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如果不是蠢,不是贪恋权势娶了你,我怎么会走到今天这种地步?如果不是因为娶了你,我言立行的儿子怎么会被养歪成今天这样子?”
郑世丽的夫妻生活算不得美满,但是言立行这么直白地说出自己的不满,这么直白地否定她还是第一次,呆愣了片刻之后,郑世丽开始嚎啕大哭,“言立行,你这个白眼狼,不是我们郑家,就凭你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父母,你能有今天?我爸死的时候,你答应过他什么?你对得起他吗?”
“就因为对得起你爸,我才会忍到今天,你们郑家于我有恩是不假,但是该还的我早还了。五年前,你那个好弟弟私吞东河镇的防汛救灾物资,捅了那么大的篓子,如果不是我从西河镇调拨物资给他补了亏空,找人替他背了黑锅,你以为他能保住公职?你还敢大言不惭地让我给你弟弟升职?只怕你那弟媳妇都比你聪明些,知道拿你当枪使!你以为你爸为什么要把你嫁给我?因为他知道,只有我这种没根基没背景的人会娶你,但凡是有背景的大家族,会娶一个蠢成你这样的吗?我欠他的,也已经还了,所以那些话,我劝你省省。至于你为什么蠢?你问问你自己,如果不是你去行政中心闹场子,谁会知道你花钱找人污蔑曲未央,谁会知道你儿子脚踏两只船?谁会知道还有一个梁笑笑?偏偏这个也是一个蠢货,也不看看对方是谁,就往上撞!”
言立行句句直中要害,字字诛心,郑世丽以前没有拎清的事被一股脑抖了出来,被事实真相惊到的她除了愣在当场,竟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说到梁笑笑,言立行的火气更盛,指着言瑾厉声问道:“你是怎么招惹上梁笑笑的?外界那些传闻到底是不是真的?”
言瑾和梁笑笑的传闻言立行早就有所耳闻,但是他并未在意,在他心中,言瑾至少不是那种为色所迷的人,可晚上梁笑笑做的事,曲未央的反应,让言立行不得不怀疑起来,看向言瑾的目光也变得严厉起来。
言瑾望着气急败坏的父亲,想到梁笑笑晚上那通同样气急败坏的电话,直觉告诉他,晚上CBD的庆功宴上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梁笑笑她干什么了?”
“干什么?她在CBD晚宴上耍小聪明跟曲未央套近乎,被商子砚当着所有人的面奚落了一番。她以为她那点小聪明够得上谁瞧?真当跟曲未央亲近了,就能甩开自己的骂名了?曲未央旁边站着商子砚,商子砚会叫她得逞?会让曲未央变成水性杨花的女人,一个人去背你们分手的骂名?商子砚只怕正等着这样一个机会给曲未央和自己正名,她倒好,自己送上门!”
言瑾呆愣着听完了父亲的话,郑世丽在旁边拽了拽他,他都毫无反应,郑世丽没听懂的话,他听懂了。
外界把梁笑笑和他传成那样,梁笑笑自然不想背骂名,当着所有人面跟曲未央亲近,不过是想告诉大家,她没有插足好朋友的恋情,可她有没有想过,她这么做,完全是把她的好朋友架在火上在烤,所有人都会当她的好朋友是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同时跟两个男人不清不楚!
她怎么能这么做?怎么能?她伤害她伤害得还不够吗?
言瑾的内心抽疼着,像是被刀割一样,甩开母亲的手,就跑了出去。
言瑾的表情看在言立行的眼里,当下就了然于心,说完了所有话,言立行的力气像是被完全抽空,拖着疲惫的步子走向书房。
郑世丽忍了好久,终于没忍住问出口:“你什么意思?”
言立行停下脚步,疲惫地转过头,“什么意思?你儿子的名声要被你毁完了……如果你不想害死你儿子,就离曲未央远些,她不是你能招惹的人。”说完,言立行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了书房。
这样的夜晚,注定是个不眠夜,而不眠的又何止是言家?
表白失败的上官瑜,被当众奚落的梁笑笑,失意而又气愤的言瑾,还有丢了面子里子的林文海和史南柯,怕是没人能睡着。
而这并不算完,因为吴虞的到来,一场风暴正在聚集,首先被开刀的就是林文海和史南柯。
市直机关遴选的结果在公示前一天,被掌控人事权的吴虞紧急叫停,理由是遴选程序不严格,体制内的事情,最怕的就是程序出错,一旦出错,就意味着可以推倒重来,尤其是选拔干部,问题就可大可小了,小了,是把关不严;大了,一旦扣上帽子,就会被请去喝茶。所谓蝴蝶效应,风暴开始都是小事,而这件小事正是从政府办开始的。
处在风暴眼中的人人自危,而辞职的曲未央大概是唯一一个平静的人,她所要担心的是,第二天怎么面对商子砚的问题,是醉呢还是醒呢?
作者有话要说:同志们,看出来了吗?这章信息量巨大,命运的大网五年前就把所有人网了进去
☆、CHAPTER 48 男人女人恋爱时
曲未央从小就是乖乖牌,过了二十几年按部就班、循规蹈矩生活的她,偶然间有机会疯狂一下,叛逆一下,将所谓的世俗权威踩在脚下,这种感觉于她简直不能更棒。
一想到林文海、史南柯,还有上官瑜脸上那错愕的表情,曲未央就觉得内心前所未有的爽快,恨不得马上爬起来大笑三声,但一考虑到此刻她睡的并不是自己地界,背后还躺了一个人,这种想法马上被她扼杀在摇篮里。
商子砚昨天喝得不多,但以他的酒量,应该醉了吧!
曲未央竖着耳朵仔细听了半天,确定背后确实没动静,才蹑手蹑脚地揭开自己这边被子,抬高商子砚圈在自己腰间的手,一点一点往床沿边挪动,眼见着就要溜下床了,背后冷不丁冒出一声低沉的嗓音,“你要去哪?”
半边身子已经挪出床沿的曲未央被吓了一大跳,咕咚一声,直接从床上滚了下去。
地上铺了长毛地毯,疼倒是不疼,只是四仰八叉的姿态委实难看了些。
商子砚从床沿探出半个身子,穿了烟灰色套头毛衫的他看起来神清气爽,看样子应该醒来很长时间了。
商子砚笑着伸手给曲未央,要拉她起来,觉得丢脸的曲未央却闹起别扭来,翻了个身,背对着商子砚往地毯上一躺,嘴里说了句:“我喜欢睡地上。”
曲未央还穿着昨天晚宴上的斜肩礼服,说完这话就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掉,她绝对是脑子被雷劈了,才会要求在大冬天里穿着这一身睡在地上。
可说都说了,还怎么收回来?
曲未央在那天人交战,纠结于保护身体,还是保护尊严。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张摊开的棉被就兜头罩了下来,曲未央刚要伸手拉棉被,就被商子砚连人带被子抱着滚了一圈,被子卷成了一个筒形,而两个人则被紧紧包裹在其中。
商子砚一脸正经地说道:“我陪你睡地上。”
曲未央张了张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两个人脸对着脸,距离不过五指,商子砚眼睛还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眼睛里尽是耀眼的光芒,看得曲未央心砰砰乱跳。
商子砚额头抵着曲未央的额头,低声叫了声“未央”。
“嗯?”
“你昨天喝醉了吗?”
“醉了!干过什么都不记得了!”
“真的?”商子砚语气里满满的失望,“那你一定不记得昨天你跟我求婚了!”
啊?
曲未央猛地睁大眼睛,把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的事情在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昨天晚上,她虽然酒喝得有点多,情绪有点high过头,但脑袋并没有糊涂,最出格的事情也就仅止于强吻商子砚呀,吻完她就装醉睡过去了,被商子砚扛回家了,怎么可能有时间求婚?
他这是欺负醉酒的人什么都不记得,故意赖给自己的吧,用心真是险恶!
曲未央气呼呼地瞪着商子砚,脸上一副我清醒着呢你不要诓我的表情说道:“你胡说!明明昨天我亲完你就睡着了,一直睡到刚刚,哪有时间求婚?”
商子砚挑着眉毛看着曲未央,“你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曲未央眼前一黑,这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商子砚那一问完全是个死局,不管她怎么回答,结局都是被卖了!
曲未央真是各种心塞,盯着商子砚郁闷地说道:“商子砚,你一天不给人挖坑是会死啊?”
商子砚在曲未央的额头上吻了下,“既然你昨天没有喝醉,那我可不可以把昨天那句‘你知道我爱你吗?’当成表白?”看曲未央低着头沉默不语,商子砚又说道,“你不说话,我就当默认了?”
曲未央还是沉默。
两个人挨的太近,商子砚看不见曲未央脸上的表情,但他直觉上感到了曲未央的不安,每当他们之间有一点点进展,他以为终于可以近了一步时,她就会出现这样的状态,像是怕他们俩靠得太近,硬生生要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一样,她在害怕,害怕什么呢?
商子砚侧了下身子,把压在身下的被角扯了出来,少了被子的束缚,两人之间宽松了很多。商子砚伸手抬起曲未央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未央,每次我们靠近一步,你就会退两步,你怕我吗?怕我会伤害你?”就像言瑾那样吗?最后一句话商子砚却没有说出口,他的潜意识很讨厌叫那个名字。
商子砚问得郑重而又真诚,让曲未央没办法逃避,事实上,他从不曾伤害她,反而是她一直在伤害他……
曲未央摇摇头。
“那是为什么?”
某些东西堵在心口,让曲未央的心闷闷地疼,更不知道该怎么去给商子砚解释,曲未央看着商子砚沉默了好久,才说道:“我不知道我还是不是当初的曲未央,而你还是不是当初的商子砚……万一我们喜欢的只是想象中的对方,又或者说我们只是不甘心……,你知道的,有时候这不是爱,只是……只是一种执念……”
曲未央的话说的断断续续,甚至有些前言不搭后语,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明白她在害怕些什么。
而这一切在商子砚看来,都是因为她不够信任他。
商子砚捧着曲未央的脸,凝视着她的眼睛,“未央,你觉得人一生会有多大的概率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曲未央答不上来,但是浮现在脑海的是冉青每次在家对着镜子嚎叫天底下好男人都死光了的场景。
商子砚又问:“如果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着自己,这种概率又有多少?”
曲未央想到了上官瑜,聪明漂亮家世好,可一样求而不得。
“那像我们这样分开五年,再相遇,还能站在一起的,又有多少?”
商子砚最后一问,直接击中曲未央的软肋。
五年前,曲未央刚到政府办的时候,有不少的人给她介绍对象,
那些像商务谈判一样的相亲让曲未央深恶痛绝。
大家就像是菜市场秤斤卖的大白菜,女方的筹码是外貌身高身材年龄,男方的筹码是房子车子票子位子,婚姻变成了在可以在饭桌上玩的谈判游戏,谈妥了,结婚,谈不妥,一拍两散,不影响下一次的谈判,大家连了解对方的喜好都懒得花时间,更何况是恋爱这种你追我赶的小清新游戏呢?
冉青曾经说过,婚姻在民法上就是一种财产关系,而非情感关系。
多么残酷而又现实的话,可这就是事实。
比起房子、车子、票子、位子,感情才是最奢侈的东西,说到概率,恐怕比哈雷彗星撞地球大不了多少。
曲未央望着商子砚的眼睛在想,他大概就是那个最奢侈的了吧?如果她错过了,还会有下一个奢侈吗?
商子砚顺着曲未央额角的碎发,“你知道世界上什么事情是最遗憾的吗?不是求而不得,而是连试一试的勇气都没有。我因为不想有遗憾,所以从美国赶了回来,而你,未央,能给我的勇气一个机会吗?”
曲未央不得不承认,商子砚是一个谈判高手,因为他说的话句句敲打在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尽管两人之间还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尽管她还有这样那样的不确定,可是这一刻,她确实被商子砚打动了,他那么骄傲的人,却说了那么多软话……
曲未央的鼻子酸酸的,情绪有点难以自控,又觉得这样的自己很丢脸,故意挑商子砚的语病。
“你回来是为了CBD的设计。”
敏锐如商子砚,怎么会察觉不到曲未央的情绪变化,知道自己说的话起了作用,商子砚心情很好,浅笑着凑近曲未央问道:“你这是在转移话题吗?”
“不是……是因为……地上凉。”
商子砚看了曲未央片刻,点了点头,“行,那我们到床上去。”说完,动作非常矫健地从地上一跃而起,一把抱起曲未央,连同她身上的被子一起扔到床上,而自己则顺势压在了曲未央身上。
“你下来!”曲未央捶了商子砚一下。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你先下来!”
商子砚不动也不说话,只是笑看着曲未央,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嘴角的笑涡看起来特别蛊惑人。
曲未央心里警铃大作,说话都有点结巴,“你笑…笑什么?”
“你不是挺喜欢我笑的吗?昨天一直戳我的脸,让我笑一个给你看。”
黑历史还真是多!曲未央单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果然不能喝酒!
商子砚好不容易找着曲未央的弱点,怎么会轻易放过,很执着地拉开曲未央的手,还故意越凑越近。
曲未央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这是答案吗?
商子砚笑着在曲未央的嘴角吻了一下,翻身从枕头下摸出一枚戒指套在曲未央的无名指上。
曲未央睁开眼睛看着自己手上无名指上的戒指,是原本挂在脖子上的那枚,估计是自己睡着时候商子砚从脖子上取下来的。
商子砚又往自己无名指上套了戒指。
曲未央想起来CBD开幕的时候,商子砚当时就戴着这枚戒指,当时她还误会他结婚了,想来,他是故意的吧?看起来那么高冷的一个人,竟然这么幼稚?!
曲未央望着眼前这个如明月清风美好的男子,有一瞬间她觉得是那么的不真实,又有几分患得患失,怕这一切只是镜花水月,更怕这么美好到不真实的感情会被时间冲蚀,失去本来的面目。
曲未央圈着商子砚的脖子,把自己埋进商子砚的肩窝。
商子砚揽着曲未央,顺着她的头发,享受着难得平静宁和的时刻。
只是这种平静并没有维持很久的时间,没多久,公寓的门铃就被按得震天响。
商子砚脸色很不好地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他堂哥商煜希,还有他堂哥的未婚妻陆静辞,两人压根没有意识到自己搅了别人的好事。
看到商子砚黑着一张脸堵在门口,完全没有请他们进去的意思,商煜希直觉是商子砚搞砸了,体贴地安慰道:“反正五年时间你都扛过来了,多一天两天也没差!”
他未婚妻陆静辞还在旁边猛点头附和。
商子砚的脸更黑了,直接亮出左手的戒指给两人看。
两个人这才注意到商子砚身上的衣服有点皱,头发也有点乱,不太符合他一贯整洁利落的风格。
商煜希比较上道,马上明白他们是打扰了别人的好事,“我们还有事,就不进去了,”说完,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对商子砚说道:“你昨天在庆功宴上说云砚拓展中国市场的事情,你妈已经通过新闻知道了。你手机打不通,打到我这,原本我是打算打个马虎眼糊弄过去的,但是她打电话问的盛云舒,我就没办法了。她不光知道你还了你继父当初借给你入股云砚的钱,还知道了你跟盛云舒签补充协议的事,特别生气 ,我估计这次是瞒不住了,你要不再想想办法,让你继父先拖住她?”
“不用了,我也没想着要继续瞒她,反正迟早都要摊开来讲,刚好借着机会把误会解开。”
“那爷爷那边呢?”
“等我解决完家里的人,到时候带她一起回北京。”
商煜希和商子砚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别人不清楚,他再清楚不过,他这个堂弟一向是认准了的事,八匹马都拉不回,既然他这么说,那肯定是有十足十的把握。商煜希再没说什么,拍了拍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