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没见我这个样；他不知所措地笑了笑；沉默了片刻；他温和地拍拍我的手背说：“我今晚在家；你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们谈谈好吗？”
我朝他抱歉地笑笑：“对不起；我心里很乱；过一阵就会好的。”
他抬起手腕看看表；又看看门口；站起身来。“锦；别想太多了；晚上给我打电话！”他走了儿步；又回过头来看我一眼；就离开了。
我看着他走到餐厅的经理面前；轻声和经理说了什么；然后跟着他到餐厅里面；在我的视线里消失了。
我低下头随意地翻阅着早已熟悉的菜单；心意阑珊地等着芭碧。
“看看你！哦失魂落魄的样子。”芭碧光艳照人地站在我的面前；她的长发在脑后盘了一个光亮的发髻；淡灰色长裤扎在丝质的白衬衣外边；衬衣的领口打着宽宽的皱的花边；为中性的装束添上女性的柔美。
芭碧拥着我；轻轻地拍拍我的后背；宽慰着我说：“亲爱的；这并不是世界末日。”
我对芭碧说：“我没有怀孕！”我的心情很复杂；我的担忧已经不存在了；可是我又秘密地希望着不同的结果。
“感谢上帝！”芭碧在我的对面坐下。“丹尼斯知道了吗？”
第二十二章 生死难卜（2）…2
我摇摇头；没说话。
“你们俩怎么了？”芭比的眼神关切看着我；轻声地问。
我难过地摇摇头说：“不好。”
“他回到南希那里了？”芭碧睁大了眼睛吃惊地问我。
“没有。但是我对他的感觉消失了。”
“你对他厌倦了。”芭碧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早已料到的表情。
“他说如果要结婚；要我签婚前协议。真没趣！”我的声音哽咽了。
“美国人并不都是这样的。我想英国人也不一定都和他一样。我知道有些人签婚前协定；因为很多财产而对未来缺乏信心。丹尼斯他有什么财产？要签婚前协议；你还不找他呢！”芭碧嘲讽地说。“他并不知道你的财产方面的情况；对吗？”
“他不知道；我们还没有机会谈到那方面呢。”我突然感到庆幸；我们并没走得太远。
“没有必要告诉他那么多了。如果有一天你落了难；身无分文；或者病倒了；你不能与他一起支付费用；不能付你的自己的账；那你怎么办？想一想；假设你的父母来看你；住在你们家；那他还要向他们收房租……哦；天！他太冷血了。你信任他吗？”芭碧的语气里充满了怀疑。“他对现在的情况有什么打算？他还要在你那住多久？他得到的太多；太容易了；他似乎有些忘乎所以。锦；你的心太好了；他不但不领情；反而变本加厉地对你挑剔责难；如果你很挑剔；他反而会千方百计地赢得你的欢心。他做得太过分了；我要是你；我早把他踢出去了！感谢上帝！你有机会看清他的面目。”
我觉得芭比说的有道理；但是我又想；也许他是个不通人情世故书呆子吧；不论怎样；他毕竟为了我而和他的未婚妻分手；我想到他的迷蒙眼神；他为我弹奏的德彪西的《月光》；为我朗诵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其实；他也有很多优点。
芭比摇了摇头；她断言：“大多数夫妻离婚的原因有三个：一；性；二；金钱；三；宗教。你们一定要谈好了。”
这时高大英俊的服务生端着托盘笔直地向我们走来；托盘上面放着两杯香槟。他彬彬有礼地欠欠身说：“女士们；下午好。这是伊登先生送给你们的礼物。”他端端正正地把两个精美的圆纸垫放在我们面前；又把两杯MMea（香
第二十二章 生死难卜（2）…3
槟酒和橙汁混合饮料）放在上面。
芭碧的大眼睛环顾一下餐厅；问我：“谁是伊登先生？”
我笑笑说：“是本杰明；在歌剧俱乐部；《蝴蝶夫人》的晚会上；他和我在一起的本杰明。”
我对伺应生说：“请代我谢谢伊登先生。”
服务生微微地欠欠身；他迅速地记下我们从菜单上点的食物；风度翩翩地走了。
芭比拿起酒杯说：“其实；世界上有很有风度很潇洒男人；让我们感到做女人的骄傲。下午我还要和顾客会面；我不能喝酒；但是我要和你碰杯Ceea！”
“C66na”我的底气不足。我们的酒杯轻轻地碰在一起；酒杯里的虎岣色的香槟微微地震荡着。
芭碧说：“他会永远羡慕你的美貌和青春。”
我向芭碧坦白：“很久以前；我们还有过一段儿。”
芭碧玄而又玄地说：“天不转人转；风水轮流转。”
“我们在维克丘拉咖啡馆又不期而遇；但是我们都很小心地回避那一段过去。他的玩笑都很有分寸；他的礼貌就是距离；我们互相都很小心。”
芭碧听了以后点点头；“正因为你们很在意对方；才会这么敏感。感情是很微妙的；是很难琢磨的东西。”
很快；服务生端来了我们的午餐；芭碧叉起一块生菜；放进嘴里；闭着嘴细细地嚼着。等她咽下食物；她开始发表她的观点；为我出谋划策。她说：“三个月已经过去了；南希早就应该找到了房子；搬出丹尼斯的公寓了。”
芭碧又继续说：“丹尼斯是为了你而与南希分手吗？不；他是为了他自己而与南希分手的。他所做的这一切并不是为了你；亲爱的。他对你投其所好；博得你对他的好感从而达到了他的目的。南希是个可怜女人；天！当她千里迢迢从英国来和他团聚的时候；他竟抛弃了她。她有什么错？就是因为她长得不美罢了。你肯定他将来不会对你做出同样的事？现在他和你住在一起；而他在法律上和经济上都不必对你承担任何责任；如果你怀孕了；他会心甘情愿地对孩子担负起责任吗？现在偶尔出去吃一顿饭还要你付一半的帐。如果他爱你；关心你；就不会对你这样斤斤计较；反而会处处为你打算。三个月的过渡时期已经过去了；时间
第二十二章 生死难卜（2）…4
到了；他应该搬回去了。再说；他们之间的协议无关与你无关。”
我的手机音乐铃打断了她的话。我看看号码显示屏幕；是丹尼斯来的电话。我向芭碧扬一扬我的手机；她朝我会意地一笑。我把电话又放回手袋里。
立刻；音乐铃又响起来。
“H！！e我是an。”我还是接了电话。
电话里传来丹尼斯空洞的回音：“H！！e！Ba6611e是我。有什么消息吗？医生怎么说？”他的声音里带着焦虑。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我没问题。”我的口气很轻松。我和芭碧相视一笑
“TnaL’aanaaL！Ba6611e我现在还在实验室；说话不太方便；今天晚上我回来后我们再祥谈；好吗？”他急匆匆地说。
“好吧；我在和朋友吃午餐；今晚我们好好地谈谈。”
“akCe！”他在向我告别；他的腔调让我感到不舒服。
第二十三章 完美的缺陷（1）…1
坎恩医生亲自给我打了电话；他说在我的细胞涂片上发现不正常细胞。
我的头“嗡”一下大了；听不见医生还说了什么。不正常的细胞可能是癌细胞；它们正在侵蚀我的身体；在我的身体里扩散。我如大难临头；悲哀地想到了死亡。
医生要我回去再复查一次。
面临这漫长而黑暗的死亡；我开始明悟很多事。
生命是个多么奇妙的东西；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我们能来到这个世界就已经是胜者。现代先进的科学技术和医学研究的成果使人的寿命不断地延长；但是它与大千世界中无穷的宇宙相比；人的生命只是短暂的一瞬间；稍纵即逝。我却瞻前顾后患得患失中浪费我的生命；我还有很多事都没来得及做。
丹尼斯搬回他的公寓；我们的关系又回到约会阶段。因为我们的关系中缺少约会这一步；我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畸形的。
终于丹尼斯要搬回去了；临走前郑重地撤回了关于分帐的建议；他说最理想的夫妻关系是相互信任的关系；是他梦想中的。他的父母也没有分过账。他说他的同事离婚的时候；他的前妻分走了他们婚后共有的财产的百分之六十；而他的前妻自从结婚以后从没工作过。他的同事为此至今愤愤不平；并忠告丹尼斯要吸取他的教训；结婚前一定要签婚前协议。
丹尼斯又向我解释签订婚前协定的目的并不为了钱；婚后孩子的抚养权也是内容之一。他的母亲有一次在电话里警告他；以后我们有纠纷的时候；我可能会把孩子带回中国；以此来惩罚他的过错；他今后永远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孩子了。从那次谈话以后；他的心里就有一个可怕的阴影。我听了以后哭笑不得；“我为什么要把孩子带回中国不让你见？”
他的表情痛苦的看着我说：“你有可能以此来惩罚我的过失。你知道当夫妻离婚的时候；事态会变得很丑恶；为了惩罚对方；双方不惜付出一切代价；什么事多做出来了。”
我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你的母亲并不了解我；我们连一面都没见过。我怎么会牺牲孩子感情上的需要来达到自己报复的目的？我认为身心健康的孩子应该在健全的家庭环境里长大；父爱和母爱一样重要；孩子的心理健康和身体健康一样重要。我们都是文明的；受过教育的人；这是起码的人之常情。”
丹尼斯低下头说；“我妈的确不了解你；我知道你一定会成为最好的母亲。
第二十三章 完美的缺陷（1）…2
我朝他苍白地一笑。我开始对这样的话题感到乏味。他对我大谈夫妻关系的理论；好像我们要结婚了；这是一个概念上的混淆。
当他从壁橱的衣架上取下最后一件衣服；他颓然地坐在地上；用手掌捧住脸。记得在南希来西雅图的那天晚上；他第一次到我这里也像这样。那时他得心情很矛盾；对南希感到内疚；又对我和他的将来赶到到渺茫。现在；他要搬回他的公寓了。虽然我们有言在先；他来我这是暂时的并不是同居；但在这一段时间里；我们之间的感情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我们的关系正处在十字路口；他搬回公寓；我们的关系无疑又向后退步了。
事随境迁；短暂的儿个月；当初我们美好的感情就被这些莫须有的琐事磨砺殆尽了。
丹尼斯想起一件从没对人启齿的往事。剑桥大学生物系毕业后；丹尼斯来到苏格兰的圣安德鲁大学攻读硕士学位。苏格兰是陌生的异乡；他有一种异地思乡的情节。那时候；他很害羞；见到女孩子不是窘迫地说不出话就是说错话；而女孩子们对这个一点也不酷的NnU丝毫不感兴趣。到了二十二岁；丹尼斯还从没有亲吻过一个女孩子；而有的人在中学时代就已经和女孩子约会了。他的自闭的性格使他与同学们格格不入；感到非常的孤独；他把儿乎所有的时间都用在研究学问上。
丹尼斯至今难忘那个周末的晚上；他刚从实验室回来；一个人在宿舍里闷得发慌。大约十点多钟；有人用力地敲门。谁会来拜访我？丹尼斯感到奇怪。打开门；他看到门外站着一位陌生的年轻女人；看上去大约二十儿岁；湿漉漉的褐色卷曲的长发遮住半边面颊；褐色的大眼睛目光散乱；她的面部表情非常忧郁。那天天气很冷；但她却穿的很单薄；低低的领口敞开着；紧身的牛仔裤显出她窈窕的身材。她喝得烂醉；浑身散发着酒气。丹尼斯并不认识她；不知所措地问：“我能为你做什么？”她的身体好像要失去平衡一样地摇晃了一下；丹尼斯赶紧扶住她；她顺势将一只胳膊搭在丹尼斯的脖子上；她的脸凑近他问：“你能为我做什么？”她的英语带苏格兰本地口音；丹尼斯支吾着说不出话。她用一只手用力推开半掩着的门；一步跨进门；说出荒唐得令人不可相信的话：“我要你用数据证明我的魅力！”她摇晃着走到丹尼斯的床前；很快地脱光了衣服；她的诱人的醐体完全暴露在丹尼斯的眼前。丹尼斯赶紧关上门。他第一次这么近地看着女人
第二十三章 完美的缺陷（1）…3
诱人的裸体；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响声；心跳得令他不能呼吸。她开始吻丹尼斯；一边吻一边拉开他的裤链。丹尼斯紧张地要窒息了；他想阻止她；但是他的口舌不听使唤；他浑身僵了般地任凭她的摆布。她的甜甜的带着酒气的呼吸吹在他的脸上、脖子上和肩膀上；她的头发撩在他的皮肤上；她一边吻一边口齿不清地咕噜着：“我性感吗？你要我吗？”突然；她像疯子一样地狂笑起来；‘啊哈！看！你们男人都是一样的！如此的脆弱；抵挡不住诱惑！啊；我爱你们；但是我又恨你们！你们会甜言蜜语；又会背信弃义！”她的瞳孔扩大；眼神狂乱地看着丹尼斯；“你也和他们一样吗？”丹尼斯忐忑不安地说：“不；不。我；我不知道。”她听了以后愣了一下；她摇晃着跪在地上；把头靠在他的腿上；“你怎么这么规矩？你要我吗？”丹尼斯把她从地上抱起来；让她斜靠在床上的枕头上。她伸手关上了床头的台灯……
第二十三章 完美的缺陷（2）…1
整个周末；两天三夜；他们都没下床；直到星期一上午她才走。从此以后；丹尼斯再也没见过她。他对她一无所知，只知道她的名字叫玛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丹尼斯常常幻想她。她是他二十三岁的生命中第一个女人；她令他在性的荒漠中第一次尝到了性爱的滋味。地他一直向人们打听她的下落。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为什么要用酒精来麻醉自己理智；自卑得只会用裸体和性这两样最本能的东西向男人证明自己的魅力；沮丧颓废到和一个根本不认识的男人在床上渡过一个周末。后来有人告诉他；在一周之内；她已经和宿舍楼里九个男生睡过觉了。
想到这儿；一阵龌龊的感觉涌上丹尼斯的喉头。痛苦地摇了摇头。美好的生活刚刚开始；他来到了美国；事业上进展顺利；他想安定下来；买栋房子；结婚成家；有一两个孩子。想到孩子；他悲哀地叹了口气。孩子是生命的繁衍；是人类生存的目的；是人类生存和发展的理由；基因的研究和发展；环境的保护；资源的保护就是为了造福人类的后代。但是自己还有希望有自己的孩子吗？
丹尼斯搬回去了以后；我的空间一下显得大了很多；其实我的家住两个人绰绰有余；也许是心理作用吧；多了一个人；就显得不一样。
他搬回去以后；我们每天通电话；他忙于写申请研究经费的anaUP696a！；做实验；备课。他在电话里他说他想买房子。
星期四丹尼斯要见我；但我已经和丽莎、芭比约好了去参加在下城的艺术博物馆举办的古罗马雕塑展的开幕式；这次展览的艺术品是巴黎的卢浮宫古罗马雕塑的巡展；其中很多艺术品是第一次在美国展出；开幕式以后有一个为赞助人举办的酒会。
他对我们在时间上的冲突有些失望；但是他说不要紧；我们约好星期六在维克丘拉见面。
今年的雨季提前了；西雅图漫长的“雨季”会从秋天一直持续蔓延到第二年的春末。
我如往常一样去维克丘拉。我把车停在路边；冒着雨；快步向咖啡馆走去。在维克丘拉的门外；我看见三个穿着雨衣的人；默默地举着写着“反战！”的标语牌。
我推开维克丘拉咖啡馆的门；一阵暖融融的香醇的咖啡味扑面而来；咖啡馆
第二十三章 完美的缺陷（2）…2
里坐满了人；三五男女围坐在一起热烈地讨论着什么；也有独自默默地敲着电脑键盘；有情侣依偎在沙发上；细细地品尝着咖啡。那个弹钢琴的老人和他的黑发明眸的吉普赛女郎依然眉目传情。他自由发挥地弹着；今天；他把儿首古典音乐的精典全变奏成爵士乐的节拍；一开始我觉得哭笑不得；后来越听越觉得有味儿。我走到一张桌子前；轻声问一个敲电脑键盘的女孩我是否可以用桌书的另一半。她很慷慨地给我腾出一大半空；我谢了她；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