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迷北宋之北落师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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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迷北宋之北落师门-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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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华景亭,我停下与母后小坐,抬头看着禁苑中开始上灯,火光隐约中,各个屋檐墙角光芒红艳,衬得宫苑梦幻一样。   
宫人侧身站在亭外,其中有一个无事,拿了几个铜钱出来扎毽子。母后颇有趣味地看了一会儿,让人拿了那毽子过来,在手中轻轻丢了许久,微微笑出来,说:〃母后当年很喜欢踢毽子,你父皇还特地叫人弄了彩金钱来给我做……好像就是昨天一样。可惜我的大好年华,一瞬就过去了。〃毽子被母后皱裂的手抛出,铜钱在地上〃铮〃地一跳。那女孩儿忙捡走。         

第55节:第十八章 大寒(二)寥落肯容成独梦(3)         
母后回头看我良久,伸手来细细地摸我的颊,仿佛我还是以前的小孩子:〃受益,母后总觉得你还没有长大。〃     
我也真希望自己不要长大,永远都是受益,那个夜里起来看星星到通宵,被你逼着回去睡觉的受益。   
她微微一笑,执起我的手轻轻说:〃我现在最亲的人,只有你了……虽然你不是我亲生的……那个艾悯带你去看了她……你知道自己的身世吧?〃   
原来母后早已经注意了艾悯与我的事。我也知道这样的事是瞒不过一个看着我长大,养了我二十年的女人的,于是慢慢点点头。   
此时我突然想起了去年大寒前一天。我已经差人告诉母后我和艾悯要过去,母后还让侄女进宫来,然后谈到赵从湛,那真的都是凑巧吗?   
难道,连她因为赵从湛而挑拨我对抗母后都已经知道?   
〃至少我没有亏待宸妃。〃她轻声说,〃这也是你父皇的意思,你若在她的身边,恐怕你的命运会有所不同。宸妃自己也是这样想的吧。〃   
若我不在母后身边,恐怕我的命运未必和哥哥们不一样,我那个沉默的母亲,知道自己不能为我带来什么,宁愿放弃了我。   
〃母后这一辈子,私心是有的,当年我母亲梦日入怀生下了我,我觉得自己也许能明照万民。不过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多年做的是好事多,还是错事多……〃   
〃孩儿说过,母后看事情,比孩儿清楚。〃我说道。   
母后微微一笑:〃不过,皇上还是为我留点儿面子吧,母后来日不多了,此事请皇上待母后大去之后再行公布天下吧。〃   
〃母后!〃我急忙打断她的话。   
她看了我良久,然后说:〃这风可真冷,皇上陪我回去吧。〃   
那夜去了张清远那里,   
〃早上皇上让人送东西过去时,臣妾刚好在那里。〃她说。张清远曾经瞒着我偷偷把红葶从后局拿还给艾悯,是宫里唯一会去锦夔殿与艾悯坐一会儿,讲讲话的人。她是知道我们的事情的。   
〃是她家乡的东西吗?〃我犹豫地问。   
〃大约真是她的家乡来的,妾看到她把那东西随便按了几下,那东西就亮起隐隐蓝光,上面似乎有什么字,妾还没有看清楚,她马上就关掉了。〃   
〃那,她有说什么吗?〃   
〃没有。〃她轻声说。   
过一会儿,她又在旁边说:〃她因为意外没有加上名号,现在皇上也不去眷顾,暗地里所有人都在嘲笑,皇上是不是应该去锦夔殿稍微坐一会儿?〃她微笑,却不看我,漫不经心伸剪子去剪烛花。我心里一跳,但对我们的事情居然要他人来讲话,未免有点儿怒气,闷了声不肯说话。   
于是她又说:〃她的家乡和我们完全不一样,在这里过得又不开心,若皇上再不喜欢她,是不是该让她回去?〃     
〃我为何要让她回去?〃   
话说了好久,我自己才似乎慢慢悟了出来,于是再重复一遍:〃我为什么要放她走?她恨我,我恨得也未尝比她少。〃   
清远在暗夜中呼吸低缓,良久,说:〃恐怕不能尽如皇上的意。〃     
心里某个地方猛然跳了一下。她这句话,我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怕不能如我的意。   
有个人曾经这样对我说。然后他用死亡当代价,使得整个事情向最坏的一面滑了下去,深渊,无声无息。   
鲜血在阳光下刺目得通透明亮,春花开放。   
我打个冷战看身边,现在是夜半无人,万籁俱寂,月色下一切都失了颜色,只有淡淡黑白影迹。   
张清远轻声说:〃艾姑娘现在……神情有点儿不对,常常一个人对着空中喃喃自语,说什么烟花,步天台的,恐怕她已不能在这里了,她身体虽大好了,但只怕病不在身体上……〃     
烟花,步天台。我们记忆里全都模糊成梦境的东西,现在猝然由别人讲来,字字揪心。我不愿意回答她,把头转向一边,良久,才问:〃你倒是替她乞怜来了?〃   
张清远低头沉默良久,说:〃艾姑娘从她的家乡过来,原本可以在这里过得很好,她找到自己喜欢的人,养自己喜欢的兰花,她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比大宋所有的姑娘都好。眼看就要有孩子和安静的未来,皇上,是你把她的人生改变了。   
〃而皇上,你又何尝不是难过的一个。〃   
我本应该呵斥她的,可是,她眼里看着我的悲悯直刺进我的胸口。我才知道她未尝不是在同情我,心里大恸。这样的夜里,顾不上追究她的罪,只是心里痛恸。   
原来我爱了艾悯十年,可是别人能给我的,她永远也不会施舍。而现在我的身边人,比她,多明白我的心意一百倍。   
我为什么要喜欢了她?害了她一生,也改变我的人生。   
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一开始,上天为什么不能让我先遇见张清远?   
我真想,喜欢上其他什么人。    
窗外透进来的星光暗淡,在深黑的天空幽蓝。   
一片静默中,她突然抬头轻声对我说道:〃皇上现在马上去的话,也许还来得及,重新和艾姑娘开始……〃     
我打断她的话:〃重新,从哪里?从我十三岁的时候?可惜我再不是当初喜欢上她的小孩子,我们之间全都物是人非了。难道只要她说一句话,我就会一辈子甘之如饴,忘记那个孩子,她也忘记我以前所有,我们重新开始?〃     
已经没有办法了。我再没有勇气这样拼命去爱她,我最深的地方都已经结了疤痕,再也没有办法柔软了。我不再是那个小孩子,她也不再是那样的狐狸。我们再没有这样的机会。   
我对她还有爱,但是我对自己的爱却已经绝望。         

第56节:第十九章 小满 蓬莱此去无多路(1)         
第十九章 小满   
蓬莱此去无多路   
三月,母后身体变坏,朝廷颁旨大赦天下。自我乾兴登基以来所有因为母后而遭贬者复官,谪者内徙,并宣召各地名医入宫。天下都知道以后我就要正式接手朝廷。地方和朝廷都开始变动,杨崇勋已经如愿成了枢密使,此时率先上书讲母后当政的缺失。   
我看了几行,命人把奏折送还杨崇勋。〃这里面别字甚多,退还免呈。〃   
料来此后不会再有这样的折子了。   
坐在皇仪殿里发了一会儿呆。以十四岁为界,我改变了很多,没办法再做那个小孩子。我和自己的母亲勾心斗角,拉拢朝廷大臣,利用派别争斗,起用对自己有利的小人,甚至连为亲生母亲流的眼泪都未擦干就开始装做若无其事,甚至不愿意为亲生母亲争一点儿什么,只是因为怕节外生枝。   
我到底为了什么?   
在对母后逼宫的时候,曾经想,我不过是害怕了分别,害怕了母后轻易拆散我和艾悯,害怕了十四岁时那样无能为力的虚弱。   
可是,我自己也知道那是借口。我真正是为自己,不是为任何人。   
母后说,真不希望我长大。我也是。我也曾经千次万次回忆我小的时候,母后那些细软的歌声,那些轻柔的脚步。   
可惜我们不是平常的母子,我们是皇帝与太后。谁也不希望自己变成这样,但人生已经这样了。改变,要站在最高的地方,那是没有办法的。   
从心里生长的东西,谁能够用刀子剖开心肺,割舍了这众人伏地的尊贵?   
母后去世的时候,是三月甲午,她临去时,手脚抽搐,太医请我避出。   
我在外面守候良久,太医奔出来,说:〃皇太后薨了。〃   
当时外面正是春日最艳丽的时候,所有的花树都开到全盛,粉白,粉红,粉紫,烟雾一般笼罩京城,一切都鲜艳明亮到了极点。母后去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见到春天?   
我的睡梦中再没有了高高悬崖的坠落,那里面除了暗沉的灰黑虚空外什么也没有。可这长久以来期望的平静梦境,真正拥有时,才发现它寥廓冰冷。   
我在睡梦中被这般冷清击溃,茫然无措地坐起来,触目所及,周身都是行龙飞鸾。夜静极了,听得到自己的血脉汩汩流动的声音。在这样死寂清冷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疯了一般地想念她。   
我已经学会和自己最亲近的人勾心斗角,忍着疼痛强迫自己把血肉一点点熬成帝王,到现在我已经杀死了我所有的东西,孩子时的那些天真,信赖,梦想,我全都抛弃。我本以为只要有她在我旁边,只要她还在,我就没有关系,我的血行就能是温热的,我就会有灼热气息。因为我知道我是能豁出命来爱什么人的。   
现在我拥有了天下,但却连一个掌心的温暖都已经失去。所有的前尘往事都腐烂在我们一路的纠缠中,就像一只燕子掉下了所有羽毛,它用尽所有力量,都无法再次长出一模一样的翎翅。   
我们再来不及重新活一次。那个十三四岁时只有爱恋的单纯孩子,已经永远死了。   
四月十四,小满。我的生辰,乾元节。   
母后丧期,罢了庆贺,但礼不可废。酉时临流杯殿,后宫众人要向我上酒请寿。   
换衣服的时候,阎文应在身后说:〃皇上,此次进贺顺序,后局不知道如何安置才好,艾姑娘的贵妃已经拟好,玉册金宝都已制了,却因故未正式进封。皇上的意思是以何身份排序?〃   
我一时诧异,回头问:〃什么?〃难道她今天居然要来?她不是可以名正言顺地借身体不好推脱掉的吗?居然会在我的寿辰要与其他人一起向我进贺。   
皇后率众上寿。宫中的蔷薇露清冽,无奈每个人都要穿了朝服,在面前三跪九叩,不胜其烦。   
她终究还是没有依贵妃礼,只列在最后。灯光晕了颜色,只看见她头发黑得让人诧异,肤色又白得几乎可怕,我想定神看清一些什么,她却在满殿的金紫红晕中尽失了形容,只留了雪色的手腕,雪色的脖颈,其他的全都融化。         

第57节:第十九章 小满 蓬莱此去无多路(2)         
鼎钟交鸣,丝弦急奏。《曲破》声调转大曲《柘枝》。   
寿筵开始。   
照例,御筵第一巡是用来看的绣花高饤八果垒,还有用以洁净气味的缕金香药十盒,雕花蜜煎十二品,脯腊十味,垂手八盘子。   
暂停席宴,把酒祝今年东风。拓枝正舞到《三台》,鲜亮颜色的裙裾高高飘扬,满殿光彩耀目,管弦繁急,跳珠击玉声中舞袖如云。   
刹那恍惚。这情景莫不是那春日杏花,开得云雾缭绕,一天地的胭脂琼瑶,倾城俱是看花人。   
在最后面。   
她就在离我最远的地方,在杏花的深处,繁华尽头。   
她一直低着头,我穿过重重浮光掠影,看见她的手,她的容颜,她的衣裙。浅绛红的一带裙角,上面是缠丝的秋海棠。   
离得远了,怎么也看不清楚。无比难过,却也无比悲哀。   
不知不觉第二巡开始,八盘切时果,十二品时新果子,然后又是十二品雕花蜜煎,十二道砌香咸酸。而后上的是十二味珑缠果子,分别是荔枝甘露饼、荔枝蓼花、荔枝好郎君、珑缠桃条、酥胡桃、缠枣圈、缠梨肉、香莲事件、香药葡萄、缠松子、糖霜玉蜂儿、白缠桃条。   
我问旁边的伯方:〃这荔枝蓼花是新品?〃   
他忙示意尚食局的人上来,那内侍启奏道:〃汴梁人家以油饧缀糁作饵,名之曰蓼花,荔枝蓼花乃在荔枝肉外滚上糖衣,入油炸为蓼花状。〃   
伯方笑道:〃皇上大约没有见过蓼草,这名字是取其形似,像那蓼草花。〃   
我微微点头,用筷子拈了荔枝蓼花仔细地看。只怕自己突然就歇斯底里,丢下了满殿的盛妆逃离那绛红裙角上缠丝的秋海棠。   
蓼草花,我怎么会没见过。   
在那个瓢泼的雨天里,我眼睛被暴雨打得几乎睁不开,蹲在墙角里寻找。我至今清晰记得那种微醺的辣味,和烈酒混合,中人欲醉。暗地里居然精神恍惚了起来。   
第三巡上来,正式的御筵才算开始了。   
名目罗列有下酒十五盏,每盏两道菜,成双作对送上来的,共计三十种。五盏一段落,各有歇坐、再坐的间歇,还有插食八品,劝酒果子十道,厨劝酒十味,间以乐舞伴奏,时间冗长,纷繁错沓。   
我以前常是在母后宫中与她一起用了,即使现在,平时也仅只是传半膳,今天这长长的筵席下来,还是三个时辰中的第两次,况且心情也不适宜,颇不耐烦。   
上到第十一盏,是螃蟹酿橙与鹌子水晶脍。螃蟹只取两螯嫩肉,橙子用江南归园种,果皮上雕的龙纹鳞爪毕现,贴金箔云朵,龙口含的珠子用的是南海紫珠,光晕与橙子的金黄映在一起,尤其美丽。   
我记得她是很喜欢螃蟹酿橙的,以前在她那里,也曾经做了给我吃过。她用的螃蟹不过是普通的洗手蟹,可是,她笑吟吟把橙子的盖一掀,那清甜的香味居然比这尚食局的出色百倍。   
独自在这样的觥筹交错中意兴阑珊。一切的欢笑都极其遥远,只有我坐在这里,他们表演的喧闹喜庆,恍如远在千里之外。   
如同我十四岁时在正阳门的上元节里,排除在所有人之外的深远孤寂。尽力不去看那浅绛红的一抹颜色。那颜色却在这大殿的喧哗中,艳艳地燃烧起来。   
筵席近尾,各宫一一上酒倾杯。虽只稍微沾唇示意,小半个时辰下来,已经几乎醺醉。到她捧盅上前时,我伸手要接她的酒,却在恍惚中握到了她的指尖。   
我犹豫了下,缓缓把手收了回来,她却没有什么反应,只微微把酒盏再举高一点儿,呈在我面前。我默然把酒接过,听到她轻轻说了一句话,她离我很近,虽只是口唇微动,我却听得极清楚。   
她说,小弟弟,我们真不该落得现在这样。   
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心里疼痛已极。   
许多幻象在眼前一闪而过,快得让我无法看清,徒留了茫然。   
酒罢离席,依例携内宫人去积庆殿祀真君。   
一群人从内宫城出来,到外宫城,守卫开了重门,车马辚行。   
积庆殿在广大平场的右侧,左侧就是司天监,外墙内高高的步天台直上云霄。阴暗天色里看不大仔细,轮廓蒙眬,似乎可以直通九天。那里是我少年时最喜欢的地方,我们初次相见,就是在那上面。当时我能用一年来等待一次见面,现在想来,真是不可思议。   
转头看她在远远后面的车上下来,在灯火下,她安静地扬头看步天台,此时风露满天,她身边海棠红色白色铺陈,如雪如雾。   
良久,她把头转回来,去看身旁的海棠,那夜色清冷,打在她的轮廓上,虫蛇般青色逶迤,尤其凄清。她伸手去抚摸那花瓣,四月的海棠已经开迟了,经她手轻轻一抚摸,那些娇艳的胭脂色,从她的手里跌落尘埃。         

第58节:第十九章 小满 蓬莱此去无多路(3)         
就像我们的年华,这样在她的指尖散落。   
我与赵元俨一起入积庆殿祭祀真君,其余的妃嫔都在外面等待我们出来,她们要在之后再行祭拜。   
奉香之后,我站起来看赵元俨,他还跪伏在地上,现在才慢慢起身。我看他行动有点儿迟缓,便说道:〃皇叔可要担心自己的身体,母后已经去世,朕以后要恭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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