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迷北宋之北落师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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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迷北宋之北落师门-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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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冬天最冷的时候,那些破冰的声音,凄厉,细微锋利。   
我站在岸上,一动也不能动。那些冰水就像是激入我的体内,寒彻骨髓。   
她扶着池中的玲珑石站了起来,在及腰的碎冰与水中,冻成青紫的容颜上,绽出奇异的冰冷微笑。惨淡,凶狠。她冻得不成人形,下身的血缓缓随着涟漪一层一层荡向整个冰裂纹,淡红的血生根在银白的寒气中。   
她对我微笑,就如同赵从湛死去时,脸上的安定表情,无声绽放。   
血做的朝霞,朝生暮死的蜉蝣,向我,艰难地带着残忍笑容,一字一句地说:〃你的孩子……谁要替你生孩子?〃   
她疯了。   
我跳下水,要把她拖回来。也不知道身体到底是什么感觉,太过寒冷,刺进了骨头反倒不再有感觉。她狠狠将我伸去的手打掉,狰狞地吼叫:〃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你现在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可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到我死,你这个杀死从湛的凶手!〃           

第52节:第十七章 大寒(一)有梦都惊破(4)         
这身边的冰却不是冷的,是沸热的,那些怨恨从我的身体里扑出,眼前昏黑,天地都没了形状。   
我苦求的全部未来,在冰冷中缓慢地蔓延到我的脚下,到最后,淡至无色。   
全都成梦幻泡影。我设想了千万次的幸福,我准备用十年,用几十年,用一生去呵护的小小幸福,她一下置于死地。   
可我所求不过每夜能替她担心冷暖,不过想用一辈子讨好得她专心看我一眼,我所求不过如此。原来我一场梦魇,全是空想。   
任我如何卑微乞怜,如何用尽心机,我连自尊都献予了她,换来的,只是这冰水中的血迹。我拼死去爱的人,轻易把我卑微献上的心,践踏成粪土。   
〃你难道……有这么喜欢赵从湛?〃   
她痉挛地抓着自己身后的石头,眼神怨毒。〃我有这么恨你。〃   
身后的内侍将我拉上岸,一边去扯她。我突然恨极,大叫出来:〃不许碰她!〃   
内侍们全怔在那里,我失了理智,冲着眼前的昏黑大吼:〃让她去死!死了就离开我了,跟赵从湛一起去死!〃   
任凭她死活,我转身就走。   
全身都湿透,可是也不能理会,我现在,什么也管不了。   
我付出所有感情,对身边的姹紫嫣红全都不管不顾,固执地等待在她的身后,只盼望有一天,她一回头,看见我眼里的企求,然后明白一切,对我一笑。   
现在我绝望了。我没办法等到,我等不到,只好承认自己的失败。我已经没有办法,也没有力气再歇斯底里去拼命。   
她为了恨我,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以杀掉。原来我这般的爱,换得这般的恨。   
我爱了她十年,现在,我承认失败。   
到天和殿前,我软弱地站住。   
不知该如何说。我能对这一殿的人如何说?我如何告诉她们,我今天要立的妃子,因为恨我而杀了我们的孩子来报复我。我要如何说。   
无法进去面对所有人,脑中一片混乱,什么也想不出来。身体冰冷,再也没有力气,跌坐在石阶上。   
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她在碧纱的另一头给我讲的故事。   
在水漫金山时,白蛇生下了自己的孩子。她把他高高托出水面,然后求那个要杀她的和尚说:〃救我的孩子。〃     
现在,她杀了自己的孩子。   
只因为里面,有我一半的血肉。         

第53节:第十八章 大寒(二)寥落肯容成独梦(1)         
第十八章 大寒(二)   
寥落肯容成独梦   
我一个人在北横门坐了一天,外面要进来的人都被伯方拦住。   
我是应该要一个人好好想想了。想想我这十年,这所有的事情。我的失败。我拼尽的这所有力气,得来的就是她的怨恨与自己的悲苦回忆。我何苦再费力气陪她把这般爱恨磨下去。   
叫了伯方进来,低声说:〃叫人把仙瑞池的水排干,给我找个东西。〃   
伯方犹豫着看我,欲言又止,我示意他说出来。   
〃艾姑娘被人从仙瑞池中拉出来了,但是到现在还没醒来……皇上是不是该去看看她?〃   
我木然地说:〃不必了,让太医仔细点儿看着。〃     
锦夔殿里面的萧索天气,灰黑的干枯树枝,背后的天空阴霾暗沉。那里面,我是不该去的。如果这次进去了,我恐怕以后就再也没有办法从冬天里出来了。我再不能要这样的天气。   
外面已经是黄昏暗沉,云里帝宫双凤阕。一切都在昏暗中隐约。其实这所有的光华庄严都是表面的东西,内里不过是凄清冰凉。   
现在,这里面连我唯一期盼的东西也已经死掉。   
因为一直都在锦夔殿,长宁宫的人已经好久没见到我了,看见我到来,一时间居然有点儿忙乱。     
随便让他们侍候着我睡下。玉柱宫灯实在明亮,琉璃的折射光,令人烦躁。睡去也总恍恍惚惚。   
我这才想起那些事情来。在暗夜里怔怔地坐在那里,半天,居然不知道如何睡去。这般暗沉沉的夜,万籁无声,周围全是寂静。   
想一想我的孩子,他竟然还没有见到春天就离去了。我宁愿用我自己的所有来换这个孩子,这未成形的血肉。可我未曾见到,来不及疼爱他,我就已经失去了他。   
真恨极了她。   
外面的风声凌乱,一声紧似一声。夜半无人,我才觉出自己的软弱无依。内心沸烈,像钝刀在断我筋骨,实在熬忍不下去。   
我起身想叫人,却听到外面的动静。有人悄悄在叫伯方,说:〃官家要找的东西,恐怕就是这个?〃   
〃先交到这里吧,现在皇上在安歇着,叫后局先记了是谁找到的。〃   
我于是出声叫道:〃伯方。〃   
他从外面应了,快步趋进,拿了那珠子进来。那珠子在水中浸了这么久,银色的光芒已经暗淡,但的确就是被我丢入仙瑞池的那颗没错。它在我的手中,冰凉。它可以让她马上就离去,回去她自己的世界,过自己的幸福生活。我们这一段爱恨,全是这么小的一颗珠子成全。不知道她来历,不知道她年岁,不知道她过往,就这样爱上了她,换得现在的痛楚。   
我恨极她,可是,也极不舍得。她是我的心魔,我的孽障,我天生要沦陷在她的手心里。我这辈子,只能沉溺在步天台的雪里面,沉溺在那些春日的笑颜里,沉溺在那一个掌心的温暖里。   
她若真的就此离开,长天迢阔,我以后,就是沉在永远里怀念她,永远是在怀念里痛恨她了。   
我再也不能见到她了。   
我把珠子交到伯方手中,冷冷地说:〃把它丢回池子去,再叫人把仙瑞池给填平了。〃   
伯方愕然站在那里,不敢动一下。   
〃叫你去!〃我想想,咬牙又说,〃再叫人用最大块的石头砌了,建个重檐八角攒尖顶,最重的亭子,和云上仙瑞一起做个双亭。她要离开,我怎能遂她的心!〃     
那珠子,我要让它烂在地下。   
我得不到她,我现在已经知道得清清楚楚,所以我也要清清楚楚让她知道,她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就是这样简单。   
许是太过激动,我喘息了好久,才努力把气息平缓下来:〃去锦夔殿。〃   
夜半风来,冷得人几乎成冰。锦夔殿前面是开阔地,一抬头看见星垂平野。   
中天最明亮的一颗,就是北落师门,光芒苍白色,在周围的暗淡星芒中,光彩夺目,傲视夜空,却也尤其孤寂。   
到现在,我已经遗忘了自己以前熟悉的所有星宿,可是北落师门,我却总不能遗忘。它在周围的星辰中,光亮而孤寂。   
北落师门,她与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笑指过的星辰。它不是牵牛,她却以为与织女相对望。   
我何尝不是也这样看错。   
锦夔殿外面点了数盏芳苡灯,那灯是紫光的,打在黑暗中,幽幽荧荧。   
现在里面寂静无声,几乎可以听到晚风吹皱小池的声音。我曾经那样热切盼望过的,小池旁菖蒲的浅碧颜色,大约我是看不到了。   
殿里熄了灯火,走进去只觉得冷清。   
我无比熟悉的地方,正南门进来不是正堂,是假山,从假山侧过,是垂着薜荔的游廊,前庭嘉肃,花厅揖棣,辰游池在殿后。她现在就在正殿边上的徊云阁。   
没有看到烛火灯光,想来她正在昏迷中。我慢慢走进徊云阁去,外面的宫女忙拜见了我。让她们都出去,我一个人在静夜里,站在那里,似乎连她细微的呼吸也能听到,但仔细聚神,又似乎是幻觉。   
辰游池的波光在窗棂上闪耀,那银色的,动人的光芒,在以前的暗夜里,我曾经盯着它,暗自猜想自己的孩子多少次。   
到现在这深深浅浅都是梦。   
垂着烟云般纱罗帐的床,她安静地躺在里面。犹豫半晌,过去隔了薄帐看她。在夜色中,她的脸在珊瑚色的枕上,颜色似乎鬼魂一般苍白。   
此时才觉得以前的缠绵沉迷都像抽丝一般从心上剥离。那坚韧锋利的丝线在皮肉上生生割开血口,眼看着那血就珠子样迅速渗出来,滴滴坠地。   
我凝神看了她多时。她在昏迷中,气若游丝。不知道她现在做梦没有,在梦里又后悔了没有。   
是命中注定吧,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上天不让我遇见可亲可爱的温柔女子,给了我的是这样的狐狸,于是我只好爱了,我爱了她啊,我有什么办法。即使我真想,想喜欢上其他什么人,可是我已经没有办法了。   
我这辈子,就是这样了。   
爱了,拼尽全力。然后,换得悲痛结局。   
在幻觉中,似乎听见外面的梅花簌簌地落下来,那浅淡红的花瓣枉自落了满地。就像我十四岁时偷偷从延庆殿翻墙出来见她,被我脚尖震落的那些梅花瓣,全落在了遥远而不可知的过去。   
我们就这样白白喜欢了这一场,只换得,相互狠狠给对方的致命一击,我杀了她爱的人,她杀了我最期盼的未来。   
我本该让她回去,从此我们再无瓜葛。   
可是我舍不得,我如何舍得她。   
我伏下身,将自己的脸埋在她肩上,任凭自己的眼泪,全都流在她的衣服中。反正即使她醒来看见了,也只会以为,那是夜来风雨不小心沾湿了她的衣襟。除了此时夜风,谁也不知道,我如何埋葬自己卑微的爱恋。   
前尘往事,有如烟云。   
远远又是一声惊雷,春天,无可避免地要来临了。那些蜂蝶缠绵,杏花春雨,我不知道要怎么躲过才好。   
今日惊蛰,初雷的日子。   
夜色笼罩下,我面前的她颜色苍白,似乎要融合到身后的粉墙上一般。   
周围一切都淡得失了颜色,只存了隐约的轮廓,镀着月华的冷暗白边。仿佛我们的以前,已经风一般吹了过去,再也没有任何渣滓留存。   
所有的一切,冰冰凉凉。   
十一年前的惊蛰这一天,我与她第一次见面。所有的事情都从这里开始了。   
我常常风露中宵,站在锦夔殿外就痴了。十一年来的一切,我还记得这么清楚,只要一个小小契机,就能把所有回忆连根牵扯出来,连着血肉筋骨。但我却从来也没有勇气进去,而今日从张清远那里离开,本想看看自己的以前就悄悄离开,却不偏不倚,她也没能安睡。         

第54节:第十八章 大寒(二)寥落肯容成独梦(2)         
这样的夜深海棠中,明月在天,万籁无声,我们都是彻夜不眠,上天让我们撞了个正着。   
她在这里已经很久,人生一片凝固。我不知道她心里的感受,那无数暗夜晨昏重重叠加的无望。等待,等待,直等到人都要朽烂,等不到一缕云烟。就好像我的等待,同样没有出路,她也不会知道我的感受。    
我们站在那里,互相看着彼此,隔了好久,我狠命吸了一口气,低声叫她:〃艾悯。〃   
她猛然一惊,抬头看我,逆着光,看不清她的面容。   
我们能说什么?我十年的迷恋,早已成了尘埃。我逼自己拔足。现在,我们也已经再没有什么话好说。   
此时外面的内侍突然齐声惊呼。   
她扬头看天边,我回头随着她的目光看去,满天无数的星星,在天空里画出轨迹,争先恐后地流逝在黑暗中。在一天的陨落星星里,有一个巨大的纺锤型亮光一掠而过,隐没在地平线上。我听到她一声惊呼,回头看她,她眼睛里有奇异的光流溢出来。   
整个天空,都是流星。倒像我们头上的苍穹都在流泪。似乎连上天也知道,我们再没有缘分了。   
我们沉默地看远在千万里之外的大变故,这遥远的惊心动魄,在我们的世界里没有一点儿声音。   
夜风猎猎。我偷眼去看她,她却只看着天空出神。   
内侍在远处启禀:〃皇上,天大雨星,可上步天台观之。〃   
我点头离开,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她,她慢慢走到辰游池边,那里满栽迟海棠,本应是重瓣粉红,但上面悬着一盏晕黄的琥珀灯,映衬得那一树的花朵都成了暗淡的烟灰紫。她一身昏黄。   
走出锦夔殿,旁边突然传来小兽的声音,一个小黑影猛地自我身边窜过,钻进去年的枯草中。 那行动极其敏捷,我还以为是什么,却见两个宫女匆匆跑来,低声叫着:〃雪奴,出来看个星星都要乱跑,看我们回去怎么收拾你!〃   
我转身要趁她们没注意我时离开,却听到她们轻声商量道:〃等下可别告诉娘娘跑这里了,娘娘一定会说染了晦气,还不是要拿我们是问?〃   
〃就是,连个孩子都要在册封前一刻流掉,可见就是命!不知道官家还要把这女人留在宫里做什么?〃     
两人渐渐走远,我站在那里,觉夜风又细又硬,钢线一般。这世上,大约没有人知道,我们到底出了什么事吧。   
这样也好,至少,我还留有自尊。   
我恨她,又舍不得她,所以我只好把她困在自己身边,我要明明白白地看着自己少年时的梦想成了灰烬,才能够甘心。   
我年少时的梦想。   
我在步天台上,恍然想起我们以前的第一次见面。多年前在这步天台,她轻快的笑容,眉眼清扬。她用她的手轻轻拍拍我的右颊。   
小弟弟,小弟弟。   
假若我真的只是停留在小弟弟,我们哪里还有这么多的龃龉龌龊?   
可惜我这样爱她,我怎能做她的小弟弟。   
身后当值的天监灵台郎忽然诧异地〃咦〃了一声,从地上捡起一个黑色的方形物事,我接过来看,这东西薄薄如纸,四周有奇怪的文字,和以前在她的钱币上看到的蝌蚪字差不多,中间是一片平滑的灰色凹面,入手沉重。   
我便让伯方收起来,说:〃朕明日给大学士们看看。〃   
下了步天台,天色已经快要亮了。我看着天边怔了半晌,才终于说:〃伯方,你把那东西送到锦夔殿,就说……大约是她故乡的东西。〃   
流星过后,第二天天气晴好,四月天空清朗。云朵薄得如丝絮扯碎,纷扬飞散。   
今日惊蛰,要在后宫辟田地示春耕。   
皇后今日穿了青衣,只袖口裙角有宝相花,用绢布扎了头发,与平时相比,格外清致。   
我才刚刚举起锄头,母后就到了。她自从称病退居以后,似乎人也就迅速老下去了,仿佛我夺她权力的同时,也夺了她的精力。   
我作势锄了半畦,就丢了锄头,过去扶了母后坐下。伯方奉上麦苗,我下去插了三把,觉得挺有意思的,让皇后与各宫的人都下来和我一起种。伯方忙拦住我,说:〃皇上不宜多触农事,请罢了。〃我只好丢了东西上来,仔细把手洗净,扶母后离开穆清宫。   
走到华景亭,我停下与母后小坐,抬头看着禁苑中开始上灯,火光隐约中,各个屋檐墙角光芒红艳,衬得宫苑梦幻一样。   
宫人侧身站在亭外,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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