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不好?”骆养性倒是十分乐观,“那宅子里说不定藏着好多王登库见不得人的秘密,咱们只要去搜查一番,肯定能有所发现!”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为好?直接去查抄他那座宅子?”宋棋反问道,“我们现在的这些人手,根本没有办法去查抄那么大的一座宅子,就是去了也不过是打草惊蛇,估计等我们在那宅子里查了一圈之后,王登库他们早就收拾好细软,毁了账册,逃之夭夭了。”
“我要是王登库,就不会那么麻烦,直接让家丁护院把咱们几个人给杀了,岂不是轻松省时?”骆养性听了宋棋的说法,也开起了玩笑。
“指挥使大人真是风趣。”宋棋换好了衣服,终于也拿回了他那把纸扇,十分过瘾地扇着风,笑着说道。
骆养性则是由想到了一个办法,“不过话说回来,虽然我们的人手不够,但我可以去找宣府总兵侯世禄,让他派兵前来相助,这样一来,就不愁围不住王登库那座宅子,而且可以守住四门,他想逃都逃不掉了。”
“这样或许能抓到王登库,不过卑职并不建议大人这么做。”宋棋对骆养性的这个办法持反对意见,甚至又重新用起了“大人”、“卑职”这样的称呼。
“这是为何?”
宋棋答道,“大人,王登库他们在张家口经商多年,卖了那么多违禁的物资却平安无事,估计着整个宣府的兵将,全都让他们给贿赂了个遍,宣府的兵,不见得就那么可靠。”
“就算是这样,侯世禄可是宣府总兵,他总不会也不可靠吧?”骆养性还是有些不信,开口反问道。
“侯总兵自然不会去帮王登库,但他手下的那些兵将却不好说。”宋棋解释道,“而且,就算是侯总兵派了精锐前来相助,他的手下也没有人暗中给王登库通风报信,卑职也不建议大人这么做。”
“这又是为何?”
“这次的‘大生意’,很有可能就是跟建奴做的,大人试想,任凭王登库有多么腰缠万贯,仅凭他一个人,能喂得饱建奴那么多的军队人口吗?卑职可以肯定,跟建奴做生意的,远不止王登库一家,若是今夜办了王登库,那无疑是给其他的商人们提了醒,这样的话,剩下的那些人可就都别想抓住了。”
“宋兄言之有理,看来我们还是要放长线钓大鱼。”骆养性略带遗憾地说道,“哎,只怕那李老二回去通风报信之后,王登库就会更加谨慎,说不定他这会儿已经在收拾细软、销毁账册了。”
“那倒还不一定。”宋棋答道,“我们问话的时候并未曾直接询问他关于王登库生意之事,我看多半还是三年前那几件杀人的案子当中有问题,不然他也不会急着跑回去报信了。”
“嗯,宋兄所言不错,那些人根本不是王老二杀的,也根本不是因为他们欺负过王老二,估计他们应该是不小心知道了王登库生意上的秘密,被王登库给除掉了,然后为了掩人耳目,才编造了一个王老二是杀人凶手的流言。”骆养性接着宋棋的话分析道,不过他越分析,就越觉得事情不妙,“不对啊,宋兄,若是三年之前的那些案子真的有问题,那王登库肯定还是要收拾细软,毁掉账册,然后逃之夭夭了。”
“指挥使大人看来还是不了解生意人。”宋棋说道,“宋某久居张家口之地,见过的生意人多如牛毛。像他们这样的人,有钱放在面前,是不可能不去赚的,哪怕明知赚这钱有可能会要命,那也是要先把钱赚到手里再说。只要有三倍的赚头,他们便天不怕地不怕,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要闯上一闯了。”
“你是说,王登库会心存侥幸,还想着能把他那笔‘大生意’给做成?”骆养性问道。
“正是如此,毕竟现在我们还没有直截了当地去调查他,像他这样的商人肯定是要继续掩耳盗铃的。”宋棋肯定地答道。
“看来对于商人的了解,宋兄真是比我高明多了。”——如果上面的这一套理论不是宋棋,而是随便其他一个普通的手下提出的,那骆养性自然万万不会相信的,不过对于身在商家口多年,老交情的宋棋说的话,骆养性却也没有不去相信的道理。
谦虚了一句之后,骆养性便开口问道,“那依宋兄之见,我们该如何应对?”
“当然是要派人悄悄地盯住那座宅子的一举一动。”宋棋理所当然地说道,对于这一点,骆养性当然也是早已想到,“不过,现在我们不妨先来一个守株待兔。”
宋棋又提出了一个新的说法,让骆养性有些没太听懂,“守株待兔,待什么兔?”
“自然是那个跑回去报信的李老二了。”宋棋摇着扇子,一脸自信地说道。
“什么,李老二还会回来?他疯了?”骆养性先是觉得十分惊讶,不过他很清楚,宋棋是不会在这种问题上开玩笑的。
于是稍加思索之后,骆养性便明白了宋棋话里的意思,“嗯,宋兄所言不错,王登库既然还抱着侥幸心理,还想着他那笔‘大生意’,那自然要找机会尽可能地维持原样,也就是让李老二再悄悄地溜回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期盼着我们察觉不到他曾经溜走过!”
第二五七章 复返()
但骆养性还是有一些顾虑,“这个李老二看起来应该是王登库的得力手下了,王登库真的就忍心让他来冒这么大的风险,再回到这来?”
“要么怎么说指挥使大人不懂商人呢。”宋棋自信满满地答道,“这便是‘掩耳盗铃’了,那么多的银子摆到面前,一个得力手下又算得了什么?只要王登库还想着这个‘大生意’,他就会让李老二回来的。我们也就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让他安心地继续做‘大生意’,这样将来就可以顺藤摸瓜,把和王登库一样,吃里扒外跟建奴做生意的商人全都查出来!”
“宋兄所言极是,那李老二要是还敢回来那自然是极好的。”虽然有些颠覆以往的认知,但骆养性也不得不承认宋棋的话确实有道理,于是便问道,“不过,宋兄在跟踪他的时候,没有让他发现吧?要是李老二发现了宋兄在跟踪他,那他可就绝不会回来的。”
“这个指挥使大人放心,宋某敢担保,那厮绝对没有发现的可能,况且,他要真的发现了宋某,便不会去那座宅子了。”宋棋回答的话中充满了自信。
“嗯,那我们还是先准备一下,免得那李老二真的回来,看到这里灯火通明的,又被咱们给吓跑了。”骆养性说道,“话说回来,就算他不回来,咱们也没什么损失,最多就是让那俩小子睡一晚地板罢了……”
说着骆养性就把手下叫了过来,让他们按照之前的样子,把整个客栈恢复原状,然后安排那两个喝酒高手,又回到了李老二房门前躺好,然后把该熄的灯也全都熄了,静静地玩起了“守株待兔”。
而宋棋则是又带着人悄悄地原路返回,时刻不停地监视新发现的这间宅院去了。
……
“老爷,此话怎讲?”李老二被王登库这声“你好糊涂”给说得真糊涂了起来,一脸疑惑地问道。
“老二啊,你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今晚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悄悄地跑出来找我。”王登库说道,“本来问话的时候你应对得不错,不显山不露水地,他们根本不会怀疑到你的身上,结果你这么跑了回来,这不是主动告诉他们,你这人值得怀疑吗?”
“老爷,小人糊涂!”李老二听了王登库的话,这才如梦方醒,“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满脸悔恨之情地说道。
“老二啊,这也不怪你,毕竟你心里想着老爷我,这才着急逃回来的。”王登库宽慰道,“只是这么做实在是不值啊,你要是不回来,他们就算是怀疑三年前的事情,但知道内情的人已经都处理掉了,他们就是查上个三年五载,也不见得能查出什么东西来。”
“小人糊涂,误了老爷大事。”李老二此刻十分懊恼,为他自己的思虑不周而感到悔恨,嘴里一直念叨着自己糊涂,看起来是难受极了。
“罢了,事已至此,老二你也不必太过自责了。”王登库挥了挥手,示意李老二先冷静下来,“这段时间你就先在这里躲上一躲,千万不要出门,等上一段时间,风声过去了,老爷我再安排你到江南区,专门负责办货的事情。”
“老爷,小人肯定会遭到他们重点怀疑,怎么可以继续在老爷这里藏身?若是他们真的找到了这里,岂不是要老爷也受到牵连?”李老二对于王登库的这个安排并不赞同,“小人还是赶快离开,省得牵连到老爷,误了老爷的大事。”
“老二何出此言?”王登库听了李老二这话脸上自然不满,“你老爷我怎么可能抛下你不管?不用说了,我这里还算是一个隐秘之处,你就安心在这躲上一阵子。对了,你来的时候,没有带着尾巴吧?”
“老爷放心,绝对没有,小人来的时候一路小心,特意绕了好几处弯路,不可能有人发现小人的行迹。”李老二答道。
“如此便好。”王登库闻言也是放下了心,“老二你便放宽心,在这住下便是。”
“老爷,小人以为事情还不止于此。”李老二思索了一阵之后说道,“小人回来的时候,看守小人的那两个人全都喝得烂醉如泥,估摸着现在也睡得跟死猪差不多,小人若是赶回去,怕是他们也不会发现。”
“他们很可能是锦衣卫,堂堂天子亲军,怎么会如此不堪?”王登库对李老二的话并不敢相信,开口反问道。
“老爷,这么多年了,那些官府的人是什么德行,咱们心里都有数,就算他们是锦衣卫,是朝廷派来的人,又能强到哪去?”李老二答道,而且他的分析听起来似乎确实没有什么不对的样子,差一点就把王登库给说服了。
“老二,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同意,这么做太危险了。”王登库十分坚决地拒绝了李老二的这个提议,“我王登库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兄弟王火坑里面跳呢?”
但是李老二的态度却更加坚决,“老爷不必担心,小人自会见机行事,若是可以,小人就悄悄地溜回去,若是风声不对,小人就天亮之后出城,绝不在这里给老爷惹麻烦!”
李老二坚决的态度也让王登库十分感动,“老二啊,你要知道,为了这次的生意,你们兄弟几个可是受了大苦啊。先是老六莫名其妙地被抓了,现在生死未卜,后来老八又不明不白地死了。老爷我真担心,你若是再出个什么三长两短,老爷我可如何是好啊!”
“老爷放宽心,我们兄弟几个的命都是老爷给的,老六和老八也算是报了老爷的恩,他们肯定不会有任何怨气。”李老二说着,同时恳求道,“现在该轮到我来报老爷的大恩了,老爷您就给我一个机会吧!”
王登库还想再坚持一下,但李老二的态度实在十分坚决,让他根本没有办法拒绝,只能细心地嘱咐道,“老二千万要多多小心,先远远地看着,若是情况不对就赶紧回来!”
第二五八章 潜回()
王登库苦口婆心地嘱咐了半天,口吻语气跟萧木的后世,不厌其烦地叮嘱独自去上学的小学生路上注意安全的家长差不多——当然,跟家长是不会让小学生辍学不念一样,王登库也没有继续劝李老二打消回到锦衣卫的客栈的打算,除了最开始的时候象征性地反对了一下之外。
王登库一面嘱咐着,一面亲自送李老二出了门,在李老二反复的“老爷保重”、“小人定会小心行事”的话语中,才依依不舍地跟李老二作别——因为王登库和李老二心里都明白,这次的分别很有可能就会变成永别。
但跟两人主仆的感情相比,无疑还是这次的“大生意”更加重要些,尽管权衡的过程比较痛苦,但王登库还是做出了符合他商人本质的选择,而且,他已经失去了一个杜老六还有刘老八,如果这个时候放弃了,之前的付出都将化作泡影。
看着李老二走远了之后,王登库这才挥挥手,叫来了跟在一边的冯老四,“老四啊,你辛苦一趟,远远地跟着老二,要是有什么情况,马上回来告诉我。”
“是,老爷。”冯老四听了王登库的吩咐,便冲着王登库抱了一拳,远远地跟上了李老二。
从王登库的这座秘密宅院到骆养性他们的客栈着实有一段距离,也有好多条不同的路可以走,宋棋带着手下还有李老二走的全都不是之前的路,而双方在路上就那么碰巧地遇到了这种小概率的事件也并没有发生。
李老二一路小心谨慎地回到了之前的客栈附近,远远地望着整间客栈里面都是漆黑一片,像是所有人都在睡觉,并没有人发现自己不见了的样子。
当然这也只是“像是”,李老二心里也知道很可能客栈里面已经有人埋伏着,只等自己一现身,就会纷纷跳出来把自己当场擒获。
不过李老二倒并没有胆怯,都已经走到了这里,就必须要赌上一把,而且在李老二看来,客栈里面的锦衣卫们就算已经知道了自己逃走,估计也不会想到自己还会回来,也就不会准备什么天罗地网等着自己。
简单地分析了一下之后,李老二便鼓起了勇气,悄悄地朝客栈那边走去,悄悄地撬开了客栈插着的门,最后又悄悄地上了楼,回到了之前他和郭六狗所在的房间——房间的门口那两个喝醉了的锦衣卫番子还在呼呼大睡,只不过是睡觉的姿势跟李老二离开的时候有点不太一样——正常人睡觉总是会不时地换一个姿势,所以李老二也没有太过于在意。
从那两个呼呼大睡的锦衣卫番子的身上迈了过去,李老二小心翼翼地推开了自己的房门,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屋子,再轻轻地把房门关上——一切都显得那么有惊无险,李老二那“砰砰”直跳的心脏也终于可以稍微得到缓解,看来他这次悄悄潜回客栈的行动,还是成功了。
“你这家伙,上个茅厕用了那么长时间。”在李老二上床睡觉的时候,无意间碰到了原本熟睡的郭六狗,郭六狗也不知是醒了还是做梦,嘴里念念叨叨地说了一句。
李老二也随口小声地敷衍了一句,“白天可能是吃坏了东西。”
然而郭六狗并没有接着回答他,估计是又重新睡着了。
这下李老二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可以安心地在心底鄙视朝廷和锦衣卫的无能了。
……
事实上李老二的这次“潜伏归来”的行动之所以能取得这样的“成功”,都是骆养性刻意安排的结果,毕竟有了之前审问杜老六时候的经验,他也十分清楚想要再短时间内让这种王登库的心腹级的人物老实交代问题是多么的困难。而且这个李老二排第二,说不定比杜老六还要难对付些,即便是让杜老六开了口的许显纯来了,也要费一番功夫,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而骆养性完全可以把这些时间和精力用在监视今晚新发现的王登库那座秘密宅子上——从这个角度上来讲,李老二反而还是一个“大功臣”,对于这么一个大功臣动粗,实在是有点不太公平。
而且,骆养性对这个李老二的武力值也并不了解,虽然有把握能把他拿下,但万一这个李老二真是一个“以一当十”的人物,锦衣卫这边也免不了会有些伤亡——现在胡云已经重伤,杨韬送着他回了京城,骆振兴和张超则是混入了王登库的民夫队中,一时也难以脱身,骆养性平时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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