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打电话，生怕崔琪醉醺醺地被人给拐跑了。
电话通了她却听见了崔琪的手机铃声，四下张望了一番，居然发现前面第五棵还是第六棵树下坐着一个人。
白姝没挂电话，她不太确定树下那人就是崔琪，只能听着手机铃声过去。又响了几声，崔琪接了电话，白姝很无语地让她站起来，再转身。崔琪照做了，这时白姝才确定她锁定的那个人果然是崔琪。
“我说你没事到处跑什么？”白姝过去就把崔琪给数落了一顿。
崔琪听着白姝很大声的说话觉得很头痛，可是白姝一直说一直说，根本就不管她坐在这么冷的地方会不会觉得不舒服之类的。听着听着，崔琪把心一横，干脆就豁出去了。
“你凶什么呀凶！”崔琪要闭上眼睛才敢吼出来，样子看起来有点好笑，可是她很认真地是在抱怨。“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是吧！你不是那么不愿意理我吗，你继续啊！有本事就一个月两个月都不要理我，一辈子都不要理我，干脆辞了我啊！在这里凶算什么，又不能说明你有多厉害！”
“是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在先的！”白姝想起那天崔琪骗了她就来气，说：“我那么好心帮你，你居然找些无聊的事情来骗我，你还有点良心吗？”
崔琪此刻是在发扬据理力争的精神，继续紧闭着眼睛对白姝吼道：“我怎么就没良心了？你说谁是狗呢，谁咬谁了？我就骗了你那么一次，你骗我多少次了？是不是问你到底有几次是没骗我要方便一些啊？”
“不可理喻！”白姝气得转身走掉，这回是真的决定把崔琪一个人丢在这个地方了。
再次被丢下的崔琪在白姝身后火冒三丈，冲着白姝的后背大吼道：“走走走，走了就不要回来！算什么嘛！我……”
我……没下文了？白姝只是多走了两步，还不至于远得听不见崔琪说什么了吧。对于崔琪的下文，白姝是有那么些好奇，所以她回头了。本来是借着打算和崔琪再吵两句的借口回头，却看见崔琪蹲在地上，已经吐了一地了。
见此情况白姝才赶紧回去：“怎么了？”
崔琪努力地在忍住想要呕吐的感觉，她伸出一只手对着白姝，白姝立刻就明白她是在要纸巾。
“给。”白姝把纸巾放在了崔琪手上，又从纸包里抽了一张出来备用。
崔琪拿纸巾捂住嘴，眯着眼睛横着白姝说：“走开点啦，这边这么恶心。”
可是白姝还是站在这里，手里那张纸巾有递向了崔琪。崔琪用那只干净的手去接，无意抓到了白姝的手。白姝只是是出于本能地缩了一下手，崔琪却觉得白姝是嫌她手脏。
“你有洁癖吗？我这只手什么都没碰过。”
白姝握紧了刚才被崔琪抓到的手，缓缓摇头说：“不是，你别多想。”
酒真不是个好东西，喝了伤身，吐出来还污染环境，崔琪只好很内疚地用纸巾把地上的东西遮起来。
“呀！”崔琪惊叫一声。
“怎么了？
崔琪双手捧出个大包包的样子说：“我的包包忘拿了。”
“忘了就明天去公司拿吧，我打个电话给高丽云，让她帮你把东西收好。”说着白姝就开始给高丽云打电话了。
崔琪赶紧拦下白姝说：“可是我的钱包都在那里面呀！”
“要多少钱，我先给你。”
“打车回家的钱。”
白姝白了崔琪一眼：“真奢侈，你家那么远，你居然要打车。”
“不然呢！”崔琪很不高兴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去我家的公交车收班很早！这个时候除了打车还能干什么？”
白姝无视了崔琪，给高丽云打完电话以后，想起自己衣服里还裹着一瓶果汁，这才想起要丢给崔琪，对她说：“好了好了，你醉成这样一个人回去也不安全，不定还得挨一顿骂呢，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你刚才就买这个去了？”崔琪拿那瓶果汁来暖手，一边逗乐地对白姝说：“你还真是好人呢，可看不出来是前几天不理我的那个人！”
“闭嘴！”白姝把崔琪推到离自己半米远的地方，说：“别离我这么近，浑身酒气，臭死了。”
“我就说，我就离你这么近，你能把我怎么样？”
崔琪这么死皮赖脸地样子白姝真拿她没办法，只好不停地把自己和崔琪分开一段距离以保证自己可以呼吸到正常的空气。
十六、枕边话
等待跨年的时候人最多，很容易造成交通堵塞，所以很多出租车司机不敢往步行街之类的地方去。白姝说了要送崔琪回家就只好和崔琪一起沿着马路一直走，可能运气好一些会在路边拦到一辆车。
今晚月色很好，却始终比不上路边的灯明亮，钟声敲响那一刻，它只能混在灯光里将白姝和崔琪并排而行的影子映在地上。那瓶热果汁快被崔琪抱冷了，可她还是揣在怀里抱着，好似舍不得喝，又或是懒得打开。
“听到钟声没有？”
崔琪激动地又向白姝靠了过去，白姝超级嫌弃她的那一身酒味，看见她过来就躲得老远。
“听见了听见了！”
“那你怎么不会激动呢？”
白姝伸出手臂抵着崔琪，回答说：“每天晚上都有十二点，那钟每天都会敲，有什么好激动的？”
“你很没生活乐趣啊！”崔琪无趣地说：“你这年纪不该对生活这么不感兴趣啊！”
“没什么该不该的，反正就是黑夜白昼，有什么稀奇？”
崔琪咂舌否定了白姝的想法，自己进入了幻想状态：“你想想，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和自己喜欢的人靠在一起，一起聆听，一起倒数，一起进入新的一年，那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我看你是思春了。”白姝嘲笑道：“要是有喜欢的人到哪里不一样，非得跑来这种挤死人的地方呆着？再说，我也不稀罕。”
崔琪好无语，主动远离了白姝：“不跟你说了，无聊。”
白姝正好走到某处树影子里，便偷偷笑了。
“欸，车！”白姝指着前边停下的一辆出租就拍了拍崔琪的肩头激动地让她往那边看。崔琪才发现原来白姝也会有很激动的时候嘛，才不是她所说的那么淡然。
一边沿着马路走，一边等车的人不少，白姝和崔琪只是其中的一拨。当那辆出租车停下的时候，好多人都朝那个方向跑去了。
“不好！”白姝见势头不对，赶紧拉上崔琪也朝出租那边跑过去。
就算是新年的这天半夜里，夜晚的路上都还是挺安静。大家都知道自己是出来跨年，定会人挤人，所以很少有人会穿高跟鞋出来。白姝不一样，她知道自己不会去凑那个热闹，便因为懒得系鞋带而穿了一双高跟的长靴，那时候的她万万没想到居然能碰上这么一出。
夜里的安静被白姝的高跟鞋声音打破了，而那声音离出租车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在其它几拨人快要到车周围的时候，白姝便已经拉着崔琪坐上车，也关好了门。
“北城人民广场，谢谢。”白姝才坐上车，还没来得及喘气就看见刚才伸手拦车的那三个人赶上来准备理论了，于是催着司机赶紧开车。
因为这边是南城，离北城最远，很少会有人从北城跑过来听钟声，所以司机不想丢了这单生意，加足了劲踩了一脚油门，在那三个人跑过来之前就开车跑了。
崔琪扭着身子从后车窗看着在后面不知在骂什么的三个人，而后扭回身子整个人摊在座位上眯着眼睛吃吃地笑道：“白姝你这样太不厚道了！”
“厚道又不能当饭吃！”白姝从司机的后视镜里看到自己刚才跑乱了的头发就赶紧用手抓了两爪子，然后对崔琪说：“你家住的真太远了，每天要几点起床才能准时上班啊！”
“十点上班的话就八点起床，九点上班就七点咯……”
“你没想过出来租房子？”
崔琪摇摇头，摇完了就开始头晕了，真是酒精在作怪。
白姝跟她分析说：“你说你一月还是有那么些钱进账，租个单间也不是很贵，反正你每天回家的路费也不便宜了。”
崔琪现在头很痛，即使白姝说得这么简单，她想起来还是很麻烦。“改天再说这个吧，我现在也没觉得这样不好。”
“那如果以后公司换到比现在还远的地方，你还是保持这种方式？”
“以后？”崔琪笑了：“难道老板要把公司搬去他家门口？”
白姝右嘴角翘了起来，很肯定地对崔琪说：“正是！”
“不是吧！”崔琪捂住自己发胀的脑袋抱怨道：“他脑子有问题啊！”
“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
“你别跟我卖关子了，说吧！”崔琪摇了摇白姝，白姝却又把她推开了：“哎呀你别碰我！”
白姝不让崔琪碰，崔琪就偏要碰，白姝嫌她浑身酒气，她就偏要贴白姝很近，后来气得白姝差点把崔琪丢出租车上自己下车了。
从南城到北城，就算大半夜坐出租车也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年华婚介公司处在东城靠南边的地方，可是白姝所说的以后那间公司会在南城，那样崔琪一大早过来上班估计得死在路上了，特别是夏天。白姝还是很关心崔琪的，所以提前告诉了崔琪这么个消息，好让她在那之前有足够时间可以去考虑要不要自己出来租房子住。
在车上睡了一觉，崔琪的酒醒了少少，下车之后她发现白姝一直跟在她身后就问：“你跟着我干嘛？”
“怕你被你妈妈干掉了。”
一想起自己妈妈那爆发起来就跟哥斯拉差不多的样子，崔琪还真是害怕这会儿一个人回去。“一起地好，一起地好……在我家住一晚更好，那样我才能安全。”
“做梦吧你！”就连被人碰一下都会觉得不舒服的白姝怎么会想要和别人躺在一张床上？更何况崔琪对白姝来说是一个有恐怖因素存在的人。
可是天不遂人愿，进了崔家门，崔妈妈的热情就像滔滔江水在那一瞬间就变成了洪水一样，冲破了河堤淹没了整个下游的民居区。
白姝明明只是想送完崔琪就走的，谁知到被崔妈妈热情地邀请进门喝了一杯果汁，吃了一碗热面。原以为等崔琪洗完澡出来打个招呼就可以走了，谁又想到崔妈妈说她们这里大半夜很少有出租会开过来，除非是有人从外面回来。也就是说，白姝很有可能在寒风凌厉的街上站到天亮才会坐上一辆出租车。
看看时间已经快三点了，白姝其实老早开始就想睡觉了，她估计自己大概也没那力气再折腾回家然后洗澡什么的，只好勉强答应留宿一晚。
崔妈妈终于满意了，明儿崔琪上班迟到肯定不会被骂，有白姝帮忙顶着呢。要是白姝知道崔妈妈是因为这个才拼命留自己下来的话，估计崔琪以后的日子会过的特别开心了。
白姝洗澡出来的时候，崔琪有一种想要把她掐死在自己家里的冲动。因为白姝的胸比她大，她穿起来松散的睡衣都能被白姝穿得正好有形。
睡不着，睡不着，白姝心里不停滴默念着这三个字，可是旁边的崔琪除了不会打呼噜以外，就睡得跟猪似的。其实她睡的那么死挺好，起码她睡觉不好动，这样能让白姝踏实一些。结果白姝错了，崔琪根本没睡着，只是平躺着在装睡觉罢了。
“白姝，睡了吗？”
“睡了。”
“睡了你还回答我？”
白姝不搭理崔琪了，自己掖好被子背对她侧身过去。崔琪身边突然空出来一块地方就感觉到好冷，于是抱怨道：“你睡过来点好不好，中间空出来那么一块你不冷啊！”
“我冷又不是你冷，关心那么多做什么！”
崔琪无语了：“我就是冷才说的好不好！谁有空关心你啊！”
有一种自作多情的感觉，为了掩饰，所以白姝很不情愿地朝崔琪那边挪了一点过去，还好现在黑灯瞎火谁也看不见谁，不然她会窘死的。
“再过来一点啊，又不是蜗牛搬家，还要一点一点地挪？”
白姝猛地一转身，两床被子都掀起了一阵狂风，冷得崔琪直哆嗦。她无奈的是分明是两床被子，却因为都不够厚，所以要合成一床来盖。她无语地把被子都给崔琪掖好了，说：“你自己把被子捂紧一点不就好了？赶紧给我睡觉！”
崔琪可怜巴巴地眨眨眼说：“睡不着。”
她是想装可怜来让白姝不要那么硬邦邦的，可是她现在哪里会知道白姝在比较暗的情况下根本就看不清楚东西。
白姝曾经经常因为失眠而痛苦到天亮，甚至有时候会痛苦到抓狂的程度，所以听说崔琪睡不着就想起了那种感觉。
“喝多了难受？还是刚才太兴奋，以至于平静不下来？”
崔琪否认说：“我是怕刚睡着就该起床了，所以其实不敢睡。”
“想那么多做什么，人是需要休息的，赶紧闭上眼睛能睡一个小时就睡一个小时。”
“不行不行。”崔琪说：“睡不够，那样醒过来的时候好痛苦，我情愿不睡都不要被迫从被窝里爬起来，更何况这是大冬天！”
“你那些手机带回来了吗？”白姝问。
“带回来了，都揣在大衣口袋里，随身带着呢。”
白姝忽然疑惑了：“我不是说了不用天天按时去上班？你现在什么都会了，起不来就自己呆在家里通话不就好了？”
“绝对不行！怎么可以在家里做这样的事情！”崔琪手肘支起半个身子来，激动却很小声地说：“要是被我爸妈知道了，我会死得很惨的！”
“你不是冷吗，赶紧躺下来！”白姝一瞬间发飙完毕，然后对崔琪说：“把门关上不就好了，又没让你大张旗鼓地行动！”
崔琪想了又想，还是觉得不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白姝稍停顿一下，再次提起：“那你不如搬出去住？”
“你怎么又说这个？”崔琪不解，于是说：“我现在这样不是挺好么，没必要非得搬出去。”
“随便吧。”白姝躺平了，无所谓地说：“到时候上班的地方换了看你还有没有这么好的毅力天天奔跑在上下班的路上。”
崔琪在被子里抓住了白姝的胳膊，求道：“那你去跟老板说一下，要不就不搬了？太远了我很累啊。”
这种情况下白姝要是硬把手抽回来一定会显得很奇怪，心里没鬼都变成有鬼了。可是不收回来她自己又很别扭，她又不想就那么别扭着挺在那儿。
“这不是老板能做主的事情。”白姝借着这句话就又侧身来对着崔琪，然后把胳膊也收回来了。
公司搬家这种事情都不是老板说了能算数的，那还有谁说了能算数，难道还要经过警察局的同意？崔琪想不明就问了白姝，白姝的回答却让她更加糊涂，还不如不问呢。
“你又骗我是吧，公司是老板的，凭什么老板说了不算，你说了才算？”
白姝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出来，卖关子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是是是，你比老板厉害。”崔琪像条毛虫一样蠕动着挪到白姝身边去了，距离近到直逼得白姝后背僵硬，可是崔琪并不知道她的行为会让白姝感到如此局促。她只是好奇自己心中的事情，所以开口便问道：“一两个月前就想问你了，你爸妈是做什么的？”
“我爸妈都死了。”白姝很是厌烦地眨了眨那双极其困乏的眼，眼只看着窗外的一轮月，那是她此刻唯一看得清楚的东西。
崔琪认为，后半夜的月光投映下来时，所照到的黑猫眼睛最明亮却又最冰冷。她身后的那扇窗外正好有一轮爬过了顶头，差那么两三个小时就要落下的月。只借着那月光她发现自己分不清白姝脸上的表情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