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告诉我,小昭他们是不是你杀的?”他突然发话。
赵敏神情奇异的笑了,“你不是早就认定是我做的了嘛,怎么现在还没来由的问我?”
“我想亲口听你说!”
赵敏看了察汗洛一眼,悠悠的转过身去,“不错,都是我做的,你能奈我何?”
张无忌暴吼一声,铮铮作势,锁住他的铁链都是用坚韧无比的寒铁制成,都被他厮扯的扭曲变形。锁住的手腕的脚踝都被勒出了鲜血。狰狞绝望的表情让人不寒而栗。
察汗洛被他的气势吓到,见状赶紧上前护住赵敏,道:“此人是个疯子,我还是带你离开此地吧。”
“好!”
她转回头望了张无忌最后一眼,清澈而幽静,眸中透出的光亮比星光还明丽,如三月的春风让人沉醉,和张无忌仇恨痴缠的目光交结在一起。她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让他想起他初见她的时光,人生若只初相见。
张无忌的眼眸重新回到黑暗之中,他顿时失去了一切的力气,觉得自己很苍老很苍老……
不速之客
周芷若和杨逍范遥等人立即赶往临川营救教主。一路上周芷若忧心重重,沉默寡言。杨逍等调动了明教最精华的探子去打探教主被关押的地点。可是三天过去都没有消息,派出去的探子倒是失踪了好几人。本有消息元军押送张无忌已经到了建康,可是建康分坛的兄弟去营救,却中了元军的埋伏,发现根本就没有教主的踪影,而且死伤惨重。周芷若等人更是焦虑,生怕张无忌已经遭遇不幸。
一日,有一个女子到他们所住的客栈来访。杨逍等人惊异怎么会有人这么了解他们的行踪。只见那个女子着一身青衣含笑上前,她面目清秀素雅,听她柔声道:“杨左使,周姑娘,小女子有礼了。”周芷若心中一惊,觉得那女子眼熟得很,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杨逍凝视了半饷,缓声道:“姑娘可与在下在绿柳山庄有一面之缘?”
她笑道:“杨左使好眼力好记性,绿柳山庄小女子有幸一睹杨左使英姿。”
周芷若也想起来了,她正是在绿柳山庄门口带他们进去的两个侍女中的一人。周按剑上前,冷笑道:“你是赵敏的人,你好大的胆子,一个人到这里来寻死。”
那女子看了周一眼,笑道:“我虽是个小人物,但是也不想寻那死路,倒是有个叫张无忌的大人物,看你们要不要给他寻活路了。”
周芷若听罢提剑指着她,怒道:“张无忌在你家主子手里?快说,把他关在了什么地方,要不你休想从这走出去。”
那青衣女子眼中毫无惧色,淡然道:“我来此处,是奉我家郡主之命给张无忌一条活路,你们却毫无待客之道,如此恐吓威胁,怕是我家郡主会不悦。”
周芷若怒道:“那妖女费尽心思抓了他,怎会有这般好心!她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这时范遥上前,拿开周芷若的剑,劝道:“周姑娘息怒,看她定是有备而来,我们现在也没有其他消息,姑且先听听她怎么说。”
周芷若忍住怒火收了剑。
杨逍道:“还请姑娘告知一二。”
那青衣女子点头找了张椅子坐下,自己倒了一杯茶,悠悠道:“张教主是被察汗将军长子查汗洛所获,我们郡主事前并不知情。这察汗公子心思缜密,把张教主关在临安郊外一处竹轩处,位置隐秘,四周布满了机关暗哨,请了江湖上很多的高手看守。只有凭他本人的鹤字头令牌才能提审犯人。你们想这样救张教主,那是万万不能。”
范遥道:“那怎么样才能救张教主?”
那青衣女子喝了一口茶,继续说:“明日黄昏,你们在西郊的凤来轩客栈里等我,我会把鹤字令牌和地牢路线告诉你们。到时候你们就伪装成察汗公子的手下,谎称察汗公子要提审犯人,把张教主救出来。”
周芷若冷笑道:“好一个请君入瓮,你当我们都是三岁孩童,随便受你哄骗吗?”
青衣女子道:“我是奉命把话带到,要是你们不相信,我无所谓,反正要死的是你的未来夫婿。”
周芷若大怒,“你好不张狂,在这里如此嚣张!看死的是谁!”说罢就提剑要刺。
不料被杨逍一招夺过剑去。见他凝重的看着那个姑娘,问道:“邵敏郡主为什么要这样做?”
青衣女子毫不畏惧的盯着他,“因为郡主娘娘还不想让他死。”
顿了一会,接着道:“原因你知道。”
杨逍面露痛苦的神情,惨笑道:“哼,女人!”
周范等人听到他们的对话,心中也明白了其中的意味。周芷若面色苍白,正想发作。
不料杨逍道:“好,我相信你,明日我们在凤来轩等你。”
那青衣女子凝眸含笑的看了他一眼,点头离去了。
这厢周芷若怒道:“你真相信她的鬼话?那邵敏郡主是什么人,难道你还不知道?”
杨逍悠悠道:“正是因为我够了解她,所以我相信。”
范遥见火药味浓重,调息道:“周姑娘,我们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暂且信她一次,我和杨左使二人去救教主即可,就算是陷阱,大不了多我们俩被抓。明天你去另一家客栈等我们,你一个女孩子家行动起来反倒容易被人看出来。而且很可能是陷阱,要是让你涉险,教主一定会责怪我们的。”
周芷若还想说什么,但是忍住了。她想到赵敏,心中就懊恼无比。这个妖女,什么时候才能摆脱她的阴影呢!但是张无忌在她手里,要救他,也无可奈可,只有听她摆布。想及此处,她的心里就象火一样燃烧,愤恨不已。
第二日黄昏,那女子果然按时来访。她拿出鹤字头令牌交给杨逍,只见这令牌是乌金制成,厚重精美,上面一只飞鹤栩栩如生。杨逍问道:“这令牌可是邵敏郡主盗来的?”
那青衣女子道:“你们只管按我说的去救人,其他的事情不要过问。”
她面露悲伤之色,接着说:“郡主说了,你们去救张教主之前,要答应她一件事情。”
范遥急道:“什么事?”
她缓言,“郡主要你们救下张教主后,不得在张教主面前提及她插手救人的事情。其中的过程随你们自己怎么编都好。”
周芷若面色阴晴不定。范遥一脸迷惑,杨逍沉吟不语。
“难道这么简单的事你们都不答应,这不是你们所期望的吗?”说话间,她紧紧盯着周芷若。
最后范遥道:“好,我们答应你,不向教主吐露其中的缘由。”
青衣女子点头,把整个行动方案细细的向逍遥二人讲述。二人换上她带来的衣裳向周芷若告别,随青衣女子一道去了。
心如死灰
周芷若在他们约好的明教分坛驿站焦急的等待着。天色从黄昏已经到了深夜了。可是他们还是没有出现。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周芷若心中早已设想了千百种可能,心中怨咒了赵敏千百次。她一向沉稳淡定,但此时也想抓狂了。
已经接近子夜时分,周芷若已经觉得疲惫的不堪重负了。猛然听见外面有匆匆的脚步声。周芷若如弦上之箭,飞速的冲到门外,不禁热泪盈眶。只见杨逍范遥穿着元兵的衣服,中间架着张无忌。
周芷若哭道:“无忌哥哥…。”一边扑了上去,查看张无忌的伤势。他浑身血迹斑斑,身上到处绽开鲜红的肉。周芷若心疼的眼泪扑簌的往下掉。张无忌虚弱的对她笑笑,“芷若,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他们赶紧将无忌扶进早已准备好的马车中,驾上马车。在夜色中马不停蹄的奔向安全地带。一路上,周芷若用毛巾帮无忌擦拭伤口,腥红的一片,周芷若都不忍心动他,红着眼睛,道:“这些该死的鞑子,给你用这么重的刑,这么折磨你,要是你有个闪失,那我……”
无忌好像对伤口刺激没有什么反应,他淡笑着说:“芷若,这些天苦了你了。我都是些皮肉伤,休养几日就好。你不必担心。”
他好像并没有劫后重生的喜悦,也没有什么悲愤。只是倦倦的说:“左使,右使,你们为营救我涉险,辛苦了。”
范遥道:“教主安危就是全明教的安危,是属下分内的事情,有什么辛苦的呢。”
周芷若看他精神恍惚疲惫,温柔道:“无忌哥哥,你受了这么多非人的折磨,不要再多说话了,赶紧好好睡一觉吧,等到濠州,我再给你好好补补身子。”
张无忌朝她笑了一下,没有说话,闭上了眼睛。
他们一路行走,换了几部马车,行了两日,终于回到了濠州。明教上下大张旗鼓的欢迎教主安全归来。张无忌每日在馆中休养,有重要军情才会向他禀报。奇怪的是他并没有问及被救的经过,只是褒奖了众人的辛劳。范遥等人也乐得不再提起。
周芷若对他悉心照料,每日炖各种补品给他喝。张无忌本身神功护体,况且没有伤到筋脉。恢复的也很快。
一日周芷若在给他敷药的时候发现他的左肩上有一处很细的齿痕,已经很淡了,看来时日不浅,但是却象印在皮肤上一样。周心中猜疑,很是懊恼。无忌见状默然不语。周恼道:“无忌哥哥,你身上新伤旧痕不断,看来不是短时间可以治愈的。我们的婚事还是延期吧。”
无忌黯然道:“新伤旧痕都是已经过去了的,不用再想它,婚礼还是如期举行,你不要胡思乱想了。”
周芷若心中微喜,她也便不再提及此事。终日忙碌婚礼和照顾无忌。
张无忌现在很有一种空灵的感觉,好像什么都无所谓,不重要了。他在地牢里得到赵敏肯定的答案后,就明白了什么是哀莫大于心死。之前他虽认定是赵敏所为,但是内心深处总有卑微的愿望。他虽一直努力的抗拒她的诱惑,但是每每看到她的深情凝眸,还是忍不住心猿意马。
他的内心深处始终有一个美梦,在那个梦里他不再自卑,她的一颦一笑,她的刁蛮任性,她的泪光连连,都是因为他。他们不再有隔阂,不再有痛苦,倾心的相爱。他每一次见到她骤然的心跳,都伴随着他那不敢开启的美梦。
而长期的猜疑和折磨,已经使他的心变得脆弱而苍老。
终于,她灼骨的长鞭,她冷冷的说“是”,把那不曾见到阳光的美梦彻底的撕裂了。碎得连一丝灰烬都没有。他那困兽般的心也霍然间停止了跳动,一切都不复存在了,他已经感受不到疼痛和伤心。心如死灰,大概就是这样吧。他将她的一切彻底的封存,不再想起。他们曾经的一切都象是上辈子的事情了,是那么的遥远,远得象山谷里被风吹散的回声,支离破碎,拼不出全貌。
可是他还不能倒下,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是明教教主,要率领明教消灭鞑子,恢复汉室河山,将天下的百姓救助于水火之中。这是多么大的责任,容不得他有一丝逃避的想法。但是他有时候想,自己天生不是个大人物,本想在九江安逸自得的过一辈子,却成了万人瞩目的明教教主,这副重担不知道自己能扛到何时。
他麻木的看着周围的人们欢天喜地的张罗着婚事,他是那个新郎。是的,明日就是大婚之日了。四处张灯结彩,各门各派都派人来送礼恭贺。他白天忙于应酬各路英雄,戴着一张笑脸回应各种钦慕赞美之辞。
他马上要成为别人的丈夫,对,以后要好好照顾他的妻子,做好一个丈夫的职责。爱与不爱都不重要,对自己的新娘多少有些敬畏,但是有什么关系呢,起码跟她在一起自己不用感到欺骗和痛苦。除了那个曾经的美梦,和谁生活一辈子有多大的差别呢,人总是要平平淡淡的过上属于自己的生活。
他突然发现自己的院落外有一棵梧桐树,这么大的一棵树以前居然视而不见。于是他很喜欢在夜间独自去树下闲坐,什么也不想。把自己从这个世界隔绝出来。今夜大家都忙于明天的各种事物,新娘在成亲前夜也不能与新郎相见。自己终于落得清静,他一个人坐在树下感受着初冬的寒冷,看那梧桐树叶一片片的从树上落下,随着略有些张狂的寒风起舞,自顾自的潇洒,全然不顾有一个人在它落地的地方等待。静静的坐了一夜。
终于婚礼开始了,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他们穿着红艳的华服出场,他牵着红绸带的一端,领着新娘走上华堂。众人一片喧哗。金毛狮王谢逊坐在高堂上主婚,范遥在一旁做司仪。新娘戴着凤冠,头上盖着喜帕,身上的精致的华服也掩不住婀娜的身段。大厅上喜帖高烛,金壁辉煌。一切都是那么的喜气洋洋,幸福美满。
张无忌扫了四周一眼,他有些恍惚的的觉得象是参与一场热闹的节日。
随着范右使一声高喊:“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他顺从的正要跪拜行礼,霎时间,心脏急剧的跳动,像是要不顾一切的闯出心房。一股钻心的痛楚把他整个人撕裂开来。这似曾相识的恐惧的感觉漫过了他的理智,发出恐惧的嘶号。他跪倒在地上捂住心口,听到周围一阵哗然,四周的人围向自己,周芷若扯下喜帕,看见她一张焦虑害怕的面庞……一切陷入了黑暗,什么都不知道了。
寒冬时节
待张无忌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他睁开眼,周芷若激动的说:“无忌哥哥,你终于醒了。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突然晕倒,大夫来看过了,说你一切正常,查不出病因。”
周芷若说了半天,却发现张无忌毫无反应,眼神空洞的可怕,像是没有了灵魂。
好好的拜堂成亲,新郎突然成了这样,叫她如何受得了。她哭道:“无忌哥哥,你怎么了,你千万不要吓我啊!”
可是他还是没有任何反应,空洞的望着顶棚。
周围的人都纷纷劝周不要太担心了,恐怕教主是受了什么刺激。过一会回神了就好了。
周芷若摇晃着他的身子,想让他回过神来。却看见他的眼角滑下一颗眼泪。她顿时呆了。喃喃道:“无忌哥哥,你哭了,发生什么事了?”
这时张无忌终于有了一丝生机,他转过头来看着她,漠然道:“你说什么?我没有哭,我为什么要哭!”
周芷若看他神情异常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他突然坐起来,对众人笑笑,说:“我没事,只是刚才突然有些头晕。芷若,我饿了,你去帮我准备些饭菜来吧。”
周芷若看他正常起来,高兴的出去吩咐橱子准备酒菜。
大家觉得事情突兀,这婚礼举行到一半,新郎发疯晕倒。这下半场婚礼是办还是不办啊。谢逊见张无忌强装笑脸,但是精神恍惚到极点了。思量着说:“教主,你现在身体有恙,还是好好调理调理身体,这婚礼稍延数日再举行怎么样?”张无忌失神道:“好,好。”
不一会,就上来了丰盛的饭菜。张无忌像是好几天没有吃饭一样,一上桌就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周芷若从外面端了一碗滋补的药汤进来,埋怨道:“新来的橱子真是大意,都不记得你是不吃猪肝的,还上了小炒猪肝。”她抬眼向桌面望去,那小炒猪肝都已经被吃了一大半了。她惊异的看着张无忌,他像是没有知觉,机械的靠食物来填补着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大家都感受到了张无忌的反常。从他的强装笑脸中看到了他的失魂落魄。他借养病为由不参与军务,什么消息都不愿知晓。他也不像往常一样一个人暗地里发呆。而是找到了新的爱好,就是下棋。
张无忌每天找不同的人下棋,从早到晚,夜以继日,好像从来不会疲惫。那样专心致志,全神贯注的下棋,像是着了魔一样。他的棋艺中等,有输有赢,但是他全然不在意,执着的找人切磋。本来下围棋是修身养性的事情,可是大家看教主如此着迷不禁担忧起来。可是教主突然如此反常的结症在哪里呢?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周芷若心里更是着急,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但是一时又想不出所以然来。她还是每天去看张无忌,可是他一门心思在棋盘上,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