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屋里的笑声也渐渐地平息下去。
我觉得她是在讨听众欢心。军队里好多男教官在讲课时也愿意讨听众欢心。他们一般是利用一个下流的玩笑或者偶尔来上一段自己的评论。显然,安·坎贝尔已经打动了她的听众。那一瞬间与听众微妙的性感交流暴露了她的一些实际的心态。我关掉录像机,说:“讲得很有意思。”
辛西娅说:“是谁竟然杀了这样一个女人?她那么富有生气,那么才华横溢,又那么充满自信……”
也许正是因为这些才会有人想杀她。我们肃静地站在那儿,似乎觉得安·坎贝尔的灵魂还留在这间屋里。说实话,我已经被她深深打动了。她属于那种看一眼就忘不掉的女人。吸引人的不只是她的外表,还有她的气质。她的声音既有指挥官的铿锵深沉,又有女性的温柔和性感。她的话里不时地露出一些南方口音,可能是因为她值班时经常要和南方来的士兵打交道。总之,她是个很有魅力的女性,可以毫不费力地赢得男人们的喜爱,至少可以吸引男人们的注意力。
她对女人产生的影响不能一概而论。辛西娅看来是被她折服了;也有一些女人觉得她很可怕,尤其是丈夫或男友和她关系密切的那些女人。至于另外一些女人对她有什么看法还不得而知。为了打破沉默,我说:“我们的任务还没完成呢。”
于是,我们接着搜查书房。我们拿起书架上的一本影集,一起翻看起来。它看起来像是家庭影集:有将军夫妇,还有一个小伙子,可能是将军的儿子。有安穿便装跟将军的合影,有和叔叔阿姨们的合影,有西点军校的、野餐的、圣诞节的、感恩节的……我觉得这本影集像是她母亲为她整理出来的。这影集在告诉人们,坎贝尔的家庭是世界上最幸福最和睦最富有爱心的家庭。我说道:“这本影集平淡无奇,但可以说明一件事,不是吗?”
“什么事?”辛西娅问。
“他们一家人可能彼此痛恨。”
“你太多疑了,”她说,“而且很妒忌。因为我们都没有这样的家庭。”
我合上影集说:“我们很快就会发现这些虚伪的笑脸背后藏的究竟是什么了。”
辛西娅好像有些开窍了,她说:“保罗……我们必须审问坎贝尔将军……还有……坎贝尔夫人……”
我回答说:“谋杀就够糟糕的了,而此案是奸杀,而且不是一般的奸杀,被害人的父亲是一位民族英雄,那些调查被害人生活的傻瓜们就应该清楚自己的对手是什么人,懂吗?”
辛西娅想了想说:“我真的想参加侦破这个案子。我觉得……唉……觉得对她有一种亲切感。我虽然不认识她,但我知道,她在父亲统帅的军队里工作肯定很不容易。”
我们走到书房的另一边。我看了看墙上的一些证书与奖状,有安·坎贝尔在西点军校的毕业证书、军队的委任书、各种训练班的结业证书,还有许多奖状,还有国防部和其他部门颁发的证书。其中有一张表扬她为“沙漠风暴”行动做出了贡献,但没写是什么贡献。我清了清嗓子,对辛西娅说:“你听说过沙漠风暴中的那个‘疯狂计划’吗?”
她回答说:“记不清了。”
“有些研究战争心理学的聪明人想出了一个主意,把一些赤裸裸的黄色照片撒到伊位克战场上。因为大部分可怜的伊拉克士兵已经很久没见过女人了,所以那些心理战术性虐侍者决定把他们埋进色情照片里,使他们疯狂起来。这个计划传到了多国部队指挥部,看来是稳操胜券了。可是,不幸的是,沙特人听到了这个消息,马上发动了进攻。他们的军队很守旧,对待女人裸体可不像我们的军队那么开明。
所以,计划就这么泡汤了。但仍有些人觉得这个主意很高明,说如果这个计划实现了,这场战争至少可以提前一刻钟结束,最多能提前4天。”说完,我笑了。
辛西娅冷峻地说:“真令人恶心。”
“从理论上讲,我同意你的看法。但是,如果那个主意能挽救一条人命,也说明它有点儿价值。”
“可是挽救一条人命并不能改变战争的结局。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这个主意不是出自一个下流的男人,而是出自一个女人,你认为怎么样呢?”
“你是指坎贝尔上尉?”
“当然。因为那个主意出自这儿的特种军事学校。我们可以去核实一下。”
辛西娅又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来问我:“你了解她吗?”
“只是听说过一些事。”
“都听说过些什么?”
“不外乎是别人听说的那些。她各个方面都很完美。如果把她比作牛奶的话,那么这牛奶产自美国,经过公共情报部消毒调匀,然后送到了你的门口,既干净又新鲜,绝对有益于你的健康。”
“难道你不相信这些?”
“是的,我不相信。如果将来事实证明我错了,那我会自动辞掉我的工作,因为那说明我不称职。”
“你的结局很可能就是这样。”
“很可能。”我补充道,“你想一想,她死得那么蹊跷。如果罪犯是个陌生人,那他绝对不能制服她。因为她很机警,很灵敏,又随身带着手枪,随时可以向对方开枪。”
她点了点头,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我也这样想过。对于一个女军官来说,生活具有两重性是不足为奇的。她表面上总是那么正直严肃,但她肯定也有自己的私生活……不管是怎样的一种生活。我以前接触过的那些强奸案里的被害者中,有结了婚的,也有单身的。但她们的私生活都很正常,遭到强奸完全是偶然的。我也接触过一些不守妇道的女人,她们遭强奸也与她们放荡的情人毫无关系,也都是偶然的。”
“会有这种可能,我并不想把它排除。”
“不要太武断,保罗。”
“我并不武断,但我也不是圣人。你呢?”
“这还用问嘛。”她走到我身边,出乎意料地把手搭在了我的肩上,“我们能破这个案吗?我是说,如果我们齐心合力,能破这个案吗?我们需要鼓足勇气去面对它吗?”
“不只是面对,我们要把它查个水落石出。”
辛西娅用手指在我肚子上戳了一下,好像是给我的话画了一个句号。然后,她又走回安·坎贝尔的书桌前。
我重新研究起墙上的那些奖状来。有一张是美国红十字会为表彰她发动献血活动而颁发的;另一张是一家地方医院颁发的,表彰她精心照料重病儿童的事迹;另一张是扫盲组织发的教师证书。我不禁纳闷:这个女人怎么会有时间去干这么多事情?除了本职工作,她还经常自愿报名值勤,还有时间过私生活吗?而军队的规矩又是那么严格……难道这位美貌出众的女人竟然没有自己的私生活吗?还是我对她的认识完全错了?
辛西娅大声对我说:“瞧,她的通讯录。”她把通讯录放进自己的手提包里,然后走过去打开了录音电话机。
只听一个声音说:“喂,我是福勒上校。将军让我转告你,今天早晨下班后到他那儿吃早饭。”上校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生硬。他接着说:“坎贝尔夫人给你准备了早点。你现在可能正在休息。起床后请你给将军或夫人打个电话。”电话挂断了。
我说:“可能她是自杀的。但如果我是她,我就会自杀。”
辛西娅说:“做将军的女儿当然不容易。可是这位福勒上校又是什么人呢?”
“我想他可能是将军的副官吧。”我问辛西娅:“你听了这段录音有什么感想?”
“官腔十足。从他说话的语气看,他和安·坎贝尔很熟,但丝毫没有热情。好像给上司的女儿打电话只是为了完成一项任务。因为他的级别比安高,可安又是他上司的女儿。你觉得呢?”
我想了想,说:“听起来好像是故意编造的。”
“哦……你是说这像是为了掩盖什么而打的电话?”
我又把录音放了一遍,仔细听了一会儿。我说:“可能是我想象力太丰富了点。”
“也可能不是。”
我拿起电话来,拨通了宪兵司令的办公室,找到了肯特上校,向他汇报:“我们现在还在被害人家里,你通知将军了吗?”
“没……还没有……我还在等牧师……”
“比尔,这件事不出几小时就会传遍整个基地。你马上通知被害人家属。不要用信件或电报。”
“保罗,你看,我已经准备好了专车,而且跟牧师通了电话,他现在正在路上呢──”
“很好。你把她的办公室搬出来了吗?”
“搬了,我把她的东西都放在乔丹机场的一个飞机库里了。”
“很好。听着,现在你要派几辆卡车,再派一个排的宪兵。这些宪兵必须是能吃苦耐劳而且能守口如瓶的人。让他们把安·坎贝尔的住房清理出来,我是说清理出所有的东西,上校。家具、地毯、电灯泡、马桶坐圈、冰箱,还有食品。现场进行拍照,然后把所有东西都运到那个飞机库去,按照原来的样子放好。行吗?”
“你疯了吗?”
“是疯了。一定要让宪兵戴上手套。请法医取下他们的指纹。”
“你究竟为什么要搬走整个房子的东西?”
“比尔,我们在此地没有司法权,而我又不相信米德兰的警察会做出什么好事。所以当他们来的时候,唯一可以没收的东西就剩墙纸了。在这一点上请你务必相信我。犯罪现场需要军事保护。这完全是合法的。”
“不,这不合法。”
“我们只能按我的意见来处理这件事,否则我就不干了,上校。
电话里出现了一阵沉默,随后我听到他咕哝了一句,好像是说:
“好吧。”
“再派一个军官到城里的电话公司,把安·坎贝尔的电话接到基地去,就是说在那个飞机库里给她开一个线路。把她的录音电话机插上,放上磁带。不要把那盘旧磁带扔了,因为那上面有电话录音,在上面写上‘证据’字样。”
“这件事已经成了全州的头版头条新闻了,谁还会给她打电话呢?”
“你怎么知道?法医到那儿了吗?”
“他们已经到了现场。尸体也在现场。”
“圣·约翰和罗宾斯呢?”
“还在睡觉。我把他们安排在两个单间里了,没有上锁。你想让我对他们宣布他们的权利吗?”
“不用了,他们不是嫌疑犯。但是在我没和他们谈话之前,你把他们当成目击者就行了。”
“士兵是有一定权利的。”肯特告诉我说,“圣·约翰是有家室的人,罗宾斯的上司以为她擅离职守了呢。”
“那就替他们打电话解释一下。但是他们俩是不能与其他人接触的。安·坎贝尔的病历和档案怎么样了?”
“都在这儿了。”
“我们还有什么没想到的,比尔?”
“有的,我们忘了宪法。”
“别小题大做。”
“你知道,保罗,现在和我打交道的是亚德利局长,而你们来去自由。目前我和亚德利相处得还可以,因为考虑到有好多问题──”
“我说过责任由我负。”
“最好这样。”他又问:“你在那儿发现什么令人感兴趣的东西了吗?”
“还没有,你呢?”
“四周的搜查除了几片废纸一无所获。”
“警犬也没发现什么吗?”
“没找到别的受害者。”他说,“他们让狗在吉普车里嗅了嗅,而它们径直地跑到尸体那边去了。然后它们又跑回吉普车,跑过看台,跑到树丛那边的厕所里,没有发现异味就又跑回吉普车了。”他接着说,“我们无法确定警犬是嗅到了她的气味还是罪犯的气味。但是,肯定有人到过厕所,也许是他们俩中的一个,也许是两人一块儿。”他犹豫了一下,接着说:“我有一种感觉,罪犯有自己的车。但我们在现场没发现车印,这说明罪犯的车从未离开过土路。可见罪犯在她停车之前就到那儿了,也可能是她到那儿后罪犯才到。然后两人都下了车,罪犯用枪对准了她,强迫她到了作案地点,而后作了案,之后又回到路上……”
“带着她的衣服吗?”
“是的,罪犯把衣服放进自己的车里,然后……”
“然后到厕所里洗了洗,梳了头,钻进汽车里,溜之大吉。”
肯特说:“事情的经过可能是这样。但这只是一种设想。”
“我也有一种设想:我们将需要另一个飞机库来容纳这许多设想。好了,我们需要6辆卡车,还需要一个细心的女军官前去监督,还需要公关部出一个人在宪兵搬东西的时候去安抚周围的邻居。再见。”我挂断了电话。
辛西娅说:“保罗,你的脑子反应真快,而且分析得头头是道。”
“谢谢。”
“如果你有点情意有点真心的话,你就会是个更好的人了。”
“可我不想成为一个更好的人。”我问道:“嗨,难道我在布鲁塞尔时不是个好人吗?我没给你买比利时巧克力吗?”
她没有马上回答,过了一会儿才说:“是的,买过。喂,在楼上的东西还没被搬走之前我们上去看看?”
“好主意。”
第六章
正如我前面提到的,这儿最大的房间是主人的卧室,收拾得既干净又整齐,只是盥洗室有一些刚被扔进去的香水瓶的碎片,此时香气已经变得难闻,弥漫了整个房间。家具都很实用,也很时髦,有些北欧的格调,一点也不柔和,让人很难相信这是一位女士的房间。我突然产生了一种想法:我可不愿意在这间屋子里做爱。一条织得很紧的柏柏尔Ⅰ地毯铺在卧室里显得很不协调,上面连个脚印也没有。但也有一样东西很显眼,屋里摆着20瓶香水。辛西娅说这些香水都很昂贵。壁橱里还有几套便装,也相当昂贵。另外还有一个小一点的衣柜,如果她有丈夫或者常住的情人,那柜子肯定就是他的。我们打开一看,里面全是放得整整齐齐的夏季军装,有绿军服,有迷彩服,有军靴,还有各种各样必需的附属品。更有趣的是衣柜的最里边有一支上满了子弹的M…16型步枪,有一发子弹已在枪膛里,上了桂,但随时都可以开火。我说:“这可是真正的军用武器──全自动的。”
Ⅰ生活在北非的伊斯兰教土著人。
“这在基地外是不允许的。”辛西娅说。
“我的天哪!”我又翻找了一会儿,正准备再检查一下安·坎贝尔装内衣内裤的抽屉,辛西娅过来阻止我说,“那儿你已经看过了,保罗。你可别变成心理变态者。”
“我想找找她西点军校的戒指。”我很反感地回答她,“戒指不在她手上,也不在首饰盒里。”
“有人从她手上摘走了,我看见她手指上戴戒指的痕迹了。”
我狠狠地关上了抽屉,说:“以后有什么情况要向我汇报。”
“你也要这样。”她也没好气地说。
盥洗室收拾得很干净,正像部队里流传的一种说法:西点军校的学生把盥洗室收拾得像洁白的手套一样干净。连便盆也是按规矩擦得一尘不染。
我们打开了她的药品柜,里面除了有化妆品,还有妇女用品之类的东西,但没有凭药方买来的药,没有男人用的刮胡膏,也没有比阿司匹林药性更大的药,只有一支牙刷。我问我的女搭档:“你能看出些什么?”
“噢,她没有总是怀疑自己生病的毛病,中性皮肤,不染头发,避孕工具肯定放在别的地方了。”
“还有一种可能……我们现在怎么称呼这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