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迷北宋之北落师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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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迷北宋之北落师门-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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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回头时赵从湛冰雪一样的容颜突然又浮现在我的眼前,轩轩如朝霞举。我心里乱极了。我不知道对赵从湛吐露了我的心情会有什么后果,她若知道了我做的事情,她会如何反应,而我又该怎么办?   
到最后,我斟酌着说:〃你不用去他家了,我想……〃   
只听到〃嘭〃的一声巨响,打断了我的话。   
我们一起转头看离我们只有三步之遥的地方。   
赵从湛静静地躺在那里,在阳光下鲜亮得刺眼的红色鲜血从他的身下慢慢地向我们流淌过来。就好像他伸出了血做的一只手,缓缓地过来抚摸我们的脚。   
而他的神情无喜无忧,就好像他是躺在春天艳丽的大片花朵中安睡一样。   
我这才想起,我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好自为之。   
当年太祖皇帝在烛影斧声时,最后对太宗皇帝说的话。   
我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说的?         

第33节:第十一章 芒种(二)都来此事,眉间心上(1)         
第十一章 芒种(二)   
都来此事,眉间心上     
回去时宫里安静极了,只剩了满地花柳,几树绣带。昨日芒种,今天,已经步入夏季了。   
天色已近傍晚,眼看着一年春事结束。独自站在仙瑞池边,看水面风回,落花环聚,全都拢到那块玲珑石下,我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我年少无知时,曾经想要留住她,结果她被打入大理寺牢内,独自被囚,而我一个人在宫内根本无能为力。到现在,我再次想要留住她,可是,为何却会逼得赵从湛死去?我从来没有想过,会让一个人因为我的任性而死去。   
我并没有想要伤害别人,我只不过想要得到自己需要的东西,可是没想到,会是这样。   
他自杀了,顺便杀死了我与她记忆当中整整纠缠十年的耀眼灿烂与感伤,我知道我与她再也不会有美好而干净的未来。   
他说,怕你未必能如意,他说得对,恐怕我不能如意。   
晚上赵从涤到广圣宫来,告诉我他大哥赵从湛的死讯,他哭得倒在地上,我让伯方把他扶起来,赐了座,然后开口想说几句例行公事的话安慰他,可是声音却哽在喉咙里出不来。又想到另一层,他是自小就在我身边陪读的人,他比一般的皇戚都要接近我。可我,终究逼死了他,到现在,想到的还是自己的事情,还在埋怨他。   
我是在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的人?   
难过极了,不知怎么就泪流满面。赵从涤见我如此,眼泪更是泉涌。伯方忙劝我节哀。我低声问赵从涤:〃何日大殓?〃〃依礼,五日后。〃我呆了好久,然后说:〃你大哥与我……也算是亲近之人,朕准予以诏葬,明日遣中使监护,官给其费,以表皇恩。并准于南熏门出。〃   
赵从涤叩谢。   
我又想,人都已经去了,我这样又于事何补?只希望,让人知道皇室还是善待他家的,以后他的家人能好过一点儿罢了。   
第二天辍朝一天,晚上,我去麓州侯府邸祭奠赵从湛。满街的人都观看御驾,议论赵从湛的事情。对于刚犯大罪者受车驾临奠各有看法。   
我下车,伯方待我进了灵堂,替我加上素衣。我看见她在旁边跪着,心里微微难受。大约赵从湛家里的人把她当作自己家的人了吧,所以让她在这里。   
去看了赵从湛的遗容,现在没了昨日那样的安详,整个脸的线条略显僵硬。无语,抚了抚棺木,也不想在她面前流眼泪,怕假惺惺。回到前堂,接过伯方奉上的香,插在香炉里,宣了谥号为〃文靖〃。赵家的人谢了恩,然后我示意他们下去,〃让朕在这里暂怀一下哀思吧。〃   
全部人喏喏退出。我低声叫住她:〃艾姑娘,朕想请问你一些事情。〃赵从湛的弟妹都很惊讶,但是也不敢说什么,留下了她。她漠然地看着赵从湛的灵位,没有瞧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怎么样,心里空空的。   
〃你,是否要回去?〃良久才问了这么一句。   
她点了下头。   
几乎绝望了,我还是要问:〃你会为他留下来,为什么……不能为我停留?〃   
她恍惚看了我一眼,没有回答我的问话,只是在那里自言自语:〃我真想不到,原来是自作孽,我自作孽……〃她突然冷笑了出来,我毛骨悚然地听她笑了很久,又变成了哀哭。那骇人的可怕声音在灵堂里隐隐回响,四面八方都是她的声音直刺入我的脑中,不知是哭是笑。   
我害怕极了,终于扑上去扼住了她的喉咙,大声叫道:〃你停下!〃   
她被我一扑,身体往后一仰就倒在地上,我来不及躲避,也倒在她身上,她却似忘记了推开我,盯着我的脸,说:〃真是想不到,我以为……我抓住了好机会,能让你与皇太后相争,后党的人失势,我与从湛就还有未来……却没想到,没想到你与太后的事情,会第一个把他扯进去……我真是自作孽……〃   
我呆了好久,才明白过来。   
〃原来你告诉我的……我母亲的事,都是假的……你是故意骗我,让我和母后嫌隙!你……你……〃   
她恶狠狠地盯着我,说:〃就算李宸妃是你母亲,我平白无故又有什么必要告诉你?我何必闲着没事陪你走那一趟?〃   
原来……如此。   
我浑身寒透。   
都是骗我的。   
去永定陵那一夜,在失了一切的漆黑里,她伸手来握住我的手,拢在自己的双掌心中,那些温暖是假的。那些白兰花的香气,那缠绵悱恻如暗夜的雪色竹影,都是假的。她拉过我的手,在我的手心里生生写到我心脉里去的名字,艾悯,那也是假的。   
全都是假的。   
这个天下的所有人里,我只相信一个。所有她的,我都心甘情愿去沉迷其中。可她给了我这样那样的梦,用温暖美丽来骗得我拿它们替代真实的生命,现在又毫不留情就把它砸碎。我像所有孩子一样的撕心裂肺,都不过是她利用来争取自己与赵从湛爱情的筹码。我宁可她继续欺骗我,我就当作什么也不知道。我愿意什么也不知道。只要不醒来,那就不是梦。         

第34节:第十一章 芒种(二)都来此事,眉间心上(2)         
眼前大片艳红的红色,像血一样,又像是大片灰黑的黑色,像死亡一样。   
口中尝到腥甜的味道,是血的味道。我好像是咬了她的肩膀,她的血流到我口中,她大约没有觉得疼痛,因为她一直没有反应。她的身体也冰冷,我觉得她已经死了,连气息都冰凉,喷在我的脖子上,让我的血一层层结了冰花,六棱的尖锐花瓣,从脊椎开始,往下,一寸一寸封冻。   
就如同我十四岁时,开始长大那一夜,我的手指穿过她的长发,触摸到了她的脖颈,温热而柔软,像一只狐狸的手感。   
没有错,只要不醒来,就不是梦。   
整个世界一片模糊。她衣服的清脆撕裂声,在周围的死寂中,在仿佛还留有赵从湛呼吸的素白帐幔中,锋利一如片片致命的刀锋。我压制她绝望的挣扎,却觉得是自己绝望地在哀求她,是,我求她留下来,为我。求她给我一些东西,帮助我抵抗那些铺天盖地而来的恐慌。可是悲哀从我的体内扼紧我的心脏,把罪孽深刻在每一条经络上,我这辈子都无法摆脱,不能挣扎。   
我只是想要她在我身边,只要她和我在一起。所以我听凭年少无知时那些烟花腐烂在我的身体内,我们所有美丽的过往,被我自己践踏。   
她到最后也没有哭,她只是闭上眼睛。我想这样也好,我就看不到她瞳孔里我丑恶的扭曲的脸。   
我在她耳边告诉她说:〃回去准备一下,明天我派人去接你。〃   
她没有说话。   
〃无论如何,我……是喜欢你的。从十三岁,到现在。〃   
她终于开口说:〃我真后悔,为什么要遇见你。〃   
我想她说得对。   
我默默地帮她系衣带,帮她把头发都理好,消除一切凌乱的样子,她从始至终没有看我一眼。我走到门口,侍立在外面的伯方忙替我除去素服。他没有一点儿异常。我想他也是对的。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是皇帝,而她也不是赵从湛的未亡人。我想要哪个女子,伸手可及。   
就像她说的,要找一个只娶她一个人的丈夫,在这里几乎是不可能的。她那里的情况我不知道,但在我的天下,我想要她,难道还要顾忌什么?   
以前十年的犹豫,现在想来,那的确可笑。   
沿御街北行,正阳门遥遥在望。明亮月色下,御沟两旁的花树锦缎一般,蒙着阴寒的光影。御沟里水波粼粼,我盯着那些璀璨的光华,直到眼睛都痛了起来。把刚才的细节一一想了起来。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今晚的事情,我现在就已经后悔了。可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得到,要再怎么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现在我用了最坏的办法,终于成全了我自己。   
我把自己握紧的手摊开来看,那颗珠子在月亮下,发着冷冷的银光。   
那样的情况下,我终于还是从她的脖颈中把这珠子偷偷解下了。大约是为了取下方便,她打的是活结。这倒也方便了我。她现在不知道发现了没有?   
我本想一抬手丢到御沟里去,可又犹豫着把手收回。不在我自己时时刻刻的监视下,我觉得不稳定。我一定要放它在最安全的地方才好。   
进了外宫城,看到仙瑞池。前几日刚刚把这个池子的塘泥深挖,现在这池子大约有半人深,而且泥水还浑浊着。我让身边人都离开,然后一个人在池子边徘徊了很久。终于把那珠子丢进了仙瑞池。   
大约明天淤泥沉淀下来后,它就永远再见不到阳光了。   
第二天,御史台的人重新上书请求彻查赵从湛一案。母后那一派人大力反对。我等他们吵完了,然后转向右边问:〃母后的意思?〃   
母后缓缓说:〃此事既已定论,自然不必再起变故,免得天下议论朝廷朝暮。〃   
我点头:〃母后说得是。〃转头对众臣又说:〃朕还记得先帝曾召见过他,当时他不过七岁,出口成章。先帝大悦说:〃大唐宗室有李阳冰,今日从湛就是朕之阳冰〃。朕当时就在旁边,因此请先帝让他进宫侍读。后又蒙太后下嫁族女,家室中兴。未料到先帝言犹在耳,赵从湛却英年早逝。他向来为人恭谨,此时撒手人寰,大约是为了一生的清名受污。若为了怕他人议论朝廷而不全他名节,朕怕他在九泉下难以瞑目。〃   
吕夷简率同御使台与刑部、大理寺的人长跪请求重新清查,其他人见我如此说话,也无法再出头。母后在帘后无语,只听到她珍珠做的博鬓在簌簌响着,我不敢回头看她,我想她现在一定很恼怒。   
刚刚下朝,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方孝恩就到殿外求见,启奏说:〃那女子寅末在第一批出城的百姓当中离开了京城。〃   
〃往哪里去了?〃   
〃她雇了一辆马车,往南面去,目前不知道要去往哪里。〃         

第35节:第十一章 芒种(二)都来此事,眉间心上(3)         
南面,大约是江南吧,她与赵从湛梦想中诗书终老的地方。   
〃皇上要派人将她截住吗?〃   
〃不用了,派几个人拿令信去,她在哪个州府停留,就让州府将她请出去。总之,别让她有什么安身之地。〃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道她不懂?   
也许她颠沛流离了不久,就会知道了。   
站起身去门口看殿外,大群的雀鸟在天空乱飞。我低声问伯方:〃你可知道哪种禽鸟心气最傲?〃   
〃听说是鹰鹞。〃他回答。   
〃也许……但我听说辽人熬鹰只要半月,那鹰便失了所有心气,一辈子乖乖听话。〃     
不知道人能熬多久?   
那些小鸟还在四处寻找,绕树三匝,不知何枝可依。   
四月末,大理寺重审赵从湛案。   
五月,母后赐了鸠酒给刘从善。而后接连一个多月,她提拔刘从善的姻戚、门人、厮役拜官者数十人。曹脩古等上疏论奏,被母后连同宋绶全部下逐。京城议论蜂起,母后不为所动。   
七月,夏暑。一年最热的时候,太白昼见,弥月乃灭。   
我想,大约紫微变动,就在此时了。         

第36节:第十二章 白露(一)待浮花浪蕊都尽,伴君幽独(1)         
第十二章 白露(一)   
待浮花浪蕊都尽,伴君幽独   
八月,绿树阴浓昼午长。已经是白露天气,秋天来了,只是气息还未澄清,蝉声噪得人疲倦已极。荷池上还余了一些迟荷花,是千重楼台,花瓣层层密集。   
母后与我在瑶津亭下棋,她的棋下得好,我自然不是她对手,很快就中盘弃子,输了两目半。她微笑道:〃皇儿还是太急进了,终究还是要以稳住根基为先。〃   
我点头:〃是,孩儿不懂纵横,还是喜欢在书房中仿右军。〃   
母后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说:〃我记得曹彬有个粉妆玉琢的孙女,现在已经十六岁了,听说贤淑好读,最喜欢书法,是个极伶俐的美人儿。〃   
〃母后喜欢吗?〃我知道她的心思,问。   
〃皇上喜欢吗?〃她反问。   
〃皇后,贵妃,美人,已经不少了。〃只是我喜欢的,却不是我所有的。   
母后低声说:〃以前的郭青宜,出身门阀低了点儿,虽然是出于本朝抑制外戚的惯例,可是母后觉得委屈了皇上……〃说到一半却不再说下去,只是轻轻敲了下棋子,然后说:〃曹家姑娘也许皇上会喜欢。〃   
我低头一笑。曹家的女儿,我想是不可能了。我喜欢的,从始至终只有一种,眉眼盈盈,波光回转,肆无忌惮在第一次见面的寒夜中大笑的那种。     
母后自然也知道,竟对我说:〃十年前的那个女孩子,皇上将她接入宫中吧。〃   
我诧异地抬头看她,她向我微笑,徐徐说道:〃母后当年被遣送回家去的时候,每日每夜都在怨恨秦国夫人,总算上天让你父皇登基,再接了母后回来。难道母后如今却要做秦国夫人那个老太婆吗?〃     
我知道母后的用意,也不愿她成了母后的棋子,便随口说:〃她自己在卖兰花,是商贾之流,不是良家子。〃   
母后却很豁达:〃朝廷要她什么身份,她就是什么身份,皇上又不是不知道。赐她个清白家世就行了〃     
清白家世……这四个字刺痛了某个地方。   
赵从湛给我的,请婚折子上写的那一句:欲娶清白家世的平民女子艾氏为妻。   
八月天气,水面风来,荷花的暗香满殿,混合着沉香炉中的烟气,绿阴生昼,凉意幽微。我突然悲从中来,想大哭一阵。不知道我们的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想要好好待她,让她过世界上最好的生活,做最幸福的人,可是我们怎么会成了这样?   
所有的事情,都远离了我原先的想象。   
向母后告了退,本想去张清远那里。经过滋福殿时,却终于忍不住叫停下,走进里面去,从大堆的奏折下抓住最下面的那一份,要把它抽出来,可是上面的折子压得太重,一时居然用尽全力也无法拿出。我烦躁之下将上面的奏折扫到地上,所有的军国大事轰然倒地。我用手攥紧最下面那一份,打开又重看了一回。   
是关于她的禀报。几个月来,她在各个州府间游荡,失魂一般在不同的地方徘徊,没有人需要她,没有人允许她停留,没有人帮助她,也没有人会与她说话,即使是路边的乞丐对她出声,也会马上被带走。她就像是大宋所有人都看不见的东西,除了花草,什么也接触不到,除了喃喃自语,没有其他的声音给她。   
前几日她在苏州停了半日,看到官府来人与侍卫亲军说话,马上就离开了,什么话也没有,似乎已经习惯。现在,她转头往西京去了。据说她身边,除了最简单的行李,只有一盆红葶,赵从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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