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刀在坚若磐石的夜明珠光滑表面没有任何阻力,轻巧划了进去。
淡淡的金光在吕布眸中流转,他低声问:“这是……”
“这是王道。”麒麟同样低声答道:“王道是世间最锋锐之物,无盾可挡,引天下人心,破千万铜墙,是无双利剑。”
吕布沉默听着,麒麟侧过脸,与他对视,唇角与他的侧脸贴在一处。
麒麟道:“可以了,下一个刻宫字。”
吕布依言在十颗夜明珠上刻了字,分为:顺、宫、远、霸、起、文、义、孝、伯、龙。
“这三枚,你去亲手送他们吧。”麒麟收起刻刀,金色纹身回归手背,麒麟右手平抚而过,刺青恢复原状。
吕布这才明白过来,麒麟又拣了“霸”“龙”二字珠子收起,道:“这两枚我用。”
吕布道:“其余珠上之名是谁?都是来日将投奔侯爷的?这是天机?”
麒麟笑道:“不一定,我的计划而已,就算在盒里躺一辈子,也没损失。”
吕布忽道:“你呢?”
麒麟侧头,一副惫懒模样,随手扯开肩上锦袍,露出精致白皙的锁骨,脖颈处一根细绳,连着吕布给他的金珠,一直收着。
吕布脸色唰然红了,点了点头,盯着麒麟许久,似乎想说什么,等了很久,憋出四个字:“颇有道理。”
麒麟:“?”
吕布左手握着珠盒,右手玩着三枚夜明珠,不自在地吩咐道:“早点歇着,明日将小妾接回来,莫闹别扭了。”
麒麟嘲道:“也不知道谁在闹别扭。”想了半天,忽然明白了吕布那句“颇有道理”是指周瑜的话,当即打跌。
“唔唔唔……”甘宁被倒捆在柱子上,涕泪横流,被挠痒挠了一晚上。
“呜呜呜……”甘宁以眼神不断求饶,呻吟声既沙哑又低沉,如同在□。
下身只套着条薄短裤,几乎全裸着的身体,皮肤上竟泛起情欲般的潮红,脚心受连番刺激,胯下那物只不自觉昂起。
麒麟只觉太也惨不忍睹,道:“行了行了,放他下来……我的错,把兴霸兄给忘了。”
麒麟下令,左右侍卫方将甘宁身上绳索解了,放下地来,甘宁筋疲力尽,死狗一样瘫在地上不住喘气。
麒麟笑着上前,将夜明珠递到甘宁手中,又拍了拍他痞气的侧脸,道:“对不住了,兴霸兄就当逛了一趟青楼吧。”
甘宁从地上弹起,捂着裆便要跳脚骂娘,麒麟乐不可支,从腰畔解下那对铃铛,抛给他。
甘宁抬手接住。
“晚上好好歇着,明儿陪小弟去做件事,主公派人去荆州接你家小了,那枚夜明珠是送你的。”麒麟说完便转身。
甘宁道:“哎!”
麒麟莞尔道:“怎么?要陪你睡觉?”
甘宁吐了口唾沫道:“不敢。”
麒麟道:“夜明珠价值连城,陈宫,高顺,张辽与你,各得一枚。珠上还刻了你名字,不想要就随手扔了吧。”
甘宁:“……”
麒麟走了,甘宁掂了掂夜明珠,贼头素来识货,自知此物昂贵,斟酌片刻叹了口气,不再多言,且自歇下,一夜无话。
翌日:
吕布早早便拔营走了,麒麟一觉睡醒,四周空空荡荡,唯有甘宁站在不远处打水洗脸。
麒麟:“什么时候走的?!招呼也不打一声?”
“回禀军师,主公四更便拔营起行,吩咐不得扰了大人。”一亲兵躬身道。
头衔从祭酒改为军师,升官了,麒麟颇为得意,只觉没白回来,笑道:“名薄取来,留了多少人给我?”
吕布留下千余名并州军给麒麟,各个都是精锐,更有上百嫡系亲兵,是当初与温侯前往丹阳,又经落水遇袭之事过来的。
麒麟沉吟片刻,朱笔批了名,分发伍长前去点校,又道:“甘将军请过来,有事相商。”
甘宁在水井俯着,大声道:“你格老子有屁就放,文绉绉滴说撒子。”
“放肆!”
“军师是什么人,容得你如此无礼!”
当即便有人大声呵斥,麒麟忙道不妨,随手将备份名册轻飘飘斜挥抛出,名册打着旋儿飞向甘宁,甘宁抬手捞住。
“一千人,牙将担你副手,甘大哥,名儿认清。”麒麟道:“以后就都划给你了。”
“你们几个……屯将呢?都过来。”
十余个百夫长聚拢,麒麟道:“你们从今天起,就是甘将军的属下了,侯爷的水军编制还未定,以后征战中原,很有用得着水兵的地方。”
“甘将军的命令就是侯爷的命令,我会与侯爷分说,你们的军饷是寻常兵士的两倍,若被甘将军除了编制,也别想求饶了,伸长脖子等一刀吧。”
甘宁埋头翻着名册,叼着根草秆,头也不抬嘲道:“船也不给老子一只,带上千娃娃划水去?”
麒麟悠然自在:“剩的人当我亲兵,都上马,走吧,不过提前预定着,以后要什么都会有滴……不对。”
麒麟察觉不妥,蹙眉道:“那二愣子骑什么走的?赤兔怎么还在这里?!”
一名亲兵牵来匹马,道:“主公骑的寻常马,着军师骑赤兔去。”
甘宁看傻了眼。
赤兔温顺地咴了声,以马头蹭了蹭麒麟。
甘宁道:“这就是赤兔说?”说毕以手去摸,赤兔警觉避开,抬头,居高临下地瞥了甘宁一眼。
“日哟——”甘宁点评道:“势利眼。”
麒麟笑着拍了拍马鞍,鞍上系着镇疆弓与箭筒。
“那笨蛋忘了自己腿长……给我骑马镫踩得辛苦……”麒麟道:“兴霸兄选匹马,这就走了。”
麒麟一脚踏着马镫,忽然愣住了。
甘宁道:“啷个?”
麒麟转头问:“马镫什么时候改过了?”
身后亲兵答:“回禀先生,主公连夜亲自改的。”
亲兵服侍麒麟上马,麒麟出了一会神,摇头笑了笑,似在嘲笑吕布,又似在自嘲。继而策马,与甘宁并驾齐驱,率领上千兵士,朝徐州而去。
银盔赵云勇破徐州
天地间白茫茫的全是雨。
六天后,麒麟在徐州城外停马。一队上千人在雨中行军,各个疲惫不堪。
甘宁勒停马匹,与麒麟并肩驻于山坡上,呆呆看着远处。
紫黑色的血水从徐州城中流淌而出,犹如漫布平原的蛛网,延伸四面,散向八方。暴雨冲刷下,泥土被浸了一层黑渍。
“我日……太狠了。”甘宁喃喃道。
麒麟深深吸了口气,派出数名兵士前往徐州城内打探消息,半日后前来回报:
“曹孟德率军前往寿春,郭嘉留守,城内唯余八千兵。”
麒麟:“郭奉孝在徐州城?!”
甘宁瞪着眼:“郭奉孝是谁?”
麒麟摇了摇头,蹙眉不语,少顷问:“刘备呢?”
“刘备随曹操出征,家小驻在小沛。”
曹操这是打算把刘备的家业一口吃掉了,麒麟还未开口,甘宁便道:“小沛多少兵?”
那探子不知,甘宁便吩咐道:“拖出去,十军棍。”
麒麟道:“算了……”
甘宁挑衅地侧着脸,打量麒麟:“兵符还你?”
麒麟道:“我错了,打吧,把我也打十军棍?”
甘宁伸手挟着麒麟的脸用力捏,麒麟忙不迭地避开,翻身上了赤兔马,冒雨跨越平原,在平地中央眺望。
甘宁道:“走哪儿切?!”说毕匆匆上了战马,跟在赤兔之后。
郭嘉留守徐州城……会不会伏兵准备偷袭?
麒麟心中一动,问:“附近哪里有适合埋伏的地方。”
甘宁道:“小沛、徐州城中间有一处树林,怎么,你怕有人埋伏?”
麒麟道:“对,我们先到那里去看看。”
丘陵连绵起伏,众兵士在雨中淋得湿透,却毫无怨言,被甘宁安排在一处矮山后,前方是占地近十亩的树林。
探子仓皇来报:“回禀先生,甘将军,前方树林发现近两千名曹军埋伏!”
甘宁道:“杀翻他!”说毕一拍马,便要纠集士兵进行偷袭。
麒麟忙拉住甘宁,吩咐道:“不,你们在这里等候接应,以哨箭为号,听到箭声准备冲锋。”
甘宁满脑袋问号,追在麒麟身后,不到一个时辰便抵达小沛,哗哗的水流从城外朝城里涌去,陈宫驻军撤后,丝毫不客气将外围防御拆了个精光。
刘备被曹操赶出小沛,唯剩不到六千老弱残兵,又带两千随军出征攻打寿春,小沛城中仅剩四千兵士,正在一名白衣少年武将的带领下筑坝堵水。
雨季一来,水哗哗地朝城里涌,到处都是漂浮的木桶,木勺。
麒麟停马,于不远处眺望。
守城兵士登时警觉,纷纷大声示警。那少年武将直起身,吩咐道:“不可妄动!取我铁枪来。”
麒麟随便一瞥,便知道他是谁了,笑道:“龙哥,舀水呢啊。”
赵云抬头看了麒麟一眼,蹙眉道:“你是……”
那夜城外惊鸿一瞥,赵云只觉麒麟越看越眼熟,倏然道:“你是温侯重金寻的那人?”
麒麟笑了笑,问:“城里缉我的布告都撕了么?”
赵云摆手,示意属下兵士无需戒备,卷了裤脚,拖着水走出城来,端详赤兔马,似乎拿不定主意是否行礼,少顷道:“吾乃刘皇叔麾下校尉,赵云字子龙,小兄弟如何称呼?”
麒麟道:“奋武将军麾下中郎将,并州军祭酒麒麟。玄德公可在?”
刘备辗转征战,虽手下有兵,如今却连献帝的面也未曾见着,在朝廷的官职不过是个县令,比起麒麟,简直就像镇长与军委主席秘书的区别,自是拍马也追不上的,赵云忙躬身,抱拳道:“主公随曹操前去攻伐寿春,出兵三天了。”
麒麟道:“我家主母貂蝉还在小沛么?温侯派我来接她回去。”
赵云略一沉吟,面上有迟疑之色,最终道:“还请借一步说话。”
小沛城中,大水淹到膝盖,赵云在前头拖着水带路,甘宁牵着赤兔马,一路走来,只见两旁民居内百姓个个上了房顶,在雨水中茫然地看着三人。
城守府门口还贴着麒麟的悬赏画像,赵云随手撕了,揉成一团,入内通报。
府邸中破破烂烂,桌子下还扔着零落的干草,几双未完工的草鞋,甘宁看得嘴角抽搐,问:“温侯也不像气短的人,啷诶连老婆都管不住咧。”
麒麟好笑道:“他娶的不是老婆,是面子。”说毕下人生了火,那时厅内水仍淹到脚脖子,甘宁猴儿般朝厅中椅上一跃,踏在椅上,屁股挨着椅背坐了,一晃一晃。
麒麟则坐在桌上,少顷赵云出了外间:“主公在外征战,主母不便见客,说知道了,这就为侯爷夫人打点行装,过了午时便可起行。”
甘宁食指摩挲下巴,玩着胡茬,笑嘻嘻道:“你小子倒有眼色。”
赵子龙不理他,云淡风轻地说:“给麒麟先生上茶。”
麒麟与赵云遥遥对坐,端了茶杯捧在手中取暖,随口道:“甘夫人为你们主公生了小阿斗么?”
赵云眉毛一动,揣不透麒麟心思,没有回答。
“阿斗?”甘宁疑道。
麒麟暗自好笑,比了个“嘘”的手势。
“以后长坂坡一战,甘夫人和阿斗被扔在乱军的时候……”麒麟作了个手势:“你记得把阿斗藏在护心镜里。”
赵云:“???”
麒麟自顾自地笑了起来,抬眼与赵云视线对上。
赵云年仅二十,正当青春年少,一身盔甲虽是破烂简陋,却不掩其温润气质,谈话间更谦而不卑,双目隐有光华流转,正是正宗修习内家武术之人的气质。
赵云英气剑眉微抬,十分猜不透麒麟的话,问:“长坂坡?阿斗?何出此言?”
麒麟摆手,岔开话题,问:“刘备把徐州城拱手相让,曹操屠了徐州近万百姓之事,你知道么?”
赵云自然是知道的,更猜到麒麟接下去要说什么,淡淡道:“为将之人,唯听主公吩咐,主公决断,末将无全置评。”
麒麟又道:“让貂蝉跟我回去的决定,是刘备允许的么?”
赵云不料麒麟忽然转了话题,看了他片刻,答道:“主公并未明言。”
麒麟笑了笑,说:“你没接到郭嘉密信,若温侯亲自来接貂蝉,便将传讯徐州城,两路合击,把我们一网打尽?”
甘宁登时色变,戟指道:“龟儿子,你设了陷阱来坑老子们说,走!”
麒麟示意甘宁稍安,赵云倏然静了,片刻后长吁一声,抬眼直视麒麟,道:“先生好眼力,确有此事,然子龙仍未知会徐州城,大可不必担忧。”
麒麟点头道:“如此便谢了。”
赵云沉声道:“不谢。此事并非子龙一力而为,待主公归来后,子龙将仔细分说。温侯家小托付于小沛,自不能行那不义之举。况主母特意嘱咐,侯爷诛杀董卓,匡扶汉室,受天下人敬仰,家小无论如何不得有失。”
“曹孟德今日屠徐州城,已失民心,来日必定玩火自焚。天理昭昭,公义自在,无需多虑,子龙行事,但求对得住自己良心则已。”
连日做客,甘夫人与貂蝉相识交好,亦有同病相怜之意,一方面貂蝉自己想回到吕布身边,另一方面曹操若在此处杀了吕布或部属,刘备势必要背黑锅,甘夫人是以恳求赵云,令其放人离去。
“赵子龙,你私自放人,等刘备征战归来。”麒麟道:“会怎么罚你?”
赵云置之一哂。
麒麟道:“今日之恩,我并州军必将铭记,此物替我主公赠你。”说毕掏出以红布裹着的一个四方锦兜,甘宁认出兜内形状正是夜明珠。
赵云推辞道:“些许小事,不足挂齿。”
麒麟道:“来日若有难处,请持此物来并州军寻援,我可代温侯承诺,全军上下,为子龙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一片心意,请务必不要再推让。”
赵云沉吟片刻,只得接了那物,放在桌上,亦不说收不收。
貂蝉出来了,赵云吩咐府里下人道:“备车,送侯爷夫人出城。”
貂蝉与麒麟打了个照面,登时愣在当场,蹙眉道:“怎么是你?”
麒麟笑了笑,手肘搭着甘宁肩膀:“主公派我骑着赤兔马,戴着金珠来接主母。”
麒麟为免再生枝节,索性也不掖着藏着了,脖上金珠一晃一晃,小模样惫懒兮兮,赵云再无怀疑,虽见貂蝉似不太待见麒麟,但终究是他人家事,不可多管,备了马车侯于府外。再入内来请。
貂蝉拂袖,涉水出了厅,冷冷道:“奉先呢?小沛撤军为何无人通知我?”
麒麟耸肩道:“小的不知道,待会夫人见了侯爷,不妨当面问个明白,要背夫人么?”
貂蝉冷哼一声,上了马车,麒麟与赵云作别,貂蝉在车内只坐不住,掀了帘子:“子龙。”
赵云听到貂蝉之话,只得转身:“侯爷夫人有何吩咐?”
貂蝉叹了口气:“甘倩……身边无人,好好照顾她。”
赵云俊脸霎时铁青,眉心深锁,似在考虑如何对答,片刻后道:“末将自将守护夫人周全,其余事不敢谮越。”
麒麟拍了拍赵云肩膀,同情地问:“甘夫人很漂亮么?”
赵云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麒麟挤了挤眼,揶揄道:“我理解你,其实我也经常被误会和主公私通滚床单什么的……”
赵云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麒麟大笑道:“后会有期!”继而与甘宁领着马车出了城。
雨势略小,漫天飞烟中,两骑护送一车行进与平原上。
麒麟踩着吕布亲自打造的赤兔马镫,在马上摇来摇去:“我蹬蹬蹬骑毛驴,因为马跨不上去……”
甘宁道:“唱啥子。”
麒麟悠悠道:“牛仔很忙。”
甘宁:“?”
麒麟低声道:“你到马车那边去守着,小心她跳车逃跑。”
甘宁突了眼:“不得哟——”
麒麟赶他走,甘宁一头雾水地转到了马车另一旁。
貂蝉马上把车帘放下了。
甘宁打了个喷嚏,恹恹看着这下起来就没完没了的雨,骂道:“贼老天。”
甘宁当贼头时长期泅水,头发削得甚短以免遮挡水中视线,如麒麟般是个刺头,被雨淋湿了短发贴在额上,与这时代流行的男子蓄长发风格不同,倒是别有一番帅气。
目不斜视行了片刻,甘宁忽然发现貂蝉拉开车帘,好奇端详他。
甘宁侧着头,挑衅地笑了笑。
貂蝉道:“这位将军从前怎么没见过?”
麒麟在马车另一头道:“他新来的。”
甘宁敷衍地说:“老子新来滴,女人,啷个?”
貂蝉温柔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