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汉军旗四万人,都随各旗分驻各地,像祖泽远的镶黄旗五千人便全都随他驻守武昌。
湖广绿营三万余人,又分属郧襄总兵官张士元、荆州总兵官郑四维、随征左路总兵官张国柱、续顺公沈永忠部下中路总兵官许天宠、沅州总兵官韩支、辰常总兵官杨遇明,每部只有五千来人马。
所以祖泽远一收到郑四维的鸡毛信,就只觉得脑袋“扑扑扑”的一阵跳痛!荆州不能丢,只要一丢,自己这湖广总督就算当到头了!可又没援兵派,怎么办?
唯一的办法,只有向朝廷禀报。
可武昌到京城两千多里,等自己的奏折上去朝廷再派援兵来,黄瓜菜都凉了!
想了半天,祖泽远想到了驻守江宁的昂邦章京喀喀木的八旗兵和江宁提督管效忠的绿营兵,于是马上奋笔疾书,跪求江南总督马国柱拉兄弟一把!
至于马国柱会不会派两位前来,那就不是他能够左右得了的事了。
写完了求救信和奏折,还得给自己的顶头上司洪大人也去封信,不管他有没有援兵派来,也得把他拉来顶在前面,谁让他是五省经略来着?
祖泽远焦躁不安,湖广巡抚迟日益也是痛苦万分!这特么是什么事都搞到一块来了啊!
三月的时候,洪承畴初领大任,便向朝廷推荐了早前已被开革的左都御史湖南长沙人赵开心。赵开心一返回京城,马上就上疏弹劾湖广巡抚迟日益剿抚无能,致使地方寇盗充斥,请皇上下旨察议。
这迟日益本是辽东人,他能以童生的身份做到一省巡抚的位置,靠的不是本事,而是朝中的门路。只过了两个月,他就收到了赵开心弹劾他的消息,连忙上了折子自辩,然后又让人带了银子进京去钻营。
郧襄虽然连税赋都收不上来,可他这个驻节郧阳的湖广巡抚,自然是有来银子的手段,“千里做官只为财”,要是捞不着银子,谁会来这儿和那些流宼打交道?
偏偏正在这提心吊胆的时候,郑四维的求救信又送来了!这还真是祸不单行啊。
“完了完了!看样子这官真保不住了!”迟日益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在书房里哀声叹气地走来走去。
要是荆州失守,带兵的武将自然是责任最大,但湖广巡抚无论如何也逃不脱干系,更何况迟日益还是在被人弹劾的紧要关头?
“大人,以学生之见,这事还得找另外几名总兵帮忙才行啊。”书案前一名约摸四十多岁的鼠须文士拱手向他说道。
这鼠须文士姓唐名求,郧阳本地人,崇祯七年的童生。前年迟日益到郧阳上任后,对当地情况两眼一抹黑,别说安抚百姓,就连一些小事衙门里的役吏对他都是阳奉阴违,无奈之下只得请了唐求这地头蛇来作了他的师爷。
还别说这唐求一到迟日益身边,诸般手段使将出来,不多时就将那些役吏收拾得服服帖帖。迟日益也因此对他更为倚重。
“德生哪!你这话可是等于没说!你想想,张国柱在洪经略帐下,谁调得动他?许天宠向来只听续顺公的号令,而沅州总兵韩支和辰常总兵杨遇明,他们自己现在都是丧家之犬呢!”
“唯一可倚仗的只有张士元,可他麾下那些士卒拉出去也是送死。况且本院未兼提督衔,调总兵官还得上奏兵部请旨,远水解不了近火,这事儿麻烦了!”
“大人,既然无权调动他们,那咱们就不用管荆州了。如今郧阳也被贼匪围攻,大人就是想管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唐求眼珠转了几转,便嘿嘿笑道。
“郧阳被贼匪围攻?”迟日益脑筋一下没有转得过弯来,只得不耻下问,“德生的意思是?”
“大人,这事就交给学生去办。只需数日,学生担保郧阳会被姚黄诸匪围个水泄不通!”唐求一手背在身后,一手轻抚着几根鼠须,胸有成竹地道。
第129章 炮击荆州()
“这,有点行险啊!要是姚黄诸匪作假成真破了郧阳,你我这项上人头定然不保!”迟日益这一下就明白过来,但这事情实在是风险太大,他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唐求继续鼓惑道:“大人,凭那些草寇,哪儿能破得了郧阳城?学生以为这事风险并不大。只要大人准备点银子我去上下打点,定然能让他们照大人的意思办事。”
先不说这事到底成不成,只要银子从他手中过,难道会没有油水可捞?
唐求见迟日益仍然迟疑不决,又耐心劝道:“大人,您仔细想想,只要郧阳被围,那么救援荆州肯定是有心无力,没有人能说些什么吧?如果荆州最后守住了,郧阳也守住了,那就是皆大欢喜。”
“如果荆州没能守得住,但郧阳却仍然守住了,相比之下,大人是不是不但无过反而有功?而且还能让朝廷那些大员们看看,湖广之地实在是巨寇横行,大人手中兵少,如何能够抵挡得住?赵开心弹劾大人的‘剿抚不力’,也并非大人之过啊!”
迟日益琢磨良久,也觉得唐求这一招确实是妙,可以称得上是一石二鸟,既解了眼前之忧,又能为赵开心弹劾之事开脱,这可比他自己上折子自辩要有力得多了。
“德生,那这事就拜托你了!只是这银子”
“大人,不用您自己掏银子,您忘了夏税还在仓里?”
“那可是朝廷税赋!”
“贼匪四处出没,被劫税赋也不是头一遭了。”
“本院是说怕那些钱粮不够啊!”
“如今局势糜烂、地方不稳,导致贼寇攻城,士绅百姓也应该尽一份力,大人可再征收一份守城饷”
迟日益皱了皱眉头道:“这怕是有点不妥吧?”
唐求却淡然一笑道:“有何不妥?洪阁部洪大人早就在湖北加征九厘洪饷,如今湖南也要开始征收。军民人等,不过都是为我大清江山尽一份心罢了!”
征收洪饷之事,迟日益自然早就知道,既然洪承畴在湖广做得,那他这郧阳自然也做得。
为了守城收点银子,总比被贼兵破城全部抢去好,朝廷日后如果追究起来,自己也有话可说,况且还有个子高的先顶着呢。
“既是如此,那这事你也兼着,不过这帐目”迟日益想了一想,却无论如何也防止不了唐求上下其手,只得又道:“算了!事情做麻利点,千万别激起民变。”
唐求拱手道:“学生做事,大人只管放心!听闻大人要再娶门小妾,那周家家境也不殷实,学生便替他添一份妆。等解了郧阳之围后,学生就替大人操办此事,大人也好抽身出来,为国为民多做些事!”
“呵呵,德生有心了!”想到城中富商周家那个年方二八的娇小娘,迟日益脸上又露出了笑容,他重新坐回椅上对唐求道:“好生办差吧,也少不了你的好处!”
荆州城下,大兴军挖的几条地道都已经推进到了护城河边。
说是地道,其实只是壕沟,只不过在这沟的上面,又铺了一层寸许厚的铁板,每块铁板之间相距两指宽,既能通风,又能透亮,这样挖起来效率高了不少,最主要的是安全。
城墙上的守军已经尝试过用弩箭、火炮来轰击这些壕沟,但收效甚微,打不中是一回事,关键是打到铁板上也伤不到人。只有几个民夫比较倒霉,在铺铁板的时候被弩箭射中丢了性命。
眼看大兴军的壕沟挖得越来越近,郑四维在城墙上急得上火,但他也只能跳着脚干着急,完全拿那些隐藏在壕沟里干得热火朝天的大兴军士卒和民夫没办法。
如果手下士卒多的话,他倒是很想组织一批死士去袭扰一下,但他麾下只有六七千名人,再加上城中强征来的青壮,也不到一万人,这些人要守六道城门以及二十余里的城墙,兵力本身就捉襟见肘,要是再损失一些,这城还怎么守?
壕沟已经挖通连上了护城河,但李元利没有叫士兵们填河,而是沿着护城河又挖了一圈壕沟,挖出来的土石堆成了几个山包。
一列列士兵背着枪钻进了战壕,开始构筑前沿阵地,不断放枪压制城墙上的守军。
经过两三个月时间,工务司已经生产出来一万支击针枪,这些枪全部装备了高信的第四军两个师,毕竟他们玩燧发枪的时间久,无论是装弹的速度和枪法比其他各军都要高出不止一筹。
在那几个山包后面,炮兵也开始挖坑安装一具具炮筒,这没良心炮的特点就是口径大、射程近、弹道弯曲,拿来做攻城炮还真是最适合不过。
炮兵们躲在这山包后面,城墙上的守军看不到也打不着,而他们却能慢条斯理地调整角度,一发发地试射以确定发射药的多少来控制炮弹落点,“轰轰”的炮声此起彼伏,大兴军还没开始攻城就已经让城墙上的守军胆战心惊。
护城河两百步外高达六七丈的巢车上,一名大兴军士兵正兴奋地挥舞着手中的小旗,他是在和炮兵联系,配合炮兵们校正炮弹落点。
不用说,这手旗旗语也是李元利传授下来的,但这玩意对于这些刚识字不久的大兴军士兵来说,还是太复杂了些,到现在为止,整个大兴军也只有二十多个人学会,而且还是简单的。
不过李元利也不着急,播下了种子,总有一天它会发芽,况且手旗旗语在陆军当中用处也不是很大,等以后他建了海军,想必这旗语已经普及开来。
他现在正趴在城北的战壕里,和高信比试枪法,靶子就是城墙上冒头的清军。但等了好半天都没有发现目标,只得在壕沟里坐下来歇气。
“大帅,他们这两天被咱们给打怕了,全躲在城墙后面呢,不过那后面也不安全,时不时的又挨上一炮。他们的炮也没剩几尊了,而且还打不到咱们,我估计这些清兵都要发疯了!”高信也在旁边坐了下来,乐呵呵地说道。
李元利对炮兵的效率有点不满:“怎么两天了还没把这些炮台打掉?”
第130章 地道()
高信看了看城墙上冒出的青烟,“今天肯定能打完!我去埋炮筒的地方看过,完全看不到城墙上,是有点不好打。不过今天早上就准了许多,一上午就打掉了五座!”
这“攻城炮”准头不行,威力却是不小。但只要舍得炮弹,慢慢调整炮筒角度和装药量,打掉那些炮台确实也用不了多久。
“既然今天能把炮台打完,守军又不敢冒头,那明天咱们就开始填护城河。”李元利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然后向传令兵下令:“去把爆破队长叫来。”
不一会传令兵便带来一名三十来岁的粗壮汉子,向李元利行礼道:“标下见过元帅。”
自决定要攻打荆州然后经营湖广之后,李元利就仿照太平军的“土营”建立了这个爆破队,他亲自培训士兵,教给他们各种手段,就是准备专门用来破城。
“欧顺,引火线和竹管准备得怎么样了?”引火线是用黑火药做的,最怕受潮,因此要在外面再套上竹管防水,竹管的连接处也要封上油纸、桐油,确保万无一失。
欧顺恭敬地回道:“按您的吩咐,都已经准备好了,竹管接头处用油纸包好后,又缠了布条、浸了桐油,包管不会受潮。”
“那就好!”李元利点了点头,“这边来,我指你看一下在哪里爆破。”
他转身将堆在壕沟上面作为掩体的麻布土包使劲挪了挪,露出一条一指宽的缝隙来。
他趴上去先看了一会,才把欧顺叫过去道:“你来看看,有没有看到城门左右两侧凸出来的那些地方?”
“看到了。”那么显眼的凸出部位,稍微一说就看了个清清楚楚。
“那些凸出来的地方就是藏兵洞,里面都是空的!只要把炸药安放到下面,绝对一下就能把城墙炸塌。”
“元帅,就算把外面的城墙炸塌了,可里面就是瓮城啊!要是被城楼上的守军堵在瓮城里面,咱们不还是攻不进去吗?”欧顺迟疑地说道。
“欧顺,知不知道为什么我叫你把引火线和竹管做到五丈长连到河边来?”李元利看着他问道。
“大帅,您说过是因为这种炸药的威力太大,所以必须把引火线做得更长。”欧顺点了点头道。
“原先我说过这种炸药威力大,但究竟大到什么程度你还不知道。这样说吧,这种炸药一斤就相当于二十斤黑火药!如果咱们埋进去两百斤,你想下四千斤黑火药爆炸过后的威力!”
“如果不把引火线留长一些,你们根本就没有足够的时间跑到安全的地方来。更别说瓮城后面城楼上的人,只离了十几步远,震都震死了!”
李元利严肃地道:“引火线燃烧的时间你也知道。以后切记,无论何时何地实施爆破,都必须有足够长的引火线来保证爆破人员能够撤离到安全的地方!”
欧顺见元帅这么一说,也是慎重地道:“元帅放心,您吩咐下来的事情,标下都会把它做好!”
“那就好!还有我原来给你们说的那些也要牢记在心,绝对不能发生意外!一旦出事,那就是大事,不是一两个人丢掉性命的问题!”
李元利对欧顺比较放心,要不然也不会从几万人中把他挑出来做这个爆破队的队长。以前教给他的保管、运输以及训练挖掘地道、安装炸药这些事情,他都做得很好,但时常敲敲警钟也是很有必要的。
“你把爆破队的人都叫过来,大家都看看地形,然后仔细商量下,要从哪儿开挖,在什么位置安装炸药,这些全都要弄清楚了!别到时候坏了大事。”李元利又告诫了他一番,这才离去。
炮台终于被打完了,大兴军开始挖土填护城河。虽然没有了火炮的威胁,但城墙上仍然有清兵的火枪和弓弩!三十多步的距离实在是太近,无论是火绳枪还是弓弩都有巨大的杀伤力!
最先上去的是枪盾兵,他们全部放下了手中的长枪,推着一人高的盾牌向护城河边前进。果然不出所料,躲在城墙后面的清军一下冒出头来,乱纷纷地向护城河边放枪射箭。
战壕里趴在麻袋掩体后面的大兴军士兵早有准备,立即开始放枪还击,城头立时倒下了不少清军,剩余的人一下又缩了回去,再也不敢冒头。
但枪声却并没有停息,这是守军用火绳枪从城墙中间的射击孔内向外面放冷枪,大兴军士兵也把那些射击孔当靶子来练。
盾阵还没有完全展开,刚才一下就有十几个士兵中弹中箭,不过都是在四肢盾牌没有遮到的地方,没有性命之忧。马上就有人上前把他们拖到安全的地方,由医护营的先生开始救护。
大兴军士兵现在使用的这种盾牌呈弧形,用硬木和薄钢板铆接而成,三十步外强弓硬弩都射不穿,只是重量超过了二十斤,要用带子挂在肩上,用肩膀顶着前进。
这种盾牌后面还有一个支架,可以把它立起来支撑在地上,盾与盾之间还能相互连接,是李元利打造出来准备对付骑兵冲锋的,不过攻城的时候也是好用。
不大功夫,护城河边已经架好了一排盾阵,数百辆独轮车装着砂土“吱吱呀呀”地推了上来,迅速地往护城河中倾倒砂土。
这些独轮车也是经过改装的,在两个车把上加装了一个人字形的木篷,上面一样覆盖着薄钢板,人站在下面推车,根本不用担心来自城墙上面的攻击。
唯一要预防的就是倾倒砂土的时候,这也是李元利叫枪盾兵先立盾阵的原因。
此起彼伏的枪炮声中,大兴军士兵用两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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