊,女的俏,不用动弹,光往台上一站就能出个头彩!可惜咱哥儿俩没眼福,今儿轮到在门口当值,要不还能凑凑热闹!”
轻风传声,两人不用内力都把这话听得清清楚楚。梅潇寒的脸立刻就垮了,只有陆大世子听了眉飞色舞,又添了一句凑个热闹:“男的俊,女的俏,正好配成郎才女貌,早知刚才祈愿跟你结拜成夫妻就好了!”
“陆羽轩,我才对你改观了一点,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皮痒找抽招人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