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帅,咱们三个月之内就招纳了二十余万人,这力度已经够大了。后面得慢慢来,等他们看到先来的人尝到了甜头,自然就会找上门来。我估计到夏收之后,涌进四川来的人肯定不少。”
“嗯,这事情你自己斟酌着办!”李元利翘起二郎腿道,“不过从汉中方向来的人,一定要注意审核,别让东虏和白莲教的细作趁机混进来,进来的人也要加强管理。”
“元帅说的是!现在咱们人手不够,只能先将他们全部打散分开,等春耕过后再慢慢清理。目前来的人都是拖家带口的,应该还没有细作混进来。”
李元利越听越满意,笑眯眯地坐在那儿,突然想起自己来的目的,连忙问道:“都江堰的灌渠都维修过吧?”
“前段时间边整田边疏通,现在只能说勉强能用,要想大规模地整修,只有等到春耕过后。”
看来这些事情任武也都是有过考虑,李元利也就放了心,不过还是又叮嘱了一句:“水利是重中之重,牵涉到咱们的吃饭问题,这事情你一定要放在心上。”
李元利又带着亲兵们去干活了。这次任武没有阻挡,他自己还在田里泡着呢!只是也没有让他下水,就用独轮车往各处田里运送秧苗。
一连干了七八天,李元利又同任武一起到各个州县去看了一趟,情况都十分良好,老百姓种完了第一轮水稻,已经开始耕种那些空闲的水田,虽然时间晚了一些,但并不会影响收成,只是收割的时间会往后推,一年只能种到两季。
后世四川已经没有人种三季稻,主要是太累,但现在的老百姓怕死更怕饿,怕匪更怕兵,却独独不怕累!只要有地种有收成,一年到头泡在田里他们也乐意。
春耕终于结束了,李元利也开始打道回府。四川就是这点不好,雨水特别多!“巴山夜雨”可是流传千年!几百里路走走停停,到了重庆竟然用了半月时间。
太后奶奶和母亲黄氏见他回来,分外欢喜,拉着他却没有问苦问累,而是一开口就道:“元利,奶奶给你看了一个好小娘!”
“温婉贤惠不说,长得又俊,听说还特别孝敬老人!”黄氏也在旁边帮腔。
“这次我和你娘都看准了!长得真是俊,家世也不错。可不像咱们老营中那些大脚婆姨,一天风风火火的难怪咱们元利看不上。”
高夫人和黄氏两人都没有缠过脚,但说起别人来却是毫不留情。
李元利“腾”地从在椅子上跳了起来,结结巴巴地问道:“是小小脚?”
“当然了,三寸金莲呢!”黄氏还沾沾自喜。她以为李元利前妻死了三年都没有续弦,就是因为看不上那些大脚女人,这才费心费力地找了一个大家闺秀,想早点抱上孙子。
“元利,你娘这次可费了不少心思!这小娘原本也是大户人家的,前两年逃难到了建昌卫,不久前才搭咱们运粮的船回重庆来的。家里老人还在,没有兄弟,只有一个妹妹,正好免得后族日后给你添麻烦。”
太后奶奶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通,倒真把李元利当成了未来的皇帝,连“后族”都整出来了!
李元利一句都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黄氏所说的“三寸金莲”,一双还没有巴掌长的畸形小脚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让他只觉得心烦意燥,光想想都不寒而栗!
“不要!我不要小脚女人!”李元利赶紧转身就往自己的房间走。看太后奶奶和黄氏那副神情,要是不答应下来,等会怕走不脱。
高夫人和黄氏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高夫人先开口道:“他不要?”
“他不要!”黄氏点了点头,心里却异常疑惑,“难道这孩子是害羞?”
“兴许是!咱们再去劝说劝说!”高夫人站起身来往屋外走去,黄氏连忙跟在后面。
第94章 迷途知返()
缠足这一汉人陋习流传上千年,可谓是源远流长,具体起源于哪个朝代已经无法考证,但可以肯定的是,在秦朝时始皇选妃就以小足作为其中的一个标准。不过这时讲究的是天然小足,而不是缠的“小足”。
缠足在古代受到普遍追捧,连苏轼、辛弃疾这样的大文豪都写下诗文赞颂小足。男人对缠足入了迷,沉醉其间不能自拔。元末著名诗人杨维桢竟然用缠足妓女的鞋子盛酒豪饮,还将它称为“金莲杯”!呕!
北宋已有相当一部分妇女缠足,南宋的时候普及到贵族仕大夫阶层。
到了明朝,普通的大户人家女子也开始缠足,朱元璋的老婆马皇后就因为一双大脚而受尽当时人的耻笑,可见当时缠足之风已经盛行。
作为后世来的现代人,李元利对古人变态的审美观感到不可思议,对小足的印象也只是“对妇女的摧残”和“丑陋”,根本想不出那种畸形的小脚美在哪儿,他又怎么会娶一个小脚女子为妻?
郝浴主动求见李元利了!在这之前,李元利对他并没有抱很大的期望,都已经决定要将他发配去挖煤了,如今听到这个消息,心里还是有些意外。
他的父母家人已经在前几天被特别行动处的人悄悄接到了重庆,并且安置了房屋,他也从军营里被放了出来,回到家中便闭门不出,一直到今天刚一出门就来了元帅府。
李元利在书房接见了他,郝浴显得有些平静,似乎是已经作好了决定,一进门就深作揖道:“学生见过元帅!”
“呵呵,坐下说话吧!咱们今天可以推心置腹地聊一聊。”李元利从他的言行便猜到了结果,于是态度也好了起来。
等郝浴在下首坐了,李元利又道:“是不是还记恨于我?”
“学生怎敢记恨?只是”
李元利摇了摇手打断了他的话:“实话实说,你不但不应该记恨我,而且还要感激我才对。我可以告诉你,吴三桂和李国翰在四川全军覆没,孔有德和尼堪在湖南也兵败身死,东虏的两路大军合围计划已经夭折,接下来就是咱们反攻的时候。”
李元利继续说道:“你可以想象一下,如果咱们以后收复了失地,驱除了东虏,到时你将如何自处?恐怕身败名裂、家破人亡是唯一的下场!我原来和你说的遗臭万年绝非危言耸听,张邦昌、秦桧、张弘范之流前车之鉴犹在,你觉得你会不会重蹈覆辙?”
郝浴面目羞惭,似乎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翻身跪在地上对李元利叩首道:“汉虏确实有别,学生已然知错!多谢元帅当头棒喝!”
李元利上前把他扶了起来,语重心长地说道:“人哪有不迈错一步的?今日你能幡然醒悟,知错能改就是好事!”
“你这段时间在军中,已经知道我大兴军与清军有什么区别了吧?说实话,清兵和咱们比起来,是真正的化外野人!吴三桂之流,只能说是流宼贼匪!我大兴军军纪严明,与老百姓亲如一家,这不是我自吹的吧?”
“元帅所言甚是!学生愿投元帅帐下,不求高官厚禄,只求能为百姓做点事情以赎前罪。”郝浴诚恳地说道。
李元利等的就是这句话,他笑容满面地道:“你有这个想法最好!我还说如果你不愿意出仕的话就去教孩子们读书识字明理呢。”
“不过我大兴军各种政令都与东虏不同,你先到政务司熟悉之后再安排其他职务,我会给袁司长打个招呼。”
郝浴连连点头称是,李元利也总算是放下心来。
没过两天,李元利就快要被逼疯了!自已再三说明不娶小脚婆姨,可太后奶奶和母亲却根本不听他解释,一天给他说上无数次,要他赶紧答应下来好请媒人。
李元利不堪其扰,只得退避三舍!
春耕结束了,修路又开始继续。新编的三个军的架子都已经搭了起来,训练好的新兵陆陆续续就位,水军的船只也开始建造。李元利去看过一次,表示嗤之以鼻。
这种小木船长不过十几米,宽三四米,载重最多也就十来吨,全是这样的船,也敢称水军?水货还差不多!
水军军长锁彦龙见李元利一撇嘴,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自己也是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哪儿不知道这些小船上不了台面?
不说应天府停靠的海船和漕船,就是长江中下游行驶的那些货船,和这些小木船比起来都算得上是庞然大物!
“元帅,是不是觉得有点小家子气啊?”锁彦龙呵呵笑问道。
他现在心情很好,虽然水军还是个空架子,但从师长升到军长,职务军衔都升了一级,月饷也涨了不少,这可全是好事情,何况以大兴军的发展趋势,席卷楚地是早晚的事,到时才是水军当用之时。
李元利没有回答,继续看上游飘下来的帆影。他哪里会不知道川江航道的厉害,造小船也是迫不得已!
长江流经叙州之后才开始称作长江,过重庆至湖北夷陵之间的上游河段,因大部分在四川境内而称之为川江。
叙州至重庆段为上川江,长近八百里,下川江重庆至夷陵段长一千三百里,是川江的主要行船航道,闻名于世的三峡天险就在其中,全长近四百里。
川江水道暗礁密布、水流湍急,在上面行船的船工,简直是把脑袋别在裤腰上讨生活。他们和采矿的矿工一样,做的都是最要命的行当,川江上的桡胡子被人称为“活死人”,意思是死了还没埋,矿工被称为“死活人”,意思是埋了还没死。
相比起来,实际上船工们的危险性更高,险滩、暗礁和湍急的江水,随时都可能吞噬那些木船和上面的船工,就连拉纤的纤夫也有生命危险:有时江水太急太猛,会把正在拉的船冲到礁石上,船和船上的人自然不能幸免,岸上的纤夫也会被纤绳拽着撞向岸边的山石,不死都要脱层皮!
正因为大船容易触礁,而且转动躲避不灵敏,所以川江上才全是这种小船。锁彦龙也没得选择,船造大了那是自已找死!
第95章 东进计划()
想想那些苦难的百姓,李元利心里挺不好受!矿工的问题还好解决一些,只要花大力气整治,注意各种安全防范措施,矿难就会大幅度减少。
但这川江水道却不是他目前能够改变的!三峡近四百里的水道,光普通的险滩就有四十几处,更别说归州(今湖北秭归县)下面令人闻之色变的三大险滩,千百年来葬身这三大险滩的船工简直是多不胜数!
没有大量的人力物力和炸药,根本别提治理川江水道的事情!没有机动船只,从下面上来就还得用人背着纤绳脚蹬石头手扒泥沙地拉!
“得加快进程了!哪怕拔苗助长也行!”李元利在心里对自己说了一句。以前的时候,他准备慢慢培养人才,让基础更扎实一些,可现在看来,他得加快步伐了!
想想川中那些饿得皮包骨头的老人和孩子,想想那些卖儿卖女四处逃荒的流民,再想想那行军途中随时都能碰上的饿殍白骨,李元利觉得,要是再磨蹭下去,自己的良心将会很不安!
他准备马上去巴东!现在四川的厂矿都还在建设当中,最快还要一两个月才能投产,只有巴东的厂矿一直都在全力运转。
自已必须尽快把击针枪研制出来!虽然燧发枪在目前来说已经占据了优势,但这玩意一碰到雨雪天气,不用说结局都不会美妙。
“老锁,水军现在招收了多少士兵?”李元利转头向锁彦龙问道。
“已经有三千多人,咱们大兴军中原来会水的少,这些都是从南明降卒和渔民船夫中招收的,操船倒是没有问题,只是战力欠缺。”
“缺口还很大啊!这样吧,造船的事你就不用守着了,多派几个人去盯着就行。”李元利的思绪已经收了回来,开始考虑以后进军湖广楚地的事情。”
“最要紧的是兵员,你现在以招收水军士卒为第一要务,川江两岸的百姓全都会水,稍一训练就可使用,去夷陵一带多找会放滩的滩师和熟练的船夫。”
川江险滩水急礁多,一般的船夫根本招呼不住,于是就有了专门帮人驾船下滩的“滩师”。
“另外,组织人手在三峡各处险滩修建绞盘拉船,要保证咱们的船既能下又能上!这事情你去找工务司的人一起负责。”
李元利建立水军的初衷,就是打通四川到荆楚之地的运输线,战斗力倒还在其次,说白了就是把水军当成运输队。但如果船到了长江下水却回不来,那可就没了意义。
“玄初,咱们的计划要改一改了!”李元利没有回头,只是轻声说道。
“元帅!”跟在身后的刘玄初欠了欠身,“什么计划要改?”
李元利叹了口气,“我原本计划在四川休养生息两年,然后再东进湖广坐收渔翁之利。然而每每想到湖广、闽粤之地东虏肆虐,百姓悲号,就实在是忍不下心来坐视不管。”
“元帅仁义!”刘玄初道,“只是学生还有疑惑,听闻李定国在湖南攻城掠地,势如破竹!我军如果要进湖南,就得先取贵州!如果此时与南明军开战,不是让东虏捡便宜了吗?”
“李定国两蹶名王,势必名动天下,威望如日中天,孙可望岂能坐视?我料他不出今年,必然要兵进湖南,到时就是我大兴军攻取贵州之时!况且咱们还可以沿江而下,先取荆州、岳州,再转头回来取湖南。”
李元利不知道的是,孙可望怕李定国拥兵自重,已经于去年年底就率“驾前军”东进沅州(今湖南芷江、洪江、麻阳一带)。
“两蹶名王?”李定国于去年七月攻破桂林,东虏定南王孔有德兵败自尽,这事情已经传得天下皆知,可“两蹶名王”这话又从何说起?
“李定国杀了孔有德之后,又于十一月衡州(今湖南衡阳)之战中阵斩东虏敬谨亲王尼堪!”李元利也没有卖关子,这事情估计要不了多久应该就要传到四川了。
不过他现在对周勉的特别行动处也有些不满,都四五个月了自己还没有收到相关禀报,每个月几万两银子的经费都用到哪儿去了?看样子是得整顿整顿了!
“走,咱们回去,好生商议商议。”李元利众栓柱手里接过马缰,又叫金彪去请各司负责人到元帅府来议事。
现在春耕忙完,袁宗道轻松了许多,党守素和刘体纯却还是不得轻闲。工务司在叙州和重庆都要修建大量厂矿,他得随时去盯着。至于军务司事情更多,李元利只负责大方向的制定,具体实施还得靠刘体纯。
还好这几天他们都在重庆。未时左右,三人陆续赶到,李元利命人上了茶,这才切入正题。
“诸位,如今情势又有了新的变化,咱们不得不做出改变。”李元利没有把他那悲天悯人的想法说出来,而是另外说了一个理由。
这些人都是见惯了生死的,早就不把人命当回事,如果跟他们说要早点多救些老百姓,恐怕他们都会不以为然。
三人一听是正事,连忙正襟危坐,李元利继续说道:“李定国在湖南大败东虏,已经杀了孔有德和尼堪两名虏王,孙可望和李定国翻脸内讧已成定局。”
“如此一来,孙可望兵进湖南,贵州定然兵力空虚,正是攻取的好时机!天与弗取,反受其咎啊!”
“元帅此话有理!”刘体纯一听连忙赞同,“咱们正好趁机取了贵州,和孙可望把新仇旧恨都算清了!”
“贵州肯定要取!但用不着心急,徐徐推进即可。”李元利点了点头,“咱们大兴军现在虽然有十五六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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