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培元更了解他一些:“每一次跟小龙见面,我们就会探讨一番关于社会,商业以及做人做事的道理,今天借着在老林的家里,一起谈谈?”
林长峰有兴趣:“以后到团中央就是跟年轻人打交道了,我也了解一下年轻人在想什么?”
汤培元还是提醒:“他是个别情况,不能一概论之。”
面对一位党委书记,陆文龙当然不可能把跟老丈人那些当说不当说的事情都原原本本的叙述,就拣着表面上的叙述一遍,从自己房地产的拆迁,建设一直到最近银根紧缩造成的市场波动,自己如何化解,最后连同在大学的所见所闻,以及回到县城省亲,却见识了一番小县城里面的不同感受:“大学的黄校长要我写一篇在社会大学上学习的论文,我现在就打算写这件事,相比银行金融系统的风波,我觉得在县城见识的这些事情感触更深。”
两位老者有点面面相觑额,汤培元是没想到陆文龙就算是只说能给市委书记听的东西,都还是这么惊心动魄,林长峰就愈发的皱紧眉头,好一阵才放下茶缸:“你写论文的态度是什么?”
陆文龙笑起来:“其实对我在这方面意识比较深刻的是政法学院的一位年轻老师,他一直在强调法治代替人治,包括从银行风波看来,凭什么收缴我的钱,还不是某位领导说说就收了,假若我来找林伯伯,或许也就还了,这就是人治,再回到县城的事情上面来,我不戳破那个破烂道路的事情,整个县城就不知道了么?我看未必,只是大家都在当做皇帝的新衣视而不见罢了,没有监督部门秉公执法的向上反映这种情况,到处都是一团和气,非要有内部斗争,也许才会把这件事捅出来,老百姓更是不在乎法律,只在乎领导,还在把领导当成包青天一样的角色,那么治理得好不好,就只能取决于领导自身的道德水准,这就是我的看法。”
两位长辈更加惊讶,汤培元有点摇头晃脑:“老黄我也认识,你写完论文,我打电话问问他的感受,哈哈……”
林长峰笑不出来:“国家的国情不同,有些理论也不能说完全正确,必须要摸着石头过河,才是对国家和人民负责任的态度。”
陆文龙其实是不以为然的:“不过聊天或者论文说说罢了,我还是专心的做好自己商人的本职工作,过完年我也要去平京参加集训呢。”
林长峰要批评人:“你现在算是出类拔萃的新一代年轻人,要有主人翁意识,既然有了这样的想法,就要去尽量改变实施,当然这样做,是有些危险,但我还是建议你可以在一定范围内试着改变点什么,算是局部尝试,不要担心犯错误,我也会看着你做这些事情的,多跟我谈谈,我将来的工作也更多倾向于未来发展嘛。”
汤培元比陆文龙更能听出这番话中间的含义。
陆文龙自己还意识不到,他一直都奇怪团中央不是管年轻人的么,听上去似乎也是个很没实权的部门,也许这样才能完全避免跟香港商人的关联吧。
他真是这么想的。
☆、第七百二十七章 惊讶
直到林长峰去接一个电话,汤培元才让陆文龙陪着他到外面的草坪花园走走晒太阳,轻声给他解释一番:“一般来说,团组织的确是群众组织,跟同级别的其他机关单位相比要差点,但到了团中央一级就不一样,基本都是外放大员之前的落脚点,特别是他这样副部级的官员,年纪也不算太老,未来前途很大的。”
陆文龙扶着老丈人,想起老婆来时候的猜测,笑着安慰:“您知道我的根底,我不愿跟官字口打交道,能有份遮挡就好,纠缠越深……其实爸,我没多大雄心壮志的,能够做好眼前的事情,让周围的人吃饱穿好,那就足够了。”
汤培元看着周围郁郁葱葱的冬日绿景,轻叹:“对啊……知足常乐,我一直在学校和书海里面,也很知足,也自得其乐,只是亏待了小清。”
陆文龙更安慰:“小清还算开心吧,您对她也好,别的不说,就说那个维克托吧,他家我也去过,那么有钱,那么大的产业,我看他的父亲反而没法用最平常的心态对待儿女,我要汲取这个教训。”
汤培元终究还是欢喜的,笑着点头:“你这个父亲,当得也太早了点,什么时候办理手续?”
陆文龙无所谓:“这个啊,我那边资产非常复杂,还是不办理手续的好,现在阿清头上有一亿多的债务呢。”
一辈子都在教育事业上辛劳的汤培元有些瞠目:“你!你们……”
陆文龙宽心:“数字而已,春节前一天就捞了一千多万回来,别担心,等刚才说的那一拨银行金融的事情过去了,债务少一半。要是房子修好了,就扭亏为盈。”
老学究真的不太了解这些东西,直摇头:“国家真的发展了,以前哪里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
陆文龙归结为运气:“你不用为我们担心,我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一定会保得阿清跟孩子的平安,我的运气也一直不错,我很有信心的。”
的确是运气不错。
节后刚刚过元宵节,阿林终于接到从渝庆发下去的挡风玻璃,在县城安装好以后,才自己跟钉子等人驾车回来。通报那条路的案件已经闹大了。
阿光打听得更清楚一些,牵涉到里面的干部不少,特别是交通局,简直就是窝案,而且现在不光是贪污修路款,还杀人。不管那个货车司机是被派去送人还是灭口,总之就是死人了,那么整个案件的规格顿时提高,赵家父子已经被警察局拘押,现任县长也被隔离审查,县里面众说纷纭闹开锅了。
不过倒是不用担心陆文龙的丈母娘老丈人被穿小鞋,蒋天放还被邀请参加拍了不少破烂公路的照片。估计是要送到省里立大案。
这是蒋琪回来时候传达的内容,蒋天放很满意女婿的作为,算是帮县里除害,据说现在县里风气都顿时为之一振。
陆文龙笑嘻嘻的不贪功:“跟我作对的总没好下场,这是无数次历史教训都证明了的事情!”
苏文瑾就敢跟他作对,把儿子往他手里一塞,豆豆就咿呀唔咦的伸手抓他的耳朵,才不怕历史教训呢。
小苏关心的是汤灿清什么时候生:“就这几天了吧?”
陆文龙把儿子抱着逗弄:“嗯,等生了,确认母子平安我就去平京。老赵催得很急了。”最近几个月反正除了新福公寓的楼宇建设,国立大厦还是处在停工状态,没有什么大事情,正好可以去平京交差。
苏文瑾稳沉的点头,开始张罗安排开年以后的各项后勤事务。还从自己的幼师学校里找了两个毕业同学过来一起操办幼儿园,豆豆还没到上幼儿园的年纪,但是已经要把一窝楼上楼下的小孩照看起来,阿林已经埋怨多少次这些熊孩子在院子乱跑差点给车碾到,危险得很,苏小妹可不愿自己儿子以后也这样,从头就得管理起来。
还给汤灿清许诺:“你的儿子也准保教得服服帖帖。”
搞得汤姑娘给陆文龙嘟哝:“你说她是不是故意的,以前我教过她几天,她就打算拿我儿子出气?”
陆文龙只是随口说个母子平安,大家都以为是儿子了,结果出人意料,等到汤灿清看准了日子去做了破腹产,居然是个女儿!
陆瓜瓜是个女儿,这让抱着婴儿看热闹的蒋琪笑了个够:“真的是个瓜女子呢。”
这是蜀都那边骂女孩子笨的口头禅,汤灿清作茧自缚的恼怒:“抱过来!我看看是不是真的很瓜!”
其实还是很可爱的,虽然和豆豆刚出生时候看上去差不多,但是刚做母亲的汤灿清主观的就认为是个小美女:“先在家陪了小女儿,才许带大女儿走!”
陆娜会跟着陆文龙一起去平京,因为第四届全国模特大赛也会在两个月以后举行,陆娜所在的模特队已经给她报了名,早点去是可以接受主办公司的专业培训,可以看看究竟渝庆这个小地方的模特培训和首都有什么不同。
不用姑娘们担心有什么,由杨淼淼自告奋勇的全程伴随陆娜参加大赛,因为在过去的一个多月培训里面,她愈发的找到那种教练的味道,决定自己亲眼去见识一下全国水平,才能有的放矢的教育,更何况作为一个常年在平京训练生活的姑娘,陆文龙都没她对那个环境的了解,虽然以前闭门练功不闻窗外事,但杨淼淼的名头拿在平京还是可以监护一下陆娜的。
就因为这个,陆文龙也才勉强同意了。
他自己到了平京都要刻苦训练,哪里有时间跟精力陪着陆娜去到处折腾,而不陪着,让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在平京举目无亲的更不可能。
陆文龙对老婆的安排当然不会不满,真的就拖延几天把汤灿清接回家坐月子,自己在家服侍,跟当时服侍苏文瑾也没什么不同。
可这天刚把瓜瓜的尿片洗干净晾晒好,汤灿清就接了电话叫他:“林伯伯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陆文龙心里有底:“老汪来了!”
真的是老汪。
主政一方的大员离任不是那么简单,上面要考量林长峰以后该如何发展如何使用,更何况关于渝庆这个地方还有诸多考虑,级别又比较高,还得在平京腾出相应的位子,所以一直过了大半年,才能让两边都顺利衔接,汪泽清悄无声息的过来,和林长峰在市委书记办公室里谈了大半天,除开官面上的交接,林长峰却建议汪泽清把陆文龙叫过来,作为一个不同角度对目前渝庆的表述。
陆文龙第二次来这个市委书记办公室了,接待他的还是那位刘秘书,只不过刘秘书也要跟着林长峰去平京,也正在跟汪泽清的秘书做交接,对陆文龙格外不同的态度,让汪领导的秘书也多问了几句:“陆文龙?”
刘秘书把陆文龙带进了办公室以后,轻轻关上门出来给这位新市委书记秘书也讲解了一下陆文龙目前在渝庆的情况:“跟林书记没有半点关系,全靠他自己做出这些成绩,以前汪书记还在外事办的时候,还给林书记介绍过陆文龙的情况,看来陆文龙认识汪书记还在之前呢。”
这位秘书有点惊讶:“我是后来在计委才开始跟随汪书记的,不太了解这件事,你有他的联系方式么,转交给我吧。”之后肯定会上心了,这是领导身边秘书起码的眼力,虽然不太相信这样一位成功的年轻商人背后跟市委书记没关系。
陆文龙在办公室里不需要眼力,给前后两任书记敬个礼:“书记好!”他倒是一个称呼代表了俩人。
汪泽清先开口:“你这算是主动跟我的工作连成一气么?我在外事办的时候,你去香港,我到计委你开始搞商业,现在终于我来到渝庆了,你又在周边工作展开了?”
陆文龙看看林长峰:“林书记说了我在周边县城的事情?那是我的老家,我春节回去顺便看看遇见的而已。”
汪泽清有和蔼可亲的态度:“说说吧,你在县城看到那些关于库区移民的事情,都有些什么说法?”
陆文龙想了想:“很多钱!”两位书记都惊讶。
陆文龙解释:“要拆很多地方,要搬迁很多人走,县城已经在大张旗鼓的谈库区移民,这中间还有移民补偿,住房补偿,到处都要给钱,我只是听说,已经觉得肯定是很大一笔钱了,对于我们那种贫困县,一贯是看不到大数目的,修路的几百万就可以闹出那么多事情来,让人眼睛发直,真有一大笔钱,我看没准儿还会出大事。”
汪泽清飞快的看一眼林长峰,林长峰给他一个怎么样的略显得意表情。
汪泽清拿过手边的一盒没商标的白皮香烟,抽出两支分给林长峰,陆文龙拒绝了,汪泽清就自己接在林长峰的火柴上点燃,吐了一口烟圈才说:“你果然是个让我一直都觉得惊讶的家伙,老林也这么说,看来你能成功,是有道理的。”
陆文龙谦虚:“我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第七百二十八章 精髓
汪泽清追忆往事:“那一年在香港,你就跟别的运动员表现出不同的特质,面对大富大贵的那些香港名流,你没有表现出局促或者拘谨,这就说明你有一颗强大的心脏,有坚强的内心世界,要知道,就算是奥运冠军,我都能看出有些运动员在面对那样的名利场,已经迷失了自己的方向,只觉得那才是人生的追求,你没有。”
陆文龙是真的谦虚:“香港不过是因为地利之便,发展得好,我相信再过一些年岁,内地一样有那样的场面,翻翻画报,六七十年代的日本香港,不也跟我们现在差不多么?”
林长峰优先鼓掌:“对吧!我就说要有这样的志气,有些人动不动就开口闭口是体制问题,要改变目前的状况就要改变体制,老领导南巡都已经讲得很清楚了,不管黑猫白猫,就是不要谈体制,而是真抓实干的什么都可以尝试!”
汪泽清也鼓掌,不过是对林长峰鼓:“老林,我很羡慕你,不是羡慕你有个好女婿,而是羡慕你在渝庆的这几年,真正沉下心来研究了不少东西。”
林长峰就不谦虚了:“嗯,稍微远离一点,可以看得更清楚,也更有精力和时间来思考,我们究竟需要什么,现在就是大力发展经济,只有国富民强了,国家才有底气,连国民饭都吃不饱,谈什么改革,谈什么主义?”
汪泽清点头:“你胆子倒也够大,敢直接说,到了平京你也知道哦?”他久居京城,明白在京城实际上还是比较保守的政治力量占据主动,就连老领导都不敢说一手遮天。也要顾及保守思想的态度,林长峰的说法肯定是跟老领导在一条线上,挑得更明,那就更有政治上的风险。
林长峰笑笑:“那是跟你私下谈嘛。”他也不是愣头青。
汪泽清转过头来看完全不知道他们打什么哑谜的陆文龙,忍不住笑:“对吧。那时你对我跟你说统战工作什么都是茫然的,现在也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但你却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坚定不移的做,这就是你的长项,估计你当年选择那个冷门的棒球事业去做。也是有这样的想法。”
陆文龙简单:“我那时才十几岁,我知道个什么冷门?运气好呗!”
汪泽清点头:“对,运气好,当年红军长征的时候,也有很多十几岁的红小鬼,他们当时完全可以选择加入更有吃有喝的政府军。但是就因为看不惯某些做法或者更简单质朴的念头,让他们选择了艰难的红军,一直走到最后,成为开国元勋将领,我说的就是这种品质,老林给我说了,你在县城对于修路贪污案的看法也是看不过。才检举揭发,不惜一搏,你在香港,不也因为不忿歪风邪气帮老陈做过什么?所以说,这个运气,不是偶然的,当你持之以恒的保持这种品质,那就是必然的,也许中间会有波折,但终究大方向是不会变的。”
陆文龙更简单的提炼了一下:“那就是继续做一个光明磊落。有品行的……好人,对不对?”他的标准就是关二爷的标准,差点说出袍哥的崇拜人物来。
汪泽清哈哈大笑,林长峰年纪大点,笑得含蓄一些。
汪泽清干脆挑明了说:“现在上面已经基本决定。渝庆肯定是会做出行政调整的,现在这个讯息还控制在中央和省一级,渝庆市就我和老林知道……也许还有你?”
陆文龙不隐瞒:“林书记找我谈过话,我询问过维克托,他给了我一个大概的提示。”迄今为止,他也只是告诉给了李启东,只是希望自己的家乡能在即将到来的变革中别掉队,更希望能有一个还算能干的人领导家乡,所以也相信李启东懂得保守这个秘密。
林长峰笑着就给汪泽清解释:“我女婿那边肯定不是我说的,他们手眼通天,估计也是能揣测到什么的。”
汪泽清同意这个看法:“但目前只是个提案,还需要调查验证,目前有几种不同的方案,究竟是成立一个库区省,把整个库区分出来,还是只把渝庆单独直辖,又或者把整个东南部蜀都贫困地区全部划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