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崔琪被白姝这风风火火的气势吓坏了，一时间都想不起要说什么，只是愣在那里被白姝指责了一番，又看着白姝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到底在干什么？崔琪发愣了好久，被拿走工作用的东西之后，崔琪住的地方就好像彻底空了。那些家具好好地都在屋子里，却不能让她觉得心里头踏实。为什么这满屋子的家具会连几个手机和一些翻到残破不堪的记事本都不如？
是否那些才是她赖以生存的东西，没有了它们就没有了一种寄望？如果是那样，崔琪是否是真的变质了？
想想才入行那时候，想想她因为放不下良心去骗人而跟白姝闹矛盾，而短暂失业的那时候。那时候似乎离她太过遥远了，现在的她只习惯于接起电话就是唐娜，开始撒娇就是张琪。在她现在的生活中，除了张口叫人给这样费用那样费用以外，好像就没别的了。这就是她的生活，一种分不清是病态还是变态，却让她觉得理所当然的生活。
崔妈妈要不要承认自己跟简明阳父母说过什么已经不重要了，简明阳要不要原谅崔琪也都不重要了。父母和孩子之间没有那么深的矛盾，过几天崔琪消了气自然会回家去。至于简明阳，他要不要理崔琪都好，他和崔琪都不在同一半球上，崔琪有自己的生活，她要挣钱，要过日子。
婚介这行业不可能做一辈子的，包括那些自己当老板的人都没这么打算过。大家都想着趁着这几年多捞点，存够了就自己做点小本生意搞点投资什么的。要是一辈子都投身于婚介行业，迟早有一天会进到铁栅栏里面去。
既然如此，崔琪哪里有时间去耽误？最近警察给的尺度都越来越小，稍不留神就有人会被叫去谈心。在媒体奋力地曝光之下，会相信这种婚介广告的人也越来越少，大家都只能骗进来一个是一个，可是把人骗醒了就又免不了有警察来找麻烦。
这种在天平上不断小心衡量的日子让好多人都开始担惊受怕，好多婚介公司都已经开始出现选择离开这个行业的人。白姝的公司也有人有这种想法，只是她们都看在白姝和警察的关系，还有每月的进账数量的份上，还是大着胆子决定留下来。
如此这般的，白姝哪里还有心情去管崔琪那么多？就算崔琪不知道公司有奸细的事情都好，她自己也该懂事了。
人都说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可是崔琪总是生长在白姝的庇护下，那让多少人眼红了？或许也该怪白姝，不管一开始有目的还是没目的都好，若不是她长期这般护着崔琪，或许崔琪也不会一直都想不到应该要自己独立起来。
十二、如演戏
赵姐……
崔琪决定不再为了私底下那些事情烦心而回到了公司的这一周里，白姝总是经常找赵姐。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害得赵姐连偷懒一天的时间都没有。
要问白说为什么总是找赵姐？还是算了吧，问了也是白问，反正白姝不会答应崔琪。
如果说白姝只是在跟崔琪生气，她大可对着崔琪凶一顿，可是她没有。这也不是冷战，也没有冷漠，白姝只是专心于自己的事情，没有那个意识去分心罢了。
就这么一间办公室，光线正好从窗户外面投射进来，崔琪就好像是一个正在看一部极为无聊的职场题材的电影观众一样，而白姝则是成了剧中人，她的举手投足都好像是在一个很长很长的长镜头中。这个镜头一直持续到了中午，终于白姝感觉到自己肚子饿。
“吃饭去吧。”她把东西收拾了一下就叫上了崔琪。走出办公室，就碰到了赵姐。“赵姐。”
赵姐今天没带饭过来，正准备出去吃。她没想到会遇见白姝和崔琪，更没想到会被这么叫住。
“还没吃饭呢？”
白姝笑盈盈地向赵姐走过来了。她不笑还好，笑起来就让赵姐异常心虚。
“啊，恩，正准备出去吃。”
“前两天让做的帐做好了嘛？”
“快好了。”赵姐也附和着笑了笑，虽然笑容有点僵硬。“下午赶出来之后拿给你看看？”
白姝摆手，把还在办公室里磨蹭的崔琪拉了出来说：“不急这会儿，一起去吃饭吧。”
“呃，好……”
赵姐极为被动的答应了，白姝并没有盛情，她却难以拒绝。走在白姝和崔琪身边，赵姐觉得好别扭。自己今年四十二了，却是被这两个二十多岁的姑娘带着一起去吃饭。一会儿是要她请客，还是白姝请客呢？这不是重点吧！
明明两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的感觉，可多了一个赵姐怎么就变得这么奇怪了？
“今天丽云怎么没来上班呢？”崔琪试着打破这种让人不舒服的就餐气氛。赵姐体会到崔琪的意思，连忙回答道：“她女儿生病了，今天带女儿去医院检查。”
“嘿……”崔琪笑了笑：“她有女儿啊，怎么没听说过呢？”
“她女儿四岁了，很可爱。”
“都四岁了啊！”崔琪一脸打趣地说：“我还以为她和秦如一一样呢！”
就是这么随口一句话，让白姝顿时就笑到不行了。
在崔琪还在感叹高丽云原来有女儿的时候，白姝就想说“不是每个三十出头的女人都跟秦如一一样，为了事业让自己成了孤家寡人。”可是她想了想，觉得不好老是这么说秦如一，就打消了把话说出来的念头。结果崔琪倒好，壳都不卡地直接把话给说了。
秦如一现在肯定觉得背很痛吧，感觉像是被人踹了一脚一样。
饭后崔琪说要去一趟超市，让白姝陪，白姝却把赵姐丢给了她。“我有点事情要办，你们去吧。”
肯定又有什么事情是崔琪所不知道的了，可是白姝要做什么都很少告诉崔琪，崔琪也就懒得问，免得白费唇舌。
二人走后，白姝独自回到了公司。她没进自己的办公室去，而是去了财务室。如果不是得知公司里有奸细，白姝不会开始注意公司的一些细节情况。在她帮崔琪纠结家里的事情的时候，她也在不动声色地留心自己身边的人，赵姐是一个重点。
赵姐从古镇回来的那天就让白姝起了疑心，不为别的，就因为她跑来献了一回殷勤。照理说，赵姐没必要这么讨好白姝，她和白姝平日接触不算多，基本可以算是不太有关系的两个人。
白姝很多疑，当她把这事情反复想了三遍以后，她好像记起以前还在那个公司的时候，赵姐和李姐的关系很好。这点很是可疑。再多想想，白姝又想起了好几次赵姐都是主动那么贴过来，凑热闹也好，套近乎也好。这些事情在李姐走之前从来没有，在李姐走了之后的某一段时间里也不曾有。
要是说可疑的人是赵姐，那么白姝需要从赵姐所能涉及到的地方入手，账务便是首要的首要。
在财务室里面查看账本的结果多少还是让白姝放心了一些，账本有问题，可是问题没有大到离谱，看得出来是才开始动手脚。或许赵姐只是为了一些小钱，而不是和李姐串通好了来做坏事的。
赵姐回来得很快，说是有事要做就丢下了崔琪。等她回来看见白姝正坐在她的座位上看账本的时候，一颗心都凉了一半。
“我……”赵姐嘴角都僵硬了，勉为其难地抽搐了一下，还能让人看出来她有那么一点笑容。“我还说回来把账本拿给你看呢，结果你自己就来了。”
“我正好看完了。”
“那……”因为白姝笑得比任何时候都好看，所以赵姐一时都没底了。
白姝笑起来都有些眯眼了，她把账本和上便起身来，很有礼貌地把账本递给了赵姐：“给你。”
“恩，好……”伸手去接账本的时候，赵姐明显紧有些紧张。白姝对赵姐的表情以观看的方式看了几眼之后故意扯开话题：“崔琪呢？”
“她还在买东西。”
“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赵姐哑口了，她总不能说是要把没做好的帐本给收起来吧。也亏得她能将那东西丢在桌面上就走了，她那时候只是觉得下楼去买个饭，一会儿就回来了，谁知道出门碰上了白姝。
“恩，我猜你是受不了崔琪了。”白姝望着赵姐，尔后又将视线挑到旁边，在那同时双眼中多出了不少犀利。当然赵姐并没有发现什么，她只是看见白姝幽幽将嘴角一勾：“她就是那样，你别跟她计较。”
“不会不会。”赵姐赶紧顺着这个台阶下去，说：“我只是想起来有个通话，不回来就来不及了。”
“这样啊。”
“恩。”
“对了！”白姝忽然起兴致一样地问赵姐：“李姐最近还好吧？”
“这……我，我好久都没见过她了。”赵姐慌神得不是一般明显：“应该还好吧，呵呵……”
“那就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了。”还没跨出财务室门口，白姝忽然转身回来对赵姐说：“哦，还有，下回记得把帐做干净点。”
这句话说出来都变成了一个重到让人难以想象的东西，它可以将地板砸出一个深坑，同时又好像是套在了赵姐脚上，会拉着赵姐一起向下坠落而去。
赵姐猛地回头，只见白姝正对她笑，使得她心里发毛。那笑容已经持续了好久，打她中午走出办公司门口被白姝叫住的时候就一直存在了。
“她似乎是发现了什么，短时间内我想我不太好有什么动作。”
“或许我们该从她身边下手。”
“你是说……？”
“让别人来做吧，你做一个好财务就够了。”
“恩。”
挂了电话，赵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若是被白姝发现什么，她会有什么结果？看看之前的老板，不就是让白姝怀恨在心，所以才险些连公司都倒闭了？赵姐没有公司给白姝折腾，是不是就会因为这个被弄到铁栅栏里面去过几年？
那些事情有些不敢想，赵姐只认定了白姝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如果弄不死她，自己就会倒霉。或许在白姝没发威之前，她还有机会做回一个称职的财务。
崔琪回来的时候提了一个口袋，里面装着红色蓝色包装的东西。那是每个女人都会需要的，在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的时候。
“三点那个通话的人，你让他早点打过来吧，事儿完了我好回家。”
崔琪有些催促，白姝凭着以前每个月的经验和崔琪稍微发白的嘴唇便问道：“肚子痛？”
“现在还好，一会儿就不知道了。”
“你等等。”白姝拿起听筒给那边的人打了电话，可是对方就是说自己没空，时间只可推迟，不可提前。无奈之下白姝只好放弃了，与崔琪说：“要不你就回去吧，这个我自己来就好。”
崔琪拒绝了：“算了，事情做完也之后回去也可以。”
“这样吧。”白姝说：“我现在没什么事，送你回家去，一会儿在你家通话。”
“这提议好。”说罢崔琪就拽上了自己的包包，开始往里面装东西。那速度快到白姝只能无语地摇摇头，然后也跟着收东西了。
到了崔琪楼下，白姝忽然想起什么。她让崔琪先上去，自己一会儿再去。崔琪这会儿已经明显感觉自己小腹的疼痛在不断地加剧，谁知道再耽误一会儿会不会连站立的力气都没了？
回到屋里，她就无力地倒下窝在了沙发上。每个月这几天的时候崔琪就特别纠结，她怎么就能痛到这么厉害？在记忆里，明明一两年前都不是这样的啊。
不管一两年前是如何，崔琪现在就会痛经，每个月都痛，只是程度深浅不同罢了。
不过是从楼下到楼上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崔琪就已经痛到再也不想动弹了。她就凑合了现在这个姿势，捂着肚子闭上了眼，勉强之下的表情还算没有很痛苦。
没过多久，门口就传来了不太明显的钥匙声音。是白姝回来了，只有她有崔琪这里的钥匙，她也是崔琪认识的人当中唯一一个拿着一串钥匙开门会小声到经常不被人发现的人。
这会儿崔琪真是超级庆幸自己为了方便白姝过来找她，就给了白姝一把钥匙。不然她现在都痛成这样了，才不会去给白姝开门呢。
才进来，白姝就看见崔琪窝在哪儿。崔琪这糟糕的状态让白姝那一直以来硬得跟石头一样的心都难受了。她怕崔琪睡着，只好轻轻地都过去，把从超市买来的红糖搁在了茶几上。
崔琪没睡，太痛了根本睡不着。
白姝很少会因为那几天而痛，所以对于崔琪这状态感到手足无措。她不知如何能让崔琪感觉好一点，便抚着崔琪的额头，撇开了挡在崔琪眼睛上的刘海，极温柔地问：“很痛吗？”
崔琪忽然就觉得鼻子酸涩起来，扁着嘴努力点了点头。
“揉揉会不会好点？”白姝脑子里想的就是找办法帮崔琪减轻痛苦，所以她很自然地就将手伸到了崔琪小腹上，手掌钻到崔琪双手之下，隔着薄衣就贴了上去。轻轻揉，轻轻揉，揉了几下之后又看着崔琪，关心道：“会好点吗？”
崔琪顿时抽了一口气进肺里，几乎本能地按住了白姝在她小腹上来回的手。她貌似有那么些不好意思，更是惶恐的很。白姝，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白姝也不知道，她就是那么地伸手过去了。或许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想那么做，所以就那么做了。
“怎么呢？”
崔琪赶紧摇头：“疼。”
“恩……”白姝收回自己的手，到茶几边去拿上红糖说：“你再躺会儿，我给你弄些红糖水过来。”
“恩。”
白姝离开了，崔琪赶紧平复自己的心跳，可是这会儿她倒还脸红了。她的心跳好快，心情也好奇怪。脑袋里不断浮现刚才白姝温柔得像映着白月光的水面一样的眼神，回忆着白姝帮她揉肚子的感觉，白姝从未这么温柔过，这些都让崔琪太难招架了。
由于不想被白姝看见她这样子，崔琪只好捂着肚子费劲地转身面对沙发靠背而卧。
“水已经帮你冰过了，不烫。”
一杯红糖水送到崔琪身边，崔琪这才转回来，虚弱地坐起来。“我床头柜里有止痛药，你帮我拿一下吧。”
白姝没行动，只把红糖水递给了崔琪：“喝完了就去床上睡一觉。”
“三点还要通话啊。”崔琪止住了将水杯送往嘴边的动作。
“睡醒了以后再喝点红糖水，一会儿我给你弄好放冰箱里，你喝的时候记得弄热。”
“白姝……”
白姝就像没听见崔琪说还要通话的事情一样，一直在给崔琪交代要喝红糖水，尽量不要吃药，也不能碰生冷辛辣的东西。
虽然被人无视自己的发言是很郁闷的事情，可崔琪并不想抱怨什么。白姝这般强硬的关心别人的方式是她的特点，明白她想表达的是什么就好，不可针对她的态度而认真。不过崔琪不甘心地还是再问了：“通话呢？”
“我自己来就好。”然后白姝就搭上手，推着水杯杯底让崔琪赶紧把水给喝了。
把杯子收拾了，白姝又看着崔琪乖乖地躺上了床，而后她才放心地离开了。
崔琪总是说白姝很会演戏，很会骗人。而白姝一直以来也觉得自己很会演戏，她对崔琪的好全都是演戏而来。可是最近她越发地觉得，自己陷入进去了，真是如同演员一般逐渐入戏，甚至入戏太深。
可能一开始她只是作为白姝在扮演一个对崔琪很好的人，到了现在，她便是作为白姝在扮演一个自己所创造出来的美好的自己。或许她想知道自己对崔琪到底可以有多好，那种好到底有几分是出于内心，又有多少只是为了一种自我满足感？大概白姝根本就搞不清楚它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