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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清风明月
第一章
「师兄，你看，那个明月峰的师兄又在偷看了。」
「真奇怪，那个人怎么天天来偷看我们呀？」
「哼，觊觎景阳师兄的美色呗，这种人多了……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子，配么，哼哼……」
景阳手中的剑势一顿，眼角的余光往旁边树林里瞄了瞄，果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晃了晃，嫌恶地撇了一下嘴角。
「练剑，不要分心。」
这套清风剑诀是罗浮剑门的七大基础剑诀之一，小石峰门下弟子的入门必修课。李良辰和万秀儿是今年新加入小石峰的弟子，景阳比他们早入门三年，清风剑诀早就练熟悉了，正好这阵子他想购买一瓶养气丹，还缺几十个师门贡献点，就主动领了教授师弟师妹们清风剑诀的任务，天天带着李良辰和万秀儿到小石峰后山树林边的空地上练剑。
天天跑来偷看的是明月峰的弟子，叫做洛奈何，也是三年前正式拜进罗浮剑门的弟子，洛奈何很喜欢清风剑诀，一心想入小石峰，这在同一批拜入罗浮剑门的弟子中是人尽皆知的事，李良辰和万秀儿都是新入门的，所以不知道。可惜洛奈何天生的水、土双灵根，不适合修炼清风剑诀，最后被分到了明月峰修炼善水剑诀。但是这小子始终不死心，从景阳开始修炼清风剑诀的时候起，就三不五时地跑来偷看，三年下来，景阳也习以为常，虽然被人偷看的感觉很烦，但是那小子也识趣，每次都躲在树林里，并没有来骚扰他，景阳赶了几回之后，就再也懒得理会了，无关紧要的小事，不值得他费神。
「景阳师兄，被人盯着，我练不起来啦……」
万秀儿挥了几下剑，觉得全身不自在，就跑到景阳的身边抱着他的胳膊撒娇。这丫头才十三岁，年纪虽小，但是资质非常高，加上容貌姣好，很受小石峰的师兄师姐们的宠爱，就养成了爱撒娇的脾气。
景阳在她头顶上抚了一把，笑道：「别晃了，妳不喜欢，师兄将他赶走就是了。」
「我就知道，景阳师兄对我最最好了。」万秀儿欢呼一声，眼角的余光瞥瞥树林的人影，得意洋洋。
「师妹这话好没有道理，难道其它师兄对妳就不好了？」
李良辰口气酸酸的，平时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自己可都想着万秀儿师妹，可是师妹最爱缠着的，却还是景阳师兄，心里头就觉得景阳师兄是最好的。
万秀儿皱皱秀气可爱的鼻子，娇声道：「什么时候良辰师兄你也能帮我赶走明月峰那个讨厌的偷窥狂，我就也说你好。」
李良辰撇了撇嘴唇：「就那个废物，给我两年，不，一年时间，我一定能打得他连爹娘都不认得。」
两人几句话的工夫，景阳已经走到了洛奈何的面前。
洛奈何当然不是废物，废物是不可能成为罗浮剑门的内门弟子的，他是天生的水土双灵根，而且灵根纯净度达到了七成，尽管比不上那些纯净度达到百分百的单灵根天才，但在整个罗浮剑门的三代弟子里面，他的资质怎么说也排在前五百以内，勉强够得上内门弟子的标准。
可惜，他一心想学清风剑诀，有事没事就跑到小石峰来偷看，正经该学的善水剑诀几乎没怎么练过，将负责教授他善水剑诀的苏乐师兄恨得牙痒痒的，不知道揍了他多少次，可是洛奈何对清风剑诀的向往是无可救药的，到最后，苏乐师兄也放弃了他，爱咋咋的，咱自己修炼还嫌时间不够呢，哪有闲工夫天天追着你一个认不清现实的师弟跑，反正在门内三年一度的大比上，连续三次垫底的话，就自动从内门贬到外门去，到时候就眼不见心不烦了。
不过话又得说回来，洛奈何再怎么认不清现实，挨苏乐师兄的揍多了，善水剑诀好歹也还是练出了个模样，自然不是一个刚刚进门的李良辰就能对付得了的，可是照他不务正业的程度，李良辰信誓旦旦说一年时间就能打败洛奈何，可能性也还是很大的。
洛奈何当然不知道，因为一个师妹的随便几句话，自己已经成为另一个师弟努力想要打击的目标，这个时候他正有些紧张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景阳。
「景、景阳师兄？」
洛奈何有点冒冷汗，当然，这绝不是因为他仰慕景阳，而是这个师兄的容貌美得太过妖孽，带给他的压力太大了。面容美得妖孽还在其次，更可怕的是一双少见的丹凤眼总是若有似无地透着某种威压，这与实力无关，而是景阳的性格里天生就透着发自骨子里的强势，这对生性懒散、恨不能每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的洛奈何来说，压迫感太强了。
「你是明月峰的弟子，以后没事，少来小石峰。」景阳不紧不慢地吐出一句，然后一甩袖子，转身离开。
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景阳觉得没有必要疾言厉色，简单点说，区区一个洛奈何，还不值得他大动肝火，更不要说出手教训了。
「走了，走了，景阳师兄好厉害啊，一句话就把人赶走了。」
景阳走回练剑空地的时候，万秀儿抓着他的胳膊又跳又笑，满眼都是对他的崇拜和仰慕。他回了回头，看到树林里果然已经空空荡荡，嘴角微微一勾，流露出一抹足以颠倒众生的笑意，对洛奈何的识趣他还是满意的，不过即使这样他也没有兴趣跟这个出了名的废物产生交集。师弟妹们的对话他不是没有听见，因为自己这张脸而受到骚扰的情况，自小到大数不胜数，如果是别人敢这样肖想他，他早就一剑刺过去，可是面对这个废物，他连举剑的心情都没有，那样太抬举这个废物了。
打从心眼里，景阳就瞧不起明月峰的这个废物，奇怪的是，他竟然从来就不反感这个废物的偷窥，就算是废物，审美观还是挺正常的，偶尔这个念头也会掠过他的脑海。
洛奈何回到明月峰的时候，一身的狼狈，全身湿漉漉的，衣角还被烧掉了一块，他本想偷偷溜回自己的住处把衣服换了，不料躲躲闪闪才到半山，就被人一把抓着衣领，像揪小鸡一样揪了起来。
「又是小石峰那帮闲得发慌就爱拿你练手的臭小子们干的吧，洛奈何啊洛奈何，你就不能争气点么，这样下去，明月峰的脸面都要被你丢光了。」
苏乐铁青色的面容出现在洛奈何的眼前。
「师兄你说什么？」眨巴眨巴眼睛，洛奈何一副「我很傻，不要问我」的表情。
今天他的运气不好，被景阳赶离小石峰的时候，碰上了几个平时最爱捉弄他的小石峰弟子，一个用火符烧了他的衣角，另外几个借口救火，将十几个水符扔到了他的头顶上。小小的恶作剧对洛奈何来说，算不上什么大事，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捉弄了，那几位师兄师姐并没有恶意，不过是图个好玩而已，洛奈何平时也没少偷看他们修炼清风剑诀，就当是报答他们了。可是苏乐师兄却是个极其护短的，虽然为了修炼善水剑诀的事情，也没少揍过洛奈何，但是却是典型的「我的人只有我能欺负，别人碰都别想碰」的性子，要是洛奈何不装傻蒙混过去，他敢保证，下一刻苏乐师兄马上就会杀上小石峰。
「我让你装傻。」苏乐一巴掌拍在了洛奈何的后脑勺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你看看你，整个就是一个窝囊废，难怪别人都管你叫废物，走，跟我练练剑去，下个月就是门内大比了，你要是真的敢给我垫底，看我不一巴掌拍死你，免得你让我们明月峰所有的弟子都没脸抬头见人。」
洛奈何摀着后脑勺，龇牙咧嘴地被苏乐拖到了明月峰的试剑石前面，这里是一大块青石铺就的空地，从山上流下来的泉水漫过了这片空地，又汩汩流下山去。善水剑诀和清风剑诀不同，必须在有水的地方修炼，所以明月峰首座专门在试剑石前开辟了这块空地，又引山泉而来，水漫空地三尺深，供弟子修炼剑诀。
眼下试剑石前只有一名女弟子在练剑，名字叫谷一一，也是明月峰今年新入的弟子，三年前入门的那批弟子，除了洛奈何之外，其它人都早已经修炼至大成，到别处修炼更高级别的剑诀了，只有洛奈何一个人，还要丢脸地跟新来的师妹一起练剑。
「苏乐师兄，嘻嘻嘻，奈何师兄又被苏乐师兄抓来练剑了，这回可要小心些，不要再掉进水里了啊。」
谷一一看到被拖来的洛奈何，摀着嘴唇笑得停不下来。在小姑娘的眼里，洛奈何师兄就是明月峰的活宝，一天到晚跑到小石峰偷学清风剑诀，然后隔三差五地被明月峰的师兄们像逮小鸡一样逮回来，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为了不让洛奈何在门内大比中垫底，苏乐师兄发了狠，要对他突击训练，逼着他天天练剑，可是洛奈何师兄练着练着，善水剑诀就变成了清风剑诀，但是光有剑招，没有心诀，用善水剑诀的心诀去运行清风剑诀的剑法，结果可想而知，每次都以洛奈何师兄沉进水底大叫救命而告终。
对了，洛奈何师兄可不会水性啊，三尺深的水刚刚漫到他的腰，一个大男人在浅水里挣扎叫救命的情景，实在太惹人发笑了。
「一一师妹，这样取笑师兄是不对的，下次下山不给妳带糖果了。」
洛奈何板起脸，努力想摆出师兄的威风，可惜他的威胁纯粹属于骗三岁小孩儿的档次，威风没摆出来，倒把小姑娘笑得差点岔了气，没踩住水，身子顿时往下沉了三分，一双粉色绣花鞋被水浸得湿透了。
「哎呀，奈何师兄最坏了，故意惹人家笑岔了气，鞋都湿了。」
谷一一嘟着嘴，不满意地踩着水面跳出来，上了岸，飞快地跑回去换鞋，边跑还边不忘回头冲洛奈何喊道：「奈何师兄，你要赔我五袋糖果。」
「湿了鞋为什么要赔糖果？」洛奈何摸摸鼻子，觉得自己赔大了。
「这个时候你还关心这个，剑呢，拿出来，快练！」苏乐又是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然后恶狠狠地威胁，「别说我没提醒你，赶紧把满脑子的清风剑诀忘掉，这回一一师妹不在，再掉进水里，没人救你。」
「师兄，不要这么狠啊……」
洛奈何惨呼一声，被苏乐一脚踹进了水面上，吓得他赶紧提气捏诀，堪堪在水面上站稳了脚，磨蹭了半天，始终没见到谷一一回来，又被苏乐盯得死死的，想溜都找不到机会，只能苦着脸，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把长剑，有气无力地挥了起来，脚下的泉水受到剑气吸引，时不时激起几道水柱，将身上衣裳已经半干的洛奈何，又一次淋成了落汤鸡。
「这就是我不喜欢善水剑诀的原因。」
洛奈何低低地抱怨着，他不喜欢善水剑诀，最大的原因就是他怕水，小时候落到池子里几乎淹死的记忆像一个梦魇，时不时就会冒出来纠缠他。而且善水剑诀没有修炼到大成前，被剑气吸引而来的水柱很难控制，几乎每个明月峰的弟子，在修炼善水剑诀的时候，都要做无数回落汤鸡，很多弟子私下里都将善水剑诀叫做落汤鸡剑诀，哪里像清风剑诀那样，一经施展，清风迭起，衣袂飘飘，云气缭绕，飘然若仙。
这两套剑诀，就是一个天，一个地，放在一起一比较，傻子也知道应该选择哪个。
苏乐双手抱胸，笑玻Р＇地看着被水打湿的年轻躯体，身材真不错，手感应该很好吧。一式横扫，洛奈何转过身来，苏乐垂下眼帘，敛去了那种带着侵略性的目光，还不是时候，别吓坏了这个家伙。
不久，景阳顺利完成了教授新入门的弟子清风剑诀的任务，虽然这个任务浪费了他近三个月的时间，但很值得，兑取到养气丹后，他立刻就闭了关，开始向凝气期发起了冲破。
十几天后，当景阳从闭关室出来，修为已经升入凝气期初阶，因为有了足够的养气丹支持，这次冲关异常的顺利，初升的阳光照在他那张美得妖孽的面容上，流露出的是志得意满的神色。入门三年，从练气期一跃而入到凝气期，这样的修炼速度，在同辈弟子中，绝对能排入前三名。
想到这里，景阳又有点懊恼，如果没有浪费那三个月的时间，同辈弟子中他完全能排上第一位。晃了晃头，景阳又深吸一口气，弯起嘴唇冷冷一笑，那两个比他先一步进入凝气期的弟子，在罗浮剑门内都有后台，一个是长老的孙辈，一个是世家出身，修炼条件比他好数倍，灵丹妙药供应齐全，而自己完全是凭个人的努力，只这一点，他足以自傲了。
迎着初升的阳光，景阳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柄长剑，手腕微动，轻盈而又流畅地摆出一个起手式，清风剑诀第一式：风起云涌。
原本游荡在山间的风像是受到了吸引，以景阳为中心迅速汇聚，一阵又一阵地抚过他的身躯，衣袂被吹得飘了起来，弥漫在山谷中的雾气，被清风推动着，在他的周围形成了一片若有似无的白色雾霭。
飘然若仙。
但剑光闪过处，寒芒点点，亦暗含危险。
猛地，景阳剑招一变，清风剑诀最后一式：风云际会。白色雾霭中，一道狂风以他的身体为中心，呼地一声刮起，瞬时间，平地上飞沙走石，撞击到附近的树木山石，发出了络绎不绝的碰撞声。
「冲破凝气期成功的同时，也领悟了风之剑意，于清风之中演化狂风，我应该可以参悟更高一级的剑诀了。」
看着被飞沙走石撞击而出的一个个拳头大小的坑洞，景阳满意地笑了，忽然眉头又是一皱，似乎还少了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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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明月峰的废物，怎么不来了？他有些不爽。
以前不是没赶过那人，不过往往隔了几天，那人就会忘在脑后，又天天往小石峰跑，那股百折不挠的劲儿，如果专心用在修炼上，相信不用多久，那人也能冲破凝气期了。
难道上次真的把那人吓跑了？带着几分疑惑，几分懊恼，景阳向执事殿走去。既然已经到了凝气期，他可以去申请到万剑洞参悟更高级别的剑法了。
「执事师兄啊，你行行好，就把这个采药任务派给我吧。」
执事殿前面，正上演着一出哭天喊地的好戏。主角正是洛奈何。
景阳目光微微一闪，然后站在人群外，饶有兴味地双手抱胸作壁上观。这个明月峰的废物，又在闹哪一出？
那名执事弟子哭笑不得地将扯住自己裤腿的洛奈何一脚踢开，无可奈何道：「洛师弟，不是我不帮你，苏师兄可是下了封杀令，执事殿要是派任务给你，他就要上门单挑。已经有三位师兄被苏师兄打得下不了床了，我不想当第四个啊。洛师弟，还是你行行好，饶了我们吧，乖乖去练剑，你好我好大家好。」
「不要啊，我会被淹死的！」洛奈何死死抱住那名执事弟子的大腿，死活不肯放。「执事师兄，这个采药任务你就给我吧给我吧，顶多我多采点药回来帮你治伤，保证不用两天你就又是生龙活虎一条好汉，可是要是我被淹死了，什么药也救不回来啊……」
四周围观的弟子们哄堂大笑，洛奈何这是什么逻辑。
执事弟子也差点没被他气给乐了，再也按捺不住，狠狠一脚将他踢开，笑骂道：「三尺深的水，能把你淹死，老子以后就跟你姓！」
「不是啊，苏师兄说我练不好善水剑法，是因为试剑石前的水太浅，淹不死我，没有压力就没有进步，所以要抓我去后山的潜龙潭练剑，啊啊啊，潜龙潭深百丈千尺，我会死的，一定会死的……」
「哎呀呀，奈何师弟，想不到你对练剑的事情这么用心，连潜龙潭有多深都测量好了，不错不错，总算有进步了，保持这种状态，来，练剑去。」
苏乐拍着手从人群里走出来，伸出两根手指，捏住洛奈何的衣领，将人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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