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狂飙派真是群魔乱舞、门风不正,令人极为反感。”宇文诚心中一动,“刚才听天青子道,这批人与武林正道中人有宿怨,一会儿阴风穴,一会儿仙人洞,一会儿又叫狂飙派,到底是怎么回事?须得问个明白。”天青子道:“你们这次突然来到中原,莫不是又想重演三十年前那段故事?可惜道行差了点儿。进不了长安,就得乖乖地钻回洞中去了。”易叶“哼”了一声,“今日叫你这牛鼻子拣了便宜,等我师父到了,好歹也把你这牛鼻子砍成十七八块。”说着,左手一扬,几十点黑星激射而出。天青子等急忙闪避。宇文诚长剑舞成一团光影,将身后的小发等一起护住。只听“叮叮叮叮”一阵密响,几十枚细小暗器被击落。天青子赞道:“好一招‘吹星落雨’!”易叶手一扬,两点黑星射出,鼻涕和山羊胡子咽喉各钉了一枚黑色小钉,哼也没哼,立时毙命。同时和韩雨及六名丑陋老者夺门而去。天青子叹道:“武功不高,心地却歹毒得很,这手暗器功夫可真是不同凡响。”天青子心存仁慈,未下杀手,那六人受伤不重,因此行动仍极迅速,如鬼影般倏忽而逝。这时小发就在宇文诚身边,宇文诚在小发耳边低语几句,随即仗剑追了出去。史青怒道:“这几人没有一个好东西!那两名女子更是心狠手辣,见这两个怪人腿上受伤,不及逃走,居然随手杀戮。真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天青子道:“狂飙派世居西域仙人洞,他们的独门武功叫做“阴风狂飙刺”,所用极细的黑剑,虽形似剑,其实名为‘阴风刺’。因行踪诡秘,居处阴冷潮湿,又多非正道中人,外人蔑称为阴风穴。三十年前,我第一次跟他们打交道之时,似乎并非像今天这样丧心病狂之徒,只是有些夜郎自大而已。今日看来,真有些像地府中的厉鬼了。不知他们突然现身,意欲何为?难道是趁着藏剑山庄三百年庆典之际,各路高手云集之时,想耍什么阴谋,报三十年前的一剑之仇吗?”史青问道:“请道长明言,晚辈也想长长见识。”伙计搬走两具死尸,众人惊魂稍定,便一起坐下来,听天青子说话。天青子长出一口气,竟激灵灵打了一个寒噤。史青这才看出来,刚才这场剑斗虽转瞬间之事,天青子却已出尽平生之力。他身子发抖,显然已被刚才那八人发出的阴寒之力所伤。果然天青子又调息良久,方道:“想不到他这一派之中竟有这许多高手!而且从易叶、韩雨对这八人呼来喝去的情状看来,他们在派中显然不是一流角色。那么这狂飙派实力之强,的确不可小觑啊!”天青子有五个师兄弟,连他一起共是昆仑派武功最高的六个人,这些师兄弟中恐怕没有一人能敌得住方才那八个丑陋老者中任意两人合力。后辈弟子中也并无出类拔萃之人,因此天青子这次没有带来任何一位弟子。若单以武功而论,这八名丑陋老者均可跻身一流高手之列。当今武林之中,胜过他们的恐怕最多也不会有三十个人。史青见他脸有忧色,宽慰道:“道长以一敌八,真令晚辈叹为观止。这些不入流的妖魔鬼怪,又何足为虑?”天青子道:“你哪里知道,只怕今年这次藏剑山庄的庆典上,要有一场大风波。”史青不以为然,道:“藏剑山庄能人辈出,镇山绝技‘仙剑九如’三百年来已无抗手。别说当年的宇文剑雄老庄主武功通神,就是现今的庄主宇文圭老先生也是多年来傲视武林的绝顶高手,单凭他一人,那地缝派的妖魔鬼怪们只能是自讨没趣!再说庆典之际,各大名门正派的掌门人只怕到了十之七八,当今武林最强的高手济济一堂,正该好好教训教训这些言语无礼、心地歹毒的家伙。”天青子道:“这话原也不错。只是我们在明,人家在暗。宇文贤侄必是想追上去问个究竟。一想起三十年前泰山玉皇顶拱北石上,宇文剑雄和狂飙派冷电的那场恶斗,不免令人心惊肉跳,当年……”说到这里,突然双眉一竖,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李世民道:“莫非又有人来了?”天青子不语。史青道:“宇文公子回来了?”何益道:“若是强盗真的来,道长正可施展神妙剑法,来个‘擒贼先擒王’。”小发却懒洋洋地道:“我看今天晚上肯定是虚惊一场,天子脚下哪里有那么多大胆的响马?”大家忽然注意到小发手里拿着一个空的剑鞘,不由问道:“怎么宇文公子把剑鞘交到你这里了?”小发说道:“他急匆匆出门时塞给我的,还说在他回来之前,万一响马来了,就用它……”这时,听得外面三声梆子响,已是三更天了。梆子声在静夜中远远传了出去,隐隐传回远处山谷的回响。声音竟突然变得越来越大,众人都听清了那是一片人马杂踏之声。月夜里只听得东南西北四面俱已被来人围住,人喊马嘶,乱成一团,顿时搅乱了这秋夜的宁静。李世民与史青同时站起,谁都知道这次响马是真的来了。忽听得许多人哈哈大笑,乱七八糟地嚷道:“三棵柳的老少爷们,黑熊大王来跟你们借银子了!”顿时,镇上乱糟糟一片,小儿哭声、女人尖叫声、鸡鸣犬吠声交织在一起,一时间竟把强盗的叫喊淹没了不少。火光闪动中,一彪人马疾风般直奔牛家老店而来,少说也有三五十骑,霎时间冲到店前,这数十骑后面还有黑压压的一片喽罗兵,高举着火把,直映得月色隐隐发红。一人扬鞭指道:“这个就是牛家老店了,使金银的肥羊们就住在这里。”史青一见这阵势,顿时心里凉了半截,心想:“今日就算是天青子带了昆仑八百弟子来,再加上我们史家庄的五百儿郎,恐怕也要经过一场血战方才有望取胜。这些喽罗兵显然布阵整齐,受过不少训练,绝非我刚刚想像中的乌合之众。”不由向李世民看了一眼,见他面沉似水。又看天青子,见他竟在微微发抖,
8
史青却不知,这是刚才被阴风穴那些人的阴寒内力所伤之故,并非害怕。李世民那方脸随从问道:“公子,这……?”李世民向他一摆手,却见那当先的响马头子虬髯暴腮,膀大腰圆,一身黑色衣甲,手中果然提了一把鬼头大刀。那人驻马在门前数丈之地,向门内众人细细打量一番,一语不发,看了良久。何益只觉这片刻间简直就像过了几十年,一颗心狂跳不止,两条腿却已毫无力气,站都站不起来。小发把宇文诚的紫鲨剑鞘紧紧抱在胸前,就像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那山大王忽然放声狂笑,响彻夜空,黑夜之中看似无边无际的喽罗兵突然一起安静下来。这笑声又是得意,又是喜悦。他旁边一人叫道:“黑大哥,这几个人三更半夜不睡觉,好像是专门等我们来的。”天青子冷笑道:“你倒有些眼力!值得老道等上一晚的,江湖上也还没有几个人。”突然,长剑出鞘,左手捏个剑诀,右手凝剑不发,喝道:“来吧!”李世民见此,不由心中暗暗喝一声彩,他的四名随从也一齐长刀出鞘了。史青稍一迟疑,也站到天青子左侧稍后几步,慢慢地抽出了雁翎刀。那黑大王突然眼前一亮,咦了一声,道:“兄弟黑熊,这位道长是昆仑派的?”天青子冷然道:“昆仑天青子。”黑熊微感吃惊,“原来是天青子道长,兄弟实在不知,这下可冒犯了,道长请便吧。”天青子笑道:“若是这几位也跟我一起请便,老道便承你的情了。”黑熊道:“除道长一人之外,其他人只需留下我想要的东西,那便可安然无恙。”李世民正欲说话,黑熊旁边一人道:“连这身讲究的衣服也都脱了。这么好的料子我还没穿过咧!”余人一起狂笑。天青子怒道:“狂妄!”黑熊大喝一声,两边涌上一批弓箭手,人人箭在弦上,对准店内。黑熊马鞭甩一声响,箭已如飞蝗般射了进来。在这样近的距离内放箭,力道比一般暗器自是强劲了许多。天青子与史青急忙拨打雕翎。无奈一批箭射过,第二批箭接着又来。待第六批箭射到时,史青已是险象环生。李世民等忙将方桌推倒作盾牌,躲在桌后急急向后堂退去。牛三和两个伙计也早已钻进了柜台下面的老地方。弓箭手在黑熊的指挥下,十分之九的箭都向着天青子之外的人们射去,这一来天青子尚能自保,余人却只有束手待毙的份儿了。突然有人大叫道:“别射了!我这里有东西给你!”黑熊又是扬鞭甩了个响,弓箭手顿时挽弓不发。他旁边一人笑道:“好小子,知道大王爷爷的厉害了吧!”先前叫住手那人已将桌子端在胸前站了起来,正是小发。他一手用力提着桌子,一手将宇文诚所留剑鞘高高举起,大声道:“东西在这里!快拿去吧!”一名盗魁跳下马,窜进房中,十几名喽罗跟着一涌而入,嚷嚷道:“快把东西给我交出来!”小发忙将那剑鞘递了过去。那盗魁一愣,道:“这是什么玩意儿?是你的吗?剑呢?”这时,后门处突然有人冷冷地道:“剑在这里。”那盗魁没有听到,头也没抬,仔细端详了几眼手中剑鞘,咕哝了一句:“这鲨鱼皮看上去倒像是真货。”后门那人笑道:“就凭你这种货色也知道真货假货。”那盗魁闻言大怒,正欲发作,猛然看到剑鞘上四个金嵌的小字“藏剑山庄”,脸色突变,一脸横肉突突突抖了起来,慌忙看了后门那人一眼,见是一个绿衣少年提剑站在那里,正是宇文诚。盗魁急速转身奔了出去,将那剑鞘递到黑熊马前。黑熊也是一愣,随即脸现惶恐之色,跳下马向宇文诚望去。两人目光对接片刻,黑熊忽然作个手势,所有弓箭手顿时收弓撤箭。其余盗匪正在猜疑不定之时,黑熊已手捧剑鞘,双手举到宇文诚面前,连声道歉:“小的多有得罪!望宇文公子千万包涵。若早知藏剑山庄有人在此,就是送一万两黄金给我,我们也是决计不敢来的。”这一来不禁人人矫舌难下。黑熊又道:“小的本想备上一份厚礼亲自去贺宇文世家三百年庆典,但思前想后了好几夜,总觉得自己实在不配。不想今日竟在此处冒犯了公子,您老人家大人不计小人过,看在我这一千多弟兄的面上,可怜可怜我们吧!”说着便跪地“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最先进屋那盗匪忙也领着众喽罗磕起头来,又向马上那些人喊道:“混蛋们,还不快过来向宇文公子告饶!”宇文诚把手一摆,“算了吧!这牛三与我家有些渊源,还望多加照拂,再说你们怎能肆意滋扰良民?”黑熊忙道:“再也不敢了。”宇文诚道:“这剑鞘就送给你作个见面礼吧。”黑熊道:“公子如此取笑于我,老黑只有自己抹脖子了。”说着,又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头,道:“小的不敢扰了公子兴致,这便告辞。”后退着出门转身跳上马,打个忽哨,带着喽罗们一窝蜂地去了。不多时大批响马便在沉沉黑夜中隐去。众人惊魂未定,良久,小发才长出一口气道:“这桌子很沉,真是好木头做的!”大家不由好笑,紧张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些。史青又好气又好笑,道:“简兄弟刚才一直提着它不放,原来是喜欢上了这张桌子,我还以为你是怕响马呢!”李世民却悠悠出神,喃喃道:“宇文世家,宇文世家……”天青子道:“今夜之事如此收场,是不是早在宇文贤侄的预料之中了?”宇文诚笑道:“若非道长在此给我壮胆,我怎敢如此托大?那些阴风穴的人轻功极好,我惦记这里,不敢耽搁太久,却还是迟来了一步,多亏道长支撑局面。”小发不理他们说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里一直在转念头:“这些城里人本就瞧不起我,我得想个办法,教他们不能看轻了我,特别是这本事不大口气不小的姓史的小子。”史青见他脸色有异,以为他还在害怕,又笑道:“简老弟,像今天这种场面本不寻常,难怪你这种庄稼把式吓得够呛。我早说过,只要有天青子道长和宇文公子在此,不管多少响马来了都是白给。”小发愤然道:“谁害怕了?你不知道,我以前也曾单枪匹马杀灭过一群响马。”众人不禁齐声“啊”的一声,其吃惊程度比看到阴风八丑之时也差不了多少。却见小发慢悠悠地道:“你们不知道,我会射箭,拜过师父的,准头好得很,而且专射人身上一个不同寻常的地方。”史青奇道:“哦?什么地方?”小发忸怩不肯说,史青连连催问,他才不得不说道:“专射人肛门!我师父有个诨名,叫作‘射肛神箭手’。”众人更奇,捧腹大笑。史青笑得捂着肚子,道:“胡说八道!”宇文诚笑道:“今夜反正是不想睡觉了,不妨请你详细地说一说你是如何用这‘射肛神箭’杀退成群响马的。箭法高低,本来也不在名字是否好听。”小发一本正经地道:“那年我刚刚学成箭法,从师父那里回家,路经一个庄子,见庄口贴着一张招亲的告示,说是最近响马太多,难以过活,若有人有本事退得响马,孟老庄主情愿把独生女儿配与他,若是贫家子弟,还可招赘上门。我一看,学到的本事有了用场,便上前应聘。孟老庄主却不信我。他为什么不相信呢?只为我这身庄稼汉的打扮,不像是个会功夫的。当下孟老庄主说道:‘要我信你不难,须得显一下功夫。’我说:‘这个自然!’
9
当时天上正好飞过一队大雁,我扎起马步,弯弓搭箭,向那头雁射去,真个是‘弓开如满月,箭发似流星。’那头雁一头栽了下来。孟老庄主大喜,赶紧叫人去将那雁捡回来,说道:‘壮士果然好箭法。不管能不能射进肛门,都是好箭法。’我拍胸脯道:‘若不中肛门,还叫什么射肛神箭?’一个庄丁拿了雁跑回来。你们诸位猜猜射在哪里?”众人听他说得煞有介事,不由将信将疑。史青忍不住问道:“难道真的中在后窍?”小发得意道:“什么后窍、前窍?正中肛门!”众人都觉这农人言语粗鄙不堪,却还是忍不住想听下去。小发一见众人脸色,更加得意起来,道:“孟老庄主和他手下几十个庄丁齐声赞道:‘射肛神箭!射肛神箭!从来只听说过有射开口雁的,没听说过有射肛门的。’当下把我请到里面,大排筵席,将一庄的人都托付给我。我道:‘行侠仗义是男子汉大丈夫的本份,只要响马敢再来,管叫他人人变得跟这只雁一般。’孟老庄主大喜,命人把那只雁高高挂在旗杆上。我的名头不出三天就传遍了十里八乡。”史青笑道:“我看你这般肯卖命,八成是贪图人家女儿……”小发急忙插口道:“谁贪图人家女儿了?我早说过了,我有娃娃亲。”众人又一齐大笑,连问:“好好好,后来怎样?”小发道:“后来响马当然来了!那天晚上,一百多个响马摸黑过来,大呼小叫,就像刚才黑风寨的一样。我带领几十名庄丁,在庄门口一字排开,背后早有人预备下几百支箭,我当时道:‘哪里用得了这许多?一箭一个,不用贵庄上多破费。’我弯弓如满月……”史青笑嘻嘻地插口道:“箭发似流星!”小发道:“对!就是箭发似流星!不到一顿饭的功夫,一百多个响马都变成了那只大雁的模样。孟老庄张灯结彩,给我庆功……”史青当他吹得口沫横飞,忘乎所以之时,冷不丁问道:“那些响马跟你对阵之时,是面对着你,还是屁股对着你?”小发道:“这还用问?当然是面对着我,哪有人屁股对着你冲上来的?”史青放声大笑,眼泪几乎都要流了出来,道:“原来你这‘射肛神箭’会拐弯,居然还能绕到后面去射到人家那里。”小发脸上一红,想了想才道:“看来你是不相信我了,你哪里知道,我那第一箭射出时,故意向上略略偏了些的,擦着响马头子的头皮飞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