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经地义的行为准则,也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宝贵财富。
至于年岁稍微大了一些的,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对于这样的候选者,两个管事则是提高了要求,必须要有某种特殊技能,像是能够熟练赶车、会说蒙古话之类的,才可以被录用,当然了会说蒙古话的一般都是一些高素质人才,往往早就能找到一个收入不菲的翻译之类的固定工作,也就用不着在这种地方应聘民夫这样的临时性职位了。
在被录用者的窃喜和落选者的遗憾声中,他们终于结束了这次的招募,准备要打道回府了,这个时候,一行人的数目已经从最开始的四个变成了二十个。
走在路上,骆振兴还可以听到那王管事跟宋管事还说着一些“没有招够”、“剩下的都不合格”、“不知道另外几组人招得怎么样”、“明天再去看看”之类的话,心里推测这他们这次果然是要做一桩大生意,不然的话用不着要找那么多的民夫,毕竟至少从张超失踪的那天开始,他们就已经在招募民夫了,而且很可能在张超失踪的时候,他们的招募已经进行了几天了。
这也同样证实了骆振兴之前心里的分析,那就是即便王登库腰缠万贯,也没有办法拥有这么多对他忠心耿耿的心腹民夫,毕竟心腹的成本都是很高的,自然要用在一些高技术难度的职业上比方说是账房、护卫之类,像是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民夫,花费大量的金钱培养成了心腹也没有什么价值。
不过骆振兴还是想到了一点,那就是王登库对上面的这个问题也应该是心知肚明,既然这次的“大生意”关系重大,需要严加保密,那么对于他们这些招募来的民夫们来说,肯定是要重点盯防和严加管理。
所以骆振兴在心中打定了主意,暂时还是不要轻易地跟张超去打探和交流情报,因为他们的任何行动都可能处在监视之中,这些招来的民夫当中,说不定就有王登库他们安排进来监视他们的人。
很快他们就被两个管事带到了一处宅院当中,在来的路上,他们也看到了各种大包小包的货物和大车,很显然就是为了这次生意筹办的货物——当然了,骆振兴也没有办法确定这些真的都是一些粮食、铁器之类的违禁物资,还是用来掩人耳目的寻常货物。
骆振兴的猜想很快就得到了证实,进了这处宅院之后,那王管事便说道,“我们人手还没有招够,运送的货物也在筹办之中,再过两天便会出发,饿了会有专人给你们送来饭食,晚上困了就在这里休息。总之一句话,在出发之前,任何人都不许离开这座宅子!”
王管事的话音刚落,这些新招来的民夫顿时就炸了锅,此时他们大多数人对于这个安排都是相当不满的,他们的想法无非就是既然要过两天才出发,凭什么现在就不让我们离开,这两天的时间说不定还能找点临时的活计赚点外快,最起码也能回家准备一下,总好过这么多人挤在这一个宅院里。
当然了,总归还是有那么一些人,本身就没有地方住,正愁不知道去哪里吃饭的,这个规定对他们来说反倒是一件好事了。
不过大部分的民夫并不这样想,毕竟都是一些粗汉,听了这个不合理的要求之后,有的脾气暴躁的便直接说不干了,便要强行离开,但他走到了大门口的时候,却又自己老老实实地回来了——因为这时门外出现了好多护院,分明就是那个不开眼的尽管出来找打的架势,把要离开的人又都给吓了回去。
“进了这个门,就不是那么容易离开的了。”王管事见场面已经得到了控制,便继续说道,“不过你们也不必心急,在这里老老实实地不要惹事,两天之后便出发干活,到时候工钱自然不会少了你们的。”
第二四一章 贵客()
骆振兴作为经验丰富的锦衣卫密探,自然知道“枪打出头鸟”这种浅显的道理,肯定明白自己伪装得越普通越好,恨不得掉进人堆里都找不出来才对,当然不会去跟着一起往门外闯,而且他也十分清楚,既然来到了人家的底盘,那王管事敢于大咧咧地宣布禁足的命令,那就肯定不是那么简单就能闯得出去的。
当然事情的发展也同样印证了他的想法,很快那几个试图想要离开的人就被重新赶了回来,这时大多数的人们才知道他们这两天是肯定不用想要离开这里了。
见了眼前的情况,骆振兴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之前他们连续找了两天都找不到张超的踪影了,不用说,张超肯定也遭受到了同样的待遇,被困到这个地方不让出去了。
至于为什么今天张超就能够出去,而且还幸运地遇到了自己,这其中的原因骆振兴还没有想明白,不过他并不打算马上就去想张超询问,而是决定先不去做这种招人怀疑的事情以免打草惊蛇。毕竟此处是王登库的底盘,肯定到处都有防备,自己稍微一个不留神,身份可能就会被发现,还不如等上两天,到他们出了关上路之后,再跟张超一起打探相关的情报。
所以骆振兴找了一个机会在跟张超假装聊天的过程中,隐晦地暗示了一下这一点,由于多年来一起配合,张超也很快就明白了骆振兴的暗示,而且也表示,他自己也是持同样的观点——当然了,在整个聊天的过程中,他们用的还是假名,也就是王鹏和曾胜。
不过有一点张超倒是可以告诉骆振兴,帮他解开一个小小的疑团而且不会被人怀疑,那就是他这两天的简单经历,只见张超装作用安慰的口吻,对同样装作十分紧张的骆振兴说道,“王兄弟不用紧张,过了两天咱们就能出去干活了,到时候多赚点银子也能补贴家用不是?不瞒王兄弟,前两天我也跟你一样紧张,不过这王管事和宋管事都是好人,只要老老实实地不四处打听就没有事,你看这才过了两天,两位管事就赏了我一个跟他们一起出去招募民夫的机会。”
张超的话声音不大也不小,正好可以让周围的人能听到,但又没有那种做作的感觉,让人觉得十分真实。他的话那个王管事也听到了一个大概,见张超这么上道,主动地安抚起新来的民夫的情绪,王管事也十分满意,觉得张超这个人很会来事,到时候可以给他加点工钱,,安排一个民夫小头头之类的当一当。
骆振兴当然也明白了张超的意思,那就是这两天的时间里,张超对那王管事和宋管事溜须拍马的事情肯定没少做,这才换来了一个暂时恢复自由,离开这个地方,跟着一起去招募民夫的机会。
骆振兴当然要配合着把戏演足,还是装作十分紧张担心的样子,说了一些“家里婆娘还不知道”、“自己不回去会担心”之类的话,着急的好像都要哭了一样,然后在张超的“细心劝说”下,这才终于缓和了下来。总而言之,两人的这一番表演在其他人看来简直是天衣无缝,即便是萧木或者林檎在明知道是演戏的情况下,估计也能给他们发一个什么最佳表演奖之类的奖项。
反正按照王管事他们的说法是还要再过两天才有活干,正好这个时候有人送来了饭食,新来的民夫们也就先不去管其他的事情,而是蜂拥着领取饭食去了,毕竟没有人跟吃的过不去,既然不用干活又有饭吃,这样的好事自然没有人愿意错过。至于骆振兴和张超则也是同样加入了领饭的大军,表现得跟普通的民夫毫无二致。
不过此刻的骆振兴对于之前宋棋分析的王登库是要跟后金建奴做生意的说法更加的赞同了,毕竟仅仅从这招募民夫的事情上就透着诡异,明明招来了人却没有活干,不让离开不说还白白地提供饭吃,养活这么多闲置的劳动力怎么看都是一个亏本的买卖,那王登库如果做的是正常生意,肯定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
于此同时,骆养性他们此次的目标,也就是王登库,正在接待着客人。
“范先生大驾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王登库满脸堆笑,热情地把贵客亲自迎接了进来,同时还吩咐道,“来人呐,给范先生上茶。”
“哈哈,王老板真会说笑。”那个范先生笑着坐了下来,接过了下人上来的茶放到了桌上接着说道,“要是王老板这里都是‘寒舍’的话,那我的家可就连窝棚都算不上了。”
“范先生乃是高士,我等满身铜臭之人,怎敢于范先生相比。”王登库还是继续拍着马屁说道。
很显然,这个范先生能让王登库如此巴结奉承,肯定不是寻常人物,或者说,能让王登库这个商人如此礼遇的,那自然是大主顾、大客户了。
“闲话少叙,咱们还是谈正事吧。”那个范先生并没有喝王登库的茶,同时也打断双方没有营养的寒暄和客套,直接说起了正题,
“范先生着实辛苦,那咱们就先说正事。”既然大客户都发话了,那王登库自然要听,虽然这个时候还没有“顾客就是上帝”这样的说法,但王登库很明显已经领会到了其中的精髓。
“不知王老板此次准备了多少货物?”范先生率先开口问道。
“事出仓促,本次我手中货并不多,把之前原本打算与察哈尔部交易的货物全都算上,有粮食一百四十大车,锄头铁锨等各式铁器六十大车。”王登库一边说着,一边搓着手,这当然不是因为他觉得冷,而是由于感到十分不好意思的缘故。
王登库很清楚,这些货物肯定满足不了大客户的需求,而不能满足客户的需求对于一个商人来说肯定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第二四二章 商谈()
不过王登库马上又继续拍着胸脯保证道,“不过范先生请放心,我早已派人前往南方置办货物,已经订购了不少,只是路途遥远,尚未能够来得及运来,若是这次交易顺利,今后肯定会有更多的货物。”
“嗯,如此便好,不管你们有多少货,我们全都要了。”那范先生听了王登库后续的这句保证,才表露出满意的态度,同时又给王登库吃了一颗定心丸,“还有你们不必担心钱的问题,王老板的商队出发时我们便先付两成的订金,货全部运到之后,剩下的钱再付给王老板,你看如何?”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毕竟是一单大生意,对方又愿意先行支付一部分订金,这个条件已经十分优厚,王登库当然是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那范先生又继续说道,“总而言之,钱不是问题。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让各位知晓,这项生意对我大金极为重要,大汗对此也是十分看重,这生意自然是做得越长久越好,这样对大家才都有利。只要王老板有办法躲过明国的检查,源源不断地提供货源,我大金自然不会亏待王老板的。”
“在下明白,在下明白,有了范先生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王登库又是送上了一句奉承,毕竟是有了长期的生意,而不是一锤子买卖,这当然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了。
“此次的货物不多也无妨,毕竟来日方长,以后自然有的是赚钱的机会。这次就当是我们双方先彼此熟悉一下,也免得货物太多出现什么差错。”那范先生虽然胃口很大,表示多少货都吃得下,但看起来倒也十分理智,并没有急于追求立刻就要把交易规模提高到一个很高的层次。
毕竟双方都还只是第一次交易,相互之间可能还不太信任,而且草原上到处都有风险,第一次就运那么多货的话,也存在着极大的风险。
王登库当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当然又是连连点头,表示着自己对这范先生的赞同,“先生所言极是,果真是思虑周祥……”
王登库又是一阵奉承拍马,按理说他平日里说话的时候并不是这个样子的,但实在是因为这次的生意巨大,利润丰厚,这才让他有点语无伦次,完全没有发挥出应有的交流水平,不过虽然发挥的不太好,但总归没有出现什么疏漏,这已经让王登库很满意了。
既然正事已经谈完了,也从大客户那里爽快地得到了货款的保证,王登库便决定要好好招待一下这个大主顾。作为一个合格的商人,大客户都已经到了自己的地面上,不盛情款待一番,那肯定是很没有礼貌的事情,王登库当然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先生一路辛苦,在下为范先生简单备了一些酒菜为先生接风,还望先生一定赏脸。”
“王老板有心,范某在此先谢过了。”那范先生先是礼貌地回答了一句,这话的意思也已经很明显,那就是这个范先生估计是不会赏脸了。
果然,那范先生接着说道,“只是事关重大,范某身上担负重责,还有好几家要去,王老板的酒菜也就只好下次再吃了。”
王登库听了范先生这话,也知道留对方吃饭,同时从对方那里再多套出一点生意上的情报的打算是泡汤了,又虚留了几下,见那范先生去意已决,便也只好亲自送对方离开了。
“嗯,也不知道去南方置办货物的进展如何了,看来还是要再催一下。”王登库一面转身回府,一面在心里想着。
总归在张家口做这方面生意的不只有王登库一家,明摆着有钱赚,而且还是多少货都吃得下的大客户,其他的商人当然也不甘落后,刚刚的范先生也明确地表示了还要到其他几家去,这些不用说肯定都是王登库潜在的竞争对象,王登库当然希望自己才是这些商人当中的交易规模最大的。
然而事实上这只是王登库的美好希望,他的生意规模固然不小,但却并不是最大的。在那范先生来到他这里之前,已经先拜访了他自己的一个本家,也同样是跟王登库做着类似生意的,一个名叫范永斗的商人——很显然,光是从姓氏上,也是人家跟这大客户更近一些,更不要说范永斗本身也是张家口一带的大商人,生意的规模比他王登库还要大上不少。
对于这一点,王登库也是心知肚明,甚至这笔大生意本身,就是这个范永斗介绍给自己和另外一些商人的。既然给自己介绍了这么一个大客户,那就说明了,范永斗在优先保证了自己生意饱和的前提下,还是满足不了客户的需求,这才会想到了自己和另外的一些商人。这样满足了客户的需求,把生意做长远的同时,也能够增强整个商队的实力,充分利用到各家的资源,让把这个杀头的生意做得更安全些。
如果按照这个角度考虑的话,王登库似乎是有点被范永斗利用了的感觉,但他却十分愿意以这种形式被利用,毕竟如果这个生意真的做成了,那他也能从中赚取不少的收益。或者说,参与这生意的几家商人的关系现在已经变得十分微妙了,既像是互相扶持,又像是互相利用,总而言之,大家都已经被绑在了一起,就只能同心协力地把生意做好,有钱一起赚,出了事情也是一起玩完。
所以尽管出于商人的本能让王登库希望其他几家全都竞争不过自己,甚至全都破产,让自己一家独大,彻底接管了所有的生意才好。但他的头脑却还是很清醒,那就是自己一家肯定满足不了客户的需要,也同样应付不过来官府的检查。
而且也根本不存在其他几家全都完蛋而自己却毫发无损的前提,因为王登库简单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自己的生意做不下去了,那他肯定也要把其他的人全都拉下水。
第二四三章 密谈()
考虑到了诸如“生意做不下去”、“拖下水”这种让人沮丧的问题,王登库此时也没有刚刚送范先生离开时候的那满脸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