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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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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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能这样说她,她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人,要说赚钱她比我有更体面更稳定收入的工作。房子是我的不错,但是日常生活都是她在支持。我们这些年过的就如一对夫妻一样,我们不需要别人的支持,我们自己能使生活变得更好,她的家人不如你想象这般。而且,现在她已经离开,我也没有权利再说什么。妈妈,不要再提起她了,我难受。
  母亲看到张衍双颊已涨的通红,知道她已经动气。她声音变得柔和下来轻声的哄慰道,没关系,这些年我们已想清楚,只要你能过得好就比什么强,这些事情我们不管了,我们也管不了。
  张衍双目茫然盯着电视,喃喃说道,她走的那天天气好大。我给她洗了脸,说话。问她想不想吃冰激凌,她对着我笑了。我以为她想吃,就跑到外面去买。等回来,就看见医生开始拔去插在她身上的管子。我走过去,看到她双眼青紫,以前她的眼睛是很漂亮的,看一眼都会沉醉。我拉着她的手,没有流下一滴眼泪。我知道,我对不起她。她家里的人在那里哭成一片,我却像个局外人一样站着。我开始回忆我们的点点滴滴,不敢相信她就这样离开。然后,她的葬礼我没有去,她埋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她就像是生命中出现得一个极为不真实的影子,生死与我无关,只是静默地陪我渡过八年,这些年在我看来,就像是梦那般不真实。等我回到铃溪,看到产生变化,反而迷惑了,这些年我是怎么过的?我觉得我的心的记忆就停留在十七岁。之后的之后,就像是一场醒不过来的梦。
  母亲抱紧她,自己却先流出眼泪了。张衍确实变了,曾经那个圆滚滚的,凑在她怀里黏糊糊地叫着妈妈妈妈或者整天蹦蹦跳跳的小姑娘现在眼神空洞说话不带感情。她眼角已经留下岁月的痕迹,肤色也变得不如小时候健康,身上一摸就是一把骨头。她想起自己再跟她取名字的时候,算命的人说,这个孩子八字大,要用一个凶一点的名字来镇压,不然会克周围的人。一个衍字换在其他孩子身上是极差的名字,但跟她刚好。只是,虽说镇住了,但这一生却过得阴晴圆缺,人世间所有的滋味都会尝个遍。对她是好是坏,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她现在看起来,却是失去知觉一般。对任何人和事都提不起感情。这又是什么滋味?陪她八年的荀昶,最后就换来一句“我难受”。却连泪都不曾为她掉过一滴。
  良久,母亲叹气。罢了,这个孩子。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她失神,张衍这是站起来要进房间,母亲用颤抖的声调说,那你去找沈卫缭吧,她在成都……现在……她还是那个样子……
  沈卫缭?张衍没有反应过来,继而又说,她和我有什么关系,她是她,我是我。这么多年的事情过去了,她只是一个幻影。
  张衍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她在床上躺下,从枕头下摸出那张照片凝视良久。摸出手机,想也不想地按下一串十年前就背的极为熟悉的数字,一串从来都没有拨打的数字。
  按下接听键,坐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她不确定这个号码现在还在使用。
  手机一震,先是传出来的声音。
  喂,你好?
  和记忆中一样的温婉,多了一分沙哑和疲惫的感觉。
  人像模糊出现,对方又说:“喂?”
  沈,是我。
  说完这一句,多少年来铸成的堤坝被泛滥成灾的眼泪冲溃。
  现实和记忆重叠,画面中出现了一个二十八九岁的女人,长发,中分。看着手机有些不确定的问她,你是衍么?
  是我。
  画面中的人儿笑起来了
  衍!
  还是当年如沐春风一般的笑容,张衍觉得自己体内的神经纤维上的导体在急速传递着一种递质。瞬间她的大脑被击中,空气轰鸣,爆炸。
  我来成都找你,你不要走。
  好,我等你来。
  作者有话要说:黑暗系……黑暗系……


☆、庚烷

  这是一个黑暗的世界,你不懂。
  你看见划过天际的流星,你听我唱的歌,你听见的是,我一声声说的,没有永远的永远,青春定格,时间遗失。
  张衍的噩梦中,总是有人这样一遍遍地说。早晨醒来忘记,晚上睡下又记起。最开始她恐惧,但无法逃避。渐渐地习惯了。梦境之中,另一个世界里,没有这个世界的一切设定。所有的完全颠覆。
  这就是张衍的梦魇。
  你就站在远方,河流对面,你对我微笑,你看周遭疯长的芒草。我只是衔着一根狗尾巴草坐在山坡上,身后是拖得长长的残阳,映红了整个世界。
  惊醒。
  已是早晨。她耸耸鼻子,开始往身上套衣服。
  家人送她到车站,她一一告别,看着家人逐渐衰老的面容,心中愧疚万分,她知道自己当年意气用事,不顾家人感受,家人亦是给她最大权限的自由。有的时候她也想像一些小女儿一样,一直粘在父母身边,受尽宠爱。
  她是一只摇摇曳曳的风筝,又是一只振翅高飞的雄鹰。无论怎么形容,她早已远离并且失控。这个世界没有可以看见的未来,也没有可以看见的她。
  她在车上睡着,窗外细雨不断。很多年前似乎也有这样的场景。卫缭倒在她怀里,两个人在颠簸的车上睡得没有半点形象。半途醒转,下车。被外面的雨淋的一身激灵,她反手抱住卫缭,两人在空旷的草原上嬉闹。突然,卫缭抱着她的脖子,蹭起来咬了她一口。她吃痛,问,你干什么啊?卫缭不说话,良久问她,你不喜欢么?
  莫名其妙被咬一口当然不喜欢了。
  她踮起脚来亲吻她的下巴,她埋下头,接受的她的亲吻,她把自己的手指插入她长长的头发中,周身都萦绕着卫缭温暖诱人的气味。天上乌云翻滚,周遭寒风凛冽,好久,两人才从刚才的状态回过神来。静默中,两人相互拥抱着没有说一句话。
  这样你可喜欢?
  嗯,喜欢。
  衍,你喜欢我么?
  我当然喜欢你了。
  和喜欢别人一样么?
  不一样吧,说不出来。
  卫缭埋头在她身上,然后说,你怎么是个女生,你怎么那么迷人,张衍,你是个妖精。
  你还是一个妖兽。张衍一如既往的毒舌。
  我们不能在一起,你知道的。我……虽然……但是,衍,我们真的不能这样下去了。
  我懂,这份心我放起来。我当你是我姐姐。
  ……
  路途漫漫,终有走到的时候。下车,拨通电话,迎面开来了一辆红色小车。车上的人穿着一眼就可以看出身价不菲的衣服。
  上车吧。对方对她微笑。她莞尔,熟练地打开车门,把行李和自己扔进去。
  今天吃什么呢?她说。
  十年只是一个相对的过程,大家身份地位已变,容颜不再。张衍细细打量她,依旧面容娇好,那种让张衍熟悉的气息迎面扑来,她现在真真实实坐在她身边,不是来自梦境的虚幻感。
  张衍朝她看去,满眼笑意。卫缭看向她,你笑什么呢?
  卫缭。她说。
  然后她便倾过身体吻上了她的唇。
  既熟悉又陌生的触感,这种带着幸福的电流酥麻麻地传遍了她全身,卫缭周身都是她所散发出来的费洛蒙的味道,张衍是多久没有闻到过。她只觉得置身于一片种满腊梅的树林里,悠远而宁静。她在旋转旋转,坠落坠落。卫缭的回应,亦是让她欣喜,她沉醉,她轻轻呢喃。
  衍……她唤她,轻喘,眼神迷离。二十八岁的张衍,短发,眼神里面没了少年时的迷雾,多的是几分凌厉,五官俊朗,身材高挑。皮肤由于常年的户外科考晒成小麦色,脸上仍然有一些雀斑。这时候,仍然像十八岁那样挂着是是而非的笑容。
  “这些年你还好吗?”卫缭平静下来。启动,问她。她讪笑。还好。
  “你现在名气很大嘛。我在成都都有听说过你。”
  “真的吗?”张衍眼皮一动。“哎呀,我一不小心就出名了,卫缭你说我怎么办啊?”
  “你诶,都二十七八的人了,怎么还是和十几岁的时候一个德行。”
  “你也和当年一样,还是那么爱说我。”
  …………
  也只有在沈卫缭眼里,无论身份怎么变都是那个张衍,那个常常唤她卫缭,别人眼中是是而非对世界不屑一顾,但在看自己的时候,确实满怀温情的人。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张衍在这时候却产生了小小的紧张。她有点懊恼自己一回来,一见到卫缭什么事请都那么出格,情绪一如当年不受自己控制。红灯的时候,卫缭伸出右手,覆盖在张衍放在一边正在敲打节奏的左手上,张衍微微一抖。眼睛失焦一下。
  只有她,才能这样轻易的控制张衍的各种反应。张衍心中苦笑。然后她问,你这些年怎么过的。
  还不是一个人过。相处过几个人,也没有下文。卫缭轻描淡写地说。张衍现在个别人说话,也是这样一副口气,十成十的一模一样。
  没有结婚?为什么呢?张衍心虚,底气不足地问。
  你说为什么呐,衍,你是个聪明人,不要经常问这种傻逼问题。
  口气不善啊。自己十年没见面一见面就抱着人又亲又啃,然后又问人家结婚没有。二到了一个相当成熟的境界。
  罢了罢了,两个人早就纠缠不清,自己在她面前本来就是那么不给力。十年之后,依然不给力。张衍在刚刚分别的时候,经常幻想两人再次见面的场景。卫缭抱着一个孩子,卫缭靠在丈夫坚实的肩膀上,卫缭叫她衍,卫缭会说,张衍你个死人,为什么躲着我。
  对不起,我也不想躲着你,但没办法,我必须躲着你。
  卫缭现在这个样子,确实让她觉得当年自己幼稚可笑到啼笑皆非。卫缭看上去并非那种受人控制的孩子,即使有束缚,也不如张衍当年那么多。只是当时的世界原本就是一团迷雾,两人看不清未来,世界阻碍又大。这样的世界,分开,逃避也许是那个年龄能做出最理智,最正确的选择。
  到了卫缭家,一如张衍想象的那样干净整洁。装饰风格明亮大气。张衍坐在工艺沙发里,卫缭从厨房款款而来,端着水果和饮料。没有太多的话题,只是在细细诉说这些年的遭遇。卫缭现在是一个知名刊物的编辑。和张衍的刊物有那么一点点联系。张衍问她为什么不联系。沈卫缭歪了歪头,没有说话。两人心情复杂。
  这么多年,心里还有什么想不开的么?张衍问她。
  衍,你不晓得,我不是放不开。而是如你一般陷入了一段梦魇之中。你只当是你才可以出现那样的梦魇,我也会。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故事,是我的梦魇。中间也许会有很长的停顿,文笔不像其他作者那样华丽,甚至遣词造句都看上去有些粗糙,这是原稿。如果对这个故事感兴趣的话,偶尔来翻翻就好。我会写完,但不知是什么时候写完…………


☆、辛烷

  “衍,你跟我来。”
  十七岁的少女拉着十六岁的伙伴的手,穿过学校种满枫树的山坡,踩碎那些干枯的落叶和杂草。初冬的太阳是明亮温暖的,卫缭减了短发,穿着白色的毛衣,眉间满是兴奋,张衍不明就里,只是一味的跟着她走。整个世界都被火红的枫叶和远处明黄色的银杏渲染。
  “做什么啊?”张衍问她。
  “没什么,就是想和你在这里。”
  她们站在山坡顶上,俯瞰着整个学校。没有比这更吸引人的景色了。她们因为走得急,这时都呼出大团白气,这些小水珠慢慢飘散,盆地的冬天并不像北方那样干冷和凛冽,但依然让盆地里的孩子瑟瑟发抖。
  “过来”张衍对沈卫缭说,说着抓着卫缭冰凉的手,放在口袋里。卫缭只觉得整只手都被一种温暖包围。她靠近张衍的胸口,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茉莉花味道,这是她用的乳液的味道。
  张衍的头发在阳光下泛着微微的粟色,短发是让人看着就觉得干净的款式。侧脸看起来轮廓明显大气。
  “衍,你知道么?”沈卫缭突然对她说。“我喜欢刘玥辰,我们在一起了。”
  “什么?”张衍觉得耳根微微发热。大脑呈一片空白状。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是她?如果是她,那之前的事情是什么?你不是说你永远都不会接受的么?你不能接受你来吻我我避开,我抱你你抵触,你把自己放在一个什么位置?你把我放在一个什么位置?你当真只把我当妹妹,把自己当成我姐姐?
  “哦,你想好了?”张衍缓缓地说。
  “衍,这是一个秘密,,别人来问你,你什么都别说哈。”少女毕竟有少女的矜持和羞涩感。
  “好。”张衍下意识地说了这个字。
  你愿意与谁在一起便与谁在一起吧。我只是张衍。我在你心中只是你朋友,你妹妹。
  她仰起头来对着湛蓝的天空深吸一口气,低头。微笑地看着一脸不安的沈卫缭。
  “沈,我告诉你一个关于我的秘密。”她轻轻地说道。
  她摘下一片红色的枫叶放在掌心紧握着。片刻舒展开来,沈卫缭看见了一片青色的枫叶出现在眼帘中。
  张衍微笑,似乎这一时间周身都布满了一种神奇的光晕。
  衍,你怎么做到的?
  我就是想,然后就这样了。
  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明白,大约是一种精神力的缘故,大约,是另一种生命的体现,或者,这是另一个维度的东西。我能感知,能触摸,而常人却无法感受。
  什么时候开始的?
  认识你之后。
  你还能变出什么来?
  张衍一笑,手指旋转,指尖嫣然绽放了一朵绯色的蔷薇花。
  卫缭怔怔的看着那朵蔷薇花,内心翻涌。霎时间有种云开见月的感觉。蔷薇花么?那爬满花架,匍匐在架顶璀璨绽开的蔷薇花么?
  她拿过那朵蔷薇,实实在在的花朵,不是小说中写的幻术。
  张衍又说,大约佛经中的步生莲,也应该是这样的能力。我虽不能步步莲花,但,红叶反青捻指蔷薇,这样简单的事情,我能够做到。沈,你能为我保守这个秘密么?我知晓,这样的事情看起来很荒唐,但它真真实实发生在我身上了。并且我无法逃避它的发生,你知道么,有一天晚上我梦见了满树的芙蓉花,早上醒来,手中捏着一朵,枕旁还放着一朵。可是,那是去年冬天的时候,我们这里没有芙蓉花,更不要说冬天的时候能够有新鲜的芙蓉花出现。随后,又出现了更多奇怪的东西,带刺的生板栗,荆棘。我焦虑恐惧,拿自己没有办法,但是渐渐地,我明白了如何掌控这种能力,我知道这是一种精神力,如何让别人明白我不知晓,沈,你是我最在意的人,这些话,我也是能说给你听,只能让你看见。要让这些东西出现,必须要有强大的精神意念。要控制这种意念,这样我现在变得有些喜怒无常。但是,我仍然是那个我。
  卫缭从这一段几乎是独白的话语中听出了张衍的无奈和慌张。这个孩子现在眼神凌乱,说的话好似天方夜谭。
  我明白,我相信你。沈卫缭在张衍身后说。手上那朵蔷薇,被她紧紧捏住。
  她这才明白过来,外人自是看出了她们两人之间暧昧不明的情绪,她现在喜欢上了刘玥辰,是因为玥辰的气质,才华还有脸上的神采。她和张衍两人,平日里淡泊有理,在一起的时候即使没说什么,空气中依然徘徊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卫缭渐渐不再如以前那样经常拉着张衍,抱她的腰。两人也如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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