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被染成了红色。
“你……”年轻男人似乎也没料到眼前的情况，满脸震惊表情地愣在原地。
“宋茜……宋茜……”郑秀晶语无伦次，只知道念着对方名字，泪水完全模糊了视线，“你，你……”她抖得说不出话来，刹那间感到心里被挖空了一个洞，没由来的恐惧在洞中咆哮，心被揪着发痛，她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
“我……”宋茜脸上布满细细的冷汗，嘴唇已经白的没有血色，她闭着眼睛睫毛微微一动，喉头发出嘶哑的声音，“我没事。”
“你们。”年轻男子向手下一挥手，正想说话，却突然停住了脚步，远方似乎隐隐传来什么声音。他身侧的打手凝神细听了一会儿，脸色一变，凑近跟前道：“是警齤察。”男子回头看了一眼巷口，又转头盯着地上二人，神情越来越复杂。
“我们怎么办？”另一个打手出声问道，语气有些着急。
警笛声渐渐靠近，沉默了一会儿，有些不甘地望了一眼，像是终于有了决定，他转身对另外四人道：“我们走。”
郑秀晶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的离开，只是紧紧注视着怀中人，哭着试图止住不断外流的鲜血。因疼痛意识有些迟钝的宋茜似乎也听见了警笛声，抬起头问：“是你报的警？”
“呃？”被问句拉回现实世界的郑秀晶呆了一下，反应过来似的点点头，“我在里面看见了电话。”
“还挺聪明的，呵呵，咳……咳……”扯动了身上伤的宋茜剧烈地咳嗽起来。“你怎么了，你别说话，你别说话！”郑秀晶吓得不知所措，连忙用手轻拍宋茜的背。
宋茜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缓缓说：“把我放在这儿，你快出去吧，等警车到了，你就可以回家了。”
“我不跟他们走！”郑秀晶语气坚决的摇摇头。
“不跟他们走，你还想去哪儿？跟着我？太危险了，回家吧。”宋茜语气低沉，嗓音不见了平常的甜糯，反而因疼痛变得有些沙哑。
郑秀晶的脸因恼怒揪在一起：“要是被警齤察抓到你怎么办！我报警只是为了吓他们，我绝对不会丢下你！”也许是被她过于认真的语气震到了，宋茜有些愣住，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目光深沉分不出喜怒。
“你——”宋茜张口刚想说话便被打断，“你不用说了，我们赶快走！”郑秀晶说完架着她站了起来，原本身量就略高，再加上受伤虚弱，宋茜整个人的重量几乎都压在郑秀晶身上。“滋”，郑秀晶身子一磕，人朝一侧弯了下去，轻轻地抽了一口气。
“你的膝盖……”宋茜察觉到什么，急道。“我没事，”郑秀晶紧接着出声，强压住有些难看的脸色，“赶快走！”
吃力地打开门，郑秀晶扶着宋茜走进卧室，肩上重量一轻，她有些没支撑住地也一起倒在床上。“没事吧？”她连忙爬起身子，一脸紧张地问。宋茜嘴角扯出一丝虚弱的笑容，微微摇了摇头。
“我去拿急救箱。”郑秀晶想到之前几天宋茜帮她换药包扎用的急救箱，一把跳下床，拖着脚伤一顿一顿地挪出卧室，没过多久拎着急救箱又走了进来。她竖起枕头，扶着宋茜半靠在床板上坐起，自己坐在床边，然后将急救箱放在床头柜上打开，突然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她望了一眼急救箱里的东西，又望了一眼床上人血凝干成深红色的手臂，慌张地说，“我不知道怎么弄……”
“呵，”宋茜低低地笑了一声，转头看向急救箱，“没事，按我说的做，”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拿剪刀，把袖子剪开。”郑秀晶点点头，拿起剪刀，沿着宋茜衣服肩部的线剪了一圈，又从袖口往上剪开一道口子，剪到伤口处，停住手不敢再动。
“这，这要怎么办……”郑秀晶看着紧紧粘在伤口上的布料以及与血液和其他不知名东西混在一起的黑色凝结物，瞬间慌了神，手开始微微颤抖。
“撕开。”
郑秀晶闻声惊得抬头：“什么？”
“别担心，用力撕开就好。”宋茜像是安慰一般看向她，认真地点点头。
郑秀晶看了她一眼，吸了口气，伸手捏住伤口处的衣料，缓缓向外扯。“滋”宋茜眉头一皱，有些痛苦地闭过眼去，刻意压低的呻吟还是从嘴边冒了出来。
“怎么了？很痛是不是？”郑秀晶吓得不敢动，“这样不行啊，根本不行！”
“没事，”宋茜喘了一口气，抬起另一只手覆在郑秀晶的手上，从指间交叉握住，“我没事，你不要怕，用力一扯就行了，”她笑了笑，“你越这样慢慢来，我越痛哦。”
感到手背温暖传来的信任，郑秀晶莫名安下了心，她深呼吸了一下，抬起双手捏住伤口两侧的衣料，又看了一眼宋茜，像豁出去一般闭眼使劲一扯，终于把衣袖给取了下来。暗自松了口气的她睁开眼，却被眼前惨不忍睹的景象震得心里一颤。手臂上本应光洁白皙的肌肤此刻满是凝结的血迹，一道深得发黑的口子赫然划过，汗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
“好，”宋茜头偏了偏，“里面有医用钳，把伤口钳开，打开那袋生理盐水，旁边还有棉签，帮我冲洗一下伤口。”
郑秀晶取出钳子，强压住心中的不忍和忧虑，钳去伤口上的黑色凝结物，又拿来一个脸盆，拆开一袋生理盐水缓缓冲洗，同时用棉签仔细地清理出伤口里的污物。做完这些的她早已紧张地汗流浃背，看着深红色血渍被冲洗干净，伤口开始往外渗出鲜红色血液，她渐渐放下心来，听从宋茜的指挥用酒精给伤口消毒，上了一些外伤急救药，最后用纱布和绷带包扎住伤口。
“这样可以吗？”望着自己打得歪歪扭扭的结，郑秀晶抬起头来看向宋茜，不确定地问，“太紧还是太松？会不会阻碍血液循环？”
宋茜装作思考地望了一会儿，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不会，做得很好，”她歪了一下头，“没想到你还挺有天分的，就这样听我说也能做好。”
“真的可以？”郑秀晶听到表扬渐渐放松下来，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但还是忍不住担忧，“是不是还要打针，不会，不会得破伤风吧？”
“怎么可能，”宋茜哈哈一笑，伸手抚着她的发丝，顿了一下，语气有些低，“谢谢你，”看着眼前被突然的接触愣得微微张开嘴巴的女孩，她收起笑容，手缓缓下移捧住她的侧脸，眼里溢出某种不一样的情感，“谢谢你，郑秀晶。”
也许是在特殊环境下人的情感承受能力会特别脆弱，呆呆望着眼前人真挚的表情，回过神来的郑秀晶突然鼻头一酸，感到内心有种压抑许久的冲动在这一刹那不受控制的井喷。下一秒钟，泪水盈满发红的眼眶，她向前一扑紧紧搂住宋茜，哭着说：“我好怕……我好怕……”
宋茜先是一愣，然后抬手温柔地抚摸着怀中人的发丝，在她耳边轻声安慰道：“别哭，别哭，你看我不是没事吗。”
“你为什么要扑过来！万一，万一受伤的不是手臂，万一……万一你……”想起当时巨大的恐惧，郑秀晶仍然感到后怕，她带着哭腔怒气冲冲地埋怨道，“万一你死了怎么办！”
“我这不是没死嘛，”宋茜声音还有些虚弱，但不知为什么不由自主地放柔了语调，她将手覆在郑秀晶背上，“你不是一样，我让你呆在里面不要出来，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肩上传来急急的解释：“我在里面听着，我怕我不出来他们就会……”
“所以你就这样跑出来了？小傻瓜，”宋茜无奈地笑了笑，“难道你没听出来，就算你出来他们也不会放了我，何必还要上钩？”她停顿了一下，“我一个人就算了，两个都赔进去不是太亏了。要不是警齤察来得快，我们都会死。”
“到底是谁！”郑秀晶直起身，有些迟疑，“我本以为是……是我爸爸的人，可他们，他们竟然要杀我……”
宋茜目光一沉，神情复杂没有出声，像是在思考什么。许久，她注视着郑秀晶，缓缓道：“回去吧，回家你就安全了。”
“我不走！”宋茜飞身挡在她身前的画面再一次从眼前闪过，之前心中所有的迷茫和逃避在这一刻全部消失，她只知道内心的声音不断重复地喊着，我要留下来。
☆、第 13 章
宋茜有些烦躁地皱起眉头，语气不自觉变凶：“郑秀晶，你到底在想什么？难道你就准备这样一直跟着我，然后不知道哪天不知道什么原因地被人杀了吗！”
“我说过了，我不回去！”郑秀晶坚定地看着宋茜，眼里透出的光就像是固执的小朋友在捍卫自己最心爱的玩具，“如果我走了，你就准备像今天一样一个人躺在巷子里等着警齤察来抓吗！”
宋茜神情一震，低下头去，有些嘲讽地笑道：“是不是最近没对你发狠，让你忘了我是谁了？我曾经用枪指着你的后脑勺，我想杀了你。怎么，还想再试一次？”
听着语气突然变冷的话语，郑秀晶愣在原地。宋茜越过她，用手撑着床沿站起身来向外走去，她下意识地伸手拉住宋茜也站起来，“哎呀！”一声跌坐在床上。“滋……啊……”郑秀晶痛苦地捂住膝盖，蜷曲着身子在床上翻滚，眼角因疼痛划出几滴泪珠。
宋茜不加理会地继续往前走，到卧室门口停住了脚步，迟疑一会儿，转头往后看了一眼，瞥见床上人扭曲的五官和紧闭的双眼，终是一咬牙，面带不忍地走回来，用一只手按住床上人抱着的腿，严厉道：“躺好别动！”
宋茜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卷起郑秀晶的裤脚，露出来的纱布已经隐隐有些泛红，是再次流血了。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一圈一圈的解开绷带，转身在急救箱里翻找药齤品，似乎是动作过大，她抚胸一顿，停了下来。
“怎么了，不舒服？是不是还有其他地方受伤了？”躺在床上的郑秀晶瞅见宋茜额头上的冷汗，急着想爬起来。
“我说了你别动！”宋茜语气很凶，声音却很轻，没有转头继续找药，“管好你自己再说。”
郑秀晶没敢说话静静看了一会儿，还是坐起身来伸手按住了上好药正准备帮她包扎的宋茜的手，“你不方便，我自己来吧。”宋茜看了她一眼，撇撇嘴没说什么，收回了手。
“好啦！”郑秀晶打好结，抬起头看着宋茜。后者的表情有些奇怪，似乎是，别扭？这个认知让她忘记了之前僵持的气氛，莫名雀跃起来，下一刻在脸上扬起一个灿烂的微笑，八字眉毛配合的往下撇。宋茜淡淡地看着她没说话，可没过一会儿紧抿的嘴角逐渐开始松动，一不留神一个弧度偷跑出来，还是破了功。
“不管怎么样，今天你累了，先睡吧，好好休息，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宋茜语气缓和下来，站起身来。
“你别睡沙发了，”郑秀晶感到心里有股冲动，伸手拉住正欲离开的人的手指，有些犹豫，声音渐渐低下去，“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沙发那么硬，要不……你也睡床上，”她往里挪了一点，空出旁边的位置，眼睛扑闪扑闪的，“床很大的。”
宋茜顺着拉着她手指的手看向床上忐忑不安的女孩，静静凝视着，眼里不断闪过各种情绪，最后越来越浓，深得让人看不清。
“怎么了？”郑秀晶以为自己的提议让她不高兴，有些心虚，小心地问道。
“好，我等会儿回来，”宋茜微眯着眼，绽出一个温暖如阳光的笑容，转身走到卧室门口，背对着她问，“对了，你的手机在哪儿，关机了吗？”
“恩，关了，”得到回应的郑秀晶暗自欣喜，“在换下来衣服的口袋里，之前你说会有定位，我就把电板拿掉了。”
“恩，好。”宋茜点点头，走了出去。
郑秀晶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心扑通扑通跳着，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不知过了多久，困意渐渐袭来。模糊中，感到身侧的床垫一沉，她本能地靠近温暖源，这么多天来第一次舒心的陷入梦乡。
……
好吵。
周遭杂乱的声音和眼前不断晃动的光影将不愿的郑秀晶从美梦中拉醒，只一睁开，眼前的景象如利剑穿心，让她震悚在原地瞬间瞪大双眼。
“秀晶，秀晶！”崔雪莉又惊又喜，漂亮的笑眼此刻有些红肿，“太好了，太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你？”郑秀晶慢了一拍，觉得思维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
“自从你出了事我二十四小时都不敢关机，就怕一不小心错过了你的消息，还好……还好……”雪莉哭得一塌糊涂，激动地抽噎，“昨天半夜我不知怎么就醒了，一下就看见你的短信，你知道吗？一定是天意，太好了，太好了！感谢上帝，你没有事，我好怕……我好怕会来不及……”
雪莉的声音像是噪音在耳膜旁嗡嗡叫着，郑秀晶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不可置信地望着房间里忙碌搜寻的警齤察，又低头看向自己——四肢被绳索捆着，膝盖上的纱布和绷带不见了踪影，伤口直接暴露在空气中，床单上还蹭着一点血迹，手中牢牢握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信息已发送”。
……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来人显然有些不适应屋内昏暗的光线，“啪”打开顶灯，只见一个金发女人斜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神情有些疲惫。
“你来了。”突然的光亮让女人睁开眼，扫了一眼门口的人，语气很平静，正是宋茜。
“恩，”站在门口的男人应了一声，反手关上房门，也走到沙发旁坐下，面带担忧地看了一眼宋茜的手臂问，“伤怎么样？”男人面容清秀，竟是巷弄中的杀手首领。
“没事，及时处理了，没大碍。”宋茜摇摇头。
“你一只手怎么弄，是那小家伙帮你包的？”男人笑了笑，“我说，你当时干嘛要扑过去，我又不会真的杀了她。还好她是个女的，如果是个男的，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我跟你们走，放了她。”——郑秀晶坚定而倔强地目光顿时浮现在脑海，宋茜嘴角一扯，闭上眼没说什么。
男人看了她一眼，了然地点点头：“不过这样也不错，救命之恩，她肯定会感激你，我出手本来也是为了让她对你更信任。只是，真有必要把自己弄成这样吗？”
“圭贤，”宋茜睁开眼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我把她送回去了。”
名叫圭贤的男人一愣，惊讶地问：“什么？你把她送回去了？不是，宋茜你在想什么，就这样把她送回去，我们的计划怎么办？”
“计划继续进行，我会找到那份资料。”宋茜不以为意地转过头。
“你找，你怎么找？”圭贤有些生气，“那份证据如果真的在郑成焕书房里，你还准备潜入他们家？”他抓着宋茜的肩膀，“宋茜，只有郑家人才有机会接近那里，如果能让郑秀晶帮我们，那会是最好的办法。”
宋茜抬手甩开肩膀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