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水其实个极其讲究力量的项目,有了力量,才能把身体在空中裹得更紧,有了力量才能在展开的时候坚决到位,有了力量,才能重重的压下跳板,或者在跳台上提供足够的弹跳,带来更好的滞空时间,所以南美有部分选手就是利用比较丰满的体重来加大力量感,不过这样的后果就是落地比较重,而且压水花的难度又比较大。
总之就要找一个平衡点!
但是今天杨淼淼显然就找准了这个平衡点,她似乎带着自己平时所没有的力量感,从腾空的一刹那就强迫自己用尽全身力气,快速完成动作,简直就是一串眼花缭乱的快镜头一样,寻常观众根本就看不清她做了些什么,灵巧的身体就已经在空中拉直,双手反撑劈开水面,撞进水里,水波荡漾开来,陆文龙身边的教练难以抑制的叫喊起来:“好……”声音拉得很长,估计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在叫什么!
因为剧烈的翻滚以后,如何收住体型,不让离心力或者惯性带动身体偏转,必须要以正好劈开破浪的动作入水,也就是既不能过,又不能不够,杨淼淼绷直的脚尖就已经只露出点白生生的影子,一下扎进碧波荡漾中,水面只传来一声闷响,噗嗤的一下,然后就是白沫,只有水面似乎是很不情愿的被压到了池底,没能激起浪花,只能悻悻的冒出一堆泡沫来!
全场都几乎在同声高喊:“好!”
外行嘛……不会看动作,都是看压水花的……
连国家队教练席那边都有两名教练涨红了脸跳起来!
只有那个朱领队脸色极为难看的坐在那里,最后干脆起身走了!
全场掌声在叫声之后才轰然响起,然后在短暂的几下之后就变成了整齐的啪啪声,一直整齐的啪啪!
连周围的教练跟运动员都啪啪啪的跟着这个节奏一起鼓掌!
不但是鼓掌给那个冲出水面的精灵,也是鼓给裁判听的!
哪还有什么犹豫,裁判们再压,也压不住这高难度的超高起评分,所以索性不压了,一个一百一十分的满分顿时就打出来!
然后后面的人难度根本没这么高,就算跳出满分,也超不过。
最后一轮才跳了三个人,冠军就定下了!
杨淼淼终于再次获得了她离开国家队以后的第一个跳水冠军!
☆、第六百四十章 鬼脸
陆文龙很高兴,因为看见姑娘脸上那种已经好久不见的骄傲又自信的笑容!
杨淼淼是真的有种满不在乎的表情,颁奖仪式以后,就把金牌摘下来塞兜里,说拿回去给大姐的宝宝玩,以前自己那些金牌都留在国家队了,现在终于有了个纪念品,跟着陆文龙也学了些不一样的情绪,有点不耐烦的应对了如潮水般的恭贺之词,就要坐上面包车,跟陆文龙一起回家了,因为她说她还要准备明天的跳板决赛,这些教练就都不敢吱声了。
不过最终还是被拖住等一位蜀都省的领导过来热情的握手接见,感谢她为家乡努力拼搏,创下佳绩云云,姑娘以前很喜欢跟领导接见打交道的性子也变了,随意敷衍两下,等领导一走,就催着陆文龙走了:“我终于明白了,这些领导都是空了吹,成绩好的时候跟着一起拍拍照表现一下,我成绩不好或者摔昏过去,他们就一声不吭装不晓得了。”
陆文龙不想在这种时候提那些恶心人的官府人家:“晚上吃好的不?!”
姑娘态度严谨:“比赛期间不得随便吃,还是回去吃饭,我们自己做。”
好吧,陆文龙原本打算去开个洋荤西餐什么的,都只好取消,但是吃过饭就要单独出门,杨淼淼神游天际的扎个步子在调整身体状况,那么凝聚精气神的几跳,实际上是很累的,明天还要决赛,所以必须要调整。
汤灿清就在乎:“你去哪?”
陆文龙不隐瞒:“找上次我们吃饭遇见那个唐三爷谈点事情。”
汤灿清想一起,又自恋的担心自己惹麻烦:“我……抹点烟灰,跟你一起去看看好不?”说实话,也才二十二三岁的姑娘满脸表情那叫一个生动有趣,陆文龙看看汤培元没注意,就凑上去亲一亲:“一起吧!没谁敢乱动!”也有点傲然的气势了。
所以趁着体委的车还没有还,陆文龙就开着跟汤灿清出门了,目标虽然不太确定,但是不难找。
蜀都的道上氛围的确比渝庆要浓郁很多,驾车在汤灿清的指引下来到城南,不得不说这几年蜀都的发展变化也大,姑娘有点摸不着方向,因为到处都在大兴土木的修建,看见火车南站以后,陆文龙就专朝着那些有点陈旧的区域开过去,终于在一处很有点破烂的街道拐角处,看见一家茶馆,那种完全属于老辈子的破旧茶馆,就是个篾条竹架搭建的棚,接在灰砖墙面上,有些磨损严重的砖墙窗台上放着一些叠起来的茶碗,竹架棚下面都是竹子编的桌椅板凳,陆文龙在街对面停了车,就拉着汤灿清过去,大姑娘赶紧拉乱点头发,遮在自己脸前,还特别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件宽松的罩衫,貌似没有露出什么出众的身材,才挂在陆文龙的胳膊上乐滋滋的在茶馆里面坐下。
陆文龙不用茶倌来伺候,自己到窗台上抓过一叠茶碗,放在桌面上,每五只茶碗凑在一起就可以摆个梅花形,而两朵梅花相交有两只碗,所以只需要八只碗就可以摆两朵梅花挨着的样子,然后,陆文龙才坐靠在在椅背上,招手让茶倌过来沏茶,顺手还给汤灿清要了一碟瓜子,姑娘有些兴奋又有些忐忑不安的磕着,不过不是连壳吃了,就是带仁一起吐掉,还贼兮兮的到处看!
陆文龙难得教训她:“坐好了,要端端正正有气势的,我们不是来求人,是在找人谈事情的,也不是闹纠纷。”伸手随意的在这个所谓的梅花阵里面端一杯起来喝,水有点烫,不过茶也不是什么名贵的茶叶,跟当年陆文龙在庞爷的茶馆里面泡的差不多。
汤灿清好奇:“我能喝么?端哪一杯?”
陆文龙指指:“只要是跟我端的同一朵梅花上的都行,其实就这三杯能端,别碰另外一朵。”
大姑娘还要问什么,茶倌就已经指引一位拿着烟杆的老头过来,在旁边看看:“哥子找人?”
那就行了,陆文龙坐在椅子上不起身拱拱手:“小弟姓陆,渝庆来的,找唐三爷,麻烦打个电话说一声!”
老头点点烟杆,转身走了,汤灿清还是觉得挺刺激的:“这表示什么意思,你才多大岁数跟这么个老头子说小弟小弟的?”
陆文龙嘿嘿:“我对他说小弟,就已经是客气了,梅花阵就是两朵梅花一起开,基本上是身份平等的人找另一个人,上次已经拜过码头,所以这次就直接开口找人就行,待会儿那边有了消息,确认无误再过去找人就是了。”
汤灿清继续嗑瓜子:“就不怕这里万一是唐三爷的仇家?”
陆文龙挠挠头:“他敢说是城南的舵爷,那还是没仇家敢公开开堂子的,而且新社会了,哪有那么多不共戴天的仇家?明晓得我都跟唐三爷平起平坐,还来整我,那就是得罪两帮人了。”
果然,茶都没喝完一开,那老头儿就过来了:“唐三爷听说是陆兄弟,过来了!您稍等下。”口气都客气不少。
陆文龙点点头,依旧慢条斯理的坐在竹椅子上端着茶杯慢悠悠的喝,天色已经落下,城南还属于比较开阔空旷的地带,已经接近城郊了,茶馆棚下只有一盏昏黄的白炽灯,有点夜风,就轻轻摇晃,汤灿清一只手肘放在椅子扶手上,转脸看着自己男人,居然有点出神。
陆文龙转头发现了:“怎么?”
汤灿清居然有点不好意思的挑挑头发挂在耳后才回答:“挺喜欢看你这样的动作,有点沉稳,有点老辈子的味道……心里就觉得蛮欢喜!”同样两个字,转换一下位置,涌出来的情感更生动一些。
陆文龙还看看自己:“其实都是跟庞爷和老爷学的动作,总不能毛毛躁躁的弱了名头……”
确实是,半小时以后,才风风火火带着六七个人过来的唐三爷看了陆文龙,也是拱拱手,有条不紊的坐下:“陆兄弟看上去很沉稳嘛,不愧是智堂的硬火子(管事的人)。”伸手拿过另一朵梅花的一个茶碗,自己大口的喝下,估计还是有点热。
陆文龙开门见山:“来找您,两件事,一件我自己的,就是我上次给您说的那个三把刀,我已经搞起来了,您有空带点朋友过去玩几天看看,如果合适的话,我们在蜀都也搞起来!”这几乎是个顺水人情,回蜀都来投资,黄爷肯定愿意,关键就是这边要有落地的人,陆文龙并不全面了解这位唐三爷,但是张庆楠的事情正好可以试探一下,喵喵的确是很能赚钱,陆文龙自己手里面又有现金,是可以跟香港那边合伙再来投一家的,不然那些钱放在银行还不是就放着了,总得滚动起来才能生钱吧,这可是维克托以前经常说的要流通。
果然,唐三爷的眼睛就是一亮,猛亮:“真的?这么快?真有三把刀?”
陆文龙笑得更云淡风轻的装成熟:“您过去看看就明白了,回本养弟兄都是好行当啊。”实在是他看刚才那几个跟着唐三爷过来的弟兄都说不上多有钱,这也是蜀都的一个弊端,天府之国嘛,长年安逸的生活,让这边养成喜欢空谈,慵懒不爱做事,更喜欢吹牛的坏毛病,那句著名的月球抛光、火车转弯灯、航母保养工程业务都敢接的笑话,就是形容蜀都人喜欢在嘴边乱吹牛的坏习惯,随便找个路边看见几个穿着很普通的家伙抽着最次的烟,却口口声声几千万上亿的业务,落到实处的很少。
唐三爷就拱手:“走嘛!找个地方坐下来喝几杯,慢慢聊?”这是来兴趣了。
纵然在家已经吃过饭,陆文龙也点点头,随手把车钥匙递出去:“哪位弟兄来开车?”
原本坐在周围桌边的几个三四十岁的汉子中立刻有人接过去,顺着陆文龙指的方向,把那辆其实也不过两三万块钱的旧面包车开过来,陆文龙注意到刚才他们都是步行过来的,有一个还骑的三轮车!
蜀都人是真不太讲究这些。
就连喝酒的地方,也是就在路边找了个冷啖杯(大排档),卤兔头,鸭脖子之类的摆上十几盘,坐在同样是竹椅子中打开一瓶瓶啤酒开始豪饮。
陆文龙这时候才借着喝酒,把张庆楠的事情叙述了一遍:“不关我的事,只是渝庆同道,过路帮忙,三爷能帮我拿个言论我转头交差,就算是帮了大忙!”
唐三爷却手中拿个盐水鸭头,看自己的一位弟兄,那个四十来岁的干瘦男人正在吃豆腐干呢,还给噎了一下才回应:“常三嘛!他们在渝庆丢了八十万,这件事早就闹翻了的,恨得很,早就嚷嚷着要把场子找回来,说是连本带利起码要收两百万才算是面子里子都足够了。”
陆文龙就做个骇然的鬼脸:“高利贷有这么狠?”虽然惊骇,这个表情却足见轻松。
让唐三爷哈哈哈的笑起来:“所以都不喜欢跟高利贷的打交道!”
☆、第六百四十一章 扎场子
蜀都的道上架构和渝庆有很大的区别。
整个蜀都省都是一个相对跟外界比较封闭的地区,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嘛,自古以来这里的一切都是自成体系的,加上蜀都平原那丰沃的土地,纵然在国家最危难的时候,也能保持比较舒适的生活环境,所以只要不内乱,这里一直都很富足。
作为一省之冠的蜀都,下面有众多包括渝庆这样的大中型城市,都是人口众多的二级城市,又蜘蛛网一般的张开许多县份到乡镇,编织出一张类似金字塔尖一样的网,所以蜀都的任何东西包括道上的弟兄都是具有丰厚的群众基础的,然后又因为国家对社团集社的严格管控,在蜀都城市区比较严格,所以蜀都周边的县市才是最发达的,这也是为什么那个袍哥总舵也建立在蜀都附近的一个县里的原因,无论哪个朝代都不愿意这样的民间组织过于喧宾夺主。
而渝庆就不行,虽然袍哥是从这里的大江大河发展起来,作为一个山区城市,渝庆没有这样众多的周边城市,打个比方,渝庆就好像一坡长梯,上面到下面的乡镇都没有多大的放射性,而蜀都就好像天坛那样的四面八方梯,周边有无数的拱卫。
所以蜀都的道上就显而易见的呈现出纷乱复杂的局面,没有谁敢说能一统天下,所以说陆文龙在那个总舵看见的才会有那么多的舵爷,唐三爷显然也就是在城南这一片比较吃得开。
可但凡舵爷或者说带头大哥,都有一个共同的习性,无论真心与否,都得爱揽事,也就是人们常听见那句:“这件事儿!包在我身上!”
就和陆文龙听到张庆楠的帮个忙也会先答应再问是怎么回事一样,唐三爷的反应如出一辙:“不就是摆个和合酒么,我俩只负责穿针拉线,剩的事情是他们自己谈的,要砍要杀都跟我们无关,对吧,还是会卖我这个面子的!”吃了卤兔子头的手油腻腻的就在自己胸口上拍了几巴掌,让汤灿清看见了,心有余悸的赶紧拉了两张餐巾纸塞陆文龙手里。
陆文龙把话递过去,就算是齐活,一边喝酒一边把话题就停留在了喵喵的上面。
说起来作为省会,蜀都的娱乐业早就比渝庆发展得好了,以前渝庆的类似行业都跟陆文龙一样,什么都要向省会看齐的,当年他跟蒋琪不就是也来蜀都的舞厅什么打探过么,所以一说起来,唐三爷的几个伴当都有点垂涎欲滴:“我晓得嘛!那边那几个舞厅夜总会来钱得很嘛!陆哥真的能过来开那种规模的么?”
唐三爷矜持一点,但是脸上的表情显然很关注。
陆文龙明白,这些老江湖就跟荀爷或者庞爷一个道理,思想和路数还没有转过弯,他们是被打击镇压过的一代人,有资历有牌子,甚至还有徒子徒孙,但是还不能那么快的适应这个社会的改变,也没有那么多的资金或者技术来做这些行当,现在能在市面上搞这种高档娱乐场所的,大多还是新出头的小字辈,或者原来就是文工系统搞了钱再来做这个,最多跟道上走走关系拜个码头,没有多少实际好处,这些老字辈就要么进场卖药或者看场子拿点少少的份子钱保护费,要么就只能这样流口水,能有几百上千万开场子的,就算没有道上的关系,跟公检法也一定能拉上关联,现在这个社会可不是随便就能吃黑钱的,所以道上也不是谁都能混得风生水起,当然这个风生水起也是个相对,肯定比一般人要好很多。
扔下手里的鸡爪子,接过老婆的纸巾擦擦:“当大哥的,最重要就是能有钱有粮,能让下面的弟兄吃得好喝得好,有空三爷可以到渝庆我的地方看看,如果您有兴趣,我们在蜀都一起搞,我只投钱分钱不拿地盘,需要各种帮助,我现在有超过五百个弟兄,都能支持!”
这段话,可以说是陆文龙出道以来,说得最有江湖味的几句了,却隐隐然的摆明了车马,自己只为求财,绝不过河越界,但是自己也不是没底气,如果想要黑吃黑,那就真要好好掂量一下能不能经得住冲击了。
唐三爷端着啤酒杯,摇晃一下杯口吹掉哪里的泡沫,笑得有些点头:“好嘛!是骡子是马,还得拉出来遛遛,所谓梅花朵朵开,重重二人来,既然你敢摆梅花阵,我就看我们能不能抱个膀子了!”和陆文龙端上酒杯碰一下,一起相饮而尽,再不说这件事,话题都留在了各自的那些营生上。
这还是得从那个梅花阵说起,两朵梅花是为并蒂莲一般没有高下的,陆文龙敢这么摆,就是摆明自己有这个底气,找唐三爷是以兄弟名义开口的,一个是四十左右正值壮年的汉子舵爷,一个是才刚过十八岁的少年郎,从大多数的眼光中,陆文龙这样做是有点狂妄的。
但他现在表现出来的实力,能给渝庆现在最当红的大哥拉线,还敢开口操作过千万的投资,又让他当得起这样的身份,所以按照蜀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