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神兰青 (全) 作者:于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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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神兰青 (全) 作者:于晴-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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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咚、咚、咚——

第四个、第五个……一个接着一个,兰家弟子早已罢手,等着家主一一收拾这些逃窜的江湖人。

「妖神兰青!你以为你杀了我们,就能抹去你身上的脏污吗?你这脏身子永远没法洗净!」

「你拿鸳鸯剑,就是为了杀咱们吗?当年你潜入关家庄,想必色诱关长远,才害得关家庄一夜灭绝……」

红袍兰青顺势接过弟子长刀,在恐惧与快乐交错的鼓音里直取对方人头。

沉重的头颅立时自身上脱出,滚落地面,野兔挨不住厚重的血味,自窟里接二连三跃出,消失在黑夜之中。

如血色的红袍随着大风鼓起,兰青一连斩杀十几人,落到最后一人时,那人大叫:

「明明你允了的,鼓声未完前,放我们走!」

「唬你的。」红唇又扬,柔声:「我说的话,能信吗?」刀光凌凌,鲜血四溅。

人头落地,兰青一脚踢飞,死人头如西瓜般,在老树上砸个稀碎。

林外捣乱人心的鼓声乍停,林子顿时一片死寂。

他随意丢了长刀,取过干净的帕子擦拭着半脸上的血迹。

「白绢找着了吗?」他淡声问。

「……这些人身上没有白绢。」

「没有?」兰青寻思片刻,算了算人头。「还有一个呢?」

弟子垂首,低声道:

「黑刀陈七郎往另一头跑去,兰墀去追了。」

「……黑刀陈七郎?」兰青微一凝思,红润唇瓣轻掀:「我想起来。他轻功不错,刀法偏邪,兰墀与他在伯仲之间。白绢竟是他偷的啊……」

「兰墀必会收回白绢。」

有弟子举火奔进密林,看见这场屠杀留下来的残破尸身,极力面色不改,道:「家主,兰墀放出兰家烟,就在城门附近。」

「城门附近?这陈七郎逃命轻功还真是一流,想逃到野地篝火上吗?」城门附近有野地篝火,让来不及入城的人取暖到天明。

江湖有不成文规则,野营篝火未熄,即使是仇人也不得拔刀相向。好个陈七郎,竟想搞这把戏,等到天一亮混入城里么?

兰青想起天亮后,云家庄马车自官道而来……蓦地,本是杀戮极重的眼色刹那一淡。

白天城门一开,云家庄马车自官道入城,必经野地。

这次,会是谁来?会是谁来?那孩子若真来了,白绢一流出去,只怕她从此不会有好日子过。

思及此,他无法控制,心神微动,要掠出林子时,忽地又顿足不前。

他的美目挪向稍远处的老树之后。

「云家庄将如何写下今晚之事?」

那树后躲着的青年一颤,没料到妖神兰青会发现他的存在。他结巴道:

「兰家主子……希望怎么写?」

兰青仰头大笑,那丝绸黑发在夜里飘扬,明明戴的面具如恶鬼,但浑身上下风情天生,令人难以调开目光。他愉快笑道:

「原来是个缩头之辈。数字公子排行第八的傅玉么?你就原原本本地写吧。我与他们有仇,报仇是天经地义的事,我也不怕你下笔。」

「我路过此处……并非有意要目睹这一切……」他至今后悔啊!独自夜宿此地,哪知见到一场大屠杀。

兰家与官场向来交好,要杀人后无罪太容易。这些不留全尸的死人,全是染指过妖神兰青的……别杀他别杀他啊!云家庄中立云家庄中立……

「你想说什么?」「我……虽是云家庄人,但不是云家庄特地派来送鸳鸯剑的人。兰主子……可记得关大妞?」

刹那间,那鬼面具下的黑眸火光逼人,冷冷直望着老树。

傅玉自是感觉周身笼罩着杀气,他硬着头皮道:

「妖神兰青逃出地牢后,关大妞曾去信给你,那一叠叠的万言书,难道你没收到吗?」

「……收到了又如何?」他轻柔地问。

傅玉满头大汗,低声道:

「关大妞很好,会说话了,也不像以前傻呆了……」

「然后呢?」

傅玉咬咬牙,道:

「半年前兰家家主去信给云家庄索讨鸳鸯剑,初十相约在城里关家庄,只要春香将鸳鸯剑送给你,从此兰家与云家庄、关大妞再无瓜葛,今晚一见,自有人在关家庄送剑给家主。」

兰青笑道:

「我需要鸳鸯剑,而傅临春为护徒弟送出鸳鸯剑,一拍即合,互谋其利,不是很好吗?傅临春是聪明人啊!」

傅玉迟疑一会儿,深吸一口气,代关大妞送出暗示,道:

「关家庄十五年来,没人扫过墓……」

兰青闻言,思绪全停,冰冷的汗珠霎时一颗颗蹦出他的毛孔之外。

关家庄十五年来没有人扫过墓……

所以,今天终于有人来了么?

终于,有个娃娃要来了吗?

终于……可以看见她最后一面了吗?

蓦地,他面色一变,想起白绢一流出去的后果。他行动极快,眨眼间已消失在黑暗中。

傅玉呆呆望着他消失的方向,胆战心瞥向那些兰家弟子。那些兰家弟子显然也被家主的动作吓到,一时面面相觑,不知下一步该如何走。野地篝火


「咦,那是什么声音?鼓声吗?」篝火旁,美丽的少女细听。「咚咚咚的……哪儿的人在夜半敲鼓?」

十一月的严冬极冷,数名江湖人围着野营等着天亮,一听这少女说着,纷纷抬头细听。

「好像有呢……」

「在很远的地方吧?这鼓声有点扰人心呢。」

「说起扰人心啊,北方兰家下个月不是要将鸳鸯剑展示?」漫漫长夜,人多又嘴杂,有人忍不住开口江湖沸腾一时的话题。

美丽的少女身系精致繁细的佩饰,配以重色衣裙,看得出十分爱美。她名叫华初雪,自她来到营地后,就跟这些江湖人打成一片,她对兰家话题显然兴致勃勃,接到:

「兰家在江湖上一向独来独往,弟子面目姣美,功夫也不是绝顶,但擅长操纵人,多分布在官家与商家上,不明目张胆与江湖人结怨,即使兰家偏邪门,至今也少有人聚众“登门拜访”,这任家主是妖神兰青,自五年前接位后,兰家在江湖的地位就起了微妙的变化呢。」

「哼,那妖神兰青也不过是个曾被人压在地上凌辱的男人而已。」有人接到。

「这倒是。不是还听说,他被关在兰家地牢长达一年,在里头受着百般滋味,以致性情极端扭曲吗?他成为兰家家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当年所有凌辱他的兰家人全数关在那个地牢里,施于曾加诸在他身上所有的酷刑。」

「是啊,听说没有一个兰家人熬过半年呢。」江湖人闲聊着。

「那就是说,兰青当年在地牢里所承受的痛苦已超过一般人所能忍受的范围,所以,他成为疯子并不意外,是不?」华初雪笑道。

她扫过围坐在篝火旁的江湖人,短暂停在一对男女身上。那女的,差不多十七、八岁,一脸老实样,脸盘儿略宽,嘴线也长,眉间宽宽,眼神意外的明亮,柳衣素裙,一看就知道是个重便利大于爱美的姑娘。

那老实姑娘旁是个三十多岁英俊男人,面白如包子皮,长发微卷,应是哪老实姑娘的长辈。

当她提到妖神兰青成为疯子时,那老实少女自腰间宽袋取出蜜饯塞进嘴巴里。

她来到那对男女身边,就在男人另一侧坐下。「我叫华初雪,大叔叫?」

「在下江无浪,别叫我大叔,你跟长平一样叫我无浪就好。她是长平。」

那叫长平的,看了华初雪一眼,点点头。

原来是个不爱说话的小丫头,华初雪这么想着。她道:「大叔听过兰家?」

「哎,就跟你说我叫无浪。」江无浪笑咪咪的。「江湖上谁没听过兰家?但,听归听,流言不见得能当真。」

「无风不起浪。这几年与当年妖神兰青燕好的江湖人接二连三的无故死去,虽然没有明显证据,但,江湖人心里都有底是谁下的手。」

「初雪姑娘对江湖事倒是都耳熟能详。」江无浪笑道。

华初雪有些得意,道:

「江湖大小事我都知道些。兰青与鸳鸯剑的牵扯我还知道得比别人多些,听说兰家下个月展示的鸳鸯剑,缘起于关家庄。十五年前关家血案,鸳鸯剑也跟着自江湖消失,直到这几年才陆续传出,原来是兰青当年潜入关家,窃取鸳鸯剑……听说其中一把鸳鸯剑在关大妞体内,有趣吧?」

江无浪哈哈一笑:「这一听也知是有人恶整关大妞啊,人的身体里哪来的剑呢?」

有人听见江无浪所言,应声道:「不是恨极关大妞的是不会这样害她的吧?说起来,这谣言也传了三、四年有了吧。」

「说不定是妖神兰青传出的风声。」华初雪又道:「现在众说纷纭,有的说是十五年前妖神兰青自关家庄偷得一把鸳鸯剑,同时也偷走两岁的关大妞,故意养她讨好她,直到几年前才从她嘴里套出另一把剑,之后就叫前任家主兰绯关在牢里,来不及许愿呢。」江无浪拿出包袱里的面饼递给长平。他笑道:

「初雪姑娘这段话是从华家庄江湖血案史丽背出来的吧?华家庄撰写的血案史可不如云家庄,不太讲真实呢。」

华初雪闻言,眼底抹过些许不满,但她很快恢复笑颜,道:「好香的饼啊!」她觎向长平。

长平正啃着大饼当晚饭,其囫囵吞枣的模样令人瞠目。

「我做的。」江无浪笑开怀,非常高兴有人赞美他的厨技。他从包袱里拿出大饼分食众人。「我家长平还在长大,需要多吃点,可惜她不懂美食之道,吃东西像对付仇人似的。」说归说,语气还是很宠的。

长平根本不理他,一块大饼瞬间消失在她嘴里,她自腰间宽袋取出蜜饯塞进嘴里,无视江无浪讨糖的手。

华初雪尝了一口,赞道:

「真好吃!大叔,你是厨子?」

「我不是厨子,但我希冀未来有一天能真正成为一代厨师,统领各地小厨,创造美食江湖,是不,长平?」

「嗯。」她又塞了一颗进嘴里。

江无浪微微一笑,叮咛:「别吃太多,会闹肚疼的。」

听起来像是老爹带小孩走江湖,华初雪有点轻视那老实姑娘。

同样都是十七岁的年龄,际遇却是大不同,有人天生就饱受人疼爱,一帆风顺,不像她自己……华初雪又看见江无浪自包袱里拿出披风。

「夜里风大,你盖着休息一会儿。」

「我跟牛一样健康,不冷。无浪你盖吧。」

无浪一脸惊喜,低语:

「长平,你真疼我。那……咱们一块盖。」

长平没理会他,道:「我去溪边清牙洗脸。」

江无浪笑着点头,随口道:

「也不知是谁教你的,竟让你保持了这习惯。」

长平拎着她的包袱离开位子去溪边。

华初雪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大叔,你女儿一身新衣,怎么你却是一身旧衣?」

江无浪笑道:

「她是想见故人,就换上新衣,真是个傻气孩子,是不?不过,她不是我女儿,我说了你别叫我大叔,我虽比你们年长许多,但叫我无浪就好。」

「故人?她跟我一样才十七岁呢,就有故人了?」江无浪还是笑眯眯地,他的笑容极为亲切,但接下来的语气显得有些无情。

「是故人还是仇人,都还不清楚呢。」他话方落,后脑勺突地遭到强烈巨大的重击。

华初雪瞪大眼,看着那老实长平的无敌铁头功。好大的力气哪,差点以为大叔的头会直接撞飞了。

江无浪极惧她的铁头,连忙求饶。「好好,我说错了我错了,是故人是故人。」

长平坐在他身边,带着气说到:「无浪不睡?」

「不怎么想睡,你可别再来个铁头,我要晕了你得照顾我。」

「那我先睡了。」语毕,她靠在他的肩头上,闭目睡觉去。

江无浪见篝火火势渐弱,加了几根木柴。他心不在焉,眼一瞟,落在长平另一头的中年汉子。

那中年汉子看似落魄,坐到营火旁后就没有搭过腔,像在思索什么,更像逃避什么人……

江无浪轻轻搂了下长平的肩,让她再睡过来些。她年纪尚小,一心勤武,有些丑陋事永远不要直到才好。

这样的人,出现在此地,如此落魄,分明在逃亡。江无浪去过披风盖在已熟睡的长平身上。

但愿今晚,无事。

一双美目,慢慢扫过远处篝火旁的江湖人。

兰家与云家庄有异曲同工之妙,搜集各地谍报,只是兰家多搜集一些不堪入目的隐蔽事件,这篝火旁的江湖人都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放在他眼里。

他目光短暂地停顿在一对男女身上。

谁?

男长女少。应是父女叔侄之辈,他没印象的江湖人,多半是些不入流的江湖人,他也不会放在心上,正要移开目光之时,忽觉那少女身上的柳色很眼熟。

这么干净的柳色,普通中透着明亮,是他以前曾喜欢的。他下意识地往左边走了十步,又停下,从这里隐约可以看见火光下少女的脸。

十七、八岁啊……

这少女枕在那姓江的肩上,他看不清楚全脸,但也知这少女并不美丽。

叫长平么?

他嘴角抹起意味深远的笑。为她取名字的是谁呢?要求长远平安么?那也得看,黑刀陈七郎会不会在今晚替这些无辜的江湖人制造出死亡的契机啊。

美目掠过长平,停在那个狼狈的中年汉子身上。

疯狂乍现。

左边睡一个,右边靠一个,这就叫飞来艳福?长平睡倒在他肩上那也就算了,但左边这个是怎样?今晚初识,华初雪就睡倒在他身上,他真不知该不该说这姑娘过于胆大?江无浪摸摸鼻子。认了,就当自己今晚是上好药枕,任着这两个小姑娘好好睡一场吧。

「……关大妞体内必定有剑……」长平身边的中年汉子忽地开口,勾起在场江湖人的注意。

江无浪面不改色,笑道:

「这不过是笑话罢了。一具人体里,怎么可能有剑?」

「她身子里必藏着剑,否则妖神兰青怎会如此看重她!」沉默大半夜的黑刀陈七郎猛地起身,环视四周,问道:「谁要看关大妞?」

他的大吼惊动睡着的人。长平张眼,立时回神想爬起,但江无浪拢起臂力,让她靠在自己肩上,同时掩去她大部分的五官,

「如何看?」在场有人掩不住好奇心了。

「没人见过关大妞,那根本是虚构的,老大叔,你是不是傻过头了?」华初雪揉揉美目,有点恼怒他打扰自己的睡眠。

「谁说是虚构?若是虚构,妖神兰青怎会有她的画像?谁能保护我,我把关大妞的画像送给他!有了关大妞的画像,就有机会拿到鸳鸯剑!」

「你那画像是从兰家拿来的?」有人双眼发亮问着。

「你是陈七郎?」有人认出他。「当年谣言你曾凌辱过妖神兰青,难怪……」

长平闻言,猛地一颤,要冲起来,江无浪硬是将她扣住。

「只是过往云烟。」江无浪低语:「你若不当它是过往云烟,它在你心里,永远都是个结。冤冤相报何时了,你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吗?」

长平拳头紧握,死死瞪着那人。

「那贼厮赶尽杀绝,如果不是我窃到这白绢丹青,就真的没命了。」

华初雪插嘴:「那也是你自找的,不是吗?什么交合邪功,我瞧,是你贪心过头,如今落魄成这样。我要是妖神兰青,早将你千刀万剐了。」

黑刀陈七郎转向她,咬牙道:

「不过是黄毛丫头!老子要能将那贱人杀死,下一个就找你!」

华初雪摸着发尾,不屑道:「会叫的狗,咬不住人的。」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陈七郎活了四十多个年头,今天竟沦落到被一个小姑娘讽刺,要不是为了保命……他目光落在长平面上,咦了一声。好眼熟……

异样的鸟啼自远方而起,陈七郎临时转移心神,与其他人一同循声看去。

天上蓦然多了许多星子,但不及眨眼,那些星子又黯淡了下去。

接着,同样的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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