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来，持正公论，众所钦服。他在千机庄每年十月见一次外客，任何人有何疑问均可前去请教，若是为天下武林之公义，那便分文不取，且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若是为个人私事，不但要备上一份厚礼，更要以本门绝技相交换，还得看他高兴不高兴。”天青子道：“是啊！当时蓬莱的广灵子和嵩山的于奇去问狂飙派的事情，公论先生便道：‘你们两个家伙别是为了乘人之危，见冷电已死，便想去泄愤报仇。我明明知道，就是偏偏不告诉你们仙人洞的所在。’他二人一再保证自己并无报复之心，又答应以本门绝技作交换，这才问出了阴风穴的来历。”李世民问道：“那么多人一齐出动尚且查不出来，公论先生却是如何得知？”天青子道：“这怪老头手下有成千上万的门人弟子隐瞒真实身份散布各地，或假扮店伙计，或假扮云游僧人，连青楼中也有他的人，真是花样百出。另外据说还有无数卧底藏身各派之中，多少年来各家各派费尽心机却一个也查不出来，真是拿他没有办法，这些人一年到头专门探查武林中的是是非非，虽然从不干预，但公论先生在每年十月接见外客之时总要评点一番，说几句公道话的。所以，江湖上的事情还真是没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正因如此，江湖上到倒少了许多暗室欺心之事。”bookbao。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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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发道：“说不定这牛家老店里就有他的探子！”李世民道：“这位公论先生如此立身处事岂非危险得很？难道不论是否涉及他人隐私他都要出来说上几句吗？”天青子道：“这个自然。若非如此，人家又怎么会给他一个‘是非自有公论’的评语？他得罪的人虽不计其数，却从来不怕人家报复，只因他已几十年没有离开千机庄。而那千机庄又是出了名的遍地机关消息，江湖上传言道，哪怕一支朝廷的铁甲军杀进去，只怕也是片甲无回，又有哪一个活得不耐烦，敢自行上门送死？他这套制作机关消息的本领乃是从先秦墨家传下来的。早在先秦，墨子便已能做出木制的飞鸟，又能制作守城器械，连鲁班也甘拜下风。公论这老头子更是推陈出新，花样繁多。我曾见他亲手制作的一种铁制的麻雀，忽停忽飞，动作之敏捷，不亚于真的麻雀，而且铁麻雀飞行时，口中还能射出暗器。真是匪夷所思！我当年去他庄上，见到了一千八百只这样的铁麻雀。他还有很多更厉害的机关消息，这麻雀只是小玩意儿而已。他既终年在庄中不肯出门，别人就算恨死了他，最多也只能咬咬牙罢了。”李世民叹道：“这些江湖上的奇人异事真是令我叹为观止。”何益也道：“原来先秦诸子竟在武林中各有传人，我还道只有我们这些读书人才知道呢。藏剑山庄、狂飙派，还有这位千机庄的公论先生竟分别是源出道家、兵家和墨家，那都是博大精深的显学。日后有空，我倒很想考证一番，替他们作个传记，也是一件风雅之事。”李世民笑道：“书成之日，一定要送我一本。我也感兴趣得很。”史青道：“你若要替他们作传，何不从藏剑山庄的这位宇文公子身上作起？”宇文诚笑道：“却不知这位公论先生的武功造诣究竟如何？”天青子道：“我跟这老家伙也算是故交，他的功夫说高也高不到哪里去，说低也低不到哪里去，多年来虽然搜集了不少各家各派的绝技，却不见得能够真正练成哪一种，更别说融会贯通，自成一家了。他的长处还是在制作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上。”宇文诚笑道：“这次出门本想去拜会一下公论先生，最后却因为别的事情没有去成，听道长这么一说，日后定要去看看他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天青子笑道：“这老头儿脾气怪得很，若是他不想见你，你无论如何也是进不了千机庄的。”史青笑道：“若宇文公子肯拿藏剑山庄的绝技去换，他也不肯见吗？”自觉失言，便即住口。宇文诚却不以为意，笑道：“仙剑九如，我是不会的。只是对这位古里古怪的千机庄主人感到好奇。‘是非自有公论’，那可是天下第一等的难事。武林中的是是非非，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几十年来，正邪两道的人物都认公论先生这名号，他一定是位了不起的高人。”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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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正说笑间，牛三已吩咐送上早点。饭罢，李世民道：“这次与诸位不期而遇，可见有缘，还望日后多走动，在下这便要告辞了。”向小发道：“我回去见到万大人，定会向他说起你的事。”宇文诚也道：“小发，你就和我一起进长安吧。”又问牛三道：“你这里有没有马？”牛三道：“只有一匹，又老又瘦。”宇文诚道：“那也只好将就了。”正在此时，门外大路上有人赶着一辆马车经过，车上满满地装了些货物，看上去极为沉重。那马拉得极吃力，通身大汗淋漓。车夫穿着一身破旧衣衫，大声喝斥，拼命抽打，但那匹马实在累得很了，鼻孔一翕一张，直喘粗气，就是快不起来。宇文诚看了一会儿，忽然眼前一亮，道：“好马来了。”说着，赶上前去，将那车夫叫住，问道：“这马是你从小养大的？”那人一愣，道：“别提了，去年在野地里捡来，本以为是个好牲口，哪知一点儿活都干不了，不知道跟它生了多少气。”宇文诚道：“可惜！可叹！你看这马高额映日、鸟颈龙背、四蹄圆实，正如伯乐所言，是最上等的战马，你却让它拉车，这不是暴殄天物吗？我买了它，你再去换一匹干粗活的马，怎样？你出个价。”那人心中大喜，万没想到这不顶用的牲口居然还有人要买，笑道：“这牲口虽然干活不行，草料可吃得真不少，还专爱挑食，一年来也花了我不少铜钱……这样吧，你既成心要买，就给一百两银子吧。”牛三也赶上前来道：“一百两银子？就凭它这瘦不拉叽的样子，三十两有人要就不错了。”宇文诚道：“这价钱出得是很不对，简直太不像话了。”那车夫忙道：“公子多少还些价钱，原也应该。”宇文诚笑道：“我还个价，你若不愿意，这马我就不买了。”那车夫道：“多少？”心里却在盘算：“三十两就三十两吧，也是赚的。这种牲口谁要？”却见宇文诚伸出了一个手指，不由恼道：“十两？太少了！”宇文诚探手入怀，拿出一个钱袋，将袋中之物尽数倒了出来。那人眼睛瞪得几乎有马眼那样大。竟是两锭黄金，每锭足有五十两重。宇文诚说道：“若少了一百两金子，哪里对得起这马？”那车夫顿时呆在当地，过了好一会儿，突然抢起他手中的两锭黄金，拔腿便跑，边跑边喊道：“我发财了！我发财了！这辈子不用赶车了！”一路狂奔而去，连马带车扔下全都不要了。牛三笑道：“这一车货物就算是添头吧，也是应该送的，哪里值这个价钱！”宇文诚道：“若是用它拉车，当然不值这个价钱。可惜这马在那人手里真是糟蹋了。放在你这里好好喂上几个月，要上好的草料，到时候我会来取。还好快要到家了，我已是囊空如洗了。”书包网 。bookb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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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发、何益在一边看着，均觉他大可不必出这么大的价钱买一匹瘦马。宇文诚叫道：“简兄弟，你过来，你看我这匹马如何？伯乐可也是你们山东人，你懂不懂马？”小发道：“瘦不拉叽的，我看连驴都不如！”宇文诚又道：“牛老板便请把我的马牵来。”问道：“这匹马如何？”小发一见是匹毛色白亮的高头大马，说道：“这才真是匹好马！你有这样的好马，为什么还去买那头瘦驴？”宇文诚道：“这就是你不识货了。这匹马最多只值二百两银子。”指指那匹瘦马道：“这才是千金难买的良驹。”小发又看了看，摇摇头道：“我实在看不出来。”宇文诚道：“养上三个月就看得出来了。三个月后，我保它毛色红中带紫，奔驰如电。对，就叫‘紫电’吧。今天运气真是不错。”牵过自己的白马，道：“你身上银钱无多，竟还不忘给那乞妇几个铜板，就凭你这一片仁厚之心，这匹马就送给你吧。我的‘紫电’你可不能打主意。”小发心道：“除了你，天下只怕没有第二个人会打它的主意。”说道：“我不能平白无故占你的便宜。”宇文诚道：“现下我就要进长安帮你去找万老爷子，总不成我骑着马，你跟在后面跑吧。”小发道：“好吧，就算我借用一下，到了长安还给你。”宇文诚甚喜，道：“一起走吧。”说着，叫人牵过牛三店里的那匹瘦马，自己骑了，叫小发骑了自己的白马，与何益告了个别，邀了天青子和史青并辔而去。牵马的伙计待他们二人走远，惴惴不安地问牛三道：“这两锭金子不会又引来响马吧？”牛三大笑，道：“那黑大王这辈子再也不会来三棵柳了！小三子，你可知道，宇文公子这次为何看得起那山东来的庄稼汉？”小三子道：“终不成真是为了他偷偷摸摸出去给那假要饭婆几个铜钱？”牛三道：“你若有三锭黄金，肯拿出一锭来给那婆娘，自也算得积德行善。但若是千里迢迢地逃难到这里，身上又没有几个钱，还能看这要饭的一眼，动一下心，那才更加难得。宇文公子喜欢的就是这种轻财重义的人。”小三子道：“只可惜如今这世上，假乞丐实在太多，把真乞丐都快挤得没了饭吃。”何益尽听他二人说话，心中还在想着昨天晚上惊心动魄的场景，暗自道：“这长安城里果然水深得很。我若考中，在此为官，只怕还要多结交一下这些人才是。”想到这里，也结了饭钱，背起行囊，踏着满路落叶径自向长安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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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益自幼家贫，唯以读书仕进为意，此番亲友凑钱来京赶考，果然不负众望，二十载寒窗终于一朝中了进士，有道是“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自然是意气风发、踌躇满志。这一日秋雨初霁，帝京旖旎，他在朱雀大街上的春风得意楼宴请师友同僚。这春风得意楼层台耸翠，构筑精雅，钩檐斗角，珠帘画栋，乃是长安城里有名的大酒楼。这一场宴请下来只怕花费不菲，但这是朝中惯例，何益虽已银钱无多，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失了这体面，因此只好硬起头皮，包了一个楼面。华灯初上之时，某某台的王大人，某某阁的谢大人，某某署的崔大人，某某府的卢大人陆续来到，待到所请十二位官员到齐，何益便叫开宴。一番虚礼叙毕，不多时酒过三巡，红脸的王大人笑道：“何大人此番一举高中，足见山西原是地灵人杰之地。从此便舍却柴门、平步青云了。”紫脸膛的谢大人也道：“这是天下多少士子梦寐以求之事，何大人必是祖上积德所致。”白脸的崔大人道：“是啊！若非我朝开创科举之制，凭你才高八斗也难免如左思一般空自嗟叹。”黑脸的卢大人道：“这正是当今圣上天恩浩荡。所谓‘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千百年来一向如此。我朝兴立科举，似何大人这般少年英俊方有进身之阶。”何益知道这四人均系出自门阀士族，不甚读书，言下之意无非是说自己这种寒门子弟生在当朝无异于乞丐捡到了大元宝一般，否则八辈子也无法与他们这些门阀士族之人同席欢宴。何益虽自小感念科举之德，但今日听了这番话，心中不由微感不快：“我凭真才实学而致仕，比你们这些依赖祖宗荫庇的家伙强上万倍，却还在这里酸溜溜的说话，似乎垂怜于我，我今日名位又非你们施舍而来，当真恬不知耻。”十二名官员之中，以这王谢崔卢四人官爵最显，余人也便随声附和，一会儿感念天恩，一会儿又反复恭喜何益，说来说去，更让何益觉得自己不过是个白捡了便宜的穷小子，只因祖上八辈子积德才得以与这些显贵厕身一处。bookbao。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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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敬陪末坐的一个黄面皮的年轻官员说的更是不堪：“我等寒门仕子既得圣上及诸位士族出身的大人们垂怜提携，自当俯首帖耳，亦步亦趋，死心塌地地为圣上及诸位大人们竭尽犬马才是。猫狗尚知护主，何况我等读书之人！”说完，嘿嘿连笑几声。何益面上不敢稍露不愉，心中却怒火上撞：“这人总也算是前科进士，不料竟如此廉耻丧尽，在这些士族权贵面前居然自比猫狗，可谓全无心肝。真不知他几十年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他生怕自己再听下去难免露出不满之色，忙换个话题道：“无乐舞不足以助兴，听说这里的歌舞堪称长安一绝，下官愿意与诸位大人一同观赏，以消永夜。”王大人道：“酒肆之中的歌儿舞女能有什么上等货色？”末座那黄脸小官道：“王大人有所不知，这里新来了一位明月姑娘，原是西域珠宝商人的女儿，因家中遭逢变故，才来这里做舞女的，歌舞俱称佳妙。”王大人道：“原来如此。那快传上来吧。”谢大人打趣道：“这老王是此道高手，且看这姑娘有无真实本领。”何益忙也赔笑。须臾，丝竹声起，颇有幽怨旖旎之意。王谢崔卢四位大人顿时精神一振。忽听铮铮两声秦筝之声，一名素装美女款款下得堂来。众人只觉眼前一亮，何益的一颗心也怦怦跳了几下：“世间竟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寻常舞女总带些脂粉钗环之气，难脱俗艳妖媚之态。她却一身白纻素装，质若轻云，色如白银，一张脸直如天河朗月，？##退纳洹Ｋ蛔巳硕季醯糜倘缫坏烙吃虑迦魅胄牡祝挡怀龅那辶棺倘蟆Ｇ呈┮焕瘢溃骸靶∨雍乩济髟掳菁钗淮笕恕！？语音如春莺婉啭，听者耳朵道不尽的舒服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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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人只觉老眼一花，几乎晕过去，惊道：“好！人好！衣衫也清雅不俗！瞧这身白纻衣裙，是要跳一曲白纻舞了，舞起江南，乐属清商。老夫我就喜欢这种舞，这可是十分难学的江南舞技，你这西域女子也会？”谢大人愣了半晌方道：“贺兰明月，真是人如其名啊！是遭逢变故流落长安的？唉，可嗟可叹，可嗟可叹哪！”此时帘幕低垂，明烛夜晖，满堂兰麝沁人心脾。十二名乐工上堂来礼毕坐下，乐声徐徐而起，贺兰明月莲步轻移，缓缓而进，身姿略倾，慢慢转身，掩袖半遮娇靥，忽然轻轻地一拂而过。乐声低回婉转中，贺兰明月一个身子摇摇曳曳，仿佛洛神出水，后有仙风轻送，推她凌波而行一般。王大人赞道：“好！这是‘流云步’。”乐声渐转渐急，琴笳合奏、弦管交鸣，间杂钟磬之音，轻灵清越，令人悠然而发思古幽情。贺兰明月也随之越舞越快，掩袖、拂袖、飞袖、扬袖，长袖飘曳翻卷，有若轻云舒卷。她身姿一展，时如白鹄高飞，时如雪花轻绕。一双莲足宛如踩在浪尖之上，若沉若浮。纤腰轻扭之际，堪堪几欲折断。随意转旋，翩然纵送。忽作大垂手，忽作小垂手。忽而如风吹杨柳，娇慵无力；忽而如惊鸿飞举，倏忽即逝，将转未转之际，如轻风吹拂，掠过银波粼粼。于白衣带风，素带轻摇之间偶尔眼波流转，扫过众人，人人顿觉一种清凉幽冷之意涌上心头，恍若置身冷月寒江之上。何益心中惊叹：“长安城中富贵风流，一至于此！”王大人赞道：“妙！这袖功妙，步法妙，身段眼神更妙。你看她这移步、蹉步、碎步、踏步、跺步、跃步错综变化，想是融入了胡人的舞步，教这江南舞姿变得别有风韵。”崔大人笑道：“小心把你这双老眼看得花了，呆会儿看不清回家的路。”卢大人叹道：“大内之中、御宴之上，也不曾见如此绝世姿容。”书包网 。bookb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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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乐声转轻，贺兰明月曼声唱道：“白露欲凝草已黄。金管玉柱响洞房。双心一影俱回翔。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