泳装、日装、运动装、晚装,每一次出场,曲扬都很好,掌声不绝。
到了最后公布名次的时候,一个一个奖项过去了,没有曲扬。“最上镜小姐”也给了一个歪嘴的姑娘。到最后一个项目“明日之星小姐”公布完后,我见曲扬站在那身体晃了一下。
倒是林元,还捞了一个“最佳笑容先生”。
回去的时候,曲扬发起了高烧,一路上倚在林元身上,一句话都不说。林元受曲扬这种忽然的亲昵的鼓舞,大大方方地搂住了曲扬。我装作什么也没看见,这样的亲昵提醒了我我的孤家寡人状态。
我与林元不知该怎样安慰她,事先就知道可能不会得什么好名次,没想到他们做得那么绝,连后面的安慰奖也不给。我们都沉默了,只听见出租车的收音机一个劲地在说话,正逢午夜,全是性健康节目,什么前列腺、包皮包茎。曲扬打起精神同我们讲话,说她有一次听这个节目,有一个人打进热线电话上来就骂“你们这里天天尿呀性呀,还让不让人活……”还没说完,就被主持人给掐断了。
我与林元哈哈大笑起来。曲扬就是这样,什么时候都想看着别人开心。
一头大妞在北京16
曲扬回去病了几天,感冒发烧。那两天,林元天天床前床后,送汤送药,感情急剧升温。
我感到异常的寂寞,在北京。现在除了曲扬与林元,我谁也不认识,而现在这两个人又在谈恋爱,哪有心情理我。就算有功夫理我,我与他们本质上也不是一类人,也没有那种深层次的沟通的快乐。
屋里连一个电视机也没有,电视那玩意,有它的时候觉得恶俗得一眼都不想看,没有它的时候又想起它的好处。它的好处显而易见,就是有个东西一直在你身边闹着,替你大脑思考,偶尔也有一些像《Discovery》、《自然》等节目让你看着还觉得有点儿意思。
身边只有一个单放机,几本书也早就看得不新鲜了。想一想,不如去上网。
北宫门旁边,有一个网吧叫“七色鸟”,两块钱一个小时,里面坐满了性欲得不到满足的穷鬼,希望在网上能碰到哪个傻妞发着春梦,不花钱让他们白干一次。我看它不如就直接叫“色鸟”吧,实话实说。
那时我上网除了看文章就是看flash,尤其喜欢看flash MTV。其中,对一个叫“哥哥妹妹”组合的一首《Say forever》几乎到了狂热的程度。歌声是一个清静纯美的女声,音乐画面不错,大意就是讲一个孤单的女孩子在圣诞节来临时思念情人的落寞情怀。
这样的歌一般都是单纯的女中学生才喜欢,像我这种老大不小、吊儿郎当的人居然也喜欢,的确让人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
在大学的时候告诉朋友我喜欢孟庭苇,她们就用那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瞅我,把我看急了,大吼一声:“妈的,老子怎么就不能喜欢孟庭苇了?”
进了网吧,意外遇见了王刚。原来这个家伙天天早出晚归的,也不都是去学习,他正在对着耳麦大声说话。我对那种上网在语音聊天室聊天的人感到说不出的厌烦,都是一群啥样的人呀。看来王刚这个老光棍扛不住了,跑到网上发泄。
见我来了,他不好意思再大声说话。
不一会儿,我的QQ上有一个消息:我是王刚。我抬头一瞅,见他在那边对着我笑,脸上升起一朵老菊花,说不出的猥琐与难看。我想了想,都是邻居,就让他通过了。天,他的消息铺天盖地地来了。
“你好,你来了。”
这不废话嘛。
“在干什么呢?”
……
我回了一句,我说:“有事你能不能回去说,跑到网上瞎浪费什么钱。”
小样,那点儿下水我还不知道吗?平时说话的时候他的手脚就不老实,拍拍你的肩膀,摸摸你的头,仗着自己比我大几岁冒充什么大哥,吃点儿没意思的豆腐。虽然我倒是也需要男人,但是我讨厌这种猥亵、整天就想吃豆腐的男人,恨不得生殖器就长在脸上。
我待不下去了,转身就走。他在后面追过来,十分热情,我想他当时体内的“力比多”一定超常。
一头大妞在北京17
我想我真是太寂寞了,这样一个没意思的人同我说话,我竟与他一来二去聊得好不热闹。
他说我请你去吃麦当劳吧,我想了想,去就去吧,我们就去了北宫门那家麦当劳。我天生不爱吃洋快餐,同时也不想欠他人情,只要了可乐与薯条。那天我穿了中国味很浓的衣服,就是后来泛滥大街的唐装,在当时还比较少见,里面的几个老外都瞅着我,我向他们点头打招呼,在这个热闹的麦当劳里,我同这个大“力比多”胡乱聊着天。
“你怎么叫这个名字?王刚。太容易搞混了,不如叫王刚1998。”
他笑了,又升起一朵讨好的老菊花。他一定没想什么好东西,从他后面的话中可以推测。
“我以前在公司的时候,负责产品检验。”(他以前的公司是生产避孕套的,并且很有名)他说,“你猜一个避孕套被充多少气体还能不破?”
我答:“不知道。”
“五十升,避孕套被撑得几近透明了。”
我表示叹为观止,无法想像。
他又得意地对我说:“以前上班的时候,天天有三百个避孕套用来做实验,随便拿。我姐姐拿到单位三个避孕套换一个萨其马。”
我一口可乐全喷了出来。
剩下的话就记不得了,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微黑的牙齿,猥琐的眼神与时不时溅到我脸上的唾沫。我想,他更适合到巴沟村找一只鸡,很便宜,又节约时间,又能解决问题。同我在这耗着,不仅时间成本太高(经济上倒是省了),还要说很多很多与最终主题没关系的话,关键是最终结果是没意义的。不知他后不后悔,他可是一个准MBA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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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头发长得长一些了,我去理发店修头发。人的发式真是奇怪。就那点儿头发,理发师只不过微微打薄了,修一修,样子和以前就完全不同了。以前给人的感觉很粗犷,现在额前微微留下几丝刘海,转眼之间就多了几分妩媚,短短的头发又英姿飒爽,我很满意,自信了不少。开始找正经的工作。
这次找到的公司是一家做多媒体教室的,是一家正规公司,叫千寻科技。公司很大,在业内很有名,公司就在北太平庄。
去面试的那天,我穿了一套酡色的套装,干净利索,那是以前在五星级酒店开会时穿的东西。
先是笔试,那些题出得很简单,相当于脱盲考试,就是市场营销加上计算机的一些知识。比如什么是买方市场?客户为什么要买产品?二进制与十进制的换算。还真有答不出来的,也算是傻题考傻瓜。
等面试的时候,那个家伙看我的一身行头,竟然问我是应聘经理还是业务员。我说我只应聘最基本的业务员。他就问我作为一个女销售人员遇到客户骚扰怎么办。我一听就知这家伙是一个对实际市场啥也不懂、只看了几本书的傻逼。简直是放屁!你以为客户都是花痴?见到女的就要上?销售销售,有商务活动才有销售,说白了,就是有回扣、有好处才买你的东西。销售的关键是让对方敢拿你的好处、拿到你的好处,你与对方是赤裸裸的金钱关系。女业务员遇到的最根本的问题是回扣送不出去。决策者一般是男的,有些腐败活动不好一同参加,有些男人又不好意思要女人递过去的信封。而小姐多的是,几百块要找多漂亮的就有多漂亮的,人家在你满身尘土的女业务员身上打什么主意?据我所知,优秀的女业务员没有太漂亮的。
这个问题肯定是这个家伙自己待在办公室里想像出来的。
既然你是傻逼,我就用傻逼的方式答你。我说什么要迂回躲避、曲径通幽,还说了什么肢体语言呀,总而言之要生意也要尊严。这个傻逼听了,很满意。
这个公司基本业务员的底薪为一千五,交通、手机、午餐补助加起来有五百左右,提成、奖金另算。在北京,这是一个基本业务员最标准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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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工作不是太难做,本身没什么太高的科技含量,就是十几年前系统集成行业的一种细化。十几年前靠着系统集成曾经发了一大批人,现在在北京做这个行业的大大小小的公司有三千多家。这个行业日渐没落,价格基本上已经透明,再不像十几年前那样好唬人了,现在全靠找关系吃回扣卖东西。
北京有许多公司都打着什么科技公司、电子公司的名字唬人,其实有的公司不过就是买卖办公设备,这个公司虽然比不起那些真正的高新公司,但比起那些扯大旗做虎皮的小公司还算是名副其实的。
千寻公司在多媒体教室这块倒是无人能及,在北京,几乎所有的高校都用这家公司的产品。我差不多天天往高校跑,学校现在扩建得厉害,这倒是一个不小的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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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扬很快就与林元同居了,就是林元搬到了这个大杂院。搬来倒好,两人住在两处也是那么点儿事,还要交两份房租。
林元挣得很少,因为男模没有女模演出的机会多。林元想找别的工作,但曲扬不同意。林元是正经艺术学校模特专业毕业的,身体条件又很好,能做很多别的男模做不了的动作,比如空翻。在秀运动装的时候有时来一下,很是吸引人。男模的黄金时间长,曲扬想让林元做一个优秀的模特,能与新丝路签约是他们的最大梦想。
这样下来,他们的日子就不会太好过了。那些模特在人前光鲜靓丽,孰不知在人后过的日子真是贫困不堪,买菜也是算计了又算计。
我与他俩的关系已经很好,有时一起吃饭,有时一起陪他们演出。如果曲扬自己有活,比如车展或夜总会表演,林元一个人不想做饭,就会跑到我那儿,说:“大妞,晚上给我做‘红三剁’。”“红三剁”是林元的家乡菜,挺好吃的,我与林元都喜欢吃,就是把西红柿、青椒、猪肉都剁碎,一起炒着吃,很下饭。
我愿意与这两个漂亮的人一起玩。以前总以为漂亮的人心灵不一定美,现在我可不这样想,相反,漂亮的人一般心眼都不错,因为他们漂亮,在成长过程中备受关爱,同样就会以这样的态度对别人,更不会有什么阴暗自卑的负面心理。同样,一个相貌很不好的人在成长过程中受到过多的嘲笑、冷淡,自觉不自觉地都有报复的心态,对人尖刻。我和曲扬比就不太宽容,马加爵和我比更不宽容,这就完全符合这个规律。
林元对我从不客气,不知是因为我是曲扬的好友还是因为我的性格。他把我当成朋友,有些他同曲扬不说的话也找我说。也许也是因为我这人口风好,从不像别的女的那样守不住嘴。他目前很不舒服,自己挣得太少了,曲扬又那么漂亮,有那么多大款向曲扬献殷勤。
我对他说,你可别这样想,曲扬选你自然是你比那些大款强,再说你现在虽是窘困了一些但是前途无量,你才是那个给曲扬幸福的人。
这些话林元可能是比较受用,时不时地上我这来,我就再说上一遍。这个小帅哥看来生活一直很顺,在北京要独立面对生活与爱情还有点儿嫩。
一头大妞在北京21
王刚再同我说话的时候,我就离他远一点儿,我总觉得他对我的注意只是下三路。我虽不是什么美女,至少也不至于去找朵大“力比多”的老菊花。再说有林元天天在旁边比衬着,再瞅王刚就是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两眼发贼,一副急色嫖客的模样。
我想最根本的问题是我讨厌他那种天天学习上进的假正经样。北京学校有很多那种很恶心的学习的人,一副参天拜地的模样,穿着廉价的西裤,自以为与学习沾边就有点儿优越感(相对于下层人民的优越感)。偶尔狠狠心找一下廉价鸡,一般都是靠手淫过日子;一副前途远大的样子,期望哪个傻妞看上这个绩优股让他免费干干,又小气得要命,连好一点儿的旅店都舍不得开,最好是那傻姑娘能有地方让他干;要是开房,就把开房的钱也算在泡妞的成本里。在他的意识里还不叫干,因为只有下层人才叫干,他那叫爱情,或叫艳遇。我宁可找一个颐和园蹬三轮的车夫也不可能跟这样的人发生什么艳遇,我害怕这种人嘴里会有酸气。
不久后,我看见王刚往他房子里领一个妞,从打扮上看应该是巴沟村美容店的鸡。看见我,他把脸往旁边一转,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一头大妞在北京》PART 2
一头大妞在北京22
在公司新招的这批人中,我的素质应该是最好的,我甚至认为在整个公司中我也应该是不错的。至少,我比那天面试我的人要强。有时我觉得真奇怪,你看有些人,什么都不懂,他在公司里竟然能做到上层,那天面试我那个家伙竟然是我们的营销督导,每个星期还要给我们做培训。
我认为他的培训差远了,我以前听过麦肯锡的课,是我们厂花三十万请台湾老师来讲的。虽然也不是很好,但至少让我们记住了几个黄色笑话。这个家伙的课,除了让我记住他的傻外,别的一概记不住。好在没记住。就那些傻话,韩乔生都自愧弗如。
他有时自作聪明地让我们用另外一种思维想问题。他用PowerPoint讲上两个小时,举一些站不住脚的例子,喊喊口号,然后再做一些弱智的游戏。好在下面的人还都捧场,谁敢不捧场呀?有时我要高兴就主动回答问题,我以前在校健美操班当过副带队,搞气氛比较在行。
后来就变成了我要是不在,他就会东看西看到处找我,宝气!
好在他是督导,不用到下面去卖东西,还能藏藏拙。他要是代表公司肯定让人笑掉大牙。可能因为他傻没人排挤,也可能他就是大奸若傻。直到我走,他还是在那个位置上挣着高薪,或许他可能得到了在这个世界上立足的真谛也说不准。
与他不同,我的顶头上司倒真是一个优秀的经理,当年一连拿下四所高校的全部业务一跃成为经理。年纪比我还小,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与业务员刻意保持着距离,这让我很不舒服。我不知在他面前表现成什么样子,更不习惯于像别人一样在他面前点头哈腰、低三下四。大家不过都是打工的,你不过先入门做得好一点儿,并且你还吃着我们身上的提成,为什么我要向你低三下四,你愿意指导就指导几句,不愿意指导也没关系。何必把脸板得像夹紧的屁股一样,再说就他那年纪的小屁孩儿心里有多大事我还是知道的,就这样,我与他关系很远。
说起来也怪,他惟独对我还算客气。这并不是一件什么好事,也就是说我必须比别人做得好一些才能永保这份尊重和这个饭碗。
一头大妞在北京23
我运气还算不错,在这些新来的业务员中第一个拿到了单子,虽然是一个小单。那是我在学院路的一个高校拿下的。这个学校在搞五十年校庆,从上面批下来十几个亿,正不知怎么花。各路人马全部跑去为它出谋划策,大家都想分上一杯羹,工程承包商、系统集成商、还有我们这种靠教育吃饭的公司,一窝蜂地跑过去,那阵子在那个办公楼大家经常能打上几个照面。
这些高校的领导是一群败家子,大建特建各种门面工程,拿纳税人的钱不当回事。这很好理解,没有工程怎么花钱?不花钱怎么提钱?于是,就见这个学校到处都在施工,到处都在折腾,好好的柏油路被挖开,再重新建一个同以前一模一样的柏油路。这个学校的图书馆大约重新装修了两年,现在都不能正常开馆,门面倒是耳目一新,搞得很现代,惟一的用处就是供大家照相留念。
这个学校的这笔业务拉得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