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低得很好听,我以前就说过,他唱低音歌曲一定会很好听,很好听。只是我没想到的是,他,一个半大的孩子,竟然能将这首歌唱得这么深情,这么打动人心。七色的灯光在包间流转的时候,他的声音在我耳边不停的回响,然后,我迷蒙了。
“天灰灰,会不会,让我忘了你是谁……”
夏之希唱完这一首歌就没再唱了,我关掉了彩灯,脑子里一直萦绕着《世界末日》,萦绕着夏之希光影明灭处那张动人的脸,萦绕着我对他的种种他对我的种种。
“吴可白,我从来没有后悔认识你,你后悔么?”夏之希说话的时候紧紧的盯着我,我不敢回看他。
“没有,你是好弟弟。”
“别拉关系。”
“呵,到了北京努力训练吧,我很看好你。”
“我的以后和你无关,不劳你费心。”
“哦。”耶稣基督啊,请教我该说些什么吧。
“他对你好么?”
“啊?”
“和你住在一起的那个男人……他,对你好么?”
“哦,蛮好的。”想了一想,觉得分量不够,于是我补充了一句,“他对我很好。”
“…………”。
又过了一会儿,我如坐针毡的时候,夏之希先我一步起身,大步走到我面前,高高的身影在我眼前站定,“回家吧。”然后,他又先我一步出了包间。
我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开,心里犯贱的琢磨着:这么容易就放我走了?
夏之希用摩托车送我回家,一路上,他开车开得很快,但我很争气的没有去扶他,这导致的后果是,我几次都差点摔出去,摩托车的皮质坐垫被我抓得紧紧的,我估计那垫子必定是面目全非了。颤抖着一颗心终于等到摩托车抵达广电小区二区舒诺家楼下,我抱着我的包跳下摩托车,只觉得脚沾地的感觉格外美妙,正打算说“再见晚安”时,夏之希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下了摩托车一把抱住了我。
他穿着白色短T恤,露在外面的手臂很凉,我提着包,想推开他,却只听见他低低的声音从我的肩窝里传来,“求你,别推开我。”
于是,我很听话的没有推开他。
因为我怀疑,如果我推开了他,他会一辈子恨我,也许,他也会一辈子恨女人,或许,还会一辈子留下阴影。他爱我,依赖我,喜欢我,想抱我,没有错。而且,这个拥抱的意义很简单,他没有像萧贱那样强迫我,他只是……像一个孩子一样,在绝望之后企图留下一些念想,或许只是一些回忆,毕竟,在这一段感情里,我从来没有给过他任何回应,他所有的,也许只剩下这个拥抱了。我并不是一个自命不凡的清高女人,于是,我给他一个拥抱。
夏之希的身上有干净爽气的味道,我腾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背,“以后不要抽烟了,运动员要有强健的体魄,你现在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出门前我洗了澡。”
“…………”。
夏之希的声音再度闷闷的传来,却是道别,“吴可白,再见。”
温暖的怀抱离开,夏之希头也没回的大步走向了摩托车,长腿一跨,用力的发动了车子,“哧溜哧溜”的发动机声音之后,一阵刺鼻的尾气扑鼻而来,我想伸手去捂住鼻子,才发现我提包的手上还拿着夏之希的衣服。
“哎。”叹了口气转身上楼,风一吹,感觉夏之希刚才放脑袋的地方凉凉的,下意识的伸手去摸,肩上原来有一小块地方湿湿的。
抬头望着小区里无人的方向良久,只觉得心尖处有块地方,微疼。
四九集
拿着夏之希的衣服上了楼,开了门,客厅里的灯大亮着,侧耳细听后,发现浴室有流水的声音——舒诺在洗澡。
把衣服扔在客厅的沙发上,顺便听见音乐室里响着动听的音乐,拖着疲累的步子走进去,打算小憩一会儿。一直以来,这间小音乐室都是舒诺最喜欢呆的地方,休闲的时候他在里面作曲弹琴,偶尔唱唱歌,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这块地方算是他的“自留地”。噢,对了,隔三差五他还会把我拖进来干点别的事。然后,在他的深刻影响下,我也爱上了这块小地方。
在宽屏电脑显示前坐下,看着画面上飞动的Windows图标,我下意识的移了移鼠标,接着,显示屏上就出现了一张大大的脸……大大的,我的脸。
这是一段视频,点了播放键之后我才知道:这是我第一次在“面具”演唱会上唱歌跳舞的视频,我极认真的看着那个在舞台上跳动的我,由于拍摄者所用拍摄器材的落后,我只看得到我自己模糊的身影,但我从我头发甩动的节奏和那抹没有被凌乱的头发挡住的笑容可以看出来……我TM当时真有范儿。怎么能有把MJ的舞也跳得那么好的女人呢?怎么会有一上舞台就天生注定是宠儿和焦点的女人呢?怎么会有即使画面模糊也能看出是个绝世美人的女人呢?
可是,为什么这段视频会在舒诺编辑音乐素材的电脑上出现?他怎么会有这段视频?我记得,这是袁穆拍下来的……
袁穆?
舒诺?
视频?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然而,还没在我摆出一副福尔摩斯似的表情准备大赞特赞我自己的英明睿智时,小音乐室的灯突然就熄灭了,我受惊的回头,借着显示器上的光看见了背后来人,诧异问道,“关灯做什么?”
舒诺没有回答我,而是很大的步子朝我走来,然后,长手一按,霎时间连显示器上的灯都灭了。
夜黑了,灯灭了,我的汗毛也随之竖起来了。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一双手在黑暗里准确的攫住我的腰,接着,暖热的胸膛紧紧贴住了我的背后,我闻到了清爽的沐浴露的香味。
“你回来了。”舒诺把脑袋搁在我肩膀上,很用力地压着,说话的时候,他的气息直接洒在我的脸上,引得我一阵肉跳。
“你,你这句话好诡异,我不是被你抱着呢么!”我伸手去掰他箍着我的手,不太习惯这样奇怪的拥抱姿势,这让我很邪恶的想到某些很邪恶的镜头。
“今晚开心么?”很明显的,我的挣脱没有得逞,不仅没有得逞,还引来他更用力的环抱。
“嗯,还好。”
“很开心?”
“你怎么了?”他的异常让我的心“咯噔”了一下,瞬间意识到了什么,“我今晚去见了夏之希,就是……”
“他刚刚是把脑袋放你这个位置吧?这里?”舒诺用下巴点了点我的肩膀——那块夏之希的眼泪刚刚干的地方。
“舒诺,他要去北京了……”,我是个乖女人,专一专情专心,不想也不会让我的男人有任何误会我的地方,于是,我十分认真的和他解释。我并不认为这是退让,我只是觉得,情侣之间最好应该在误会产生之前就把那些可能性扼杀掉。
可是,我说到这里便说不下去了,因为我的连衣裙右边的拉链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唰”的一声被拉开了,胸部至腰部以下的肌肤全都暴露在黑暗里,舒诺的一双手极自然极轻车熟路的顺着敞开的那组面积,飞快地占领了一遍。
我听到我自己吸气的声音,大概感觉到这男人可能目睹了我和夏之希最后的诀别性质的拥抱,也猜到他是吃醋了,我更知道,吃醋还容易激发男人的占有欲,而在这样夜黑风高的日子,占有欲最直接的表现就是……
“啊……”,裙子被完全褪下的时候,我已经丧失了清晰的思维,我无法辩证而又唯物的去思考舒诺今晚行动的意义,我只是出于本能的伸手去挡住自己……这么站着就被剥得光光的……好没修养好没气质。
“你的力气为什么这么大?”在他轻易移开我试图遮掩自己的手之后,我问出了一个经典而又脑残的问题。
“是你的力气太小。”没再给我多发言的时间,舒诺俯身吻住了我,这个动作进行的同时,他的手还不忘致力于解开我那半件上衣和半件下衣,然后一把抱起我就快步走向了那张承载了无数次沸腾的我们的大床。
噢,不,没有无数次,我太夸张了。
于是,又一次沸腾来了……
“老实说,你平时有偷偷健身吧?”在一次又一次的剥削与被剥削,反抗与攻占之后,我十分无力地问。
“刚才算么?”这个人清亮的声音里透着重度的邪恶,一只手横栏在我胸前,眯着眼睛弯着唇角,好像得了什么巨大的便宜。
“吃醋也能让你厚积薄发么?”
“你确定是薄发么?”
“…………”。
“那条裙子以后不要再穿了。”
“为什么,那裙子很显身材,我淘了很久才选中的。”
“我已经把它撕破了。”
“…………你是野人。”
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但事实是,这句话让他很开心,我听到了他低低的笑声,然后他掰过我的脑袋,在眉心印下一个绵长的吻,“你是野人的老婆。”
我有好半天没有说话,空气里旖旎的气息让我有种怪怪的晕眩感。这幸福这样简单又这样真实,真实得让我觉得虚假,他的手臂就放在我心跳的位置,占领着我活着的气息,于是不管我闭眼还是睁眼,眼里都只有他。
“如果我离开你,你会为我而哭么?”我其实不太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但问出来以后我才发现,我的心跳因为这句话而加快,然后我最终明白:不管是大女人还是小女人,不管是女流氓还是淑女,只要是个女人,内心深处都会潜藏着一个不为人知不为己知的小女孩,会问一些白目而又天真的问题,而且,还会因为这种问题而紧张。
“不会。”
“哈哈。我就知道,男孩和男人还是不同的。”
“你的解释我很满意。但是,我说不会的原因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我满怀期待的用偶像剧里的剧情猜测着舒诺的答案,诸如“其实,沉默和无声的痛苦比哭更悲”“成熟的男人只流血不流泪”“我不会让你有离开我的那一天”……
“你会让我哭么?”我没想到的是,舒诺的答案是个反问句,“我的意思是,你会离开我么?”
舒诺抱着我的手更紧了一些。
我的眼眶又开始泛酸,夏之希让我心疼,那是出于隐性母爱的心疼,像心疼一个自己的孩子一样;可是舒诺让我心疼,却是因为,他的在意,他的在乎,他深沉却又生涩的爱,让我幸福得心疼……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我心越酸越疼就代表我越幸福。
被自己爱着的男人深爱,大抵是这世间女人最难得却也最珍贵的幸福吧。那么多痴女怨女,追求的……不就是这么个结果么。
“我不会离开你,不会让你有因为我而流泪的机会,我的男人,不流泪!”我抓着他的手,按在心口处,我的心跳代表着我的承诺。
我俩惺惺相惜你侬我侬了许久之后,我突然想起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于是我睁着两只巨大的眼睛盯着他,“那段视频,你藏了多久?”
舒诺也睁着两只眼睛看了我很久,然后他了然的问,“藏?我一直放在电脑桌面,那算藏么?”
“呃……我的意思是,你什么时候弄来的?”他的鼻子好看得让我想捏一把。
“第一次看到就弄来了。”
“天呐!你仰慕我这么长时间?”于是我最终还是伸手过去捏住了他的鼻子。
“你暗恋我的时间比较长。”舒诺一把抓住我的手,突然变得很认真的样子,“我爸出院了,他们,想见你。”
“哈?”这转变有点快。
舒诺眨了眨眼睛。
“啊?”
“是时候了,上次你回避的那个问题,我可以暂时搁置,但这关……你早晚要过。”舒诺的语气里带着温柔的鼓励。
“我……你……好吧。”自我挣扎了一番,我问,“你爸妈喜欢长发么?”
“不喜欢你会剪短?”
“呃……我会束起……你爸妈喜欢女孩子穿什么风格的衣服?”
“我爸为人老派,喜欢中规中矩;我妈很随意,有气质她都喜欢。”舒诺很认真的介绍。
“天呐,那不就是我的风格么。你爸妈喜欢什么性格的女孩子?”
……
……
于是,那一晚上我做足了“见公婆”的功课,怀揣着一颗忐忑的心重新走回了伪淑女的道路。
五十集
然后我作死也没想到,我去见我的“公公婆婆”,顾小双竟然也去了。许多年后我想起这个场面这个情景时,我就会感慨老天大哥的无聊和我“妈”的无边智慧。
那是周六的上午,舒诺来广电小区接了我,九点多的样子,我们抵达舒诺家的老房子。那房子比较老,有个不大的小院子,门铃声和鸟叫似的,听得我一阵心慌意乱,直担心这老房子里会发生恐怖故事。
顾小双出现前,舒诺的手握着我的,紧紧的。
顾小双来开门后,目光先是扫过我和舒诺的脸,然后再扫过我们牵着的手,然后再扫过我的脸……
我知趣的松开了舒诺的手。
三秒后,我的目光开始在顾小双身上上下打量,最后,我无声的泪流了。顺便提一下,顾小双肯定也挺泪流的。
因为,我俩撞衫了。
我身上这件蓝不蓝绿不绿的外套是舒诺帮我选的,他说舒父舒母都喜欢这种颜色,自然,健康,安全。我恨恨的把白眼甩给舒诺,然而他却十分云淡风轻的又拉过我的手,当着顾小双的面把我的手握在手心里,然后,微笑着说,“你也来了。”
顾小双的表情我不太敢看,不过我想,她今天会出现在这里,她会穿舒父舒母喜欢的衣服,必定是……反正,她的表情应该挺凄惨。一想到这儿,我就有一种深邃的犯罪感,下意识的抓紧了舒诺的手。
“伯母在洗菜,进来吧。”顾小双像个主人。
舒家有个小院子,很小很小的那种,舒母坐在院子中央的自来水管处,一把小凳子,一盆小青菜,一个古典的发型,一件绣着古典花纹的衣服……原本应该是个小老太婆的形象,可是,我站在舒诺身边看着正抬头看我的她时,突然觉得她像一个神仙,一个叫王母娘娘的神仙,于是我发现,原来,气质真是天性使然的东西。
而我和舒诺,也瞬间变身为牛郎和织女,噢,不,应该是牛女和织郎,面临着被拆散的危险。
不为别的,只为舒母落在我身上的眼神不善。那是一种,毫无来由的,带着“先入为主”印象的不善,这不善让我的心瞬间寒到了极致。
“妈,这是吴可白。”舒诺领着我到达舒母的位置,我站在他身边扮知心爱人。
“伯母好。”我记得我当时的表情很温柔,笑得像春天里的花朵,夏天里的冰激凌。
然而,舒母还是不待见我,因为她直接擦过我把目光投向我们身后的顾小双,“小双啊,过来给伯母择菜。”
这句话后我几乎是抢先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小石椅上,热情的说,“在家的时候,我最喜欢帮我妈妈择菜。”
我的表现让舒母有一刹那的怔愣,然后她抬头看着舒诺的方向,严肃的说,“舒诺,你爸在书房看书,你去陪陪他。”
青天白日的,我听着这句话却浑身汗毛矗起。
这……这是要卸磨杀驴了么?
我知道舒诺会担心我,但我特别不想在这个第一眼就否定我的“准婆婆”面前露怯,于是我也转头,对着舒诺灿烂一笑,眼神传达“相信你女人”的含义,然后又回过头来,我仔细的择菜。
舒诺走了。
我婆婆开始发难了。
“小双,最近电视台忙么?舒诺爸爸病的这段时间,我都没看你节目,这么久才见你,你真的瘦了很多。”舒母手上还一边择着青菜,一撮一撮的青菜头被她“狠心”的掰下。
“不忙的,不过,过了十月份应该会慢慢忙起来,台庆快到了。”顾小双说完的时候目光掠了我一眼,眼神里意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