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纸篓都是空的,抽水马桶里也没有浮着任何东西。所有的抽水马桶坐圈都立着。
辛西娅示意我看中一个洗手池。我发现池里有一些水滴和一根短短的毛发。我对考尔说:“这儿有个东西。”
他走过来俯下身子看了看,说:“是人的头发,高加索人的头发。”他又凑近看了看,说:“是脱落的,也可能是剪下来的,但不是拔下来的,没有根,这样品的价值不大。不过我可以查出其主人的血型,也可以查清性别。但因没有发根,无法确定其基因标志。”
我们又来到了女厕所,发现这里像男厕所一样一尘不染,里边有6个小分隔间,抽水马桶坐圈也都呈立式。这是军队规定的,虽然女人用时要放下来,但不用时一律呈立式。我对考尔说:“我要你告诉我坎贝尔上尉是否用过这个厕所。”
他回答说:“如果没有别的东西,我们可以试着找一下汗迹,或者沾在抽水马桶坐圈上的人身上的油迹,或者水池排水管里的皮屑。
我会尽最大努力的。”
我们从厕所出来,外面阳光炽热,我们向大路走去。我对考尔说:“不要以为我是在侮辱你,我只是提醒你,要对付一个粗野的辩护律师的盘问,你必须把证据好好归纳起来,把每样东西都要编好顺序,贴上标签,要知道,辩护律师只有在证明被告无罪时才能赚到被告的钱。”
“别为我担心。你自己也别担心,只要你找到嫌疑犯,我们就去刮他的皮肤,抽他的血,拔他的头发,取他的精液,就像前几天辛西娅在这儿对付那个强奸犯一样。”
“真希望这儿能有什么东西可以作为证据,来判定那个嫌疑犯。”
“总会有的。对啦,她的衣服哪儿去了?”
“都不见了。她当时穿着军装。”
“别人也穿着军装,所以如果我在现场找到军装的纤维,就等于什么也没找到。”
“是的。”
“当大家都穿着同样的衣服和鞋子的时候,法医工作就困难多了。”
“说得很对。你取了现场那些宪兵的脚印吗?”
“取了。”
“肯特上校的也取了?”
“也取了。”
我们回到马路上,刚一停下,辛西娅便说:“记住,考尔,你现在唯一的压力是来自我们两人,其他人没有份儿。”
“我听见了。”他回望了尸体一眼,说:“她长得很美。我们的实验室里有一张她做的征兵广告。”他转过来看着我和辛西娅,说:
“嗨,祝你们好运!”
辛西娅回答说:“也祝你好运。”
考尔·塞夫尔转过身,缓缓地向尸体走去。我和辛西娅上了她的车。她问我:“去哪儿。”
“乔丹机场。”
第十二章
我们的车从基地向北开去,到了一块写着“乔丹机场”的牌子的地方向左拐去。
我对辛西娅说:“根据考尔对那些往子和绳子的分析,就不需要把你绑在桩子上了。”
她回答说:“卡尔是个典型的纸上谈兵的侦探。”
“太对了。”
但不管怎么说,卡尔还算是个不错的指挥官。他做事雷厉风行,不阿谀奉承,而且为下属的利益着想。因为这起案子特殊,他肯定会被叫到五角大楼去汇报。他可能要站在五角大楼的参谋长办公室里,面对陆军部长、联邦调查局的头头、军法署署长和其他一些高级官员、一些眼里冒着凶光的总统帮凶,高声宣布:“我最得力的部下,保罗·布伦纳中士负责侦破此案,他告诉我不需要任何外援,并向我保证一定在几天之内了结此案。捉拿罪犯归案的时刻已指日可待。”说得没错,卡尔。也许该说,亲爱的卡尔。
辛西娅瞥了我一眼,说:“你的脸色不太好。”
“实在太累了。”
我们到了乔丹机场。这是一处军事设施,是哈德雷堡的一部分。
哈德雷堡的大部分地方都是开放的,人们可以自由地进出,只有乔丹机场是个保密区,所以我们在门口被一个宪兵拦住了。他看了一下辛西娅的身份证,问她:“您是调查那起谋杀案的吗,长官?”
“是的。”她回答说,“这位是我的保护人。”
那位宪兵笑了笑,说:“请到3号仓库,长官。”
辛西娅把车发动起来,开向3号仓库。乔丹机场本来是空军在20世纪30年代建成的(这支部队现在已经不存在了),看上去很像是为拍二战时期的一部电影准备的一个场景。
停机坪上有两架直升飞机和三架军用弹着观察机Ⅰ。我们来到3号仓库,看到门前停着肯特的车,还有一辆蓝白两色相间的福特汽车,上面有警车标志。警车的车门上有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米德兰警察局长”。
Ⅰ观察射弹、弹着点和爆炸点的飞机。
辛西娅说:“那就是亚德利局长的车了。我曾经跟他合作过一次。你呢?”
“没有。而且现在也不想与他合作。”
我们走进了那间千疮百孔的仓库,第一眼就看到了一辆白色的325型敞篷汽车。我猜可能是坎贝尔上尉的。仓库的尽头摆着安·坎贝尔的家具,是按照一个房间挨一个房间的顺序摆放的,已经裂了缝的地毯也是根据原来的样子铺上的。我们走近一些,又看到了她办公室里的家具,再走近一些便看到在一张很长的桌子上摆满了照片,都是在她家和办公室拍的。这些家具周围站着几个宪兵。肯特上校也在场。另外还有一个戴牛仔帽的男人,看起来像是警察局长亚德利。他挺胖,身上的肉好像随时都能把穿的那件笔挺的毛葛西装撑破。他的脸红红的。我想可能是晒的,也可能他有高血压,还可能是他刚刚发过火。
我和辛西娅走过去的时候,亚德利正在和肯特说话。他俩朝我们看了一眼。我向亚德利走去,他也转身向我走来。他这样招呼我:“你要做很多解释,小子。”
我想不必了吧,于是我回敬他说:“如果你碰过其中的什么东西或者与其中的任何东西有瓜葛的话,那就请你把指纹和你衣服的纤维贡献出来。”
亚德利倒退了几步,瞪了我好长时间,然后大笑起来:“你这个狗杂种。”说完,他转向肯特,问他:“你听见了吗?”
肯特勉强装出一丝微笑,但看得出他并不高兴。
我接着说:“请记住你的职责是进行军事保护。我才是本案的全权负责人。”
肯特一字一顿地说:“亚德利局长,我可以向你介绍一下布伦纳先生和森希尔小姐吗?”
“可以。”亚德利回答说,“但这并不能使我快乐。”
我问亚德利:“能告诉我你在这儿有何贵干吗?”
他又笑起来,看来他觉得我的话挺逗。他回答说:“哦,我在这儿的贵干就是问问你,这些东西是怎么到了这儿的。”
为了尽快把他打发走,我想起了卡尔近乎聪明的建议,对他说:
“是按被害人家属的要求,由我负责运到这儿来的。”
他把我的话仔细品味了一番,说:“主意不错,小子。算我输了。”
“谢谢。”其实我挺喜欢这家伙,因为我对傻瓜向来是偏爱的。
亚德利又说:“这样吧──如果你肯把这些东西也提供给我和我的实验室,那我们就算扯平了。”
“等犯罪调查处的实验室检验完了再说吧。”
“别想占我的便宜,小子。”
“我连做梦都不敢。”
“很好。嗨,你看这样办行不行──如果你让我们参与对这些东西的检验,我就给你们出入被害人住宅的权力。我们已经给那所住宅都上了锁,并且看管了起来。”
“我对那所住宅已经不感兴趣了。”除了地下室。这家伙根本不知道我手中还攥着一张王牌。
“好吧。不过我手头还有一些被害人的官方档案材料。”
看来这笔交易有门了。但我仍不动声色地说:“到我非要你那些档案不可的时候,我会给你发传票的。”
亚德利转向肯特,对他说:“这家伙真像个马贩子。”说完,他又转向我,说:“真东西在这儿呢。”──他弹了弹自己的脑袋,听起来里面像是空空的──“这儿的东西你用传票是传不走的。”
“你以前就认识被害人吗?”
“哦,是的,小子。你呢?”
“我可没有那份荣幸。”这也许是我对他的第二次进攻了吧。
“她的老爷子我也认识。嘿,你听着,”亚德利局长说着,又露出了那副让人厌恶的面孔,“你到我办公室来,我们好好讨论一下这笔交易。”
我想起了把可怜的埃尔金斯中士骗进拘留室的方法,于是对他说:“如果你真想谈这笔交易,那我们就去宪兵司令部大楼的办公室去谈。”
这一招果然奏效,他说:“在对待档案、线索和法医报告的问题上,我们应该采取合作的态度。”
辛西娅第一次开了口:“局长,我完全理解您的心清,我们的行动可能不太得体,但希望您不要把它看成是针对您个人的,也不要以为这是对您的一种职业上的侮辱。如果被害人是其他人的话,我们肯定会请您和我们一起去查看住宅,共商最佳方案的。”
亚德利噘起嘴,像是在思考她刚才说的话,又像是在准备说:“胡说八道。”
辛西娅接着说:“其实,有些事情我们也很恼火,比如说吧,同样的一点小冲突,战士就要被逮捕,而地方老百姓却可以什么事都没有。”
“所以,”辛西娅继续说出了她动听的理由,“明天我们约定一个双方都方便的时间,商量一下我们怎样愉快地合作。”等等等等。
亚德利点了点头,其实他根本没用心去听。最后他回答说:“听上去有点道理。”他又对肯特说:“谢谢你,上校,今晚给我家来个电话。”说完,他转向我,在我肩头拍了一巴掌,说:“你打败了我,小子。我欠你一次。”说完便大踏步地穿过仓库走了,那架式好像随时都会回来似的。
他刚出仓库大门,肯特就说:“我对你说过他会乱骂的。”
我回答说:“谁在乎他呢?”
肯特说:“我不想和这家伙闹僵。因为他会对此案很有帮助。你知道,基地有一半人都住在他的地盘上,在基地工作的老百姓90%也住在米德兰。所以,在我们寻找嫌疑犯的时候,肯定会用到他。”
“也许吧,但我认为所有嫌疑犯都会落在政府管辖的地盘上。如果不是这样,我们绑架他们。”
肯特摇了摇头,好像是使头脑清醒些。他问:“哎,你见过将军了吗?”
“没有。我应该去吗?”
“他想尽快见到你,就在他家。”
“好吧。”丧失了亲人的人都会有很多想法,但一般想不到要和负责案子的调查官谈话。但是,将军就不同于一般人了。坎贝尔将军也许有必要发号施令,以显示他现在仍有权力。我对肯特说:“我已经有了一份初步的嫌疑犯名单。”
肯特看起来有些惊讶,他问:“已经有了?都有谁?”
“我的嫌疑犯名单包括所有的与现场或者被害人住宅有瓜葛的人,法医将会取下所有的痕迹,也就是所有这些人的脚印和指纹。所以这名单里就包括了你、圣·约翰中士、一等兵凯西,还有所有在现场的宪兵。另外还有我和辛西娅。这些人不可能是嫌疑犯,但我必须认真研究法医提供的证据。”
肯特说:“那你最好现在就开始调查不在现场的证据。”
“好吧,那么你的证据是什么?”
“好……我接到值勤中士来的电话时,正在家睡觉。”
“你住在基地,对吧?”
“对。”
“你什么时候到家的?”
“大约在半夜。我在基地中心吃了晚饭,然后去了办公室,工作到很晚才回家。”
“你妻子能作证吗?”
“这个……不能。她当时正住在俄亥俄她父母家里。”
“啊。”
“哦,胡闹,保罗。简直是胡闹。”
“哎,别紧张,上校。”
“你以为你很幽默,其实你根本不幽默。对于谋杀案和谋杀案的嫌疑犯这类问题是不能开玩笑的。”
我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真的动怒了。
“好吧,”我说,“我向你道歉,我本来想我们3个执法官之间能彼此直言不讳。我们在这儿说的话,不管是推测,还是有些出格的盘问都不能出了这间仓库,只是我们3人知道,这样行吗?”
他还没有平静下来,冲着我吼道:“你昨晚去哪里啦?”
我说:“我一个人在我的活动房子里呆到大约4点30分,到基地军械库时大约5点。没有证人。”
“故事编得不错嘛。”肯特轻蔑地说。他听到我说没有不在现场的证据,好像格外高兴。他又转身问辛西娅:“你呢?”
“我大约晚上7点到了军官招待所写尼利一案的报告材料,一直写到半夜,后来就睡觉了,大约早上5点半被一个宪兵叫醒了。”
我评论说:“好了,我今生还没听说过比这3个不在现场的证据更不堪一击的证据。不过,现在就让这些证据成立吧。问题的关键在于,这个基地就像一个小城镇,被害人的朋友、家庭和熟人圈子里自然包括了这儿的高级官员。”我对肯特说:“你希望负责本案的人是个圈外人,对不对?”
“是这样。而且你们都是基地外来的天才。”
我突然意识到他所谓外面来的天才不过是说,“我们需要的是两个对人所共知的情况都一无所知的调查官”。
我问肯特:“你和安·坎贝尔的关系怎样?”
他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说:“算是不错吧。”
“能详细说一下吗?”
显然,职位高于我的肯特对我的问话很不满。但他毕竟是个职业警官,非常明白他该怎么做。因此他勉强装出一丝微笑,说:“难道我们要互相宣布一下我们的权利吗?”
我也回报了他一个微笑。这样做是尴尬的,但很必要。
他清了清嗓子,说:“坎贝尔上尉大约两年前来到了这儿,我、坎贝尔将军和夫人当时都已住在这里了。坎贝尔夫妇曾邀请我和另外几位军官去他家见他们的女儿。我们的工作不同,看起来我们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她是个心理学家,所以对犯罪行为很感兴趣,而我对犯罪心理也有兴趣,所以一个执法官和一个心理学家有共同的爱好算不上不正常吧。”
“所以你们成了朋友?”
“算是吧。”
“经常一起吃午饭吗?”
“有时候。”
“晚饭呢?一起喝酒吗?”
“偶尔。”
“就你们两人?”
“一两次。”
“但你好像不知道她住哪儿。”
“我知道她住在基地外,但从未去过她的住所。”
“她到过你的住处吗?”
“是的,去过多次,都是社交聚会。”
“你妻子喜欢她吗?”
“不喜欢。”
“为什么?”
“你自己去想吧,布伦纳。”
“好吧,我已经想出来了。”在审问一个高级官员时辛西娅总会巧妙地替我解围,所以我问她:“你有什么问题要问肯特上校吗?”
辛西娅回答说:“只有一个最显而易见的问题。”接着她把目光转向肯特。
肯特会意地说:“我从未和她亲近过。如果我那么做了,我一开始就会告诉你们的。”
“但愿如此。”我说。我问他:“她有固定的男朋友吗?”
“据我所知,没有。”
“那她有什么公开的敌人吗?”
他想了想,说:“有些女人不喜欢她,因为她们感到了威胁。有些男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