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女人》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超级女人- 第1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我这里有西丝女士的一个包裹,”这位尊贵的邮差说,“您就是吗?” 
  我的脸腾地红了。西丝女士!真有意思!而且无巧不成书,威尔·格罗斯就站在我旁边! 
  “唉,”我干咳一声,紧张而又充满期待地说,“是我!这儿就是赫尔·西丝的地址。” 
  “您指的是西丝先生和夫人吗?”这位自作聪明的“骑士”①冯·里特斯海恩高兴地咧着嘴,对着我和威尔瞅来瞅去。 
   
  ①因邮差的姓氏中含有Ritter(骑士)一词,故戏称其为“骑士”。 

  “您误解了,”我马上纠正道,“这位先生不是赫尔。我的意思是,他不住这儿。本人就是赫尔,我姓赫尔。” 
  “那您是不是刚跟西丝先生结婚?恭喜恭喜!”这位和蔼可亲的“骑士”兴奋地再次向我们伸出手来。 
  “不对。恰恰相反,”我说,“我们现在正闹离婚呢。” 
  “搞不懂。”冯·里特斯海恩先生说。 
  “我也搞不懂。”威尔接过话头说,“第一,她不是先生,她是个女的;第二,她不姓赫尔,而姓格罗斯克特尔。” 
  “你才姓格罗斯克特尔呢,格罗斯克特尔,”我冲动地说,“我姓赫尔,你去问吧!喏,对面住的就是我的律师!” 
  “对不起。”这位贵族信使愠怒地把包裹递给我,“您应该在门上钉块姓名牌,要不以后我再也不来了!”说着转身要走。 
  “冯·里特斯海恩先生,”我冲他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他不想再去讨论什么意思了。他推上小黄车,摇摇头走了。 
  我站在那儿,呆呆地看着包裹。“新女性出版社缄。”寄自汉堡。啊,是维克托。 
  我激动得双手颤抖,撕开棕色的胶带,一纸单据映入眼帘,上面是用电脑打出的数目:五万,接着是一串串符号、数字、增值税和零等,最下面是两个美妙的字母:DM①,后面是个加了两条底线的数字,是五位数。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接着就把包裹完全撕开了,我的书!总共一百本,用玻璃纸包着,捆得紧紧的。封面印得既花哨又诙谐,即使普通的散步者,只要他一走进书店,也马上会注意到这本书。封面上是一位年轻、漂亮、苗条的少妇,很遗憾,跟我一点也不像。她怀抱两个孩子在欢快地笑着。她的脚踢向一个洗涮桶,大把大把的钱从这只栽倒的桶里倾泻而出,流向一个黑鬈发的男子,这个可怜虫几乎要被淹没了。 
   
  ①德国马克的缩写。 

  大写的黑体字“独身幸福”在画面上方熠熠生辉,下面印着“小说”二字。画面下方印着“弗兰卡·西丝”和“新女性出版社”。看上去棒极了。我撕开玻璃纸、拿出第一本书时,心都快要蹦出来了!我的书!我的生活!我的新女性!一股幽幽的油墨清香扑鼻而来!崭新崭新的。请看吧,格罗斯克特尔,我终于有了自己的一点东西! 
  我正得意洋洋地打算给我的尚未离婚的原配丈夫施舍一本时,他自己也从包裹里抽出了一本。 
  “这是我订的,”他贪婪地说,“是寄给我的。” 
  黄热病?疟疾?还是弱智?我不知所措地、直愣愣地盯着他。 
  可能整天在灼热的太阳底下拍摄连续剧而又受惯别人尊敬的人都是这种样子,而他也不会例外。 
  一股同情感油然而生,整天在外游荡而今无家可归的可怜的黑鬈毛雄山猫!喏,把这书拿去,留着吧,就算是你订的。反正里面又没有我的照片。 
  搬运工问我们俩能不能往边上让一让?老站在那儿,碍手碍脚的。屋子里有的是地儿,随便哪一个角落都可以拆包看书嘛。 
  威尔和我又退回酒柜边,每人手里攥着一本书,在高脚凳上落座,又端起已经走味的啤酒。 
  “没想到这么快就寄来了。”威尔向他干涸的加勒比海似的嘴里灌了一大口啤酒。 
  “柜子搬到上面去吗?”一个搬运工步履蹒跚地扛着柜子在楼梯上问道。我什么也没听清就扔过去一句:“是的。” 
  “怎么,寄得这么快!”天哪,这个可怜虫在加勒比海都想些什么了? 
  大脑皮层里那些支持我的灰色姑娘晃晃悠悠地从小黑屋里走出来,而支持他的那些却死一般地躺在布满灰尘的荒漠里,远离绿洲。这时,口含棒棒糖的半裸少女也消失了,于是贪婪的老鹫把视线从光秃秃的电缆上移到了变得迟钝的我丈夫那些枯竭的脑细胞上,可怜的威尔。 
  “再说,他们怎么会知道我的新住址呢?”威尔好像不是问我,而是在自言自语地问自己。 
  “怎么会是你的住址呢?”我不知所措地反问道,“这是我的住址,而且,这个包裹是寄给我的。” 
  威尔对我的话充耳不闻。 
  “一个奇妙的故事。”他像主人似的拍著书的封面说,“这床架放哪儿呢?” 
  嗯?他读过这本书?这么说,他已经知道我是怎样描述我们这段婚姻的了?不能吧?这本书出版之前其内容还从未正式公开过呢! 
  “嗨,这位夫人,架子放哪儿?” 
  “随便哪儿都行。”威尔说。 
  “这书是第一次出版,”我说,“你在哪儿见过这本书?” 
  威廉·格罗斯克特尔失神地凝视着白墙。“他们为什么给我寄来整整一箱呢?我可是只要一本啊!” 
  我不想再给他解释说这箱书是寄给我的,而他除了并非自愿地做了封面上那个被钱压垮的男子的原型外,跟我的书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当然,如果他在低级下流的酒吧里玩腻了,空虚无聊,想读一读这本小说的话,我倒是很愿意签名送他一本。 
  “嗳,你不是只要一本吗?”我不耐烦了。 
  “钢琴放哪儿?” 
  “靠后墙,左边!你卖什么关子呀?” 
  “喔,”威尔·格罗斯一本正经地说,“你当然有所不知,这本书的版权我买下了。凭第六感觉,我敢肯定这本书一定畅销,于是我就抢先买下了它的版权。” 
  我愣愣地盯着他。他买下了本书的版权?可这是我的小说呀!我不会卖给他的!是出版社买下了它!维克托,救救我!这个可恶的威尔,连我倾注了自己血汗的精神产品都要夺走!埃诺,救命啊!我的律师!快拿手铐来!押走他! 
  “你不可能买走这本书的版权。”我朝丈夫大吼道,“版权归出版社所有!这儿,你看!新女性出版社!” 
  “这红色沙发呢?” 
  “起居室!” 
  “这是我们影视界的说法。”威尔友善地解释说,“我买下的是电影版权,就是从这个叫什么新女性出版社购买的。明白吗?” 
  “不行!”我气得浑身颤抖,用手扶住椅子。维克托!你背叛了我!不仅如此,你竟然出卖我!我真没想到你竟会这么干!你过去可不是这样。 
  “我要把它改编成电影!”威尔说,“我就是为这事回来的!你一定得读一读这本小说!总算有一个不是发生在加勒比地区的故事了!你可能想像不到我有多烦那个地方。总是那一套:世界完美无瑕,大家互敬互爱,和睦相处,最终总是相拥着看落日、赏晚霞。全是一派胡言,令人乏味,然而这个故事却……” 
  “带穿衣镜的大立柜呢?” 
  “放卧室!” 
  “天花板镜子也放卧室吗?” 
  “哎呀,是的!” 
  “怎么?你要把它放在卧室里?好吧,我同意。” 
  “啊呀,格罗斯克特尔,闭上你的嘴巴!这个故事怎么样?” 
  “嗳,刚才说到哪儿了……啊对,终于有了这样一个故事,就像书上描写的那样,完全可信。故事内容看上去很真实,我是说,作者非常恰当地运用事实,使故事显得很现实。现实意义太深刻了,我怎么才能给你这个门外汉说清楚呢?就是说,这本书肯定会大受欢迎的,明白吗?因为读这部小说时,你会觉得事情就发生在自己身边……” 
  “噢,原来如此。”我竭力装作相信他说的那几句半真半假的胡话。 
  “拍成电影会绝对卖座。”威尔自信地说,“关键是要找到合适的演员。” 
  “哎呀,那还不容易嘛……”我刚想说眼前不就有两个主角的最佳人选吗,可话到嘴边我还是忍住了。 
  “最关键的还是剧本。如果剧本没问题,其他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哎哎……”我看到一个搬运工正把卫生间用的脚垫、马桶刷以及一个装着浮子和遥控器的水箱一股脑儿地往我的工作室里搬。我赶紧拦住了他。 
  “那谁来写剧本呢?”我忙问,激动得浑身发抖。 
  “我想,这得由我跟这位女作家合作完成。”威尔说,“她具有非凡的写作天赋。书中的文字游戏、幽默,怎么说呢,恰恰是电影所需要的,还有对白等等。” 
  “当然,那还用说嘛!”我心想,该有五年多了吧,你都没能发现我的幽默天才,现在你终于发现了,可我即将离你而去。显然,他并没有骗我。他不知道,这个具有非凡写作才能的幽默女作家就站在他的面前。他也不知道,他要拿去取悦德国影视界的片子说的就是他自己的婚姻故事。他竟然一无所知,男人真蠢。 
  “怎样……呃,你怎样跟作者取得联系呢?”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没问题,我可以打电话问出版社。” 
  “那你只能去问朗格先生。”我说。 
  “什么?” 
  这时,埃诺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前。他手里拿着一盏台灯和一个盛乐高塑料积木的箱子。 
  “放哪儿呢?嘿,宝贝儿……噢,咱家来客人了?” 
  埃诺也把威尔当成财政局的税官了,尤其是看到这位显然整天奔波在外的“税官”正打算没收我未曾上税的这一百本小说时。 
  “埃诺,这是威尔。”我赶忙从高脚凳上跳下来,“威尔,这是埃诺。” 
  两人勉强地握了握手,等着进一步的解释。 
  “这是我的律师,这是我丈夫。”我接着介绍,突然觉得很没意思,我已毫无兴致继续搀和在这一尴尬的场面之中。 
  “埃诺,请告知格罗斯克特尔先生:首先,我不准备让他一块儿搬入新居;其次,是否跟他合作改编剧本我还得考虑考虑。”说着,我就转身要走。 
  “什么剧本?”威尔和埃诺这时倒挺齐心的,异口同声地问道。 
  “你们会知道的。”我扔下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却难以掩饰幸灾乐祸的心情。“我得先去打个电话。” 
  “她得配一部手机了,”我听到埃诺在我身后说,“随时都可能有她的电话。” 
  阿尔玛·玛蒂尔正跟孩子们在花园里做游戏。 
  “嗨,妈咪,你现在有时间跟我们玩了吗?” 
  “啊,不行,我得打个电话。” 
  我从茶几上抓起话筒,开始拨我刚才差点告诉了威尔的那个号码。孩子们尾随而来,阿尔玛·玛蒂尔也紧跟在孩子们后面。 
  安妮格蕾特一拿起电话,就像开闸的江水,劈头盖脑地向我表示祝贺,对我大肆吹捧了一通,接着又把科隆和汉堡的天气情况详细地作了一番比较,这才给我转到编辑那儿。 
  孩子们扭作一团,争着要坐到我的膝上来,向话筒里喊“衷心祝愿”。阿尔玛·玛蒂尔把他们按住了,并且风趣地逗他们说:“看,爸爸在那儿,过去向他问好。”可他们根本不听,扯着电话线往对方身上套。 
  “喂,维克托,”两个小家伙都想把话筒抢到自己手里,我一边同他们争夺,一边对着话筒喊,“你真的把改编电影的版权卖出去了?为什么事先不问我一声?” 
  我话音未落,弗兰茨就得胜了,他蹭上来就对着话筒叫喊:“衷心地祝愿你,你这个小浑球!” 
  维利觉得这很好玩,也过来模仿。 
  这两个家伙笑得前仰后合,比赛似的对着话筒大叫“小浑球”,并且越叫越难听。 
  阿尔玛·玛蒂尔没辙了。埃诺小时候可从没闹得这么凶,不管是在战时还是在战后。 
  阿尔玛·玛蒂尔年轻的时候还根本没有电话;埃诺这样小的时候,穿短皮裤的乖孩子最多会产生点妒嫉心理,但对任何一个打电话的人他们绝对不敢用这种低级下流的词汇。尽管阿尔玛·玛蒂尔不曾请过男性辩护人——而这正是把我们紧密联系起来的原因——但有一点很清楚:她从来都舍不得打一巴掌的儿子绝对不会这么胡闹。 
  可惜我的两个小家伙却经常胡搅蛮缠,你的事越急,他们闹得就越凶。比如说打电话、签合同时;倒车进停车场或在超市收银台付款时;不过最最经常的是,当我正坐在马桶上急着方便时。 
  弗里茨·费斯特这时却缄口不言了,因为他还从来没有写过以《妈咪总得打电话吧》为题的文章。于是我对着话筒吼了一声:“过会儿我再给你打!”啪地把电话挂上了。 
  刚放下电话,孩子们就从我的膝上爬下去,悻悻地拿起他们的遥控坦克,不再理我,跑到阿尔玛·玛蒂尔的菜畦里去玩了。菜地里刚种上三色堇,他们就在那里爬来爬去。 
  我又拨通了汉堡。 
  安妮格蕾特很高兴再次跟我侃上一阵。她问,科隆的风是不是很冷,肮脏的雪泥有没有搞得我像她那样烦躁不安。她现在真想穿上漂亮的爱贝奥牌连袜裤,蹬上她刚买的贵得要命的便鞋,到阿尔斯特湖边的山间小路去散散心。 
  我问能否跟维克托通话,她很抱歉地告诉我,他那边占线,并问有什么事可否由她转告云云。 
  我沉吟片刻,其实也没什么事。主要是我想他都快要想疯了。我想告诉他,我非常渴望他现在能躺在手稿上,为他解开领带,把头埋在他的胸膛上,听他的心跳,而我的手则徐徐向他下边滑去,激起他的兴奋;我想告诉他,每当我想起他前额的美妙软发时,我马上便会感到一股性欲的战栗传遍全身。不行,这些还是不要让安妮格蕾特转告为好。 
  “不了,谢谢。我想,过会儿我再拨吧……” 
  “喂,西丝女士,喂,赫尔女士……您先别挂!那边已经挂了,我这就给您接过去!” 
  咔哒,嗡……啪…… 
  “弗兰西丝卡?” 
  “维克托!”我的心快要跳出来了。 
  “现在脱身了?” 
  我干咳一声,环顾了一下起居室。 
  “嗯。” 
  我真的从未想到思念会这么熬人。维克托!我亲……亲爱的维克托!我闭上眼睛,攥着听筒,蜷缩着依偎在阿尔玛·玛蒂尔柔软的沙发椅上,越偎越紧。 
  “怎么样,我的小宝贝儿?” 
  小宝贝儿!还从未有人这样叫过我!我也不会允许别人这么叫我,只有维克托可以。 
  这个词儿由他的口中说出来,听上去是如此美妙! 
  “我刚刚用另一部电话往你那儿拨过,你没在家?” 
  “没有……啊不,在家。我今天刚刚搬的家。” 
  “可怜的孩子!这么忙啊!又要写书,又要照顾孩子,还要搬家……我真想跟你在一起啊!” 
  啊,甭提多美了!可怜的孩子!总算有人在抚爱我了!如此慈爱、柔和、善解人意的慈父般的话语从来没人跟我说过!我把话筒攥得更紧了。 
  “弗兰西丝卡,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我也是!” 
  “我都快要想疯了!” 
  “我也是!” 
  “我特别想碰一下你……” 
  “我也是!” 
  “喂,安妮格蕾特,出什么事啦?”我吓了一跳。 
  “维克托�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